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寶,把她原本就好的皮膚稱得更白,她幾乎沒有皺紋,臉上看不出歲月痕跡,氣質卻很雍容,十分光彩奪目。
霍臨晞聽到一點音樂聲,于是說,“在跳舞嗎?我打擾你了。”
曼琳拿着手機走出了人群,走到相對安靜的空間,對霍臨晞說,“今年不忙嗎?在哪過年?”
霍臨晞:“現在在機場,接人。”
曼琳頓了下:“girlfriend”
霍臨晞:“嗯。”
曼琳笑道,“我兒子終于有肯承認的女朋友了?”
霍臨晞點頭,“記得我有一年給你發過一段視頻嗎?我說,我喜歡這個女孩。”
曼琳略思索了會兒,“啊~想起來了。一個演講,很利落的姑娘,我有點印象,不過看樣子好像挺強勢的,你能降住人家嗎?”
霍臨晞笑道,“媽,你說中了,我降不住,我覺得我在她面前很慫。”
曼琳:“那就對了,別和你爸似的死鴨子嘴硬,該認慫時就認慫。本來一條鑽石項鏈能道的歉現在要一套別墅了吧。”
霍臨晞:“……媽,你和爸爸的情趣不用講給我聽哈。老實說,我很想帶給你看看,怕她覺得太快了。”
曼琳“噫”了一聲,“你要不是想結婚的對象,就別帶了吧。你媽媽我到這把年紀,很怕認識陌生人。”
霍臨晞靜了下,“挺想娶的。要是她願意的話。”
曼琳有點驚訝:“這麽認真?兒子你還很年輕啊,不要年紀輕輕地讓我長輩分了吧。我還想你到40歲再結婚呢……霍存勳整天想抱孫子,也不問問我想不想。昨天臨瑞給我打電話,我還勸他再考慮考慮……”
霍臨晞笑了笑,“媽,你就是當了奶奶也還是很年輕很美……”
曼琳:“停停停,不要讓我聽見那兩個字……”
霍臨晞沖他媽無奈地搖搖頭,“行吧,不說這個了。和你報告下我明年的工作,我打算拍部文藝片,導演在海外挺有名的,一些文藝片影院說不定會買片,到時你可以去看看,點評點評。”
曼琳點了下頭,“今年看了你一部片子,演技太爛了,幸虧觀衆不知道你是我兒子,不然讓我臉往哪擱……”
霍臨晞:“……媽,給點面子行嗎?”
曼琳:“咳咳,忘了忘了,鼓勵為主,兒子加油哈。加油。”
曼琳在那頭給他比了個“fighting”的手勢。
霍臨晞無奈地垂了下頭,而後提着嘴角撐起頭來,“媽,看到你這麽歡脫我就放心了。和爸爸這幾年環游世界挺好,遠離俗物,你整個人都更美了。”
曼琳道,“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我還是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霍臨晞揮手,“快點回去做你的萬人迷吧,新年快樂,媽媽。”
曼琳正了正色:“記得給你爸爸打個電話。不想打就發個信息。”
霍臨晞:“知道了。媽。”
霍臨晞和曼琳說了幾句別開生面的吉祥話,比如媽媽又年輕了一歲,媽媽的氣質現在的女演員沒法比等之類的哄她開心,哄完關掉了facetime,靠在椅背,兩手枕着頭長嘆了口氣。
霍臨晞覺得,這四年來,他母親開心了很多,尤其是每當他有作品上映,曼琳能邊看邊作為一個前專業人士吐槽的時候。
當年他要和霍臨瑞說要為母親實現理想,那是純屬瞎扯的,那時候他根本沒有什麽理想。
當時霍臨瑞接手生意不過五年,剛剛在集團立下威,根基不穩。集團內部反對他的老人們自成一派,凝聚成了不小的力量,而加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霍存勳寵小兒子,一大群高層持觀望态度,等看霍臨晞畢業後的去向。
霍臨晞也十分清楚他哥的處境,知道霍臨瑞下了多少功夫在生意上。要是他堂而皇之接受了霍存勳的偏愛,兄弟感情多少會受影響。
臨近畢業,那是霍臨晞和他哥關系最為微妙的時候,他哥飛到澳洲,原本是想試探下他對集團生意的想法,誰知他空投下一顆□□,說自己要繼承母親的事業。
雖然是把霍存勳氣了個半死,卻讓霍臨瑞順利地接了班。霍臨瑞投桃報李,不論他弟弟提什麽要求,都會滿足。
