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冤得說不出話。
莫少藍的回擊半日後到了。先是給收了錢的各看圖說話營銷號發了律師函要求立即删除造謠內容,然後發了一份聲明,一是說明聞爾戀情穩定,和女朋友關系很好,吃瓜群衆可以散了。二是含沙射影地暗示黎夢不厚道,約人吃飯提前聯系了狗仔蹲點。三是讓那些大呼看好這對“cp”的網友們關注作品去,戲外二人絕無可能。
盡管霍臨晞和呂文維說了讓她不用費心,但她看到“聞爾工作室”發的聲明後,還是覺得倘若自己不發聲對他的形象有損,于是從手機裏翻了一張在S國跨年時拍下的兩人十指相扣的照片發了上去。
這條微博一發,新聞接踵而來。
“聞爾女友曬恩愛照片力證戀情未生變”
“十指相扣!女友力挺聞爾”
莫少藍截圖發給霍臨晞:“你女朋友挺上道的。”
霍臨晞原本正為那段視頻頭疼,收到莫少藍發來的圖,心頭有如被暖陽烘了一把,迅速地自己轉發了呂文維那張照片,轉發只有三個字:“我愛你。”
粉絲控評了大半天了,看到這三個字炸了。
炸成了幾個方陣。有被感動得稀裏嘩啦的,有為偶像的深情打call催婚催育的,也有吃醋吃大了嚷嚷脫粉的,也有不以事情的變化為轉移持之以恒控評的。
接下來是一波更頻密的新聞。
“對女友隔空表白,聞爾打臉黎夢”
“聞爾首度公開說愛,粉絲開啓催婚模式”
這句來得非常直接的表白得到了幾乎所有娛樂媒體的助攻,遠在異國的呂文維手機一條條地跳出相關資訊,感覺頗為奇妙,以往她是新聞後面的作者,這回她是新聞主角。
鄒斯琴看了一天八卦新聞,耐不住性子地給女兒打電話:“維維,你這演藝圈男朋友不靠譜,我看還是換個吧……”
呂文維捂臉:“媽,我記得一年前你說的是,我給你找個‘男的,活的’就行。我這好不容易才脫單,上哪兒給你換。”
鄒斯琴嚴肅地說:“媽那是開玩笑。要是男人不靠譜,趁早斷舍離,單身也比和渣男在一起好。”
呂文維笑:“媽,你詞彙量還挺豐富的。”
鄒斯琴看了一天八卦和反轉,吃瓜群衆和粉絲之間的互撕,糟心得很,“你別扯遠了。媽和你說,你爸和我都見不得你受委屈。”
呂文維笑不出來了,她一個獨生女,常年做着危險工作,逢年過節也沒在父母身邊過,按照傳統觀念看,還真有點不孝,聽着她媽這麽說,不自覺地鼻子先酸了。
但她很快又跳回了輕松模式,調整好繼續用沒心沒肺的口吻道:“你這麽不信我眼光嗎?渣不渣我還看不出來?我這麽多年記者白做的?”
鄒斯琴說,“在爸媽面前,你再厲害也是個小姑娘。小姑娘就容易被男人騙。你要是被騙了……”
呂文維:“放心,被騙了不會找你哭。”
鄒斯琴:“被騙了就回來告訴媽,媽媽帶你出去旅游。”
呂文維靜了,沉默了兩秒後說:“媽,我是不是挺讓你操心的。”
鄒斯琴嘆了口氣,就在呂文維以為她要說“是”的時候,她說:“挺矛盾的。有時候覺得別人家女兒在身邊,噓寒問暖,知冷知熱,下班了能回來喝口湯,一早結婚抱上了孩子,日子多舒服多好啊。你呢,從小你爸就逼得你好強,長大了果然也待不住家。可很多時候,我都為你驕傲,不是因為你多有名,因為你在這麽大的新聞單位工作,是因為你有自己的抱負,這個抱負不止在一家一室,不止是為了自己溫飽富足,我覺得,你是了不起的人。”
呂文維眼角都濕了:“哎呀我說鄒大姐,你今天這麽肉麻幹什麽?”
鄒斯琴收起了剛剛的煽情,擡高了聲音說:“還不是你這戀愛談得讓人不放心!沒一點讓人省心的地方!親戚朋友估計都議論一天了!”
