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多情總為無情惱(中)

元诩本以為蕭衍至少會有些反應,卻見他微微擡起頭後又怔住了,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麽個絕佳機會,靈力悄然一蕩,恰似一縷清風,将那赤色靈花的粉末全數吹往蕭衍。

不出意料,蕭衍并不熟悉這些靈族的小把戲,自然也沒有察覺到風裏多出來的極其細微的奇怪東西。元诩的惡作劇倒是成功了一半。

“你……”蕭衍難得有些窘迫,他不知道方才自己的異樣有沒有落到元诩眼中,不知道這會引起她怎樣的聯想,心中不免惴惴,開口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詢問還是解釋。

然而他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便看見元诩收斂了那昙花一現的絕美笑意。她輕笑一聲,身形悄然被蒙蒙白霧吞沒,臨走前留下的話還飄揚在風裏:“哼,我可不會讓你這麽輕易地還掉這個人情,走了,不勞遠送~~~”

蕭衍沒有追上去,元诩臨走前的話和那個戲谑得意的眼神都讓他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

蕭衍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撫平那顆與往常相比有些紊亂的心,眉間既有明悟,又增了幾分沉重。

“難道……這就是喜歡嗎?我喜歡上她了?和父親對母親一樣的那種感覺嗎?”他喃喃自語,“可是……這不可以……我還不能有這些牽絆,一旦有了牽絆,一切苦功,都将付諸流水……”

無論是元诩還是蕭衍,都沒有察覺到,暗地裏,兩雙眼睛正看着二人的互動,津津有味。

迦越輕輕彈了彈聖翼青魄蛇的碧綠鱗片,笑道:“這個家夥要倒黴咯,懸黎的手段可比我這魔族還黑呢!”

許是前幾日看元诩奔波來回,聖翼青魄蛇覺得出了口惡氣,這時也勉強打起了幾分精神,不住點頭,很是狗腿地表示自己對主人英明判斷的贊同。

一魔一蛇就這麽饒有興味地看着,直到迦越從蕭衍眼中看見了那種熟悉的光芒。

不比元诩這等對感情之事完全一竅不通的靈修,迦越出身魔族,而魔族又最是不拘禮法,他沒有成為少主前也是混居于低階魔族之中,對欲望與情愛這回事自然是了解得更多些——雖然這種了解完全不能幫助已經扭曲的他明悟真正的愛——因此一眼就看出此時蕭衍心中在想些什麽。

最後蕭衍的喃喃自語更是驗證了他的猜測,幾乎只在剎那間,迦越的神色便冷了下來,那雙赤紅的眼睛中泛起了嗜血的光芒,略顯猙獰的手更是狠狠在聖翼青魄蛇滿身的堅硬鱗甲上一劃——他真的打算直接将這想和他搶懸黎的人族生吞活剝。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打消了,且不論修為的問題,在仔細觀察蕭衍之後,迦越竟發現了一些令他頗為動容的痕跡……

這倒是給了他一個不殺蕭衍的理由,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他自然而然理所當然地為自己又找到了另一個理由——相信日後他也會無比感激這個決定。

“哼,罷了,殺了就沒意思了,我聽說有個情敵存在能促進感情發展,就暫且饒你一命,不過……我還是得去告誡懸黎一番,免得這個傻乎乎的靈族不知道人族的奸猾,被幾句花言巧語就拐走了。”

青銅古車悄悄離去。

而蕭衍,依舊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之中。前塵舊事紛至沓來,令他根本無暇分心于外界,自然也沒有察覺到方才竟有人暗中窺伺。

遠遠望去,他的身影在蒙蒙白霧之中顯得格外孤獨。

蒙蒙白霧之中,元诩身如飄萍,手持一法盤靈儀,悄無聲息地路過一隊隊因為沒有碧血青魔藤而陷入狂躁之中的碧血天魔蛛。

“哼,蕭衍真當我沒辦法了嗎?”元诩輕哼一聲,看着靈儀上跳動着的光點,“這幾日來,碧血魔谷中的碧血天魔蛛雖然狂躁,卻還沒有徹底瘋狂,也沒有看見那些高階的碧血天魔蛛現出身形來,必然是另有玄機。我倒還真不信了,蕭衍不過只是金丹期巅峰的修為,能那麽輕松地就對付了五階碧血天魔蛛中的蛛王!因此,雖說他将碧血青魔藤全數采走了,實際上至少還留有一株,那一株自然是在蛛王的手裏!”

“只要找到蛛王,略施小計,必然能拿到碧血青魔藤……我又何須讓他這麽輕易便還了人情!不借機好好利用他一番,難消我心頭之恨!”

