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9)

胳膊護着女友,對那些相機、手機鏡頭視而不見。

“這人誰啊?”

“聞爾,小鮮肉啊,這都不認識……”

“帶女朋友旅行?這麽高調?”

“連個笑容都不給,态度好差啊。”

呂文維能聽見的議論,霍臨晞當然也能聽見。但他毫無反應,胳膊把呂文維攬得很緊,仿佛和周遭看猴子一樣的觀光客不在一個次元,中間隔着看不到的屏障。

呂文維拉着他站定了,擡頭掃了一眼周圍人群。

霍臨晞能感覺到她不快,說,“公衆人物嘛,就是被人品頭論足的。我心情不佳,今日拒絕賣笑,被議論兩句很正常。”

呂文維輕閉了下眼,呼了口氣。

“老婆,希望你下次能聽到比‘小鮮肉’更好的形容詞,比如影帝什麽的。”霍臨晞難得還能笑了下,“雖然我承認我長得太出衆,以至于演技都不怎麽突出了。”

呂文維唇角微揚了下,她沒來得及說什麽,一股濃烈的薄荷糖味撲面而來。

“額。唔。”

圍觀的人群發出各種驚嘆,手機和相機的快門噼裏啪啦,人們拍完紛紛準備發在社交網絡和私人朋友圈裏。

呂文維閉着眼,感覺到霍臨晞撫着她臉龐的指尖有些涼,似乎還有點顫。

這個吻雖然是在公衆場合,在外人看上去非常不管不顧,可內裏卻是克制的,它沒有刻意攪動人的心緒,十分平和。

有默契的情人之間,好多話不用明說,一個吻能表達很多意思。呂文維不知道她和霍臨晞算不算有默契,但她從這個吻裏讀到的內容大約是,“我很不想你走,很不舍得……”

霍臨晞只是在她唇上親碰了下,讓圍觀群衆拍下了他曬恩愛,然後就拉着行李箱去辦托運。

登機手續辦完,他牽着呂文維朝安檢口走。路途不長,離情別緒他也一個字也沒有說,在安檢通道前拍了拍呂文維的肩。

呂文維突然覺得,七年前自己以前可能是談了個假戀愛。原來分別這麽難的,不是一句“去他媽的”就能斬掉亂麻的。

霍臨晞靜靜地看了會兒她,說,“去吧。進去後休息會兒,黑眼圈跟國寶那麽大。”

“我……”呂文維的心和肺隔了這麽多年終于後知後覺地發揮了應有的作用,鼻尖一酸,兩眼有點泛紅。

☆、不要那麽瓊瑤

霍臨晞頓時心頭一抽,暗道,“別呀。”

呂文維覺得自己這時候說句“我愛你”可能也不算誇大其詞,但臨到嘴邊想了想自己要去的地方,要去做的工作,還是咽下去了。

“我……走啦?”呂文維有些輕飄飄地說。

霍臨晞喉結處輕動了下,點頭,“好。”

他倆滿打滿算,在一起不過一個半月,可是出奇地默契,誰都沒有任由真情實感不保留地宣洩出來,兩個人都自覺踐行着呂文維那句“成年人,不要那麽瓊瑤”。

呂文維要真是個貝類,霍臨晞也不敢真的強行敲開她的殼。

“回去吧。”呂文維朝她男友揮揮手,“到了給你電話。”

她說完便走進安檢通道,背對霍臨晞。

呂文維身高不矮也不高,一米六出頭的樣子,霍臨晞看她的背影,卻覺得十分瘦小,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呂文維沒再回頭,霍臨晞目送她的背影拐到看不到的地方,轉了身。

“X 新聞社消息,S國局勢出現重大變化,總統在會見軍方代表時遭到刺殺,據在場的政府人士稱,總統當時正和一位軍方高層握手,突然間就開始抽搐,持續數十秒,而後眼珠上翻,口吐白沫,當時場面極度混亂,總統十來位保镖竟無人來得及反應。目前,距離此事發生已經過去六天,總統至今未公開露面,S國/軍方拒絕透露任何訊息。當地時間今天上午八點,A國/軍方就此事發表聲明,相信總統本人已經死亡,将支持S國民衆進行公開選舉,選出繼任者,同時,宣布将撤出大部分兵力,僅集中力量打擊在S國南部的極端武裝勢力。與此同時,在首都附近的兩股主要反政府武裝近日皆無大動作,據長期研究該地區情勢的國際軍情專家分析,在大國武裝和利益雙重相挾下,這兩股武裝力量極有可能通過談判方式參與組織新政府。新聞社駐S國記者将持續關注民衆知情後該地區動向。”

