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流觞曲水句芒祭(上)

靈界,靈邈山。

春風骀蕩,無論山崖溪谷,無論宮闕山林,靈邈山中處處蕩漾着蓬勃的生機與洋溢的歡欣,随處可見許多容顏俊美、華服高冠的靈族。

與人界的春天不同,靈族的春天顯然更富生機,也遠要漫長得多。這是因為靈界自遠古以來便是生長本源最為充裕之地,當然也不乏有封絕古禁的緣故在。

在漫長得幾乎占據了一年半數時間的春季裏,有着靈族四分之三以上的重要節日。但因為靈族的壽命悠長,因此與那些凡人不同,節日都是以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紀,每個節日的持續時間也會比較長。

而今天,則是靈族句芒祭的第七天。

句芒祭每三百六十年一度,每次持續半月——即三百六十年來春季最為繁盛的半個月——是靈族最為重視的幾個節日之一。

這一次的句芒祭又與往年不同,因為這是漱芫大人回歸靈界的第一個句芒祭,也是靈帝陛下的小徒弟、玄靈元恕殿下化形以來的第一個句芒祭,因此靈帝陛下下令靈族大慶,句芒祭的規格也比以往高了許多。

按照歷來的規矩,衆靈第一日前往青帝殿舉行祭禮,第二日去祖靈殿拜祭靈族先聖,第三日至第九日便是連日的玩樂宴飲,第十日至第十四日則是衆靈在靈邈山內自由交流的時間,最後一天再祭句芒,持續十五天的句芒祭才算結束。

各氏的玄靈早在句芒祭前便已然齊聚靈邈山,前兩日還須嚴肅莊重,可之後的日子就不必講究那些個禮儀了——與人族不同,靈族性子灑脫,宴飲玩樂向來不局限于某座宮室之中,自然是怎麽快活怎麽來。

而靈邈山雄奇險峻,頗有些極富奇趣之地,更何況這是靈族核心所在,以靈族的性子,又豈會不好生雕琢?

和煦的春風穿過茫茫林海,潛入靈邈山內的一處溪谷之中,輕盈地打了個旋兒,裹着散落的歡聲笑語,往更遙遠之地去了。

“每年都玩這些,真真沒勁透了!”

一身青衣華服的葉寰将手裏的酒杯往身旁清澈潺潺的溪流中一丢,看着那濺起的細小水花,斜睨了一眼津津有味地聽着不遠處樂官奏曲的白然一眼,“沒出息!”

“葉寰,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白然才多少歲?這是他第二次過句芒祭,又不像你,”鳳修銘打趣道,“你可一把年紀,玩膩了。”

“就是!”白然沒好氣地瞪了眼葉寰,在收獲一個碩大的白眼後,聲音小了些,“我這才剛回來三年,還不許我聽聽嗎?”

葉寰沒理白然的辯駁,站直身來,四下環顧一圈,見四周皆是崇山峻嶺,雲海霧濤,而此處溪岸怪石嶙峋,溪水曲折回環,不時還有被清風吹散的落英飄泊在溪流之上,甚是美妙,不由得靈光一閃,展顏笑道:“真真是妙不可言!以往我怎就不曾發現呢?”

“發現什麽?”卻是旭芒大聲問了出來。

“哈哈!”葉寰長笑一聲,“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吧!流觞曲水,怎麽樣?”

“流觞曲水?”華菱疑惑不解,“這是什麽游戲,我怎麽沒聽說過?”

“這是凡人的游戲,你不曾去過人界,不知曉也是自然。”鳳修銘解釋了一句,同樣四下看看,亦是拊掌而笑,“的确是個流觞曲水的好地方!”

“流觞曲水,是一個宴飲時常玩的小游戲。不過我們玩的時候規則就要改改了,”葉寰道,“将酒杯擲于溪流之中,令其随波逐流,停在誰前面,那人就要演一絕技,譬如善樂者為樂音,善歌舞者為歌舞,若是果真玄妙,那其他人就得喝一杯;若是其他人不滿意,那就只好勞他自罰一杯,你們以為如何?”

白然最是貪玩,一聽此言,立即雙手贊成,道:“好好好,就玩這個!不過這水往低處流,坐在上游的人豈不是輪不到了?”

“真是笨!”這次輪到鳳修銘鄙視白然了,“凡人弱小,才會随波逐流;我輩靈修,豈能如此?且看我的!”