當然這裏面很多要求,是霍臨晞故意提的,有來有往,彼此無虧,才有良好的關系。在人精堆裏長大的霍臨晞本人也很清楚這一點。
而霍存勳對自己的偏愛,霍臨晞的報答方式是還給他一個和睦的家庭。盡管霍存勳未必領情。比如他這時撥給他爸拜年,還是得做好被罵一頓的心理準備。
“爸。”霍臨晞撥通電話。
霍存勳在那頭喉嚨裏應了一聲,而後一陣咳嗽。
“爸爸注意身體。”霍臨晞立即道。
“你少氣我兩次我能多活幾年。”
霍臨晞心道,今天這個語氣還可以,不像要挨罵,于是謹慎的嬉皮笑臉:“您每天對着我媽這種絕世美人,還有沙灘海景,異域風情,應該心情愉悅,長命百歲。”
霍存勳在那頭“哼”了一聲。
霍臨晞閑扯了一些不相幹的事,好言好語和他聊了會兒,避開霍存勳問他事業相關問題,在聽着他爸心情還不錯的時候說,“爸,按理哥的婚事我沒有插嘴的份,不過,悅容那姑娘,從小就霸道,她家從前是做什麽生意的您也……”
霍存勳打斷:“那是你嫂子。”
“爸爸,提前給您拜個年。和我媽玩得開心。”霍臨晞聽着他爸那口氣就住口了,懶得再說話。
霍存勳:“別急着挂。告訴我你什麽時候能玩夠?”
第五年了,霍存勳依然用“玩”來形容他選擇的事業。
霍臨晞心想,無怪乎多少條鑽石項鏈大概也買不回曼琳曾經的心性,她當年不願意複出,除了有不敢面對觀衆的成分,恐怕多少還有被霍存勳看輕的成分。
“爸,試試買珍珠。”霍臨晞牛頭不對馬嘴地說,“我記得,媽媽有部提名了國際電影劇影後的電影,她在裏面戴了一條珍珠項鏈,很稱她,當年那劇照至今還很經典。”
霍存勳:“……你說什麽?”
“我記得是某個博物館的收藏,借出來拍戲的。她戴了那條項鏈去頒獎禮,可惜沒能得獎。後來她就息影了。”霍臨晞道,“可能挺貴的,但肯定比一套海濱別墅便宜。”
霍存勳:“……咳咳。”
霍存勳仿佛被捉住了痛腳,在那頭沉默無語。霍臨晞說,“爸爸,我挂了。媽媽喜歡跳舞,您陪一陪,可能連項鏈也省了。”
霍存勳挂掉他的電話,看了眼不遠處起舞的人群,猶豫了片刻,給手機裏的一個號碼發信息:“幫我找條珍珠項鏈。”
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裏,有人和愛人身處一處,但寧願花費大筆資金哄她開心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原則。有人和前愛侶分道揚镳,越過半個地球,只為和她分居兩極,切斷自己去找她的所有可能。
也有人,歸心似箭,從水深火熱的戰争裏飛回和平安穩的美好祖國,因為,有人在等她。
呂文維落地的一瞬,整個客艙都在互道新年好。這是從中東某富得流油的城市轉的機,機上大部分都是回國過年的同胞。
呂文維甚至聽到了鄉音。她向四周看了看,捏了下發酸的鼻尖,和來幫忙她拿下行李的空姐說,“過年好。”
一架飛機,不止穿越了空間。熟悉的語言和和平的感覺甚至讓呂文維覺得有穿越了時間之感。
霍臨晞看了一眼表,從車尾箱拽出來一件極厚極長的大衣,搭在手上,那是他怕呂文維不适應天氣變化而備的。
呂文維提完行李,右手拉着一個半人高的大箱子,左手拉着一個登機箱,踩着運動鞋帶着一陣風地往出口走。
機場的人并不多,淩晨時分,正是守歲的時刻。呂文維朝候機樓外走,就看到霍臨晞胳膊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在等她。霍臨晞穿着冬裝的樣子她是頭次見,挺闊的深藍色大衣穿在肩寬腰窄的他身上,質感比男模還高級。
他沒有戴墨鏡,也沒有口罩,一腿曲着足尖點地,另一腿筆直而立,看到她立即揮了揮手,站直了,朝她走過來,三兩步到她身旁,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接過了行李箱,說,"穿好,冷”。
“新年好。”呂文維擡手勾了下他的脖子,說,“寶貝兒,你今天好帥呀。”
霍臨晞低頭看她,“來點實質的,行嗎?”