正月初七,還在假期焦慮症中的上班族們塞在路上的時候,一條國際新聞通過官方電視臺的晨間新聞、廣播以及大型紙媒的國際版将世界上另一個角落的故事悄然公之于世,當然和平國家大部分頭疼今天上班要遲到的普通人并不怎麽關心。

在某個真人秀的錄制現場,卻有人關心。聞爾戴着耳機,從廣播裏把這條新聞聽完了,才朝導演比了個手勢。

高度腐敗的政府被不明力量削掉了頭顱,剩下的身子還在按部就班地運作,卻充滿不穩定性。這個消息是好是壞,現在還無從判斷。

真人秀是真人的成分大一點,還是秀的成分大一點,取決于操作它的團隊。蔡岩的團隊想盡力增大真人那一部分,給出的劇本并沒有太大的戲劇沖突,平臺方對接的負責人原本提出了很多意見,聞爾給了對方一句話,“團隊的頭兒以前是資深調查記者,相信他能從平凡人身上挖出不平凡的故事來,這才是讓人們産生共情的地方。不要給這麽多預設的問題。”

理論上來說,聞總是制片人。聞總這麽說,平臺方暫時偃旗息鼓了,等着看這片子最後能出成什麽樣。

這節目是邊錄邊播,根據收視率調整的空間還比較大。預告宣傳在春節期間出了,和之前官宣的電影聯合進行了一波操作,吸引了不小的關注度。

職業,是社會給我們每一個人貼上的标簽。雖然從小每個人都會從書本上讀到“職業無貴賤”這句話,但當聞爾要去體驗外賣員和的士司機這兩種職業時,階層的落差就是最好的賣點。

自從資本發明了一種叫做“好評”的機制,一線的服務業工作者必須端出比從前更寬廣的微笑和倍速的效率。聞總參與這個真人秀之前,大概了解了這樣一種機制,但依然在工作第一天就收到了極大挑戰。

上午十點,某大型社區外,聞爾和一群同事坐在了一家快餐店外的樓梯上。聞總和這群兄弟聊過,知道這是在蹭wifi搶單子。為了盡可能真實,聞總換了一臺手機,劉露露去二手手機店給他買的,他适應了兩三天,才算用得略順手。

首日上班,聞爾手速十分不行,接到的第一單超越了他的想象力——“兩袋大米,一桶油。備注:請盡快送到。”

聞爾相當驚訝地看着那個單,朝鏡頭比劃了下,“不是外賣嗎?”

蔡岩過來看了眼,“超市也接入了外賣平臺。”

聞總雖說提前培訓了下騎狀态不佳的自行車技能,但是對後面車架箱子裏裝滿兩袋米,單手提着一個大油桶這種高難度技術的掌握仍然生疏,一路上停下來好幾次,左支右绌,東倒西歪,把自己都給逗笑了。從到超市拿貨到路上騎行了約二十分鐘,期間聞總那臺二手手機響了三次,雖然他不明白這用戶何以等兩袋大米等得如此着急,但還是相當好聲好氣地道了歉,最終終于在預計到達時間超過了一分鐘後送達了。

叫外賣的是個小姑娘,概率上說她極有可能認識聞爾,聞總原本準備給她簽個名什麽的以換個好評,誰知根本敲開門,小姑娘說“你放門口吧”,然後就挂了電話。

外賣平臺超時一分鐘會扣10元的提成,一般來說一單的提成是5元,聞總開工第一單還倒貼5塊錢。

一路跟着的蔡岩對聞爾說,“聞總啊,根據節目組設置,你這每天的生活費是和你賺的錢一樣的,你得努力賺今天的飯錢啊。”

好幾個攝影機跟着,聞總穿着平臺提供的制服,潇灑地騎着單車,對着身旁騎着小電驢跟着的蔡岩笑說,“這單也太特殊了。下單努力。”

蔡岩對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搖了搖頭。

外賣接單平臺也是建立在數據之上的技術産物,會自動将更多的單派給好評更多、單數更多的外賣員,也是個小型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生态系統。

