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罷休,所以我扔過去的時候順便威脅了下他。Robert畢竟來自他們仇視的國家。”
呂文維:“……”
這個人到底什麽來頭。
“雇傭兵哈?大使先生。”呂文維以開玩笑的口吻說,“UN整天都在抗議雇傭兵生意……”
為防萬一,她邊說邊把相機卡卸下來,從一旁自己的車裏拿出筆記本,把照片當場存進去。
聞爾無可奈何地聳肩,“別告訴Judith她們哈~”
呂文維努努嘴,“這位大使先生你的公衆形象堪憂啊。”
聞爾笑了笑,“我哥不放心我。我也不會辜負他的好意。以暴制暴是不對,可特殊情況下卻只能如此。我當然欽佩Marcus他們這樣的人,但我也必須得有自己的手段保護我……在意的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明顯放緩了聲音,眼睛裏帶着柔和的意味看向呂文維。
呂文維心頭滋味頓時有些難言。她迅速拷貝好照片,而後看向忍着傷痛近乎虛脫的Robert。
“最近,各方對記者的态度似乎越來越敵對。”呂文維說,“自從M先生接受了國際媒體的采訪,我能感受到,S國政府和兩國/軍方都想把我們轟出去。”
聞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聽章立秋說,如果局勢惡化,新聞社會要求你回國。”
☆、我并不适合你
呂文維若有所思,沒有回話。
Robert靠在椅背上,逐漸從疼痛中緩和過來,對着聞爾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聞爾于是說,“很對不起,當時情況危急,我把你的相機扔給了他們,我知道那對你很重要。”
Robert正想說什麽,呂文維朝Robert道,“我的還在,我發給你。這是我們共同的工作成果。”
Robert對呂文維點了下頭。此時似乎一切都不必多說。
“今天這一場游/行是M先生的人組織的嗎?”聞爾問,“他在利用你們,他需要國際輿論的支持。”
呂文維嘆了口氣,“談不上利用。我們和這些大人物的關系本來就是這樣。何況,民心所向,我們也只是報道這一切,并沒有主觀立場。”
“你相信他會解救這個國家嗎?”
“我不知道。”呂文維攤開手,“平民們需要一個希望。他們顯然不能相信拿着武器的任何一方。”
Robert這位知名記者觀察着呂文維和聞爾對話的方式,這時轉而問了呂文維一句,“Your boyfriend ?So he actually came here for you”
呂文維和聞爾雙雙沉默。聞爾等着呂文維的回應,呂文維不知道怎麽回應。
許久等不到呂文維開口的聞爾于是淡淡一笑,朝坐直起來的Robert伸出手,“ Call me Daniel. I am here to work with UNHCR.”
Robert不太相信地伸出了手和他相握。
呂文維偷瞄了一眼和Robert握手的聞爾,小聲說,“你該回去了吧。”
聞爾“嗯”了一聲,“是啊。我私自跑出來這麽久,Marcus估計氣炸了。”
他說完頓了下,而後帶着一些懇請的樣子看着呂文維,“你願意和我過個節嗎?安置點那裏有醫生和藥,我想Robert也需要。”
這副表情仿佛回到了初次見面的餐桌上,那個看上去生澀腼腆的小男生。
Robert聽不懂中文,然而此時無師自通地明白聞爾在說什麽,笑着點頭,對呂文維說,“He likes you.”
呂文維有些臉紅。Robert又說,“And he is really handsome. I suggust you say yes.”
聞爾笑起來,朝呂文維看。
呂文維掃了眼這輛大車和周圍十幾個人,對聞爾說,“所以,你不是個普通富二代。”
聞爾略作驚奇地“咦”了一聲,“看來你沒仔細看你閨蜜的那篇專訪啊……”
呂文維正将剛剛跑出耳前的頭發捋了捋,放到耳廓後,整了下頭巾,擡起頭來。
她的話音有些不自然地輕松,“游輪?我以為你吹牛的呢……”
聞爾聽出來她嘴上玩笑,心裏卻未必真這麽想,且從她的反應裏看到了一點抗拒。
他輕一蹙眉,“怎麽?你對有錢人有恐懼症?還是,有偏見?”
