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1)

穿過漫天炮火

作者:蘇麻麻

文案

自由與愛。

理想與信任。

獨立與尊重。

女人與男人。

女主:戰地記者,資深宅

男主:假白兔,小狼狗。

談一場爽快的戀愛,因為獨立而自由

內容标簽: 娛樂圈 業界精英 姐弟戀

搜索關鍵字:主角:呂文維聞爾(霍臨晞) ┃ 配角:章立秋霍臨瑞 ┃ 其它:現代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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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跑個新聞發布會

黑煙覆蓋了整個天空,不遠處起了火,濃烈而看不清的一片。緊接着,是滿眼的血,來自四面八方,一張張面孔交替出現,軍裝的男人炸飛了一只耳朵,污血從脖子一直往下流,流過胸膛,流過袖口,滴在焦黑的土地上。一身黑衣的女人看不出傷在哪,只有腳下是一灘血漬。還有孩子。

突然,孩子不見了,一個斷壁殘垣的角落裏有一雙殘肢,那是兩條腿,在火裏燒。興許不是殘肢,還是活人嗎?好似有慘叫聲。

漫天的沙礫随着狂風而起,刮在人臉上,可是沒有痛覺。

沒有痛覺,興許這不是真的。是又一場噩夢。啊,太好了。在做夢。

突然,“轟”地一聲,一股鋪天蓋地,足以讓人瞬間窒息并能讓任何一具肉/體就地變成幹屍的熱浪襲來。

呂文維驟然睜眼,急促地喘息起來,她一把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深呼吸了兩下,接起電話。

“維維,”電話那頭一個女聲說,“幫我跑個新聞發布會。”

呂文維下意識從枕頭底下摸出個本子和一支筆,用嘴巴咬掉筆蓋,說,“好,你說。”

那頭停頓了一下,笑道,“維維,我是個娛記、娛記。你放松下。”

呂文維這時才從完全從剛才那個夢裏抽離出來,緊張的身體放松下來,揪起枕頭豎起來靠上/床背,語氣也從剛才的急促裏平和下來,“你翹工作啊,幹什麽去?要是不那麽重要的活兒我就不去了,我下個月就複工了,就想宅家裏不想動。”

“你要去S國?”電話那頭說,“別折騰自己了成嗎?你們國際部沒男的了嗎?”

“領導說I國當年的戰地報道我做得不錯,問我還有沒有做戰地新聞的想法。我說有,就定了我。跟我們部有沒有男人沒關系。”

對方可能知道說不動她,于是只接剛才那個話題,“嗨。跟你說吧,我今天得相親去。母後大人給我約了晚上六點半,我說我在香格裏拉有發布會,她說我不去她就去現場押我。我擦,我就不該說,你知道我媽那人有多Drama吧,她真幹得出來,我可不想在同行面前丢人。”

呂文維同樣作為一個資深單身女青年,牙疼地“嗯”了一聲表示贊同。她把本子丢在一邊,“丫頭,說吧,什麽要求?”

電話另一邊的章立秋是呂文維新聞系同班同學,也是閨蜜,五年前畢業時,同時進入X新聞社。一個在娛樂文/化部,一個在國際部。

“聞爾,認識嗎?”章立秋說。

呂文維想事情慣性皺眉,下意識地緊鎖了下眉頭,想了老半天,說,“不認識。”

章立秋重重地嘆了口氣,“姐姐呀姐姐,你好歹也是個女人,當今娛樂圈頂流小鮮肉你連聽也沒聽過?”

呂文維毫無波瀾地回答,“我臉盲。男明星在我這都長一個樣。”

章立秋笑道,“好吧。你替我跑一回。要是不那麽重要的事我就不拜托你了對不。今天這個是電影發布會,賈立明的片子,聞爾是主演,賈導聽過沒?”

呂文維:“這個聽過。喪時代三部曲那位。”

章立秋:“你還算有點文娛圈常識哈。但是這個聞爾,比賈導更重要。你去了那,不用提問題,聽同行問就行,同步把錄音給我,我吃完飯立即趕回家弄稿子。噢,對,聞爾工作室巨大方,紅包就給你了哈,我估計至少一千,夠你出動一趟了吧。”

呂文維:“什麽!你們娛記真特麽好賺。”

章立秋大笑說,“你轉來呀。叫你來你又不來。扯什麽淡呢。”

呂文維靜了會,嘆了口氣,“哎。窮鬼就替你跑一趟吧。”

章立秋“mua”了一嘴,“等會發點資料你看看。”

呂文維挂了電話,開始覺得口很渴。她掀開被子下床,才發現被子上有個人形,是她做夢時出的汗印在了床單上。她有大概半年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是心理幹預的成果。然而,她即将再赴戰火之國,難道是因為這樣,她的模糊掉的記憶又開始來騷擾夢境?

