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分魂離神入九淵(中)

“九淵府由仙劫期天師宣景創立于兩萬餘年前……”一名女修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

“這些人人皆知,”瞿非白打斷了她的話,一臉神秘地壓低了音量,“你們可知道九淵府為何名為九淵嗎?”

“據說是因為九淵府坐落之地名為九淵……”

“呵呵,這自然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瞿非白聳聳肩,“我要問的是,你們聽過‘九淵’嗎?不是‘九淵府’,而是‘九淵’!”

一衆靈修俱皆噤聲。

“九淵……這的确是個天下皆知卻又鮮為人知之地。”元诩回想着葉寰說過的話,默默道。

“九淵,據推測應是形成于上古末期,位于人界蒼梧郡核心之地的一處峽谷之中,周圍群山環繞。它是一條巨大的裂縫,寬千餘丈,不知其深,中有蒙蒙霧霭,可謂平地懸崖。九淵的地形極為複雜,并非簡單的一條深淵,而是九條深淵的綜合。九條深淵彼此并不相連,每一斷層處有着極為廣袤的地下世界。可以說,那世界除了沒有日月星辰,與外界也是相差無幾的。而九淵府,便坐落其中。整個九淵,都是九淵府的世界!”

聞言,衆多靈修先是一靜,似乎被瞿非白的形容震懾到了,接着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九重深淵?”有靈修驚訝,“豈不是要深入地肺之中了?”

“卻不知道這九淵是如何形成的!”

“地下世界,天淵九重,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

見狀,瞿非白頗為自得地笑了起來,看這些後輩們一個個如此驚訝的模樣,倒也很有一番成就感。

宋瀾無奈地搖搖頭,沒有揭穿瞿非白的真正目的,而是随意地觀察着新學員們的神情。

“咦?”

這一看倒教宋瀾有些郁悶了,因為除了他先前很看好的常天心外,那元诩與夜明都并未露出訝異之色。

元诩依舊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嘴角含笑,黑眸清亮,分明壓根沒有驚訝;夜明則依舊一副暴戾的模樣,陰沉着臉,看那神情,就算接下來他立刻拔刀大開殺戒宋瀾也不會驚訝。

“哈哈,是不是光想想便覺得很是恢弘壯麗?”瞿非白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九淵府最不缺的便是地肺陰火與地煞陰石了,學院裏的那些執事長年都會深入九淵之底收集,因此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主修陰、亂、迷、死之道的宗門前來求購呢!”

一片驚嘆之聲。

“除此之外,九淵府還盛産地火之精、九淵風炎等天材地寶,不過量上要比前者少不少,畢竟這等寶物價值連城,即便是在大型拍賣會上都會遭到瘋搶!”瞿非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這些寶物在學院內只需用善功便能兌換,不過善功的獲得只能通過修煉任務,倒也極為珍貴。本學長勸你們不要有什麽倒賣天材地寶的心思,善功最好攢起來去換些功法、靈術、秘寶等,畢竟修煉之路,自身修為才是最重要的,寶物倒是其次了。而且,這些天材地寶即便用善功兌換都極難,恐怕你們之中也未必能有幾人兌換得起。”

“至于九淵是如何形成的……這等神跡,許是只有天道才知其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吧!”

衆人神思飛逸,似是在想象着從未有圖像流傳在外九淵府究竟是何等鬼斧神工的模樣;又似是期待着日後的學院生涯,當是如何精彩紛呈;又仿佛穿過時空,看見了遙遠未來彈劍長歌,自在潇灑的日子。

一名風姿頗佳的靈修忽地開口,“宣景祖師能平定如此險惡之九淵,卻終究還是憾然隕落于第九次天劫之下。我輩靈修,又有幾人能走到那一步呢?終究只是黃土白骨而已。”

瞿非白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那慣來帶笑的臉上一旦沒了笑意,卻教人看着驚心;宋瀾微微仰頭,目光不知落到何處;衆多靈修臉上都浮現出幾分迷茫,仿佛那些自在逍遙的未來一下子變成了大限到來之時的不甘與痛苦……

一時間,衆人竟都沉默了下來。

長離宮飛得極高極快,連缥缈的浮雲也被遠遠抛在了腳下,但靈修們卻仍覺得看似近在眼前的朝陽依舊如此遙不可及,恰似他們孜孜以求的長生。

九天之上,罡風浩蕩,周圍已沒有了浮雲。幾乎要凝成形的罡風掃蕩着一切,敲在長離宮外的防禦靈禁上,帶起密密麻麻的鈍響聲。但很快,主持靈禁之人加大了防禦力度,又細心地激發了隔音靈禁,鈍響聲一下子又消失不見,幾乎沒有引起沉思中的靈修分毫注意。

正當此時,瞿非白忽地大笑起來,一掃先前的低落,“黃土白骨又如何?我瞿非白修煉可不是為了長生,只求快意潇灑一世。你們皆為壽元所役,如此惆悵憂愁,那還修煉做什麽!倒不如學那些凡夫俗子去!”