呂文維四下一看,悄聲說,“雖說現在不太可能有人拍你,這裏人也很少,但是,你确定嗎?“
霍臨晞沒答話,直接用實際行動表示了。
呂文維一下就被一口薄荷糖味從舌尖沁到整個口腔。
“你……”呂文維舔了下唇,“太嚣張了。”
“我巴不得被拍到呢。”霍臨晞笑了笑,“當街親老婆,又不犯法。”
“這麽不避忌?我最近看到幾篇稿子,說你掉粉了。”
“是嗎?”霍臨晞躬下身,又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下他沒在怕。
呂文維吸了一口帶薄荷味的空氣,搓了搓手,“挺冷的。”
霍臨晞扣住她騰出來的那只手,“走吧。我定了房,還有年夜飯。”
呂文維一頓,說:“我在這有房子,一間公寓,離機場不算遠。好久沒回了,還挺想的。”
霍臨晞“噢”了一聲,緊了緊扣着她的手,“想和你吃頓飯嘛,你現在回家是準備讓我吃泡面過年嗎?明天再陪你回去。”
呂文維輕點了點頭,“也好。點了什麽,我也好想吃東西。飛機上那餐我基本沒動。”
霍臨晞:“原本想按着他們今天的菜單都點了,想了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又覺得太浪費,所以點了一份牛舌一份海鮮一條魚,還有兩道素的,以及,一份馄饨,能配你家樓下的辣椒醬。”
呂文維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霍臨晞淡定地說,“問了立秋姐你喜歡吃什麽,辣椒醬是你家樓下那阿婆寄給我的。我跟她定了至少十年的份。她随時都能給我寄。”
呂文維呆了下,感慨道:“你們有錢人可真是套路多啊。”
霍臨晞按了按她後腦勺,“這是有錢的事兒嗎?這是有心。”
呂文維笑道,“好吧。有心了。”
她坐上霍臨晞開來的車,莫名覺得舒适,于是很放松地把鞋脫了揉了揉腳,躺在後座上,開始發信息給父母和朋友,以及新聞社領導。
霍臨晞開車,她躺着休息,順便給各種親戚拜年。
“和伯父伯母怎麽說的?”霍臨晞朝後視鏡裏看了眼。
“直說啊。我們單位給我買的機票就是到北京的。”呂文維回,“我就說了一句可能會回去。我爸心疼我,說別再跑了,他倆初一初二去看下長輩們,初三來看我。”
霍臨晞點了點頭,“你這個獨生女是真寶貝呀。”
呂文維從他放在後座的袋子裏揪了一袋薯片,撕開就啃了一片,“這個确實。我爸從小就疼我,一度被人說他溺愛我。好多親戚說我以後肯定不成器。到現在還有人說我嫁不出去就是因為被寵壞了。”
霍臨晞一撩眉毛,做不經意狀地問,“那,要過你爸那關是不是挺難的?”
呂文維被他那薯片嗆出了眼淚,一看包裝—芥末味,牙疼地擰開了霍臨晞剩下的半瓶可樂,灌了自己一大口。
霍臨晞等半天等不到回應,回頭看了眼,就見呂文維眼淚汪汪。
霍臨晞:“……”
呂文維:“請問你有自虐傾向嗎?買這種口味的零食?”
霍臨晞十分冤枉:“老婆,我是為了在車上等你,怕困,買來醒神的。”
呂文維:“我一餓,哪會看口味,撕開就吃了,你怎麽不提醒我?”
天地良心!霍臨晞當時正屏氣凝神低等她回答關鍵性問題,而且還在駕車。
即便沒談過戀愛,霍臨晞也知道,這種“無理取鬧”約等于撒嬌,于是好脾氣地說,“是我不對。”
呂文維一頓,笑起來,“我剛剛屬于無理取鬧,你知道吧?”
霍臨晞琢磨了下,覺得不能跳坑,回答,“不不不,還是我不對。”
呂文維用手揉了下疲乏的眼睛,帶掉剛剛被嗆到時眼角遺留的一點眼淚,笑着道,“老實說,你要是一直像現在這樣,在我爸那裏不難過關。他沒有什麽要求,就想找個對我好的女婿。雖然他嘴裏整天說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不要有太大的家庭差距,讓我不高攀也不下嫁。最好是個公務員,能安安穩穩過日子。但我很清楚,要真的對我好,他什麽都可以接受。”
霍臨晞兩手打着方向盤轉向,體會着什麽叫“一直像現在這樣”,而後慢悠悠地說,“言下之意,我還有很長一段考察期?”