她揉揉眉心,走去廚房接水喝。她住一套一房的單身公寓,廚房客廳和卧室都連着,并沒有實心牆。卧室和客廳以一道裝有窗簾的玻璃門相隔,拉開簾子的時候可以直接看到客廳和廚房。客廳有一大面的落地窗,對着一大片公園。她把客廳的牆壁漆成了和外面的公園一樣的墨綠色,屋裏都是原木色家具,這樣的配色能讓她心安一點。

這間單身公寓遠離市中心,是她從I國回來後買的。她在戰地待了四年,回國才發現,馬路上随便一點鳴笛聲,都能讓她當即從睡夢裏跳起來。于是不得不換房子。幸好畢業時父母資助首付,在新聞社的附近買了套不大的一居室,她換完房後手上還省下點錢,買了輛車。

戰争宣告結束,但呂文維仍是新聞社駐中東一帶的常駐記者,在國內的時間實際上并不長,這套房子買下來住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一個月。上周,戰火重新燃起時,她正休年假,領導第一時間打了個電話給她,問她去不去。呂文維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回答,“去。”

此時正是中午十一點,呂文維睡眠很差,淩晨四五點才睡着,十一點起床對她來說也就是勉強睡夠。

客廳的窗簾并沒有拉,近乎刺目的陽光透進來,讓這裏的女主人感到安全。

她在廚房接了杯水,一口氣喝掉半杯,心想,如果被她父母知道,該怎麽解釋。

摸着良心說,她的父母是極其開明的父母。呂文維27了,父母從沒催婚,從沒安排過相親,當然也是因為她常年在國外,沒法安排。呂文維的媽有時和朋友開玩笑,說同在國際組,人家駐意大利,駐美國,駐瑞士的,還能找個老外談場戀愛,又或者家裏還能聯系個留學生安排場相親。她女兒可倒好,待的都是滿目瘡痍,炮火連天,每日提心吊膽的地方,別說相親戀愛了,只要人身安全,做媽的就謝天謝地了。

呂文維在I國幾年,父母就操心了幾年,每天等着她報平安才能入睡。然而戰地的網絡信號并不穩定,哪怕是給新聞記者提供的酒店也一樣。何況很多時候她并不在酒店裏。

作為獨生子女的呂文維,是多少有點抱歉的。從I國回來後,呂文維和她媽承諾過,再也不去戰地了。

然而,領導打來電話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

她沒有多勇敢,也不偉大,甚至當年讀新聞系的時候想過将來轉行,業餘學了門外語——阿拉伯語。工作那年被分派到I國時,I戰還沒開打,I國那是還是個富得流油的國家,雖然地理位置和文化不那麽友好,但畢竟沒有危險。作為一個剛剛工作沒多久的新人,呂文維就去了這個在國際新聞的大版圖中可有可無的小國度。

她運氣太好,或者說太差,去的第一年,I戰爆發。最開始,她聽到駐地大樓外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以為是聽錯了,然後勸說自己可能是在放鞭炮,直到她終于邁着軟掉的兩條腿走到落地窗前,看到了外面街道的景象。

平民們在不知何時就會到來的空襲威脅下四處逃散,發生過爆炸的地方冒着濃烈的黑煙,璀璨的城市一時間充滿令人手腳懼涼的恐慌。

呂文維第一反應是逃。然而她雙腿根本邁不開,她倚着牆角蹲下來,抱着頭,在還沒來得及做心理建設前已經掉下了眼淚。

又能逃哪裏去呢?那時的呂文維用手掌握住膝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從前每天待在辦公室無所事事,等着每個月總編辦派給自己一條采訪任務的她升起了一個念頭,“我是記者啊。”

不是抱怨過在這裏太閑嗎?抱怨過這裏沒有新聞嗎?現在,新聞來了,是全球最重要,所有人都在關注的新聞。

呂文維去年回母校給新聞系學生做過兩次講座。學弟學妹們問,“學姐,沒有新聞理想怎麽辦?”

