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黃泉暗湧諸夭野(下)

黑色遁光方一落下,其中便傳出一句語氣輕佻、字裏行間都帶着異樣暧昧熟稔的話。

聞言,元恕神色一冷,眉宇間厭惡之色難掩——這語調,這口氣,這稱呼,不用問也知道是哪個來了!

多年不見,迦越與當年幾乎半分變化也沒有,即便此時出門在外,即将深入危險之地,他亦是身上随便披着一件華美的黑色長袍,眉眼飛揚,笑意悠然。此時他一雙血色眸子正緊緊釘在元恕身上,其中滿是愛慕——不,或許應該稱之為強烈的占有欲,好像一個出色的獵人在審視着即将被自己捕獲的珍稀獵物。

此時,他肩頭傳來一陣悉索之聲,片刻,一只黑色小蛇從袍子裏鑽了出來,幽冷冰寒的眸子打量了周圍一圈,在看到蕭衍時目光更冷了一分,顯然還記恨着當年被蕭衍一劍傷得遍體鱗傷之事。不過在看見元恕之後,它先是故意把小腦袋撇到一邊,似乎在表達不屑,之後又朝元恕龇了龇牙,冰冷的毒牙泛着寒光,似乎在提醒着元恕,當年她可是被自己咬了一口。

這次随迦越一同前來的倒也有不少魔族,不過顯然地位實力都不如他,因此一個個都畢恭畢敬地站在他身後,不敢說話。但卻有兩個例外,一個是目光幽冷、身披铠甲的男性魔族,一個卻是極為嬌俏的貌美女子。二人對迦越不甚恭敬,也是僅有的兩個敢對迦越的話付以冷笑的魔族。

見元恕并不搭理,迦越也不惱怒,笑嘻嘻地就要走上前去,嘴裏還不依不撓地說道:“懸黎!才幾百年不見,怎麽都不認識我了?哈哈,一定是害羞……”

迦越一只腳懸在半空中沒能放下,而話也是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他微微偏了偏頭,掃了眼腳下忽然出現的一道紫霄天雷,若是踩實了,恐怕不會好受到哪裏去!

他故作茫然地攤攤手,“這是怎麽了?”

修長的指間中逸出一道紫色的電弧,元玖冷冷瞥了眼迦越,“靈魔兩族,勢不兩立,如果你等不及千年之戰的話,本少君也不介意!此處乃是九嶷,剛好魔族也不必費心為你尋塊風水寶地作為墓地了!”

迦越毫不在意地收回懸在虛空的腳,摸了摸肩頭上因為元玖此言目露兇光的聖翼青魄蛇,嘴角微微翹起,“不過是個少君,有什麽了不得的?我迦越不才,同樣忝為聖族少主呢!而且……哼,我與懸黎說話,與你有什麽幹系?”

“懸黎?”從假寐之中醒來,鳳修銘回到元恕身邊,饒有興味地打量了迦越一眼,“這裏可沒有叫‘懸黎’的靈族。”

“哦,這倒是我的不是了!”迦越故意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換了個說法,“我親愛的恕兒,好久不見,你可還好?”

這嚣張之語令元玖神色一厲,他如何能忍受眼前這魔族對元恕絲毫不加掩飾的觊觎!

然而,就在他要出手給迦越一個血的教訓前,元恕忽然拉住他的手,朝他嫣然一笑,這才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迦越,“魔族少主,多年不見,你還是未能尋到治腦子的靈藥麽?不要放棄治療啊,我靈界天材地寶無數,需不需要借你一點?”

迦越一愣,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他身後那嬌俏女子卻是笑了起來,譏诮地望着他,“少主,你這可真是癡心錯付了!”

迦越冷冷掃了她一眼,目光中的警告之意讓那女子逞強般地柳眉一豎,可不多時她便敗下陣來,只好悻悻地別過眼去。

迦越懶得和她計較,仿佛在表演變臉一般,轉過來時臉上已挂上了戲谑的笑意,“深情”地望着元恕,“還是恕兒心疼我,不過,我豈會借你的東西?還是好好留着,等我日後親自去取吧!”

“親自去取”這四個字一字一頓,格外的意味深長,話中深意教在場所有靈族齊齊色變,勃然而怒!

“迦越,便是你師尊也不敢說這等大話!”

即便是鳳修銘,此時神色也宛如凜冬風雪,似乎迦越這話正好觸到了他的逆鱗,教這個素來不太在乎雜事的人也難掩憤慨。

“哈哈,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想必若是師尊知曉我方才之語,也會誇上一句‘志存高遠’吧?”迦越卻仿佛根本沒看見所有靈族那難看的神色一般,仍舊笑着回答道。

元玖冷然一笑,傲然揚起下颌,語氣亦是少見的飛揚跋扈,毫不退讓,“靈界得天獨厚,葬在那裏,想必你也能安息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番唇槍舌劍教一旁的人族暗自咋舌,這幾百年來聽說靈族與魔族結了死仇,原以為不過是謠傳,不想竟是真的,這才方一見面,氣氛便如此劍拔弩張,誰也不肯示弱分毫!