好在該系統為聞總開了後門,聞總作為一個首單就遲到的新人,排序竟然也不低,很快系統讓他接到了五單。這五單取和送的地點在平臺提供的地圖上詭異的畫了一個繞來繞去的圖形,聞總好在方向感很強,沒被繞暈,迅速地在腦中安排了下路線。

每一單的取送點都不一樣,每一單都在倒計時,不斷跳動的時間仿佛五顆□□似的極大激起人的焦慮感。

平臺規定外賣員時速不超過20公裏/小時,不能闖紅燈,違反交規,聞總看了眼地圖和倒計時,想了想這個規定,狠皺了下眉頭。

“這家出菜的速度比較慢,你最後再去取。這家都是成品,熱一下就出,你可以第一個去。哝,這是個內部結構很讨厭的小區,你這個F棟要從大門進去後先右拐走到底再左拐走過兩棟樓,再右拐……嗯,大概就這樣,我先走着了。”

聞爾身旁一位同仁,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分鐘看了看他的單子,給他指導了下,聞總十分感激地朝他點點頭。小哥騎着單車一騎絕塵,并沒有回應他的感謝。

即便是有了理論和經驗的指導,聞總這一單依然不輕松,他在取送點之間來回折騰,同時面對那變成紅字的倒計時,在不違反交規的限制下把自行車輪蹬出了電動車的速度,與此同時,他還得盡量避開不太平穩的路面,以防後面箱子裏的湯和飲料潑出來。

有兩個客人出來取,認出來了他,看到跟着的攝影機,立即就明白了。聞總打招呼說趕時間,不能合影也不能簽名,匆匆跑了。

準時地送完四單,練過武的聞總也有點吃不消,大腿有種要抽筋的感覺。最後一單的倒計時只剩下兩分鐘,聞總無奈給對方打電話。

“女士您好,我很快就能給您送到,能先點一下已送達嗎?”

“哦,随便。”對方可能是挺忙,挂了。

聞總松口氣,前面那兩單可以不用白忙活了,繼續蹬着他的小單車朝那個地形複雜的小區趕。

為了感謝這位女士的善解人意,聞總在最後一單送達時和激動的客戶合了影,并根據她的要求在餐巾上寫了句祝福語。

然而當聞總正為自己成功的五單感到微小的滿足是,蔡岩在一旁煞風景地說,“25元扣掉剛剛的5元,20元。聞總,夠你吃頓午飯嗎?”

“20塊能買到什麽?”消耗了很多體力,的确已經很餓的聞總看了眼他,真誠發問。

蔡岩說,“這裏消費不低,一碗米粉吧,可能還沒什麽葷腥。不過,現在正是外賣高峰期,你就別吃了,趕緊賺多點錢吧。我們給你找的住處一個月房租1500,你得把住宿費也賺出來。”

聞總此時還對1500一個月的住處毫無概念,“哦”了一聲掏出手機開始接單。

再一次,又是恐怖的圖形和倒計時。聞爾預感,結束這次真人秀的時候,他可能對地圖産生恐懼症。

決定當演員前,聞爾找了個師傅,是曼琳幫忙牽的線,一位上世紀知名老藝術家。老演員和他說,“當年他們演什麽,都會去體驗角色至少三個月,如果是古代角色,那麽起碼會翻史料翻三個月。現在的年輕演員,很少有能做到的。”

他再度飛一樣地踩起單車時,在心裏感慨了一句真是太正确了。無論如何觀察,都沒有自己親身體驗過來得深入。肌肉的疼痛,高度緊張的神經,分秒必求的壓力,這些不是只靠看和聽能感覺到的。

如果觀衆能給演員們打好差評,可能年輕明星裏有一半會因為差評太多而被罰下場。

聞總的這一天十分多姿,白天他體驗了一天的送外賣生活,把自己累得四肢不想動彈。僅僅賺了不到150塊錢,其中蔡岩還無情地拿掉了100塊房租,聞總問不是一天50嗎?蔡岩說還有押金啊,還有水電啊。

聞總無言以對,但是不是最慘的,等終于看到蔡岩給他租的房子後,聞總更加無言以對。

一間不知怎麽隔出的房間,四面皆牆,沒有窗戶,靠牆放着一張和聞總在S國睡過的差不多的板床,左邊放了一個門板缺了一塊的衣櫃,角落上長了一圈的黴菌。右邊是個門板無法完全合上的衛生間,目測不到兩個平方。衛生間門正對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只不過是個支了個電磁爐的破爛桌子。

聞總朝攝影師打了個手勢,轉頭看蔡岩:“這真是租的,還是你故意布置的道具?”