呂文維沒說話,躺在椅子上半閉着眼,半開玩笑地說,“你是個演員,應該知道陌生化效應,離觀衆太近了,就不容易産生崇拜感。這就是為什麽社交媒體時代很難有巨星。因為狂熱的愛需要距離和陌生。”
霍臨晞:“哦。”
“你說喜歡我,愛我,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追我,也是因為以前不了解我,只看了一段視頻就成了我粉絲,對吧。”
霍臨晞知道她的意思,一笑:“你啊……”
呂文維:“嗯?我說的不對?”
霍臨晞道,“挺對的。年紀大了談戀愛就是想得多。”
呂文維:“……”
霍臨晞靜靜往前開了一段,道,“十七八歲愛情至上的小姑娘才會義無反顧全情投入,你既不是十七八歲,也不視愛情為最高追求。所以呢,你對我的想法就是,公子哥嘛,有幾個靠譜的?別太認真。不過這小子也挺好看的,說愛我的時候就談一談,哪天不愛我了也不用太難過,可以轉身走人,不帶走一點雲彩。”
呂文維:“……”
霍臨晞笑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承諾。就算我給了,你也不會當真,覺得只不過是我是随口一說而已。”
呂文維的心思被他全部說中,幹巴巴地笑了下。
☆、我不想你走,很舍不得
“寶貝兒。”霍臨晞轉頭看她一眼。
呂文維有點緊張地碰上他的目光,從這麽一點油然而生的緊張裏她發覺自己對此人的喜歡可能要比想象的多一點。
霍臨晞看出來了,笑:“到了。”
呂文維“哦”了一聲,坐起來。
霍臨晞下車給她開車門,拿行李,然後扣着她的手踏進酒店。
呂文維看了眼地毯上的logo,知道這是霍家的酒店。
侍應生接下來行李,霍臨晞把房卡遞到呂文維手裏,“你先上去。”
呂文維:“嗯?”
霍臨晞道,“我去給你挑支酒。”
呂文維拉住他,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下。
霍臨晞低頭輕聲說,“怎麽?愧疚了?發現自己過分了?”
呂文維拍了下他的屁股,“話真多。快點,我餓。”
被哥哥嫌完被女友嫌的霍臨晞聳了聳肩。
他訂的房刻意挑了普通房型,并非頂級套房,但即便如此,目之所見仍然頗為奢靡。呂文維進房間放下行李,簡單收拾了下自己,把一路風塵洗了洗,就聽到有人敲門,門外是推車送來了霍臨晞一早定好的餐。
呂文維看了眼來人的着裝,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服務生。不由暗自心說,這種時候還得加班,服務業真是不容易。
來人鞠了個90度的躬,“小姐新年好。”他說完便讓後面跟着的服務生擺盤上菜,每個服務生端着一盤菜魚貫而入,上完菜全都跟她鞠了個躬。
呂文維也不是沒去過高端消費場所,但還是人生第一次被萬分畢恭畢敬地服務,每個汗毛孔裏都透着不适應,感覺自己不掏點小費出來簡直道德有問題。
她剛準備去翻包,霍臨晞回來了。
霍臨晞朝值班的負責人打了個招呼,“謝謝。過年好。”
呂文維拿錢包的手剛掏出來,霍臨晞看了她一眼,想說“不用你給,我給過了”,然而本能的求生欲起了作用,臨時又把話憋回去了。
呂文維從包裏掏出幾張嶄新的紙幣,壓在了端菜的盤子上,和幾個服務生道,“過年好,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麻煩你們……”
幾個服務生齊齊看經理,經理看霍臨晞。
霍臨晞說,“辛苦了,這是應該的。老板沒克扣你們值班工資吧。”
經理忙說,“沒有沒有。今晚值班是三倍工資加值班費。”
經理帶着服務生們退出去,呂文維長呼口氣,“我的媽……你們家酒店是從日本引進的培訓系統嗎?”
霍臨晞一愣:“……你說什麽?”
呂文維說漏嘴,眼珠上下運動了下,“啊?哈?我說什麽?”