蕭衍冷眼旁觀,雖然只言片語也不曾說,但站在他身旁的霍君承卻分明感覺到了他渾身散發出的冷氣,不由打了個寒戰,悄悄傳音道:“喂,靈魔兩族吵架,你生什麽氣?”

蕭衍瞥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如果說對元玖的感覺是嫉恨,那對迦越便是厭恨!每次看見迦越望着元恕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将那雙眼睛剜出來扔去喂狗!這樣的目光,對元恕分明便是一種亵渎!

“懸黎——啊,不,是恕兒,”迦越的臉皮顯然比封絕古禁還要堅固,全然沒理會元玖的警告,似笑非笑,“怎麽,不跟我介紹一下你的族人嗎?讓我猜猜,這個紅衣服的是鳳修銘,而這個黑衣服的就是你師兄吧?”

他故意将“師兄”二字拉得很長很長,像是在暗示着什麽。

元恕如何不明白,當年自己被他設計,可是交代出自己的執念便是元玖!這教元恕愈發惱怒,愈發覺得迦越面目可憎!

“恕兒,你果真還不理我麽?”迦越收斂了幾分笑意,垂下目光端詳着他那猙獰的“手”,語氣何等的輕描淡寫,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又何等的明顯!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元恕厭惡地蹙起眉頭,“你好歹也是堂堂魔族少主,在此糾纏不休,未免有失身份!”

聞言,迦越展顏一笑,他怎會聽不出元恕話裏的服軟之意,因而報以一陣暧昧的擠眉弄眼,“還是恕兒想得周到!咱們談情說愛,怎能讓人旁觀?哈哈,下次——唔,不會太久,我單獨來找你喲,到時候可別不搭理我!”

這下元恕連一個字也不想回,她算是明白了,迦越這人根本就是瘋的,與他說話只會讓自己氣得吐血!

迦越滿意極了,找了個地方坐下,英氣勃勃的臉上猶帶着幾分自得的笑意,如果不看那雙血瞳,倒還真像個年輕氣盛的少年俠客。

“喂,主人,你可以把你臉上那傻瓜式的笑容收一收嗎?”聖翼青魄蛇用尾巴拍了拍迦越的肩膀,透過神魂聯系傳音道:“賭五只元嬰兇獸,冥遠那二愣子肯定在盤算着怎麽找懸黎麻煩,用來威脅你呢!還有迦岚,她肯定在思考着怎麽弄死懸黎!”

“不賭。”迦越心情大好,也不介意聖翼前半句對他的評價,“因為我也這麽覺得。”

“切!”聖翼小小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屑,“那怎麽辦?”

“與我何幹?”出乎意料,迦越卻是聳聳肩,“懸黎現在可不在我旁邊!她那師兄會保護好她的,冥遠那兩個蠢貨若真去找麻煩,恐怕九嶷中又要多出兩只魂靈了!而且,懸黎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靈!”

“你真是越來越奇怪了!”聖翼不解,“你不是總将懸黎當你自己的麽?現在卻要別人來保護她。”

“唔,本來就是嘛!只是即便我很喜歡懸黎,但作為我的所有物,她也得證明下自己的價值不是嗎?”迦越并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做得不對,說着便又笑了起來,邪意凜然,“懸黎還是生氣的時候最可愛了!真希望那兩只蠢貨能惹惱了她,這下我就又能欣賞一次了!唉,可惜還要等上一段時間,要是能每天看見她生氣的樣子,那該多好啊!”

聖翼:“……救命,這裏有變态!”

“嗯?”

迦越忽地擡起眼來,狀似無意地瞥了眼靈族聚集之地,又重新低下頭去,好像什麽也不曾發生過。

“……這還真是,真是出人意料啊!”

大約又過了兩三個時辰,妖族與鬼族也終于到齊了。

在鬼族前來之時,元恕特意觀察了一番,但卻沒發現那位幽遙鬼王,不由頗為遺憾。她本是打算在這裏将其解決掉,奪得他那門秘術呢!

正當元恕思索着進入九嶷後要如何行動之時,忽然旁邊伸來一只手,牢牢握住元恕的手,不容她掙脫。

元恕驚訝望去,卻見元玖仍舊一副正人君子模樣,簡直……簡直太道貌岸然了!

“恕兒,”元玖忽然傳音道,“無論如何,離那迦越遠點!”

元恕撇撇嘴,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這還用說?不過——你怎麽忽然傳音了,不怕鳳哥哥聽了去?”

“哦,我先前忘了,進入仙劫期第二重後形成的領域能隔絕他的空間靈術。”

元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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