剎那間,元恕立時想起,當日在極北之地邊緣,她幾度推衍天機,然而天機蒙昧不定,費了她好一番功夫,動用了【改則】才得到個大致的方位。當時她還奇怪,照葉寰所說,他要找的不過是塊無主的石板,怎會有如此玄妙,連天機都能蒙蔽!
“原是傳說中的混沌魔靈石!難怪即便是無主之物,也能得到天道庇佑!”
“陛下若果欲一睹為快,這又算得了什麽難事?”鳳修銘笑道,“又不是什麽天大的秘密,想必葉寰也不會違背陛下您的意思!他從魔界回來後,我去靈邈山見過他一次,當時他可還很是得意地讓我看了《紫霄淩絕地煞幽錄》呢!雖然它的秘術之靈隕落了,按理說是看不見混沌魔靈石上的功法文字,但葉寰自然有別樣手段,我倒是看見了。”
——除去靈族、妖族外,其他幾族皆不知曉這兩門絕世功法的隐秘,因此當日魔主迦陵殺死紫霄之後,便當《紫霄淩絕地煞幽錄》失傳,将記載着功法的混沌魔靈石随意扔在角落裏,這才讓葉寰有了可乘之機。
聞言,妖聖眸中浮現一絲興味,似乎對此大感興趣,不由追問道:“如何?是不是果真如傳說所言,有通天徹地之能?”
說到這裏鳳修銘卻是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雙手平攤,“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因為葉寰只讓我瞧了功法上篇,下篇死活也不讓我看。不過單單是上篇,就絕不遜色于世上流傳的一些頂級功法,其中還包含着許多奇異的秘術,由此大概能推斷出,《紫霄》《青陽》,名副其實!”
相談甚歡,妖聖揮手變出桌椅,布置在樹下,又取出不少美酒靈果,朝鳳修銘示意了一下,“坐下慢慢聊。”
鳳修銘亦是毫不拘束,徑直在妖聖對面坐下,“恭敬不如從命。”
“方才你說功法上篇記載着許多奇異秘術?”妖聖往後一靠,神色慵懶,“說來聽聽!”
“陛下有令,鳳修銘自當言無不盡。”鳳修銘一手拿起一枚靈果,狠狠咬了一口,頓覺口齒含香,“有天下一等一的幻術【神魂浸染】——傳聞魔族次聖亦是修行此道,恐怕就是從《紫霄》上學來的。只可惜這門秘術修煉條件苛刻,我靈族這一輩還找不出能修煉的靈來!”
“【神魂浸染】?”妖聖卻是笑了起來,“沒錯,冥煙修煉的确是【神魂浸染】,孤曾領教過一次,還算不差!”
雖然妖聖說得輕巧,可鳳修銘自不會以為次聖的本事不過爾爾。因為妖聖乃是真龍後裔,其體內強大的真龍血脈具備削弱幻術之能,其天賦神通同樣克制幻術,而妖聖壽元悠久,漫長的歲月也能讓他對幻術的抵抗更上一層,是以即便是【神魂浸染】也奈何不得他。饒是如此,妖聖也給了個“還不算差”的評價,顯然次聖的手段絕不簡單。
“還有一門號稱能看穿任何僞裝、幻術等的瞳術【清霄雷極瞳】,雖然似乎沒聽說過有誰會,但也不容小觑。”
“鳳修銘,你可當真是不老實!”妖聖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揶揄道,“怎麽都挑這些孤看不上眼的秘術來說?哼,難道是怕孤起了貪念?”
妖聖所言的确不錯,無論是【神魂浸染】還是【清霄雷極瞳】,都是身為真龍後裔的妖聖不會去修煉的。鳳修銘挑這兩門秘術說,也難怪妖聖誤解。
“陛下可是誤會我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鳳修銘連忙告罪,“接下來我要說的,陛下必然沒聽說過!”
“哦?”妖聖卻只是惜字如金般說了一個字,仍自顧自地斟酒,似乎半點不将鳳修銘的話放在心上。
“一門可以吞噬我族和鬼族本命靈術的詭異秘術——【弑魂】!”鳳修銘神色中同樣滿是驚駭,似乎即便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本命靈術,乃是天道賜予,這門秘術竟能吞噬,實在是可怕至極!”
妖聖正要斟酒的手頓了頓,旋即他放下酒壺,目光怪異,仔細端詳着鳳修銘,良久才道:“真真是奇了!這秘術若是傳了出去,對你靈族而言可是大忌,你竟如此輕巧便告知于孤?難道不怕孤這就前往九霄開明宮将那《紫霄淩絕地煞幽錄》取來?”
“這有何好隐瞞的?”鳳修銘顯然沒有把妖聖的話當真,又拿起一枚靈果吃了起來,“【弑魂】只有靈族和鬼族才能修煉,一生只有使用一次的機會,修煉起來還麻煩至極,可謂得不償失,誰會沒事修煉這秘術?”