蔡岩說,“1500,就只能租到這樣的。你要想住的好點,你得租到30公裏開外去,你來得及上班嗎?”

聞爾舌尖在上下牙之間走了一圈,說,“簡陋點沒關系哈,不過我不能忍受不幹淨。”

蔡岩說,“噢,那還好,我找人給你消過毒了。”

聞總松口氣,把身上要站起來的寒毛安撫下去。蔡岩又說,“你明天得至少賺夠200,給我50塊錢清潔費。”

聞爾靜了片刻,在床沿上坐下來,對蔡岩說,“我當時看劇本時有個困惑,現在我覺得,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不敢追人家。”

“聞總,你可才幹了一天呢。錄完這周再發表感慨啊。”蔡岩陪他坐下,在他跟前點了根煙。

聞爾看了他一眼。蔡岩伸手說,“要錢。”

聞總被他的鐵面無私震驚了,擺擺手說算了。

“我已經能理解一點了,”聞爾靠上/床背,“疲于奔命的時候,愛情可能是唯一一根稻草。看着它,知道它存在,就是希望。可你知道真的去追求,失敗的概率極大的時候,你根本不敢放手一搏。但人啊,不可能永遠壓抑自己,偷偷傾盡所有付出,在外人看來可能很讨厭,但這只是一種自救,避免自己成為一個扭曲的人。”

蔡岩:“看來你對角色的理解多了一點。“

聞爾笑:”感謝蔡總你的苛刻。”

聞爾住在蔡岩給他找的屋子裏快要長毛了的時候,終于熬完了首期節目錄制期的五天。這幾天的經歷可以用刷新了聞總的三觀來形容。外賣生涯告一段落的聞爾覺得拍完這真人秀和那部電影後,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騎自行車了。

聞總六天的外賣小哥生活總共賺了不到800塊,除掉房租和餐費,連包煙錢也沒剩下。

當然也有收獲,精神上和經驗上的。比如知道了外賣小哥們的娛樂活動是刷一刷短視頻app,看裏面各色人群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娛人,比如鼻孔耳朵裏塞滿點燃的幾百根煙等各種花樣作死。這是聞總從前看不懂的“短平快”娛樂。

普通人永遠無法超越自己的實踐去理解他人的生活。而演員的工作就是對這世上所有品類的人博大的,精深的理解。這正是卓越演員的偉大之處。

正月十四的早上,周身酸痛的外賣小哥聞爾來不及去做個按摩或者泡個澡,導演喊關機的一刻劉露露給他拿來了行李和一套正裝,他得趕去參加霍存勳的60歲大壽。

小霍少從1500一個月的出租屋啓程去機場,不忘叫劉露露把劇本全部打印了出來,準備在飛機上再琢磨下,看看體驗真實的角色生活後再看會有什麽不同的感悟。

然而看了在機上看了不到十頁,他就睡着了。連續六天每天超過18小時的工作和錄制時間,是兩份職業疊加的辛勞,何況還得每晚睡在一張能和不鏽鋼的硬度媲美的床上。

連戀愛也沒空談,每天只來得及給呂文維發一句早安,我想你,和一句晚安,我愛你。

霍臨晞在自讨苦吃這方面,可能排名位列所有豪門公子前茅。但這個苦,霍少覺得挺值得。

國際航班的頭等艙比不上霍家酒店舒适,但比霍臨晞過去六天睡的地方強了一萬倍,他一分鐘沒拉地睡到落地,是被空姐叫醒的。

霍臨晞出發時是小丁開着工作室的車送,到達時接車的隊伍就可謂壯觀。

自家酒店的limo外加前後八輛安保車,都是極大塊頭的鋼筋鐵骨,看樣子就刀槍不入。霍臨晞服了他哥,果然是“安保極好,絕對不會讓人拍到你”。

好處是,霍少終于得閑,對着自己的手表上設置的S國時間給女友打電話。

然而沒打通,呂文維按掉了。

不多時,霍臨晞收到信息回複,“在采訪,結束了回你。”