霍臨晞笑了下,“知道就知道了,裝什麽。這是我哥的酒店。”
呂文維亂飄的目光收回來:“哦。”
霍臨晞帶她在餐桌前坐下,把帶回來的酒倒入醒酒器裏,起筷給她夾了塊魚肚。
呂文維:“我就不和你客氣了,我是真的很久沒吃過中餐了。吃相不好你別笑我啊。”
她說完果然也就不怎麽顧吃相。霍臨晞一聲不吭地低着頭,在對面幫她拆魚,以及一盤海鮮裏的蝦和貝。
霍少剝蝦可能是臨時學的,速度極為緩慢,呂文維好不容易等他剝完兩個,三兩下就吞下去了,無奈地看着他說,“寶貝兒,你要是不會,真的不用勉強,我可以用啃的。”
霍臨晞擡頭:“我想給你剝,不行嗎?”
呂文維:“行是行,但是我看着好累……”
霍臨晞輕嘆口氣,把手上的蝦放下來了,走到洗手池洗手,洗幹淨回來給呂文維倒酒。
呂文維覺得自己剛剛可能是有點過,邊叼着一只蝦邊試探性地問,“是不是覺得我挺煩的,章立秋早就說我注孤身。”
霍臨晞把紅酒杯遞到她面前,隔着玻璃溫柔地看她,“你想我說什麽?‘是挺煩的,所以別太認真和你談戀愛,儀式化別這麽強,有空的時候睡一睡彼此滿足一下,大家都挺忙的,你也沒打算和我長久’,是嗎?”
他把杯子放到呂文維手上,以掌撐了下額,似乎有些洩氣地苦笑了下。
呂文維一言難盡地看他,把半杯紅酒喝下去,輕聲說,“不是的。”
霍臨晞垂下手放在桌上,擡起頭。
“我從小就非常努力。因為不想辜負父母對我的疼愛。尤其是我父親,他是我奶奶唯一的兒子。這種情況,你懂的。”
呂文維用自己的筷子夾起石斑魚的魚臉肉放到霍臨晞的盤子裏,“我永遠提醒自己,女人對愛情的依賴和渴望不過是被塑造的産物。灰姑娘,睡美人之類的童話,對女孩子來說,都是包着□□的糖果。你如果相信,就會被那個世界所欺騙。”
呂文維伸出左手,在桌上和霍臨晞的右手十指相扣,看了眼霍臨晞為他剝掉的貝類外殼,輕聲說,“我不遲鈍,也不是傻子,能感覺到你是真的對我好,只是殼在身上背久了,要除下來會有強大的自我保護意識阻礙它。”
霍臨晞扣着她的手站起來,前傾親了親她的額,低聲道,“其他都說的對。只是你對自我的認知不太正确。”
呂文維努了下嘴角。
霍臨晞坐下來,給她續了半杯酒,“喝吧。我願意被你奚落,沒覺得你煩,沒覺得你注孤生,沒覺得你是個緊閉自己的貝類生物,傻子。”
“我覺得這個馄饨是真挺好吃的。”呂文維吸了吸鼻子,顧左右而言他地說,“辣椒醬夠味。”
霍臨晞淡淡道,“我哥這家酒店本來沒有馄饨這種東西,廚子是我找人從你們家那請來的。”
呂文維夾着馄饨去沾辣椒醬的筷子停在半空。霍臨晞看着她說,“我知道,這都是我們有錢人的套路。在你看來并不太值得一提。”
呂文維靜了片刻,然後把那顆馄饨放進了裝辣椒醬的小碗裏,等裹滿厚厚一層辣椒醬才夾出來,然後走到霍臨晞面前,筷子放在他嘴巴邊,“吃一口。”
霍臨晞:“哈?”
呂文維一歪腦袋:“現在屬于無理取鬧第二級。”
霍臨晞沒料到這環節,看了眼紅油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面皮,無畏地把眼睛閉了,張口吞了一整個。
這辣椒他有經驗,入口沒那麽重的辣味,還有點甜,等咽下去了才有一股激烈的後勁沖上來。然而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這次沒等他體驗那辣椒的後勁,就體驗了另外一種刺激。
呂文維起開了他的唇。
紅酒攪動辣椒味的吻,霍少人生第一次體驗,可謂匠心獨具外加驚心動魄。
呂文維這個吻一直延續到霍少被麻僵的舌頭恢複知覺。
霍少心想,這姑娘真是令人窒息啊。
“我……你……”霍臨晞睜開眼,對着離他很近,鼻息近在咫尺的戀人,組織不出合适的感慨,最後只好把人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
呂文維:“我還沒吃飽。”
霍臨晞一把把人橫着抱起來,放回她自己的椅子上,低聲道,“沒吃飽瞎撩什麽?”