呂文維頓了下,“老實說,我的确需要時間考慮。你來這裏看我,我很感動。可是,其實你也清楚,我并不适合你。”
她這話說出口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眼前這個男人從任何角度看都是完美的對象。可,呂文維并不相信完美。
她見到聞爾的臉上滑過短暫的一絲失望,然後又聽見他輕描淡寫的聲音,“我不清楚。”
聞爾把槍扔進自己的挎包,将Robert受傷的腿固定好,從車後座裏出來,站在呂文維面前,“哪裏不适合?”
呂文維在Robert和一群壯漢的注視下,不想和他多說,生硬地扭轉話題,“我和你去安置點那。原本我也答應了去采訪的。”
聞爾朝身後幾個雇傭兵打個手勢,“幫忙把後面那輛車開回W酒店。”壯漢們會意,接過他扔來的鑰匙。
聞爾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朝呂文維看了眼,“上車吧。”
呂文維坐上車,聞爾給Robert拿了一條毯子蓋上,對他說,閉眼休息會。
他把Robert照應好,才跳上駕駛位。
悍馬開出去差不多一公裏,呂文維沒有主動開口說什麽,聞爾從後視鏡看到Robert似乎睡了,壓下了聲音說,“真的不喜歡我?”
呂文維心想,有哪個女孩會不喜歡你?
她咳了一聲,看着窗外風揚的塵土,相當糾結地和自己做了會鬥争,許久才低聲說,“不是。”
“那就好。”聞爾笑道,“其他的都不重要。”
呂文維:“怎麽會不重要?”
聞爾:“嗯?”
呂文維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又有些體力不支地搓了把臉,嘆了口氣,“我和章立秋認識快十年了。”
聞爾對她這個話語轉向感到奇怪,就聽她接着說:
“此人熱愛八卦,從小就立志做娛記。我從她嘴巴裏聽過的豪門和女明星恩怨可以寫本書。”
聞爾抓方向盤的手驟然一緊。
呂文維也感受到了,看向他。
“你……”呂文維抿了下唇,“你這樣的人,找個女明星,或者太子女,才是正道。我從來不相信兩個不同階層的人在一起會幸福。”
聞爾聽到這句話,原本有些緊繃的肢體松下來,然後他轉頭看了眼呂文維,笑起來,“說了半天,你只是對有錢這件事有意見。那會兒不知道我出身時,不是說不想占我便宜的嗎?”
呂文維正色說,“你可以這麽想。錢這東西,就是區分不同世界的一道閘門。”
“挺巧,我也這麽認為。”聞爾淡淡地說。
這句話意味深長,但呂文維一時沒聽出來。她的心從剛才的各種戲劇化情節裏漸漸平複,此刻大腦一分為二,一半是等下怎麽寫報道,一半是聞爾這個人。
這個男人,從外貌到品行,都很值得一交。
“姐,請問,”聞爾側了點頭說,“你要怎麽樣才肯占我的便宜?”
呂文維嘴角一抽,明知道他是裝的,還是被他那個乖巧的語氣叫酥了半邊腦袋,哭笑不得地看他,直說道,“我要只是想占你便宜,随時都可以。”
聞爾從她這句話裏讀出了許多信息量,喉口動了一下,然後笑道,“要我變窮呢,一時半會真有點難,但是夢想還是要有的。我會努力的,要不你先試試?”