時間慢慢過去,靈儀上的光點跳動的範圍越來越小了,漸漸局限在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元诩眸光一亮,知道自己馬上就能确定那蛛王的位置了,精神微微振奮,沿着靈儀指引的方向而去。

“嗤——”

輕微的破風聲響起,頓時令元诩身形一頓,立即警戒起來。

“懸黎別怕,是我!”

青銅古車停在元诩身前不遠,迦越下了車,笑嘻嘻地朝元诩打了個招呼,一臉得意之色,還故意眨了眨眼,仿佛在說“沒想到吧”。

——就因為是你才應該怕好嗎!

元诩暗暗腹诽,心中警鈴大作,在最近這段無法使用【天衍】【改則】的時候,遇上這麽一個強悍可怕的對手,真是令人不豫!

“你怎會在此?”

“因為懸黎在此,所以我來了。”迦越換上一副深情款款的神色,上前幾步,似乎要來個擁抱,但卻停在了元诩三步之遙。

——夠了,你惡劣的一面我都見過了,現在這是在變臉嗎?

元诩的眉頭有那麽一瞬間皺了起來,但旋即平複了下去。

這個魔族,當真是可惡!自己不愛與人親近,往往相隔三步以上,一旦有人逾越,自己将極為不舒服。這魔族在一月之內試探出了這一點,之後就總是戲弄自己,這不近不遠的距離,令她心頭仿佛憋着口氣不得發洩,郁悶之極。

“你在我身上種了禁制?”

心裏不舒服,元诩自然不會客氣什麽,當下雙眸一眯,聲音愈發冷了起來。

迦越卻心情大好,連方才被蕭衍惹起來的怒火也去了一半,只覺得這樣的懸黎真是可愛極了,令人忍不住想欺負。

“哈哈,我怎麽舍得呢?”迦越卻是玩了個文字游戲——自然不是他種的,是聖翼嘛——接着他又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叫做有緣千裏來相會,人生何處不相逢!懸黎你看,我們的緣分多深啊!”

元诩壓根不相信他的鬼話,心中暗暗警惕,打算等迦越一走立即內視查探身上有無禁制,若是有,那務必要根除掉;沒有,那就必須要用【天衍】了——雖然上次與容淺予一戰最後越階使出的【改則?鬼神夜哭】令自己也受創頗深,但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你來這裏做什麽?如果沒事,我先走一步。”

說着元诩身形一蕩退後幾丈,就要離去。

“诶,慢來,慢來!”迦越連忙跟上前攔住了元诩,終于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你可要小心剛剛那個人族小子,他沒安好心!”

——呵呵,你還有資格說這話?

“這是我的事情,與你何幹?”

迦越見她根本毫不動容的樣子,誤以為她對蕭衍很是信任,因此才不理會自己的話,頓時有些不高興,冷冷道:“懸黎,我們可是打了賭的,在賭約結束前,你要是出了意外,那還有什麽意思?我可不想日後即便贏了,得到的也只不過是棵本源損耗殆盡的枯樹!”

“真是勞您費心了,”元诩當然不會對他有什麽好顏色,之前他的所作所為自己可是一筆筆都記在心裏呢,“本源如此珍貴,我并不打算送給任何人。不知道是我記性不好還是你的病更重了,好像一開始你就是要奪取我的本源吧?倘若當真走投無路,我倒寧願把本源給他呢!”

迦越大怒,這家夥可真是沒有一點兒身為自己的人的自覺!

“哼,你就這麽信任他?”迦越忿然作色,說出的話難免帶上了幾分酸味,“人族,可是出了名的狡詐貪婪不可信!”

“非是信任他,”元诩直覺迦越的語氣有些不對,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哪裏不對,因此只是淡淡說道:“我與他并無利害沖突,我也有這個自信他傷不到我!信任?我不會信任任何一個異族。”

出乎意料,迦越竟然平靜了下來,心情也好了不少,似乎元诩這話令他也很是滿意——至少懸黎不信任蕭衍,自己也就可以放心啦,不用擔心她被人拐跑了。

不得不說迦越實在是得去找找靈丹治腦子了,在這麽一個自導自演的戲裏入戲如此之深,竟好像真的愛上元诩一般。

“這樣我就放心了。”出于滿腔的對懸黎的愛(并不),希望她能堅定信念不動搖,迦越好心的又補上了一條重要情報,“你敢相信嗎,我竟然在他這麽個大活人身上感覺到了死氣!”

“哦?”

元诩目光微閃,對此同樣很是吃驚。

不知為何,她第一想起來的,竟是當日為蕭衍療傷時,神識進入他的神魂世界,看見的場景——千裏孤墳,一身素缟——難道說和這有些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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