霍臨晞回了個“好,等你”。

從機場到酒店不過二十分鐘,一路如穿梭于森林,這裏的樹木茂盛如蓋,滿眼皆是綠意,唯有空氣濕滞,有些令人不爽快。

這家酒店一層和二層均是各大奢侈品商店,雖然不算經濟上行的周期,但依然游人如織,喧鬧繁華。但這些和霍臨晞無關,他和一衆安保人員走私家通道,全程隐秘,直達頂樓的套房。

唯一一部直達頂樓的電梯門一打開,霍臨晞就看到他哥在門口等他。

霍臨瑞穿一套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換了一副新的玳瑁框眼鏡,負手而立,臉上是一如既往在員工面前的不茍言笑。

霍臨晞和他目光相接,便見他眼底也有些暗痕,猜測是為了霍存勳壽宴親力親為疲累的,一大步上前直接給了他哥一個擁抱。

霍臨瑞唇角微動了下,拍了下霍臨晞的後背,和送他上來的安保負責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下去。

一群安保坐着電梯下了樓。霍臨瑞略擡起頭看了一眼霍臨晞,說,“瞎折騰,瘦一圈了。”

霍臨晞:“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霍臨瑞轉身朝觀景臺走,霍臨晞跟在他身後。

觀景臺四周種了一排棕榈,有一大片熱帶植物包圍着的吧臺,是個視野很好的頂層花園。

“看來你是真的挺喜歡當演員。”霍臨瑞走到極為廣闊的觀景臺中央,在休憩椅上坐下,點了支雪茄,朝遠處一大片摩天大樓看,“臨晞,現在各方面都穩定了,你要是想來集團……”

霍臨晞沒等他把這句話說完,打斷了:“那會兒和你說要幫媽媽實現理想。切,扯淡的。那會沒有什麽理想。純屬不想做生意。不過,現在确實是喜歡。不喜歡也不會讓自己睡不鏽鋼上。”

霍臨瑞轉過身來:“什麽?!”

霍臨晞想了想,那真人秀播放平臺因為版權問題估計在國外也看不到,于是一哂,“沒什麽,随口說的。”

“爸媽什麽時候到?”霍臨晞從身後搭上霍臨瑞的肩,“你派人去接了?”

“今晚。”霍臨瑞道,“關宜、悅容她們幾個都到了,晚上我安排了一個舞會給媽媽,有很好的樂隊,我猜她會很開心。明晚是爸爸正式壽宴,流程很繁複,又請了幾個名人,我等下還得去跟一跟。對了,我秘書給你備了今明兩晚的衣服,都放你房間了。”

“噢。”霍臨晞看了眼他哥,“找到人了?”

“開得起薪水什麽人找不到?”霍臨瑞低眉,話說得挺沒所謂,兩根手指卻在左手食指一枚圓環上搓了下。

霍臨晞在他身旁坐下,“什麽時候辦婚禮?我安排時間。”

霍臨瑞狠抽了一口手上的雪茄,“四個月後。”

霍臨瑞的眉心深重地打了個結,顯得沉郁。霍臨晞偏過一點頭,有點不忍看他哥,随口玩笑道,“反正你也不會是個守着老婆的人,我就不說客套話了,早點把孩子生了你任務就完成了”。

霍臨瑞也不否認,嘴巴略揚起一笑:“兔崽子”。

霍臨晞放松下來,手酸腿酸,伸了個懶腰,起身活動了下自己的胳膊和雙腿。

剛剛靠上椅背,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來,霍臨晞撈起來,對他哥說,“回避下呗”。

☆、總不能一輩子靠爹吧

霍臨瑞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

呂文維剛剛在街頭采訪上街慶祝的民衆,做完幾個采訪,采到了代表不同人群的個體,才找了個角落坐下來給霍臨晞打電話。

“寶貝兒,”霍臨晞一接電話就說,“想你”。

呂文維笑道,“每天都說不膩嗎?”