呂文維也忍不住笑起來。笑意斂下去之後,她側過臉認真地看着聞爾。
然後不得不承認這張側臉真的讓人心動。
呂文維觀賞了片刻,擡手撥了下聞爾耳側的頭發。
聞爾肩膀一抖,然後迅速穩住了方向盤,繃住了手上的肌肉。他餘光掃過呂文維收回的手,輕聲說,“這個習慣可不太好,影響駕車安全。”
呂文維“嗯”了一聲。
車內的氛圍有些微妙。聞爾不動聲色地放下一只手,扣住呂文維垂下的手腕,然後放開,重新握上方向盤。
“休息會。別想事兒。”聞爾說,“到了我叫你。”
呂文維原本有些困乏和混沌的意識在聞爾這句話後徹底放棄了掙紮,合上眼靠在座椅上。
一小時後,悍馬開進了安置點。
Marcus和Judith等一群工作人員對聞爾獨自行動正在腹诽,欲和進行前期對接工作的莫少藍進行交涉時,聞爾帶着兩個記者回來了,其中一位還是大名鼎鼎,在戰地幾乎人人皆知的Robert。
志願者正在準備晚上的派對,一字排開的餐桌上放着一個火爐,一些雞胸肉,幾塊牛排,一些蔬果,對于節日來說,這些食物稱得上寒酸,但在這已經算得上不錯。
聞爾把車停在樓下,他先叫醒了呂文維,為她開了車門,而後從後座架着Robert出了來。Robert的左腳打着繃帶,滲出血跡,幾個工作人員瞧見馬上過去攙扶Robert去找營地的醫生。
Marcus本欲和聞爾嚴正交涉,熟知眼前此景着實出乎意料。
聞爾朝他一點頭,“很抱歉,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呂文維接口說,“He came to help us.”
Marcus正想強調一句不論什麽原因也不是單獨行動的理由,就看到呂文維默默地伸出手,和身旁聞爾的手相扣。
聞爾心裏和Marcus一樣意外,驚訝程度不分伯仲。不過他在娛樂圈練就了一副寵辱不驚的面具,一點沒表露,十分自然地扣緊了呂文維的手。
Marcus上下嘴唇張開了又合上,突然想到聞爾那句,“是有私人感情……”
☆、美食令人思鄉,有人為你做則令人軟弱
他沒想好該怎麽表達意見,聞爾說,“Excuse u s.”
他攥住呂文維的手,一路朝自己的住處走,留下Marcus在原地一臉震驚。
說好的亞洲人很害羞保守呢?
呂文維的手心被他握出汗來,一直走進他的臨時宿舍,聞爾拿出鑰匙開了門,呂文維跨進去的同一時刻就愣住了。
宿舍布置非常簡單,一張缺乏床墊的硬板床鋪着白色的床單,一張寫字臺,兩張椅子,一個簡單的衛生間。
聞爾的幾件白襯衣晾在窗邊,透出一點傍晚的陽光。
呂文維不知道他住了幾天,但這一切雖然簡單,可看上去整潔幹淨,井井有條,簡直像他随身攜帶了傭人。
“真沒帶助理嗎?”呂文維懷疑地看着他。
聞爾笑,“真的沒有。是為了給你個好印象。”
“噢?這麽肯定我會跟你來。”
“沒那麽肯定,只是以防萬一。”
聞爾敞開着宿舍門,從自己行李箱裏翻出一大包包裝,對呂文維說,“在車上,我說的驚喜。”
那包裝袋上的logo呂文維十分熟悉,是她最喜歡的本土火鍋品牌,聞爾一拿出來她就看出來了。
“老實說,我現在在咽口水。”呂文維嘆了
句,“在國外工作最痛苦的就是食物。尤其在這裏,經常對着三餐欲哭無淚,如果不是為了飽腹真的什麽也不想吃。”
這是她第一次和聞爾抱怨了一句工作的苦。聞爾十分驚喜,連忙感同身受地點點頭,“我在這才幾天已經有些吃不消。我們拍戲時有時也吃得很差,但和這裏沒法比。我真是佩服你。”
呂文維盯着那火鍋料,“所以我們晚上能把這個幹掉嗎?”