呂文維當時說,“我也沒有。我學了四年新聞,沒有,到了I國半年也沒有。空襲的那一刻,炸/彈在我眼前炸死了兩個人的那一刻,我有了一個想法,我要把這些事寫出來,發出去。這個想法非常堅定,它後來成了一種信念。如果你們覺得這個就是理想,我覺得,我的新聞理想是炮火轟出來的。”

所有戰地記者都是反戰的。他們的理想就是用自己的筆和鏡頭,讓戰争早日停止。雖然這十分渺茫。

呂文維還記得,她當時雙手緊緊按住牆壁站起來,走去辦公桌撈自己的手機,那上面已經發來了數條信息,領導給她打電話她沒接,短信留言,“文維,X社只有你一個人在I國,請你在16點前發回詳細報道,越詳細越好。國內紙媒都在等我們出稿。”

那一瞬,呂文維心潮難平,幾乎把自己想象成了瑪麗科爾文,那個全球聞名的獨眼龍戰地女記者。腎上腺素沖上腦門,她扯起頭巾,拿起錄音筆朝外跑。

呂文維此後做了四年戰地記者,直到戰争宣告結束她才回國。其實中間她可以回國的,有記者願意去換她,可她目睹了一場戰争如何改變了繁華的都市、如何讓所有人喪失了美好的生活,她對采訪過的那些軍人,女人,孩子們牽腸挂肚,一定要等到戰争結束,看看他們會怎麽樣。

她不再是當年出去時的那個她。

戰争給人帶來的恐懼并不會随着習慣而消失,而會成為一種常态。比如永遠不會熟睡,比如日常化的噩夢,比如當從戰争裏回來,看到天堂一樣的祖國,美好的和平生活,卻會陷入三不五時的抑郁之中。

才剛剛從抑郁裏走出來,不止是答應她媽,呂文維自己也這樣想,再也不去戰地了。

但為什麽又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呢。呂文維把剩下那半杯水喝完,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犯賤吧。”

她從回憶裏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香格裏拉酒店離她家開車至少要兩個小時,她還得挪出一點時間看看資料。

于是她點開外賣app随意下了個單,然後光着腳跑去卧房一旁小小的洗手間洗漱。她匆匆沖了個澡,摸了一點潤發乳,吹幹頭發,用一條黑色發圈把毛躁的頭發挽了個馬尾,然後坐到電腦前開始看章立秋給她發的資料。

聞爾,并不是真名,是個藝名。娛樂圈邪門得很,好多人改個名字就紅了。

聞名遐迩,這個名字改得不錯。

照片章立秋也發過來了,呂文維看了一眼,無動于衷。果然仍然是她腦子裏千篇一律的男明星長相。

作者有話要說: 瑪麗科爾文:泰晤士報資深戰地女記者。2001年4月16日在采訪斯裏蘭卡內戰時被手榴彈炸傷不幸失去左眼,2012年2月22日在敘利亞霍姆斯市中彈身亡。

在中外知名戰地記者中,女性記者占比非常高。中國的知名戰地記者許多是女性。

2003年,伊拉克戰争,全球第一個報道的媒體(領先10秒)是新華社。

☆、我們聞聞想請你吃飯

呂文維嚼蠟似的吃完了外賣,對着電腦扒了兩個小時資料,不自覺地就忽略了聞爾,把賈導電影的國內外影評看了個七七八八。近四點,她合上筆記本電腦,抓上車鑰匙,準備出門去。

在門口的落地鏡前,她掃了一眼自己的尊容,想起今天要去的是個五星級酒店,轉身回卧室換了條小黑裙,随後從一堆運動鞋裏扒拉出來僅存的一雙紅色高跟,這還是她給人當伴娘時買的。她正想換鞋,又想起當伴娘那天腳痛得龇牙咧嘴,于是拎起那雙高跟扔進包裏,準備去到酒店再換。

路上塞車就耗了半小時,呂文維到達酒店大堂時是晚上六點零五分,她匆忙去洗手間換了鞋,抹了一點不知什麽色號的口紅,人模狗樣地去簽到。

呂文維第一次在國內跑娛樂新聞,還沒分清楚電影宣傳方和聞爾工作室的宣傳,包裏就被巧妙地塞了兩個信封。她心裏暗道一聲,“特麽還是娛記好啊。”于是也不客氣,丢了張章立秋的名片在簽到臺就進了宴會廳。