他雖如此說着,可卻依舊斜斜倚在席上,神色依舊漫不經心,只是微微擡了擡手。

霎時間,整條溪流凝結成冰,可無論是溪中的落英還是游魚,都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依舊如故。接着溪流的下游地表忽然慢慢隆起,仿佛地下有誰在凝聚沙土,生生将下游墊高到與上游齊平。爾後,溪流冰消雪融,短短一瞬間的功夫便恢複與先前一般模樣,水裏的游魚依舊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麽,一擺尾便往其他地方游去。

奇怪的是,雖然溪流這一段已經被鳳修銘變得水平,可其中溪水仍是潺潺流動,只是流動的方向不一,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驅動着它。

“這下不分上游下游,只要在溪岸旁便可能被選中,是不是公平了許多?”

“确是如此。”一直不曾說話的蕭郁離點點頭,“天地元力狂暴活潑、變幻莫測,你引來微量天地元力催動溪水,令溪水的流向時刻可能變化,每人機會均等,很是公平。”

“你們的酒杯都是用采自靈犀山的上好沉火玉制成的,入水則沉,剛好我這裏有一套周饒國進貢來的淩華玉杯,不如用我的。”

說話的是陸慎,這倒教其他人吃了一驚,因為陸慎向來獨來獨往,陰郁神秘,即便是在以前的句芒祭上,也都不理會其他玄靈的玩樂,沒想到此時竟忽然有了興致參與進來。

陸慎翻手取出十個酒杯,袖袍一揚便将其他八個一一分到了七位玄靈與少君元玖前,自己留了一個,再将剩下那個丢進溪流之中,沉默看了起來。

鳳修銘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游戲已經開始了,在天地元力的催動下,那淩華玉杯在水中四處飄蕩,倏爾往左,倏爾往右,蹤跡不定,沒有半點兒停下的跡象,倒是不小心收攏了幾片粉色的落英,在水波蕩漾之中倒煞是好看。

大概過了三十息,淩華玉杯慢悠悠地靠近了岸邊,在衆靈的目光之中被岸邊凸起的一塊小石頭勾住,停了下來。

“呵呵,沒想到這第一個竟是我。”葉寰搖搖頭,望着身邊停下的酒杯,似乎也覺得這很是奇妙,“既然如此,為了不做第一個被罰酒的人,少不得也要拿些真本事出來了。”

旋即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望着他的衆位神色各異靈族,那目光炯炯如灼,帶着不知何處而來的溫度,望得衆人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旭芒。”葉寰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個名字。

即使宴飲依舊一身火紅色甲胄的旭芒莫名其妙地往自己身上四下打量了一番,沒發現有什麽不對,這才不是很有底氣地說道:“喊我作甚?”

“你該去向巫真大人要一顆玉淨九清果了。”

葉寰此言一出,旭芒不由愣了愣,下一瞬才頗為尴尬地笑了起來,赧然道:“不久前帶領魍魉軍一支分隊去了洪荒,殺戮過多,氣血不平,本源沾染了些煞氣,是該去要一顆玉淨九清果來吃了。”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千年之內要的第五顆了吧?巫真大人再疼你,也不會給咯!”葉寰不懷好意地揶揄道。

衆靈哄然大笑,連素來嚴肅的元玖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旭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卻依舊做出一副疾言厲色的模樣,“笑我做什麽?我可不像你們,一個個随心所欲慣了,我可是魍魉軍的都統!你們這些小年輕再笑一句,小心我的雁翎刀!”

他雖如此,可衆靈顯然知道他色厲內荏的本性,依舊笑個不停。

旭芒還想說什麽,可卻被不遠處丢來的一個玉盒砸了個滿懷,他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盒子裏的竟是玉淨九清果!

“我用不上。”元玖淡淡說了一句,就沒理會旭芒了。

旭芒大窘,可卻也沒有客氣地收了下來,因為每位玄靈每千年只能領三枚玉淨九清果來防止本源被污濁,上次去要時巫真大人就已經明說了,這千年他是別想再要了。而元玖素居深宮,有陛下的賜予的寶物,不用擔心本源問題。

“可都別笑了,”葉寰笑着擺擺手,一指席上的淩華玉杯,“我贏了,是不是該你們罰酒了?”

“自然如此,自當如此!”

衆靈依言斟酒飲下。

“繼續,繼續!”

葉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噓”了一聲,伸手一撥溪中的淩華玉杯,玉杯便蕩回到溪水中央,繼續随着天地元力的催動四下飄蕩起來。

這次比上一次久一些,淩華玉杯晃晃悠悠地繞了許久,直到衆靈都有些不耐煩起來,這才被岸邊一根枯枝勾住,停在了華菱身前。

“竟然是我?”華菱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竟這麽巧中招,不由故作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嘆道:“這下怎麽辦,我可要演什麽絕技呢?”

話雖如此,可不過十息,她便笑了起來,一指虛空,胸有成竹道:“封絕今日不在周圍偷窺。”

“哦?”白然奇道,“這怎麽可能?封絕那貪玩性子,怎會不在?”

如此說着,他站起身來,大喊道:“封絕,出來!封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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