聞爾暗自心想,章立秋真靠譜。
“可以。他們有鍋,也有酒精燈,肉什麽的,雖然不好吃,但燙火鍋沒問題。”聞爾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累嗎?休息會兒,醒了保證有的吃。”
呂文維在這一刻真情實感地想流淚了。
艱苦的生活環境,危險極大的工作,滿目瘡痍的城市,血淚交加的報道對象,這一切都不如這一句話。
美食令人思鄉,有人為你做則令人軟弱。
呂文維覺得徹底敗了,起碼在當下。
她對于豪門公子的想象基本來自于章立秋的科普,對于男明星小鮮肉更是來自有限的網絡資料,眼下這個男人,到底屬于何門何派,為什麽一出手就是殺招?是真的用心,還是習以為常的套路?呂文維坐在那床板上,有些發愣。
她突然問,“聞爾是你藝名,你真名是什麽?”
聞爾正要出去找鍋,聽到這個問題腳下一停。
他不能确定呂文維知不知道霍存勳,但以他的經驗,他爹的名氣還是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霍家産業遍布全球,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娶了三十年前的超一線女明星。
他猶豫了幾秒鐘,呂文維就感覺到了他的為難,“我只是随口一問,你可以不回答。”
“你們記者都這麽敏感的嗎?”聞爾說,“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不過,不想因為出身先在你那裏定了個性。等你對我有個公平的評價,我再告訴你。誰讓你對有錢人的偏見這麽明顯呢?”
呂文維“啧”了一聲。
聞爾從門口轉過身來,走到她身邊,“找工作還有試用期呢……”
呂文維不置可否地笑,“可是……你找過工作嗎?”
“沒找過。”聞爾一聳肩,“但我招過人。”
“你休息會兒。”聞爾和她說完,便轉身又要出去,呂文維伸手一勾,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呂文維說,“我不怎麽會做飯,但吃火鍋,我是專業的。”
聞爾笑,“那好。老實說,我連火鍋料也沒自己備過,剛才和你說讓你等着吃才是純屬吹牛,心裏慌得很。”
呂文維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把他拉近,而後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聞爾于是彎腰下來湊到她身側。
她兩只胳膊勾在了聞爾頸後,然後前傾過去,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聞爾對這突然而來的親呢只是稍稍一頓,而後就調了個姿勢,讓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窩裏。
呂文維在他耳邊輕聲說,“有個演技專業類問題想請教,臉紅是怎麽演的?”
聞爾笑起來,抱住了她,“誰跟你說是演的?我第一次見到偶像,臉紅怎麽了?”
呂文維的下巴在他肩上蹭兩下:“我可不信你這種美女堆裏過的男人能這麽容易臉紅。”
聞爾放開她,後傾兩眼認真地和她對視,看了好一會兒呂文維的眼睛,“紅顏白骨,從沒有外相足夠讓我動心。”
喲,呂文維正想說你挺會裝,還扯上了佛法。聞爾手指劃了下她的鼻尖,“再說,你也很美。我為什麽不能單單因為你臉紅。”
他認真看人的樣子俊俏出了天真氣,配着一把好聲音,根本不用演就是電影男主的樣子。呂文維也伸出一根手指,從他的眉心沿着鼻梁骨滑下,“長得好,話也說得漂亮。聞先生,幸會呀。”
聞爾握住了她的手指,前傾了一點身子,在她耳邊說,“這麽會撩的小姐姐,我也幸會呀。”
和資深老少女談戀愛有一點好,不用經過互相試探和猜謎的暧昧期,單刀直入,省去中間流程。
呂文維笑着拉起他,“走。姐姐教你吃火鍋的正确姿勢。”
聞爾扣着呂文維的手,帶着一點志得意滿,拉住她從她背後環抱過去,然後低下頭說,“第一次正式約你,看不了電影,不能請你吃一頓大餐,甚至只是牽手壓壓馬路也不行,有點遺憾。”
呂文維用手肘輕輕推了下,手指在背後劃了個圈。聞爾便放開她,走到她身前,低下頭來,聽她要說什麽。
“如此秀色可餐,還用吃什麽大餐。”呂文維仰頭看他,“睫毛精弟弟。”
聞爾原本心裏猜測,呂文維這朵“高嶺之花”談戀愛起來會不會容易冷場,沒想到高嶺之花一旦折腰,調情什麽的也是張口就來。
他甘受調戲,并且掩不住的開心,嘴角揚起來,眉眼彎彎的,一副粉絲口中“他往那一站就是美好年華”的寫照。
呂文維有點吃不消,挪開一點視線,輕聲說,“國民初戀,名不虛傳啊。我有點怕你粉絲把我吃了。”
聞爾笑道,“媒體打的标簽有時候不符合現實。大數據顯示,我有七成親媽粉,一成男粉,剩下的才是女友粉。”
呂文維心說“兩成也很多人啊”。
“和我談戀愛,怕掉粉嗎?”