呂文維抽了張紙巾擦了下眼睛,“好啦好啦,知道了。辛苦你了鄒姐。我下次回國帶他見你,你自己判斷靠不靠譜行嗎?”
鄒斯琴一頓:“真的?你們……你們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呂文維再度捂臉:“進展到我知道他沒什麽毛病的程度。”
鄒斯琴:“……”
雖說女兒大了,該有的都有,是尋常事,但鄒斯琴這時後悔問這個問題了,只好當前沒聽到地含糊道:“你自己多注意。異地戀成功率低,知道嗎!”
呂文維說:“我這樣的,還能談同地戀嗎?你想我嫁給當地人?”
鄒斯琴在心裏比較了下,頓覺現在的情況好像還好一些,不出聲了。
“媽,我不是無條件信任他。那偷拍的照片和稿子,稍微有點專業素養都能看出來不是正經記者寫出來的。這還不是為了炒作就是故意害他。你放心吧,他要是真的和別人有什麽,不用你說,我立刻分手。”
鄒斯琴聽着她斬釘截鐵的口氣,總算是被平複了心情,“女兒,我相信你是個有判斷力和決策力的人。”
“嗯嗯,”呂文維賣乖道:“你女兒不是戀愛腦,清醒着呢哈。”
呂文維和她媽保證自己絕對不是戀愛腦的時候,對戀愛這事兒從來沒傾注過心血的章立秋覺得自己可能要失手。
她正坐在CBD的一間咖啡廳裏,左邊是兩位西裝革履談今年經濟大勢的中年男士,右邊是為業績禿頭一直在抱怨公司KPI不合理的小年輕。
章立秋當初和眼前這位相親認識,滾了兩次床單後,呂文維曾經斷言,她這種游戲人生類型的,一旦被收服,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源源不斷的威脅
雖然現在不算被完全收服,但章立秋的确很久沒發表有關游戲人生的言論了。
這位她口中的“小金領”名叫楊溯,是真正的海歸精英,頂級名校金融碩士畢業,回國後工作不到兩年,被麟瑞資本高薪挖角,任投資副總裁。
社會地位和年薪放在一邊,對章立秋來說,更致命的是,此人床品是真的好。章立秋同學認為,床品就是人品,實在很丢不下手。
互相約了幾個月,誰都知道這關系有了些變化,但誰也沒主動開口。
章立秋這天剛要出門,收到了楊溯的信息,約她喝一杯咖啡。
約咖啡不屬于只約pao不談感情的人該做的事,章立秋考慮了兩分鐘,還是答應了。
此時,兩個把CBD附近酒店都住過了一遭的兩個人在金融精英聚集區的咖啡廳相對,互相對視了十分鐘了,一杯咖啡就快見底,除了“你好”還沒說過別的話。
章立秋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笑了:“上一個和我對視了十分鐘的人,還是我爸。”
楊溯終于說了一個字:“哈?”
章立秋:“嗯上初中,我把卷子分數改了讓他簽字,結果他得意洋洋地去開家長會才知道,回來看了我十分鐘,終于還是沒舍得打我。”
楊溯和她認識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自己的往事,好奇心大起:“你小時候這麽皮啊?”
章立秋點頭:“你一看就是學霸,不懂我這種人的苦楚啊……”
楊溯笑了笑,看她的眼神有些近乎溫柔。
章立秋眼皮一跳,心想,完了,栽了。
她低頭看手機,随便開了個app劃了兩下,故作不經意:“一大早你不用上班,叫我出來有什麽事?”
楊溯嘆了句:“大boss前幾天給內地公司老總打電話,突然點名讓投幾個業績不行的娛樂公司,我們對娛樂業一點不熟,真是發神經,嫌錢多嗎?”
章立秋擡起頭:“你約我為了這個?”