“修煉既是為了超脫,又豈能為壽元所拘囿呢?”仿佛也聽見了那名靈修的感慨,原本還在殿內的蘇晉走了出來,淡淡反問道。

聲音雖然淡漠平和,卻教人聽出幾分堅定與矢志不渝來。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先前那靈修的感慨竟不能勾起他的任何感傷。

衆靈修只覺眼前一亮,原先已有了些魔障的心清明了不少,紛紛點頭稱是。

一旁,宋瀾只得苦笑,暗自嘆息,自己果然比不得他二人,瞿非白雖看起來有些犯傻,卻有顆純真之心,這教他立時明白了蘇晉先前評論那常天心時說的話。真正的純真,并不是萬事不知之純真,而是百轉千折後仍能依然故我的純真。或許,培養常天心之人,也是如此想的,否則怎麽會放她入世……

而蘇晉,連大長老都曾贊他“道心之堅,實在遠非常人能及,假以時日,恐怕必能名傳天下”,自不必提。

蘇晉道:“離九淵府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了,你們且準備下。”

說完,他偏了偏頭,接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又重新返回殿中,仿佛他來便只是為了傳句話而已。

元诩将他的反應盡皆收入眼底。蘇晉方才偏頭看了她一眼,真真是敏銳非常,許是察覺到了幾分奇怪吧!

她微微一笑,這笑裏卻帶了幾分微朦之意,仿佛大有深意,又仿佛純粹無暇。

不少靈修在不經意間瞥見這抹微笑,都有些發愣,似是被容色所驚,一時難以回過神來。

瞿非白亦轉眼望去,卻無端地覺得有些發憷。他只以為是元诩頗有過人之處的原因,因而只是小聲咕哝道:“哼,與蘇晉那小子一般,瞧着便令人發憷,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宋瀾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說什麽呢?”

“嘁,才不告訴你。”經歷過蘇晉的暴打,瞿非白倒是學聰明了些,自然不會老實說出來。

宋瀾也不在意,二人又聊起其他事情來。

雖然沒有看見元诩那微朦的一笑,蘇晉心中卻無端有些奇異起來。

究竟是怎麽回事?

無論是陷入沉思的蘇晉,或是正在殿中靜坐的沈烜,抑或是又開始議論紛紛的衆人,都全然沒有察覺到,長離宮後方較遠的罡風中,一座宮殿正沿着長離宮在罡風中前進留下的痕跡急速追來。

将近正午,正是青陽燦爛之時,即便在九天之上的罡風層,隔着好幾重靈禁,也能感受到陽光帶來的熾熱。

沈烜緊閉着的雙眸忽地睜開,揮手抛出一塊黑色令牌。

黑色令牌呈六角狀,正面用天河星砂寫着“九淵“兩個奇異的大字,背面镌刻着一個群山滄海徽章。

此時,漆黑令牌上幽光閃閃,“九淵”二字仿佛水波般流動。

沈烜伸出雙手,往虛空中一壓,随之整個長離宮開始減速、下沉,很快便離開了罡風層,接着又不停地下墜,下墜……

“噗——”

仿佛水面上的一個泡沫在陽光下消散,長離宮忽然一跳,猛地消失不見。

少頃,一座漆黑的宮殿停在先前長離宮消失之地,仔細查探了許久,卻始終未曾找到它的蹤跡。

宮殿內,自有仆從戰戰兢兢地向宮主禀報這一結果。

“哼,又是這樣,這已經是第二十七次了,每次的路徑都不同,但都是忽然在某個地方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一個慵懶的女聲從高高的王座上飄下,帶着幾分不滿之意,“九淵府,究竟在什麽地方?”

“宮主,難道不能捉個九淵府的學員搜魂麽?”下方跪着的一個仆從靈光一閃,連忙進言。

“哼,如果真如此簡單,大人要我等何用?那九淵府的學員我們也不是沒有捉過,每每快要搜到九淵府時,他們的神魂便自爆了,想來都立下了天道誓願。”女聲中輕蔑與無奈交織,“這次混進九淵府新學員中的人,他的坐标在何處?”

“這……”仆從面有難色。

“嗯?”

“大人還是自己看吧。”仆從恭敬獻上靈儀。

無形的力量将靈儀牽引着落到王座上,接着便是一聲不滿的冷哼,“廢物!”

只見那靈儀之上,有兩顆紅點,其中一顆此時固定不動,另一顆則是不時跳動着,毫無規律,若不是宮主知曉這些仆從沒膽量欺瞞自己,她恐怕會以為這靈儀已然壞了。

“從長離宮消失起……曲桓的坐标就再不能準确定位了!”

“滾!”宮主冰冷的怒斥聲在整個大殿中回蕩。

“是。”

仆從們俱是暗松了一口氣,還好,宮主今天發怒沒有殺人,這條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待所有仆人皆離去後,王座上的宮主喃喃自語了起來:“九淵府……哼,宣景老匹夫的能耐倒是不小,只可惜,為平定九淵耗盡心力,永無成為天尊之機,注定要死在天劫之下,也是活該!蠢貨!蠢貨!”

尖利瘋狂的笑聲在殿內響起,宮主大袖一揮,“我們走!”

黑色宮殿消失在雲層之中。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