呂文維笑靥如花,慢吞吞地說,“你知道嗎,做我們那的女婿,吃辣是必選題。我爸做飯一流,要是你一口都吃不了,那可太減分了。”
霍臨晞怔了下,“什麽意思?”
呂文維:“意思就是我準備給你特殊培訓下,等你合格了,可以考慮帶你回家。”
“用剛剛那種方式培訓?”霍臨晞唇角微一抿,“這麽殘酷的嗎?”
呂文維認真地點點頭。
“魔鬼啊你……”霍臨晞調用專業技能給她演了個逼真的“害怕”和“瑟瑟發抖”,狀若即将落入虎口的羚羊。
女魔頭十分享受地觀賞了他這個表情。
霍臨晞見把她哄樂了,坐下來繼續給她剝蝦。
呂文維低頭專注地吃,等肚子填得半飽,沒那麽狼吞虎咽了,看見眼前的小碟堆起來幾條完整的大蝦和青口,眼眶有點熱。
霍臨晞雖然技術不熟練,但好在極有耐心,剝下來的殼都完好無損,整齊得堆疊着。
沒心沒肺的女青年,或者說,警惕于沉淪愛情的女青年,似乎遇到了有生以來最為強勁的一個對手。
酒店內部裝修頗具東南亞風情,房間寬達兩米的大床以四根高大的柚木床柱支着紗質的幔帳,空調暖風吹過時搖曳起來,極易讓人産生旖旎的聯想。
呂文維吃飽喝足,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嗷”地一聲撲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在厚實的被子上翻滾了好幾下。霍臨晞洗完澡裹着睡衣出來時,她趴在枕頭上架起小腿,心滿意足地刷着手機。
“網速好。有中餐吃。”呂文維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對着霍臨晞嘆道,“和平日子真好。”
霍臨晞在她身旁躺下來,“前幾天把我手上一點小資産轉手了,錢捐給了Marcus他們的基金,我簽了合約,希望這筆錢可以用來給孩子增加營養,也和相關負責人談了下,如果有可能,也會用在防止女孩早婚上。”
呂文維點頭,給他豎了個拇指。
霍臨晞笑,把胳膊伸出去,示意她躺上來。呂文維擡起上身,把腦袋擱在他臂彎。
“累嗎?”霍臨晞問。
“說實話,我真的很累。”呂文維道,“不過時差還沒倒過來。”
霍臨晞扭過頭看着她,“想要嗎?”
呂文維內心掙紮了下:“算了吧。”
霍臨晞一哂,阖眼道,“那睡吧。”
呂文維翻了個身,離他更近了一點,手指戳了下他的胸膛,“那你,想要嗎?”
霍臨晞手臂一卷把她摟到身上,四目相對,“對着你,時時刻刻都想啊。別說這麽久沒見了。”
呂文維低頭笑,額按在他的肩上,小聲道,“今天太累了……”
霍臨晞撫着她的發,“休息吧。睡不着就阖眼養神。”
呂文維應了一聲,把霍臨晞的睡衣拆下一點,側臉貼着他的胸口,順便說了一句,“這個質感和彈性枕着舒服。”
霍臨晞苦笑,某些人不管滅火還這麽放肆,真是有恃無恐。
呂文維合上眼。霍臨晞伸手從床頭夠了下手機,開了個app點播放。
房間的音箱緩緩流出男人細膩而充滿故事性的歌聲: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呂文維:“……”
歌聲伴着“有質感”的“枕頭”,外加助眠的精油熏香,呂文維竟然時差也不用調了,閉眼沒多久就睡過去。
霍臨晞摟住她,低聲和着音樂哼着歌,手指撥動她的發絲。
“月亮是否記得當天的你,約會每一刻,亦帶着孩子氣……”
呂文維在夢裏似乎去聽了一場演唱會。還是離主舞臺很近的svip區,好像歌手就在她耳邊吟唱,還和她一遍遍表白。
然而這個美夢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呂文維在一陣偷燃偷放的鞭炮聲裏驟然驚醒。睜眼的一刻已經一頭冷汗,下意識地坐起來。
睡得不熟的霍臨晞立即睜開眼,僅僅遲疑了一秒,馬上就知道她怎麽了,起身緊緊抱住她,親了下她的發,“沒事。寶貝,沒事。”