楊溯頓了下,“倒也不是完全為了這個。”
章立秋“哦”了一聲,“你想咨詢什麽,說吧,我知無不言。”
楊溯:“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章立秋一愣,然後輕提了下眉:“……你們社會精英這麽現實的嗎?我咨詢免費的,不用以身相許哈。”
楊溯按住了她的手:“不是,請原諒我不會說話。今天約你出來,就只是想問你這個問題。”
章立秋對建立男女朋友關系這項業務不太熟練,身體做出了一個不太符合她內心的反應,她一下抽回手,表情凝固了片刻。
楊溯的眉間迅速滑過一點失望,然後立即說:“不願意沒關系,我們可以做朋友。”
章立秋輕輕吸了口氣,已經在後悔自己剛才的反應。
她的左右腦正在劇烈鬥争,一邊是對戀愛婚姻一夫一妻制的不信任,一邊是……愛情的直覺。
她沉默鬥争的這五分鐘,楊溯的後背汗都出來了。
“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太相信愛情啊婚姻啊這種東西。”章立秋終于開口,“我覺得這玩意兒蒙蔽理智,托人後腿,容易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團糟。”
楊溯靜靜地看她,欲言又止。
“你們男人,從小就有資源上的優勢,你從來沒有遭到什麽不公平吧?”章立秋輕輕搖頭:“女人,不一樣。比如我媽,很能幹,如果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她花了太多時間在我身上,現在起碼也應該是公司高層。”
楊溯聽到這,猶豫了下,又去牽她的手。
“如果我說從來不考慮結婚生孩子,你能接受嗎?”章立秋避開他的手,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看着他。
楊溯一怔。
“帥哥,”兩人靜默好一會,章立秋站起來,笑:“你真的不錯,我還挺舍不得。再見了。”
章立秋轉身的時候嘴角上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笑意,十個手指尖卻是冰涼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打在地面的影子有些搖晃,得加快速度走出咖啡廳,才能穩住不顯露出猶豫。
她走快兩步,去推咖啡廳的玻璃門,無端覺得那門相當沉,竟然一下沒推開,人被彈了進來。
再要去推,有人從身後幫她打開了。
“謝……”章立秋回了個頭,“你?”
楊溯一手支着門,另一手去牽住了她的手。
章立秋被他牽着走出咖啡廳,皺着眉想要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了。
“我沒說清楚嗎?”章立秋站定,仰頭看他,“那我再說一遍。”
“不用,我聽清楚了。”楊溯說。
“那你?”章立秋的心輕一提起,“你ok?”
楊溯:“給我點時間好嗎?”
章立秋心沉下去:“這件事在我看來是就是,否就否,我不想浪費時間和感情。”
“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嗎?”
“沒有。”
兩人又都靜下來。
楊溯的手緊緊扣着章立秋,這姑娘的指節非常堅硬,還有厚厚的繭,很不像他以前摩挲過的女孩子的手。
這個女孩并不柔情似水,可是他卻不願意放開。
兩人在咖啡廳門口站着,面前就是一個十字路口,紅綠燈前停下來許多車,尾氣味濃起來,實在不是一個适合久待不動的位置。
但誰也沒有先動。
“我會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我不會讓你犧牲自己的事業。真的。我的收入也足夠請全職的育兒嫂,現在和20年前不一樣了,女人不是一定要二選其一。”楊溯不肯就此放手,掙紮着想說服對方。
章立秋嘆口氣,“不好意思,我還要上班,麻煩你松手。”
她面色冷下來,楊溯終于松開了手。
過馬路的紅燈變綠,章立秋跨着大步穿過了斑馬線。
楊溯看着她的背影發呆。
章立秋确定自己消失在楊溯的視線裏,才走慢下來,戴上了耳機,聽着自己喜歡的歌手,把周圍環境屏蔽掉。
一首歌播完,音樂停頓了一下,手機裏跳出一條信息。
來自“人帥活好”:“還能做朋友嗎?”