他的話裏盡是對這門秘術的失望與不屑,顯然根本不将其放在心上。
“麻煩?”
“是啊,很麻煩,光是修煉就要花費一千年以上的時間,需要各種罕見天材地寶輔助,只能對毫無反抗之力的靈或鬼使用。而且一旦決定吞噬,同時也要放棄自己本來擁有的一種本命靈術——即便吞噬成功,新的本命靈術也只有原本一半威能。試問,誰會浪費時間在這秘術上?”
的确,任何靈族和鬼族最多都只能擁有兩種本命靈術,花費無數時間,無數精力,無數寶物,只為換取一門威能減半的本命靈術,實在不劃算。
“話可不能這麽說。”妖聖卻并不認同鳳修銘的看法,語含深意,“對一些別有用心的靈或是鬼而言,這可是再劃算不過了。畢竟本命靈術只能由天道賜予,其中一些平平無奇,可有一些卻是玄奧至極,比如空間靈術,又或是天機靈術……”
正在吃靈果的鳳修銘忽然一頓,神色嚴肅起來,似乎聽出了妖聖的弦外之音,“陛下這是何意?難道……”
“唔……孤不過是随口一說。”妖聖似笑非笑地瞥了他幾眼,“可要當心啊!貪婪是最為可怕,也是最不可預料的!”
聞言,鳳修銘倒是松了口氣,“妖聖陛下多慮了,我雖修為平平,但在逃命上還是有些把握,即便是聖靈或是鬼皇,也奈何不得我!而恕兒可是陛下的徒弟,又有哪個敢欺負了她去?”
“果真如此?”不知為何,妖聖卻是嗤笑一聲,“那前些年恕兒小丫頭偷偷溜去人界,難道是因為人界的靈果比較好吃嗎?”
(元恕:“……我貪吃的名聲都已經傳到妖族了?!”)
“……妖聖陛下,這是我族隐秘,您似乎并不應該過問。”
“孤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妖聖靠着椅背,手中執着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酒杯,雙眸微眯,似乎在欣賞杯中蕩漾着的酒液的美好色澤,“靈帝的名頭的确唬人,可卻不是人人都能被吓住的,在貪婪面前,理智往往要讓步。更何況,元恕能扯靈帝的虎皮,別人就不會了嗎?哼哼,現在的靈帝,可沒工夫在乎一個徒弟的死活!”
妖聖的話何等不客氣,就差沒直說靈帝惑于情愛了!
樹上的元恕心中一痛,知道妖聖此言或許刻薄了些,但的确沒錯,因為從上次回返靈界到現在,她僅僅只在來妖界前匆匆見過靈帝一面——即便是那一次見面,靈帝的目光也根本沒有從漱芫大人身上挪開半分。
“別人?”鳳修銘敏銳地發現了妖聖話中深意,“妖聖陛下,您的意思是有人可能會仗勢迫害恕兒?”
“孤什麽也沒說!”妖聖幹脆直接閉上了眼,不理會鳳修銘的追問。
“陛下,您可是妖族之主,天下最強者之一,難道也有所顧忌嗎?”鳳修銘綿裏藏針地反問一句,那語氣神态,就差沒直說妖聖心存畏懼,不敢言明此事。
“哼!孤橫行天下,可還從沒怕過誰!”妖聖不悅地睜開眼,冷哼一聲,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只是此事我答應了別人,絕不能洩露出去,唯恐影響他的計劃,若告訴了你,豈不是有違諾言?”
“妖聖陛下此言差矣!”鳳修銘素來能言善辯,此時更是滔滔不絕,“那人要求您不許洩露秘密,是因為害怕洩露出去會影響到他的計劃。可只要我立下天道誓願,絕不将此事洩露,絕不違背他的計劃,那不就行了?這樣陛下不算失言,而我的好奇心也能得到滿足,豈不美哉?”
妖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倒也有幾分道理!那你便立天道誓願吧!”
鳳修銘豈會不從?當即爽快地立下天道誓願,旋即看向妖聖,“陛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一直顯得很是不情不願的妖聖突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像是在幸災樂禍,強忍笑意。他悠然起身,仰頭望着天霜水音木垂下的一根枝條,“當然可以告訴你!其實并沒有人要求孤不要洩露此事,孤方才只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
不等鳳修銘神色大變,妖聖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知道漱芫的本命靈術是什麽嗎?”
鳳修銘同樣站了起來,沉默片刻,才平靜回答道:“不知。”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畢竟漱芫可是幾萬年前的人物了。她有兩種本命靈術,一為【噬神】,一為【天行】。不過她死過一次了,命格之星隕落,現在只剩下【噬神】一門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