宴會廳的水晶燈龐大耀眼,呂文維眯着眼睛找了一個相對不顯眼的位置坐下,正面牆的屏幕在播電影的宣傳片。電影是個民國片,免不了有兩個戰争場面,呂文維看了兩眼,正看到男女主在炮火下相擁。

她在心裏暗笑了兩聲,真正的戰場上,根本不會出現衣裝完好,臉上幹幹淨淨的情侶在擁抱,這電影先不說好壞,起碼不怎麽寫實。

呂文維不了解國內娛樂圈,她要是了解,就會知道,賈立明已經算相當不錯的紀實主義導演,起碼不會出現手撕鬼子這樣坑爹的鏡頭。

于是她更沒了興趣,覺得下午那堆資料言過其實,保不準都是軟文。

她拿出手機來翻,國際部的頭兒給她發了條微信:“上級要求,S戰場情況極其複雜,赴S國記者需要統一集訓,為期三個月。”

她回複:“三個月要錯過多少新聞?我是老戰地記者了,十五斤的防彈衣穿着跑過一公裏,知道哪裏最危險,也會躲,從恐怖|分子手裏逃過。要培訓什麽?”

領導回複:“別廢話。下周開始。”

呂文維:“……”

她把手機丢到包裏,嘆了口氣。這時宴會廳響起廣播,“請各位來賓就坐,我們的發布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呂文維拿出筆和本子來,身旁一個小姑娘奇異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沒見過這年頭還有拿紙筆做記錄的記者。

呂文維朝她笑了笑,用筆頭指着自己,“我是老人家。”

小女孩瞄了瞄她就不說話了,拿自拍杆舉起來兩臺手機做好準備。

廣播了二十分鐘“就快開始了”還是沒開始,呂文維郁悶地又把手機翻出來,給章立秋發微信,“娛樂活動都這麽不準時麽?”

章立秋正在和相親對象吃飯,心不在焉地回複,“我等過五小時的。”

小姑娘舉着兩個手機二十分鐘了。呂文維和她搭話,“你手酸嗎?休息下吧,我看還早。”

小姑娘說,“不行。我上回舉了一個小時,結果剛放下人就出來了,害得我錯失寶貴鏡頭。”

呂文維同情地想,娛記,尤其新媒體娛記也不容易。一行有一行的難處。

她正同情着,宴會廳的音箱響起音樂來,正主們入場了。

賈立明在最前面,接着是女主,女配,然後是男主聞爾,後面是兩個男配。

聞爾自然地坐在主席臺最中間的位置。看這位置安排就是最大牌那個了。

他一坐下,就将嘴角自然地提起了弧度對着各方媒體。

呂文維旁邊的小姑娘噌一下站起來了。後面幾個電視臺的攝影大哥立刻叫嚷道,“哪來的小孩,混進來的粉絲麽?坐下坐下。”

小姑娘不為所動。攝影大哥又喊,“旁邊那位姐姐幫幫忙,拽她坐下。這懂不懂規矩,有沒有素質!”

呂文維想當空氣而不成,然度着那小姑娘的沖勁頭,實在有些無奈。

新媒體要速度,要流量,這個她明白,但擋着別人一早架好的鏡頭又真是有點沒職業素質。呂文維輕拉了下小姑娘的衣袖,“你坐下。”

她也就是輕輕一拉,正在直播的姑娘卻屏幕抖了三抖,她轉頭怒目而視。

呂文維是個遇強則強的貨,看了那眼神立刻火了,大聲道“你給我坐下,後邊電視臺的攝像要拍畫面。”

小姑娘斜她一眼,“現在誰還看電視,等他播出,我們賬號的粉絲都看完現場了。你說誰比較重要。”

呂文維:“同行面前沒有誰比較重要,只有行規和素質。”

小姑娘依然不為所動,眼看發布會要正式開始,後面大型的攝影機沒法往前來,呂文維一把把小姑娘拉着坐了下來。

前頭發布會主持人正要開始主持詞,卻見邊上兩個記者似乎要打起來,連忙朝主辦方工作人員打手勢。

整個發布會的焦點落到了呂文維這個角落,宣傳人員連忙過來勸架。

一時間主席臺上的主創人員都跟着尴尬,唯有一個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是心潮澎湃。