章立秋順手把備注名改成了“麟瑞資本楊溯”,然後回了句:“能啊。有想咨詢的娛樂圈問題随時問。”
娛樂圈是個信息更新和遺忘很迅速的地方。
霍臨晞和黎夢那條緋聞差不多被公衆遺忘,大概也就是半個月時間。這期間,很多大新聞席卷了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
比如A國選舉進入白熱化時期,對于S戰的批評随着選情塵嚣直上。強國領導人的變動關系着全球局勢,所有媒體都關注着到底是誰會贏下這場選舉。
呂文維的那篇人物稿被很多新媒體轉載,也有恬不知恥地洗稿的,把一篇好好的從細微處着筆描寫兩國文化隔閡的稿子硬生生變成了愛天愛地的愛情雞湯。
這是非常難得且獨家的題材,随着傳播量越來越多,傳播範圍越來越廣,再加上時機的微妙,這篇稿子出乎意料地引發了一場外交小風波。
盡管Robert也寫了James的故事,但他所供職的新聞機構認定他在寫作過程中對S國的宗教信仰持有隐晦的批評,政治不夠正确,讓他修改一些詞句。Robert堅決不改。這稿子就耽擱下來。
呂文維的稿子在中文媒體上廣泛傳播後傳到了國外社交網絡。而牆外的争議遠遠超過牆內。
人們常常願意看到愛情是能戰勝一切阻礙的偉大力量,但事實并非如此。S國國內對故事裏所寫到的本地姑娘産生了強烈的聲讨,說她不該勾引那名軍官。
S國臨時政府有意無意地縱容着這股風浪,甚至隐隐有些推波助瀾。
當某種力量需要民意的時候,民意必定會壯大,直到一發不可收拾。S國首都一些極端保守主義者開始□□,要求那位姑娘站出來,甚至要求她的家人把她交出來。
好在軍官和那姑娘戀愛得非常隐秘,并沒有外人知曉。群情洶湧之下,依然沒有人知道這姑娘姓甚名誰。
呂文維當記者這麽多年,很是見過一些風浪,卻也沒料到她會因為這事受到死亡威脅。
故事主角是化名,記者的署名卻是真的,事件發酵十多天後,故事女主角沒有露面,呂文維在W酒店收到了以十位數計的恐吓信件,要她交代主角是什麽人。
躲過槍林彈雨,躲過數次空襲,呂文維卻在停戰後受到了來自她想幫助的人民的恐吓。要說不在意,那恐怕是連自己也騙不過去的。
收到第一封信件,接到電話告訴她不要離開酒店的那天,困擾她多年的失眠再度來襲。
此後是源源不斷的威脅和一連數日的失眠。
對于曾經有抑郁傾向的人來說,這是非常不妙的前兆。呂文維自己也知道,她遇到了很難克服的困難。
首先是焦慮。這個焦慮不僅因為源源不斷的恫吓,還有對那女孩的擔憂。萬一真的被人舉告,她将面臨什麽樣的命運,這不是她寫這篇故事的初衷。
然後是自責。這自責源于她本人在報道時未能遇見事情的結果是這樣的走向。而自責比焦慮更讓她心神難安。
幾個平時相熟的男記者,包括趙明倫和Robert在內,都很擔憂她的安全,勸她不如先回國。他們甚至不約而同都沒有報道呂文維受到威脅的新聞,避免給她帶來更大的注意,而引發更多麻煩。
呂文維原本一直瞞着新聞社領導和霍臨晞,直到終于有英文媒體轉載了S國本土媒體的報道。
霍臨晞時刻關心S國新聞,看到這則消息時正在登機飛往歐洲。
鄭悅容想在歐洲某古堡舉行婚禮,霍臨瑞無所謂,把婚禮相關事情都交給她決定。結果就是該婚禮搞成了為期一周的炫富節,光婚前派對就有連續五天的不同內容。
霍臨晞把檔期空出來一周,去參加他哥這世紀大婚,在登機前,随手搜了下S國新聞,就看到了那一則新聞報道。
報道說S國極端保守主義者對一名中文媒體女記者發出死亡威脅,因為女記者拒絕透露所寫愛情故事男女主角的真實名字。
霍臨晞看到“Death Threaten”“Chinese Jounalist”這幾個大标題裏的詞,已經本能地冷汗出來了,急匆匆把全文一讀,當下就轉身離開了登機口。
霍臨晞發了條信息給他哥:“抱歉我有急事,婚前派對不去了,行禮那天一定趕到。”
然後給莫少藍發信息:“藍姐,幫我推掉一個月內的活。”
他知道呂文維故意瞞着自己,于是也不打電話詢問她,直接改定了機票。
與此同時,李迪撥通了呂文維的電話。
呂文維:“領導,有什麽需要做的稿子?”