呂文維被這個聲音安撫住,跳快的心髒逐漸慢下來。
霍臨晞在心裏罵了句“操,哪個傻/逼幹的”,然後溫柔地親了下懷裏人,“這是北京。我在這。”
呂文維轉過身把頭埋在他懷裏,等心率完全恢複正常了,才長舒一口氣。
霍臨晞和她貼的很近,能感受到她心率的變化,那過程并不算長,可卻讓他一股火從腳底冒到腦袋,恨不得立即從被子裏跳出去把偷燃煙花爆竹的傻/逼揍一頓。
“我還想着不回家,市區大概會安靜點,誰知……”呂文維勉強笑了下,“新年第一天就這樣,總覺得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霍臨晞心疼得厲害,以至于有點慌神,不知從何安慰,只好一遍又一遍親她。
這一陣鞭炮聲這次讓呂文維從好不容易放松下的狀态裏徹底抽離了,心率雖然正常了,大腦皮層卻高度活躍,被他摟着安撫也沒法安神再睡了。
呂文維的嘴巴可能不止是被下了注孤生的降頭,還好的不靈壞的靈。
霍臨晞抱着她不到片刻,她的手機就響起來。呂文維眉心一皺,迅速從霍臨晞的懷裏掙出來。
霍臨晞覺得她這個反應很不尋常,“怎麽了?”
呂文維邊夠手機邊說,“我給新聞社直屬領導設置了不一樣的鈴聲,他這時候打給我必然是公事。”
她說完夠着手機,接起電話。
霍臨晞就聽她和對方說,“嗯,嗯,知道。好的。”
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但是從呂文維的表情裏猜測到了一兩分,于是起了身,去換衣服。
呂文維這一通電話打了十分鐘不到,挂完電話後便看到霍臨晞換上了可以出門的衣服,正從咖啡機裏接一杯咖啡。
“領導讓我回去,定最近一班飛機。”呂文維走到他跟前,帶着一點歉意地說。
霍臨晞:“什麽事?”
呂文維:“高層內部信源——S國現任總統遇刺,狀況不明。”
霍臨晞有些緊張地握緊了咖啡杯。呂文維輕聲說,“我現在就得去機場,對不起啊。”
“說什麽呢?”霍臨晞摸摸她的頭頂,“我只是擔心那邊的局勢,現在過去會不會很危險?”
呂文維抿了下唇:“應該不會。消息封鎖着,民衆還不知道。這事兒我暫時不能和你細說,你能理解吧?”
呂文維的眼睛下面有一點點烏青,是一個人睡不好的标識。她還沒從長途飛行裏緩過來,就又得匆匆飛回去。
霍臨晞深深地看她,左手上的咖啡騰着熱氣,讓他眼前略有些氤氲。他擡手撫過愛人的臉龐,第一次在心裏說,“這太他/媽難了。”
在S國對着呂文維說,“加油呀”,那時他已經用盡全力壓制住了一個手握頂級資源的男人從小就存在的優越感。
而此時,他得咬着舌尖才把不舍得和控制欲用極大的耐力一點點消化了,然後低聲說,“去換衣服吧,我送你。”
呂文維看着他緊繃的下颚線,說不出什麽滋味。從在機場見到他到此刻,也不超過十個小時,連親熱都還僅在淺嘗辄止的層面。
霍臨晞打開櫃門,取出她的行李箱,接着給前臺打電話,讓他們備一份打包好的早餐。
然後靜靜地等呂文維換好衣服。
臨出門一刻,霍臨晞從褲兜裏摸出一把薄荷糖,也沒數,全部拆了扔到了嘴巴裏。可能只有這樣才能足夠醒腦,阻止自己一把把她拉回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有點理解霍存勳,但只有一瞬。
臨近中午,機場比淩晨時分熱鬧多了,有許多出國游的旅行團戴着不同顏色的帽子彙聚在不同的地點,國際出發區散客也不少,有些是小情侶,有些是一家人出門玩。
霍臨晞這時出現,引發了不小的一陣騷動,靠近他們的機場保安拿着對講機,急匆匆向上彙報不知來了什麽人,有安全隐患。
沒多久,十來個保安趕過來維護秩序,霍臨晞表情有些冷,一手拉着箱子,一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