聞爾拉着呂文維往外走,“這個問題,我以後再回答你。”
呂文維也不是一個在愛情問題上非要問出答案的小年輕,點了點頭就不再說什麽,跟着他出門。
聞爾邊走又邊補充了句,“可我覺得你的粉絲很大可能會覺得我配不上你。畢竟很多關心軍事問題的直男會認為男明星就是‘娘炮’。”
“哈……”呂文維當個玩笑笑完,竟然發現聞爾很認真地沒笑。
“我搶走了他們的女神,應該會成為國際軍事論壇區的‘狗賊’吧”。聞爾正經八百地說。
“不至于不至于。”呂文維被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連忙搖頭,“我不會超過幾千個粉絲。和你那後宮團比,滄海一粟。”
“人少不見得影響力小。”聞爾接話道,“我看過,你的粉絲裏有時事評論員,還有作家,電視臺的主持人們。這要是批起我來,那得是多大聲浪。我工作室都未必hold得住。”
呂文維故作震驚道,“這也太不公平了。我可沒法一個個翻你粉絲啊。”
聞爾笑,手指盤着呂文維的手,“不過,女神在我手裏,當個‘狗賊’也無妨。”
呂文維由他撥弄自己的手指,悠悠地說,“一個身手這麽好,身材也這麽好的男人,娘在哪?如果看上去賞心悅目就是娘,那娘又有什麽不好?”
她說完目光在聞爾的胸前打住,“其實我并不十分欣賞所謂的‘男性氣質’。”她抽出手來,放在聞爾左胸口上,仰起頭,“我答應你,可不是因為你‘英雄救美’。”
聞爾很是溫柔地看她。
“我答應你的一大原因,是因為你脾氣很好。”呂文維笑道,“被我幹擾開車兩回也沒生氣。”
“啊~竟然不是因為我帥嗎?”聞爾眯起眼,“這得多謝我爸了。我從小被教育,發脾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在我們家,男人生氣是無能的表現。”
“那你媽媽應該很幸福。”呂文維道,“我爸媽雖然關系很好,但吵起來也是雞飛狗跳的。
☆、為了理想
“也……不能完全這樣說。”聞爾抱了下她,“走吧。剛才不就在咽口水了嗎?我們還有很多聊天的時間。”
聞爾和她,去開派對的大板房裏轉了一圈,社交性質地走了個過場,和工作人員們互道了節日快樂。然後兩個人帶着一堆戰利品回到了聞爾的車裏。聞爾從他那物産豐富的車裏找了個打火機,一把短刀,拎着兩大包東西回了房間。
呂文維早就餓了,二話不說,一進門迅速開始洗菜,切肉,動作十分娴熟。
聞爾對這樣的女人感到很新鮮,跟在她身後觀察,順道打下手,幫忙把肉片和洗好的菜葉放到一次性盤子裏。
等材料備完,兩個人終于架上小鍋子,放下一大包火鍋料,呂文維露出了聞爾從沒見過的萬分期待的表情。
聞爾轉到呂文維身後,伸手放在她肩膀上,“忙了這麽久,我給你揉揉。”
他說完手上用起力,呂文維“嗷”地一聲。
聞爾皺眉,“肩頸毛病很大啊……頸椎三四節有一點錯位。還有這裏……”
他不知摸準了那個穴位,呂文維整個肩膀針紮一般疼,不由痛叫起來,“救命啊!你,你什麽毛病……”
聞爾兩手按在呂文維頸後,“你這是常年端相機寫稿的職業病吧。年紀輕輕的就這麽厲害,以後怎麽辦?”