李迪:“你受到人身威脅的事為什麽不告訴社裏?“
呂文維一頓:“你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
“胡扯。”李迪說,“我已經打了報告,一周後往你那重新派人,人到了你就給我立即回來。”
呂文維還想說兩句,李迪沒給她機會:“回來不是給你休假的,國際新聞部今年事情多着呢,你回來統籌。”
呂文維:“哦。”
霍臨晞有些隐約的怒氣,上了飛往轉機城市的飛機後有越來越烈的趨勢,幾乎是一把心頭火燒到了眉心上。
以往日常畫風相當紳士且和顏悅色的霍少這一天對着空姐都沒有好臉色,似乎整座飛機上的人都和他有仇似的。
到了轉機的那座奢靡之城,他半點沒耽擱,在機場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飛往S國首都。
新聞社領導以不可商量的口吻要求呂文維回國,她開始整理資料和采訪資源,打算毫無保留地交接給新記者。對她來說,這麽多年的積累并不是私人財富,只要對新聞報道有用,她可以給任何人。
當她聽到幾聲急促的門鈴,有些疑慮地走去開門,而目光正碰上風塵仆仆而來的霍臨晞時,一瞬間幾乎是吓了一跳。因為24小時前,她還裝作若無其事地和霍臨晞以信息調情。
驚完之後她才有一點後知後覺地想,新聞社領導知道了,霍臨晞難免也會知道,自己竟然沒考慮到。
她半張着口,想不出說辭,站在門口愣了一分鐘,然後聽到霍臨晞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對她說:“你打算讓我一直站這?”
呂文維心虛,裝無辜式地一吐舌頭,把他讓進門,“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說去參加你哥婚禮嗎?”
霍臨晞在她打開門的時候就注意到她憔悴了很多,一看就是沒休息好又精神壓力很大造成的。他風馳電掣地趕過來,一路沒敢耽誤,然而在這一刻本來已經沖沒頭頂的怒氣都被心疼壓下去了。
他把行李箱放在門口,随手關上了門,靜靜地低頭看着下巴好像瘦削了一圈的呂文維。
呂文維勉強地擠了一個笑容給他,“喝水嗎?倒杯水給你喝。”
霍臨晞原本有一肚子想問她的話,在看到她深重的黑眼圈後全部自我消化了,默不作聲地擡手掠過她的發梢,然後不等她反應,把她摟在懷裏,很用力地親了一下。
呂文維小聲說,“我……”
她只說了一個字,霍臨晞就抱起她來,一直吻她,一路抵到牆角,把她靠在牆邊,直到呂文維唇邊都發麻了,忍無可忍地推開他,“讓我喘口氣。”
霍臨晞一手抵牆,以從前沒有對她展現過的眼神掃過她的臉,緩緩地吐出幾個字:“不用怕,我來了。”
呂文維對這個霍臨晞有點陌生。從認識他開始,他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小鮮肉樣,加上一開始投其所好地一直叫姐姐,撒嬌賣萌更是稀松平常。呂文維幾乎都要把他真的當作一個需要愛護的小朋友看待了。然而這時,霍臨晞的樣子有說不出的穩重,令人想全身心地依靠他。
上一次霍臨晞對她說不要怕,還是報道□□那次。那一回,他用皮帶打了個扣抱着她跳下二層高的小樓。
大概是他說話的口吻過于篤定,呂文維這一連十多天在各種恐吓之下高高築起的防備心漸漸就松快下來。這一松就有些軟弱,不自覺地把頭埋在了霍臨晞的胸口上。
霍臨晞低頭親她頭頂,“對不起,來晚了。”
呂文維低聲說,“我瞞着你,你不生氣嗎?”
“氣呀,氣自己。”霍臨晞說,“氣我不能讓你絕對信任,氣我消息不夠靈通,這麽多天才知道。”
呂文維蹭着他:“我也沒想好自己該怎麽做。我雖然碰見過很多危險,但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說實話,手足無措。我猶豫了幾次,覺得告訴你也沒辦法解決,還耽誤你正事兒,所以,一糾結就拖了好多天。”
“沒有什麽事比你還重要。”霍臨晞輕嘆一聲,“你這麽聰明,這怎麽就不明白呢?”
呂文維靜靜地靠在他胸前,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連日來快将她淹沒的焦慮漸漸下沉。
霍臨晞給她靠了很久,拍着她的背,開口哄她開心,“怎麽?看到帥哥腿就軟了,起不來了?打算一直賴我身上?”