“每天都想你啊……”霍臨晞道,“吃飯睡覺不膩,當然說想你也不膩”。

呂文維:“你的真人秀錄完了?今天去你爸的壽宴了吧。”

霍臨晞:“記得我的日程,我很感動啊”。

呂文維頓了下:“每天看你發信息的時間,就猜得到很辛苦。蔡老師今天給我發微信,說了一長串,都是誇你的話”。

“噢?”霍臨晞笑,“他可是個狠人啊。我現在全身筋骨疼,等下準備叫個泰國阿姨□□下我”。

呂文維在那頭大笑。

霍臨晞輕聲說,“這麽容易被逗開心?看來你那情況不錯”。

“的确還可以。”呂文維道:“起碼首都周邊已經平穩了不少。今天很多民衆上街表達自己的訴求,他們希望M先生參選新總統。上午我還和Judith聯系了一下,他們已經開始處理S國難民回流的工作,Robert從他們軍方那得到的消息是,他們有支持的候選人”。

霍臨晞:“接下來該是沒完沒了的博弈了,一場戰争的代價,當然要扶持自己的勢力,這前提投資也要收回本”。

他說完有些無奈:“曠日持久啊……”

呂文維知道他的意思,靜了下,“我的升職程序走完,可以選擇不做一線記者,你知道,在總部的辦公室坐班。但是……”

霍臨晞聽着她那猶豫又有點糾結的口氣,完全知道她那但是後面要接什麽,心尖上仿佛被扯下來一小塊皮。

“我還是想做報道,起碼把這裏的報道做完,這裏有很多我放不下的人”

“嗯。做你想做的,不用問我的意見”

兩人幾乎同時把話說完。呂文維輕聲“呀”了一聲。

霍臨晞立刻道:“怎麽了?”

“沒想到你這麽好說話,”呂文維笑,“還以為你會至少提點要求,撒撒嬌什麽的”

霍臨晞:“……”

聽上去是他會幹的事兒,呂文維倒是滿了解他的,然而他剛剛一心疼就忘記了。

霍臨晞搓着下巴,想補充一個什麽不過分的要求,比“說句好聽的”多一點的那種。

他還沒想出來怎麽調這個情,一個聲音從身後傳過來。

“臨晞,好久不見了,來了也不通知我們”,伴随着兩雙高跟鞋踏地的铿铿聲。

霍臨晞都不用轉頭,就知道是她未來嫂子帶着關宜。不是鄭悅容這特殊身份,保安也不會讓她們上來。

“那我鬥膽提個要求,我接下來去拍的那部電影上映了,你陪我去首映。”霍臨晞沒管後面來人,對着手機說。

這個要求聽着挺簡單的,但一部簡單的劇情文藝片從拍完到上映也最起碼要半年,慢則一兩年。呂文維聽了這要求,莞爾道,“答應了。”

“很爽快嘛”霍臨晞一揚眉,“陪我去首映,得走紅毯的噢,得穿高跟鞋,起碼也得10cm吧”

兩個穿着10cm高跟的女人站在他身後,互看了一眼。

“噢”呂文維道,“我沒有,你買給我吧。或者,幫我問剛剛和你說話的姑娘借一雙”

霍臨晞笑起來,“聽到啦?”

聽不到才怪,這高空的花園巨空曠,說話都有回音。

呂文維:“嗯,聽到了。找你敘舊呢,你去吧。我回去寫稿了,回頭再聊。”

“老婆”霍臨晞擡高了一點聲音,“我愛你”。

鄭悅容聽到這句相當驚訝地朝關宜看了一眼,以口型道,“What?”

關宜嘴角抽了下,一攤手,低聲道,“腦子抽風了……”

呂文維在那頭說,“你說這麽大聲……”

霍臨晞:“還行吧,還能再大聲一點”。

呂文維遲疑了兩秒鐘,低聲說,“唔,這裏現在天氣很好,有一點涼風,陽光也不熱烈,關鍵是民心得到了一點振奮,有人主動出來清掃老城裏的廢墟,給人感覺很有希望……我也愛你”。

霍臨晞正兒八經地聽到“希望”兩個字,剛想點個頭,就怔住了,手機差點從掌心滑下去。

霍臨晞對于這幾個字一點都不陌生,無數粉絲在網絡上,或者在現實裏對他說過,幾乎都是狂熱的。

這一次,不太一樣,并不狂熱,話音和節奏好像是在說“你看,天邊有片雲,河邊蘆葦長高了,晨露滴在野百合上,鴿子一抖翅膀飛了起來”,或者“有孩子放起了風筝,候鳥南回,萬物複蘇,草地上長出了一波新綠”。

霍臨晞聽着,像詩,像歌,也像耳朵裏鑽入了一小波電流,然後鑽到他心底裏,從心底又游走在每一寸皮膚。

他原本覺得呂文維如果有一天對他說這幾個字,他可能會蹦起三尺高來,不過事到臨頭卻沒有,他甚至沒有心跳加速,只是手心透出一點汗來,感覺自己有點不知所措。

“你……”霍臨晞仰了下頭,對着幾顆又高又直的棕榈葉子,“你說什麽?”