呂文維原本滿心歡喜地等着火鍋湯冒泡,聽了他這憂心忡忡地話回過頭來,“喂,你怎麽像個老中醫?”
聞爾把手掌放在她肩上,一點點揉她郁結的穴位,他已經收了力氣,可呂文維依然痛得龇牙咧嘴,很想打他。
“轉過去,放松點。我給你揉開了,你會舒服很多。”
呂文維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你一個公……你怎麽還會按摩,手法還這麽純熟?”
聞爾怕她喊疼,手上用了綿力,這實際上更累人,調用的是腰力,不一會就汗濕後背。
“我師傅教的。早幾年他看新聞知道我拍戲受傷,特意飛到片場教了我一套手法給自己調理。”聞爾說,“我傷的是腳踝,很難痊愈,所以沒事就給自己按摩。”
“你還有師傅?”
“嗯。”
“哇,刷新了我對有錢人的認知。”
聞爾捋了一把呂文維的脊椎,一節節摸着,“別哇了,你這問題大了。跟着我,以後能省一筆治療費。“
呂文維卻很誇張的又哇了一聲,笑眯眯地說,“這對我們窮人很有吸引力哎!”
聞爾一挑眉,“真的?那我還會很多技術,夠你跟着我很久。”
呂文維大笑,笑得有些沒心沒肺,直到突然想起來些什麽,“對了。我還拿過你一個信封,想來有點丢人。會不會讓你覺得我職業操守有問題,影響我形象。”
“發布會那次?”聞爾想了會兒,“聽說娛記工資都不高。大家江湖神交,對我來說也就是派個利是,不用放在心上。”
“講實話我真不知道章立秋拿多少工資,去年有個公司想挖她去做宣傳總監,她拒絕了。收入肯定比現在高,說到底還是她喜歡這一行吧。”呂文維和他聊天,身體稍稍放松,便覺得被聞爾按壓的肩膀有些發熱,沒那麽僵了。
“聽說港媒狗仔最愛采女明星嫁豪門,兩邊都會派大紅包。”呂文維笑道,“能抵一個月工資。不過,拿了人家紅包還是沒好話,娛記都是狠人。”
“唔……”聞爾說,“章小姐她拿了我的錢也沒客氣,該挖的坑一個沒少啊。這麽多記者,我對她印象最深刻。”
呂文維笑道,“我幫她還給你。”
“別。”聞爾揉了揉手腕,“我們宣傳小妹妹會更焦慮的。她每次看到章立秋就頭大兩圈。”
呂文維餘光瞧見他揉手腕,轉頭,拉過他,把他按到身旁椅子上,搓着他的手。
火鍋湯開始往外冒泡,宿舍裏升騰起撲鼻的國産香味,呂文維把肉片放到鍋裏,聞着那久違的味道,鼻子酸起來。
她雖然只是鼻頭一酸,沒有其他反應,聞爾卻似乎聽到了她想家的潛臺詞。
他沒問“你想家了嗎?”,也沒問“能不能換份工作?”只用勺子把燙好的肉片撈起來,放到呂文維的碗裏,“你家鄉很漂亮,以後有空帶我逛逛。”
“啊~”呂文維點了口辣椒醬,塞了口牛肉,“小城,生活确實很舒服。最關鍵是好吃。”
聞爾點頭,“美女也多。好山水養美人。”
“甜言蜜語不要錢啊……”呂文維随口一回,用叉子叉着一大塊肉放到他嘴裏,然後就見聞爾的臉迅速紅了一圈,接着嗆咳起來。
“你……你不能吃辣呀?”呂文維忙給他倒水,“早說呀。早說不放那麽多。”
“我沒想到這麽辣。小時候我爸在東南亞一帶開了幾家酒店,我在那住過一段時間,也吃過不少辣,和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聞爾灌了自己一大杯水,差一點就要同一天第二次在呂文維面前流眼淚。
呂文維看着他整個紅透的臉和脖子,笑得顧不上吃,“你太弱了……”