呂文維擡頭,屈指彈他鼻梁。
霍臨晞笑眯眯地看她,“賴吧賴吧,我願意,靠一天都行。”
呂文維聽完這話,抽了抽鼻子,然後擡手打開了他胸前的一顆紐扣,在那露出的皮膚上磨了磨牙尖。
“嘶……”霍臨晞攬着她的胳膊一緊,“家暴啊你!”
呂文維一擡眼,以十分委屈的樣子對着他。
霍臨晞:“……”
不要使用殺傷力這麽強的武器好嗎?
“行吧,想怎麽暴力都行。”霍臨晞敞開懷。
呂文維笑了下,手指點着他胸口把他按坐下來,轉過身倒了杯水遞過去,“喝點水。休息下,我在整理準備交接的資料和采訪資源,工作量還挺大的。”
霍臨晞握住她握杯的手:“噢?”
“嗯。領導讓我先回國。”呂文維一點頭。
霍臨晞一下站起來,認真地看着她,眼裏帶着關切的征詢,明顯有話想問,卻很久沒把問題問出口。
他一路趕來得辛苦,發型有些亂,呂文維随手用手指被他梭了梭,笑吟吟地問他:“想說什麽呀?”
“沒什麽”,霍臨晞原本想問她要是回國能不能搬他那裏去住,話到嘴邊又覺得唐突,于是轉了個話題:“那我送你回去。”
呂文維拉開工作椅,繼續剛剛手上的工作,随口說,“對了,你不是得去參加婚禮嗎?”
“我那嫂子一場婚禮恨不得持續一個月。我這周日行禮那天趕過去就行。”霍臨晞道。
“那你陪着我回國就不見得能趕過去了。”呂文維說,“別了,就算時間來得及也太折騰了。”
霍臨晞沒說好還是不好,靜靜走到她身後,彎腰側着臉,用他那名品鼻梁蹭着她的耳後。
呂文維一哆嗦:“喂!工作呢!”
霍臨晞親了親她耳根子,略有不滿地說,“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能叫我‘喂’?”
呂文維被他親得癢,不自覺縮脖子,笑着推他,“誰讓你影響我工作。”
“老婆,”霍臨晞面頰貼着她,“老實說,我想你回國好久了。真沒想到是因為這種事。”
呂文維“哎”了一聲,“其實我在這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事。如果不是領導那麽堅決,我還想看看接下來的局勢。”
☆、這是什麽本事
霍臨晞來的時候,因為擔憂呂文維的安全,給Louis打過一個電話,同時也聯系了上次在這霍臨瑞給他找的雇傭兵團。但自打停戰起來,許多雇傭兵就失去了價值,有不少去了別的混戰國家謀生去了,霍臨晞也就聯系上了兩個當時受雇的壯漢。
他坐車來酒店時特意在周遭轉了一圈,的确留意上了幾個行蹤可疑、衣着古怪的人士,雖說不知道是不是針對呂文維而來,但起碼足以證明酒店周邊并不絕對安全。
他沒把這情況和呂文維提起,只是淡淡地、口吻溫和地回她,“嗯。我知道。不過,安全還是最重要,以後有機會我再陪你回來。”
呂文維自打見了他,防備心和焦慮感已經卸掉一大半,也沒察覺什麽,點了點頭,還分出了一點心思和他說笑:“我這兩天得抓緊把首尾處理完,帥哥你不準讓我分心啊。”
霍臨晞随着這個話頭道,“這麽說,我能讓您從熱愛的工作上分心?那我還挺榮幸的。”
呂文維用手肘朝後輕推他一把,“去洗澡,或者睡覺,再不行躺床上打游戲,我們這現在網絡好多了。總之,別來撩我。”
霍臨晞意味深長地說,“哎,我還真的需要去沖個冷水澡。”
呂文維聽到這話,撲哧一聲。然後以堅強的定力守住了注意力,沒回頭,朝他甩甩手,“快去快去。”
霍臨晞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走去房門口,從行李箱裏拿出換洗衣服來,然後進了洗手間,鎖上門。他一進去,從褲兜裏摸出手機來。Louis回了他之前詢問的問題。
“明天會有人把你要的東西給你送酒店去。”Louis給他發的信息這樣寫,“小霍少,你這生活太刺激了,玩得比你哥大多了啊。”
霍臨晞不想和他多話解釋,簡單回了個,“好。”