呂文維在那頭笑了一下,然後以出鏡報新聞的語速節奏和音調說,“我說,現在天氣很好,有一點涼風,……有人主動出來……給人感覺很有希望。”

霍臨晞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卻依然耐心地等她把前面那段說完了。

呂文維戛然而止。霍臨晞等了等,低聲道,“還有四個字”。

“我……”呂文維拉長了一點聲調,然後耍賴裝失憶,“不記得了……”

霍臨晞捏着眉心無奈地說,“你是知名大記者啊,還帶這樣的?”

“你朋友等你呢,不和你聊了。”呂文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吐舌,四平八穩地說,“別讓人家幹等,畢竟女孩子”。

霍臨晞從她那個平穩的語調很難判斷出她是說真的還是有點吃醋,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對她說,“那你寫完告訴我,我再給你打過去”。

呂文維說,“不用啦。你難得陪朋友,陪父母。別心不在焉的,我又跑不了”。

她這最後一句話讓霍臨晞非常受用,相當愉悅地閉眼回味了下這裏面的意思,頓時覺得連熱帶沿海地區濕滞的空氣也爽快多了。

“挂了哈……”呂文維好像知道他在幹嘛,在電話另一頭笑,以很輕的聲音說,“傻子”。

霍臨晞打完這個電話轉身時,兩位高挑的富家美女已經從最新的接發技術聊到了今年的高定有哪些值得買,正在比對新做的美甲顏色如何。

“呀,臨晞,你的宇宙長途終于打完了……”關宜從和鄭悅容的聊天裏抽出來看他,習慣性地撥着額前一縷彎曲的長劉海,“真是為愛癡狂啊……”

“我們除夕那天打賭,賭你這個女朋友能撐多久?”鄭悅容插話,“我賭,超不過半年”。

這位大小姐說話從來如此,一點不顧對方感受,霍臨晞毫不意外,只是冷淡地一撩眼皮,“哦。賭注不大吧”。

鄭悅容:“我下了一個鱷魚皮限量款。關宜下了一支百達翡麗星空。她比我還狠,賭你三個月就散。”

霍臨晞看了眼幾米開外的關宜,說,“有意思嗎?”

關宜為人比鄭悅容圓滑多了,不由有些尴尬,朝他走近了幾步,“我們那天喝多了說着玩的,別生氣”。

霍臨晞一低頭,笑了,“我沒生氣啊……怕嫂子和你損失大而已,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他終于改口,鄭悅容被取悅了,上前一手攏着關宜,一手拍了下他的肩,把他和關宜又拉近了一點,“不說這個,樓下好多熟人,開了賭局,霍少和我們去玩玩”。

霍臨晞讓開半步,“抱歉,我很累。如果你有留意,我最近工作很重。我需要回房間睡一覺,晚上再見”。

霍臨晞不等她倆阻攔,已經邁開長腿走了開去。

“哎?”

鄭悅容還想把他往回叫,關宜拉住了,低聲道,“算了。讓他休息會兒。他折騰一個什麽真人秀,簡直是玩自己,我看他最近是有點瘋”。

鄭悅容蹙起眉:“什麽真人秀?”

關宜道,“體驗送外賣的……”

鄭悅容:“……那種什麽和人交換人生的?”

關宜一笑,“差不多吧。”

“喲,我這弟弟這游戲人生的方式真夠清奇的……”鄭悅容還沒嫁,稱呼上已經相當親熱,關宜搭着她的肩,笑道,“你這顆恨嫁的心啊……”

鄭悅容拉着她走去坐電梯:“你不想嫁?總不能一輩子靠爹吧”。

關宜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說什麽好,想了會兒,道,“我情況和你不一樣,我公司裏一堆爛事兒呢,沒這個心思想戀愛結婚的事兒”。

霍臨晞在他占了三分之一樓層的套房裏,并沒有真的睡個昏天黑地。他洗了個澡,裹上浴袍靠在床背上,把劇本拿出來一個字一個字開始看。

其間,莫少藍給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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