紅油浮起在鍋面上,辣味飄在空氣裏,熟悉的味道游走在唇齒間,呂文維有種回了家的錯覺。
本來就悶熱的空間,在麻辣火鍋的加持下,越發令人透不過氣。
呂文維扯掉了頭巾,把盤起的長發解下來綁了個馬尾。
“很熱吧。”聞爾一手解開了自己白襯衫上的前兩顆扣子,一手拿了一疊Judith 給他的文件給呂文維扇了扇。
“我只是包個頭巾,還能忍受。本地的女人常年從頭到尾都穿得很嚴實,熱還只是一個不太嚴重的問題。我采訪過的婦産科醫生告訴我,因為皮膚缺乏日照,這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都缺鈣十分嚴重,年過三十就開始骨質疏松。”呂文維說,“很令人心疼。”
“我這幾天和UN工作人員探訪難民營,也聽聞了一些相關問題。有個醫生告訴我,由于衛生系統的癱瘓,孕婦們都沒有産檢,難民裏婦女的生産死亡率竟然達到1:20,我當時好久都反應不過來。”聞爾說,“20個女人裏,就有一個因為生孩子而死,我真的很吃驚。”
“是。”呂文維說,“這也是我年度專題裏的主題之一。”
聞爾帶着一點好奇看她,“你的工作方式是怎樣的?”
呂文維掃過一眼他散開的領子,“唔……和你差不多,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随時都要工作。”
聞爾給她燙肉片,同時也沒耽誤給她扇涼風,“其實吧,我和其他演員不太一樣,很多人的确是365天連軸轉。我不太接商業活動,經紀人也管不住我,所以,我只接自己想演的戲,要真想偷懶也沒什麽不可以。比如現在,我就放了自己大假來追你。”
“我來吧,”呂文維拿過他手上的一疊紙,順口調戲了一句,“寶貝兒,你可真是有錢任性呢。”
聞爾頓了一下,繼而笑道,“我們有錢人還真的是很讨厭啊。”
“我呢,有時需要出鏡,我們和一些國際性的電視臺有合作關系,他們在這沒有記者,需要連線的時候我得自己找機位,架機器,從寫到錄一個人完成。但大部分時候,我是攝影兼文字,一臺相機,一臺電腦就夠了。”呂文維叼起一片生菜葉子,回答他先前的問題,“現在年底了,每個部門,比如我們國際部都會交一個大型策劃,一些駐發達國家的同事,可能會盤點目前選舉的民調情況,今年整體的經濟情況,而我呢……”
呂文維抓了把自己的手機,翻出一個文檔遞給他,“我的策劃都是讓人身心沉重的話題。我現在就能預見寫稿的時候我會很痛苦的。”
她主動這麽說,聞爾反倒放心了些。他接過呂文維的手機看。
一個年度大專題,呂文維光策劃就寫了萬字左右,包括S國內複雜的形勢,難民的生存狀況,其中“遭遇性暴力的孩子”和“無法逃離的婦女”兩篇,呂文維标了紅,表示是她希望重點采訪的故事。
聞爾透過一些氤氲的熱氣看她的側臉,輕聲問,“你和他們打交道,聽他們的故事,會影響自己嗎?”
呂文維偏過一點頭,問他,“你演賈導的片,國破家亡,永失所愛,最後一場戲哭得肝腸寸斷,那麽一個角色,演起來會不會很消耗身心?”
兩人相對片刻,都以沉默默認。
“你有錢任性,選擇自由度很大,卻還是會選這麽一個角色,為什麽?”呂文維先開口。
聞爾笑,“你明知故問。”
呂文維又拿了一個紙杯,倒了一杯水,拿起來和聞爾那杯水相碰。
聞爾于是也舉起杯子,“為了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