自從那一次坦露少許心扉的咖啡廳見面後,章立秋和楊溯就沒再見過,但楊溯每天都給她發信息,問娛樂行業的一些業內知識。有一些章立秋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但好在她人脈極廣,任何問題都能給他找到行家的答案。
楊溯從前和她約,十分言簡意赅,一般就是時間地點發到她手機上。他話不多,當晚就會自己離開,給章立秋留下一晚的好睡眠以及第二天送到房間裏的早餐,可以說是個章立秋眼中完美的Pao友。
關系發生了變化之後,章立秋發現,他話還蠻多的。
比如簡單一個問題,他要打上許多字,得到解答後,還會用多種方式迂回地問些小細節,有時候實在沒東西問了,就和章立秋事無巨細地描述自己的工作進展。
章立秋再粗線條,也知道他是找話和自己說了。
她自打發現了之後,已經好幾天沒給楊溯回複了,但對方雷打不動,每天準時彙報。
“今天見了那幾家公司背後的一個女投資人,原來和我們大老板是熟人。挺漂亮的,還特別媚,我同事們都豁然開朗,怪不得老板要做這虧錢買賣,多數是為了女人。”
章立秋嘆了口氣,原本想删了,但看到他的備注名,突然她那被職業鍛煉出高度敏感的腦中有個念頭一動,這背後可能有個大八卦新聞。
她回了一句,“霍臨瑞的女人?誰啊?”
楊溯好多天沒等到她回複了,見她好不容易有感興趣的事情,迅速地給她發了資料過去。
章立秋覺得那名字和照片相當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章立秋把那名字在搜索欄裏一打,第一項是百科,第二條就是之前被拍到和霍臨晞在一起的照片。
她恍然道,“是她呀!”
恍然完她狠皺了把眉,覺得這裏頭有點匪夷所思。
她給楊溯回道:“是你有性別偏見吧,她履歷很漂亮啊。怎麽就不能是你老板眼光獨到,要在人公司估值低的時候拿下呢?”
楊溯說:“我老板從來不投不了解的行業,更不可能投一直燒錢的陌生領域。這絕對是有私人原因。好幾億呢,這交情還不可能只是朋友。”
章立秋:“……”
楊溯大概是覺得她感興趣,又發來一段:“霍臨瑞這周結婚,公司高層都收到了一筆不少的利是。結果另一頭還在給情人花錢,這幫頂層的有錢人啊……都是這德性。”
章立秋:“……你最近突然這麽多話我挺不适應。”
對方顯然是卡了殼,好久沒說話。無話之際章立秋的郵箱正好跳出來一封新郵件,于是她打開就開始做自己的事了,沒再和他閑聊。
等她把手上工作忙完,抽了個吃飯的空檔給呂文維發了條信息:“女人,聽你們部門老總說你要回來,什麽時候?我去接你,給你洗塵。”
呂文維很快給她回了:“這周五。”
章立秋利索地說:“告訴我航班號。”
“到首都機場得淩晨了,別來接了。我自己回家就行。”呂文維說,“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別出門了。”
章立秋:“嗨,這麽久沒見過你,淩晨也去接你。對了,你家那個誰知道你要回來嗎?”
呂文維發了個紅臉的“害羞”表情,後面接着一句話,“他來找我了。就在我身邊呢。”
章立秋:“……我真是吃飽了撐的,找虐啊。”
呂文維:“你那位金領兄呢?好像姓楊的,是嗎?”
章立秋:“哎,別提了。和他約不成了,最近少了個解壓渠道。”
呂文維:“……”
看來此游戲人間分子暫時并沒有被哪個人收服。
章立秋靜了會兒,給她又發了一條,“你男人大哥不是結婚嗎?他不去婚禮?跑你那去?”
呂文維:“!你怎麽知道?臨晞和我說,他哥很低調,結婚沒有通知媒體,還讓我別往外說。”
“說來話長。”章立秋回:“楊溯,嗯,就那位,最近每天沒話找話和我說,順口說的。”
呂文維:“他明顯對你有意思啊。”
“那又怎麽樣?沒結果的事。”章立秋打字如飛,“不過,我有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