調解最終以主辦方為小姑娘臨時在最前排貴賓位中加了個位子而告終。呂文維發覺娛記不只比自己賺的多,行業地位也挺高,起碼宣發挺讨好的。

果然隔行如隔山,就是同一行裏,也有巨大差別。

呂文維服氣了,靜靜坐着不吭聲,聽同行們發問,順便觀察了下聞爾和兩個女演員。她雖然臉盲,也不得不承認,明星和普通人是不一樣。兩個女演員的皮膚白得發光。

那小姑娘雖然沒什麽素質,不講禮讓,對圈內行情卻比呂文維專業的多。她盯着聞爾問緋聞,每個問題都是大坑,又犀利又尖銳,簡直都是千萬流量級的問題。

聞爾倒也不是傻白甜,他很有“說了一堆卻等于什麽都沒說”的本事,和諸位娛記打太極,被問了極端隐私的話題也不生氣,把一副微笑面具式的戴在臉上。

呂文維聽了半天,心想,這錄音給章立秋,她能寫出什麽來?

其實章立秋能扯一萬字。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說戰場是新聞的饕餮大席,素材幾乎滿天飛,任意一點細節拿出來都是怆然淚下的大題材,那麽娛樂圈就是供觀衆閑聊啖茶時嗑的瓜子,喝的可樂。

呂文維聽了一個半小時沒有營養的閑聊,活動一結束,她把錄音給章立秋發了微信過去,拍了下自己記錄的自認為的重點,準備撤退了。

當她蹬着高跟鞋準備去廁所換鞋時,在廁所門口突然被一條胳膊攔住了。

“你是?”臉盲的呂文維認不出來剛剛給她塞了1000塊信封的女人。

女人一臉讨好,“X新聞社的記者吧。”

她推開廁所門,“您請進。”

呂文維被她的笑容吓了一跳,心道娛記江湖地位可真高啊,上廁所還有人給開門。

“是這樣。”兩人進了洗手間,女人說,“我是聞爾工作室的宣傳,我們……我們聞聞想請你吃頓飯。”

呂文維:“……”

這是什麽操作?

“你等會啊……”呂文維心道這莫不是準備自我炒作,自爆大料麽……她不是職業娛記,十分心虛,不知道對方憋着什麽,又怕給章立秋錯過大新聞。

于是她推門進了一格廁所,拿出手機給章立秋發微信,“聞爾宣傳說她家聞聞要請我吃飯。你們娛樂圈有這種操作?”

章立秋這回火速回複了三個感嘆號,然後不待呂文維回複,她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呂文維在廁所隔間小聲接起來,“喂。我躲廁所呢,她人在外面,你長話短說。”

章立秋幾乎是忍着沒喊,咬牙切齒地說,“我草!我跟他宣傳約專訪約了八個月了還沒約上,他他麽要請你吃飯!呂文維,你今天是穿爆/乳裝去的嗎?”

呂文維哭笑不得,“正經點行嗎?我就是有那衣服我有可爆的空間麽?”

章立秋想了想,“也是。”

呂文維:“快別廢話了,怎麽說?”

章立秋:“還能怎麽說,去啊。我把拟好的專訪提綱給你,你給我錄音。姐姐,這是考驗你我革命感情的時候了。”

呂文維:“……”

“章立秋,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呂文維按掉手機,推開廁所格門,當頭撞上笑眯眯的聞爾宣傳。

“上完啦?”女人笑說。

呂文維起了一身雞皮,“哎。是。那個什麽,你家聞聞約在哪?”

“就這裏。”女人連忙要幫呂文維拿包。呂文維看着自己沒來得及換也沒法再換的高跟鞋,郁悶地一抹臉,“別別別,這包重,我自己來。”

原本電影主辦方在宴會廳定了宴席,招待媒體和嘉賓。呂文維萬分讨厭交際,本不想吃這頓飯,沒想到聞爾也翹了這一應酬,在頂樓的西餐廳酒廊單獨開了個包間。

對着一個人總比對着一群人好。呂文維嘆了口氣,跟着那女宣傳朝電梯走。

等她坐着讓人耳膜有些不适的高層電梯直到了頂樓,酒店服務員素質上佳,忽略了她不怎麽修邊幅的打扮和一個啷當的大垮包,迎上前來,“呂小姐您好,聞先生在等您。”

呂文維就地愣了一秒。

他怎麽知道我姓呂。我扔的是章立秋的名片啊……

☆、其實我認識你好多年

呂文維心有點塞,轉頭看聞爾的宣傳,“姑娘,你知道我名字?”

宣傳還是笑笑的一臉親昵,“親愛的,老實說我不知道。但我家聞聞讓我來請你,他說你姓呂。我剛到聞聞的工作室,還不知道你們從前的交情呢……”

呂文維心想,我和他有什麽交情?我怎麽不知道?

她跟着服務員走到走廊盡頭,服務員推開包廂門,坐在沙發上的聞爾立刻站了起來,朝她走過來。

呂文維發布會的時候離得遠,這時候近距離看,發現對方真的是很名副其實的美男。他穿一身筆挺的窄肩西裝,打着細條領帶,牛津鞋,看着将近一米九。他皮膚白得讓呂文維這個糙女子頗有點覺得膈應,雙腿筆直修長,很有點九頭身的意思。

啧啧,小白臉啊,哦,現在娛樂圈叫小鮮肉。呂文維嘴角一抽。

剛才給呂文維留下娛樂圈老油條印象的聞爾這會兒看着竟然十分緊張,他走過來差點順拐,意識到之後強行別了回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後,從西褲袋子裏掏出張手帕,把手掌的細汗擦幹淨,然後從沙發靠背上拿了一條披肩搭在手腕邊。

他走到呂文維面前站定,“呂小姐,我很榮幸你能來。這裏空調很冷,你只穿了一條裙子,我給你要了一條披肩。”

他說完把披肩從手腕上取下來,雙手捧上。

站在一旁的宣傳在心裏卧槽一聲。

呂文維接過披肩,“多謝。可我能不能問一句,你認識我?”

聞爾十分彬彬有禮,做了個請上座的手勢,然後對服務員說,“可以起了。”

他又朝自己的宣傳打了個眼色。小宣傳就壓着內心潛臺詞自覺出去了。

聞爾走快兩步給她拉開座椅,呂文維略低頭道了聲謝謝,坐下來。她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了章立秋發給她的專訪提綱掃了一眼。

“呂小姐比電視裏漂亮。”聞爾坐下後,第一句話這樣說。

這話通常都是別人見他第一面時說的。

這話就太顯恭維了。演藝圈裏美女如雲,呂文維放在普通人裏算清秀,對于泡在娛樂圈裏的人來說,她的長相只算普通。

呂文維對這種恭維觀感不佳,淡淡說了句:“你可以把那個小字去掉,我比你大多了。”

聞爾硬生生笑道,“呂小姐好幽默。”

呂文維:“……”

迷之尴尬。

聞爾大約也意識到自己發揮失常,他起身給呂文維倒了杯飲料,換了個稱呼,“姐姐,其實我認識你好多年了。”

呂文維疑惑地看他。

聞爾:“四年前我在澳洲讀書,看過你的Ted演講。”

呂文維心想小明星裏還有人看這個,然後她謙遜地說,“講得不好,丢人了。”

呂文維的想法是不對的。不對不在後半句,而在前半句,聞爾不是小明星,他很紅。

聞爾忙說,“不不,姐姐你講得超好。我自那以後就成了你粉絲。看過你每一篇文字報道。你還給CAC做過十六次連線報道,我都錄下來了。”

呂文維:“……”

她萬沒想到在這能碰上粉絲。因為她的粉絲太少了,微博上不到千人。

聞爾繼續說,“四年前我給你微博發了好多私信,你都沒回。”

他說完神色竟然還頗有點委屈。

呂文維汗道,“不好意思啊,我那微博一直不看陌生人私信。不是我高冷,主要是因為吧,我曾經捐助了一個心髒病的孩子。後來就突然好多人私信我,一開始還是正經事,後來就什麽人都有。沒錢買包了也私信我借,我一生氣後來就不看了。”

“姐姐你誤會了。”聞爾聽完她一通解釋,忙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實際上我今天請你吃飯都太唐突了。我實在是太激動,能碰上你真人,所以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希望你不要介意。”

呂文維嘴角微沉,“所以你是我粉絲?因為這個想認識我?”

聞爾慎重地點頭。

呂文維皺了皺眉,看了眼手機上的提綱,輕嘆了口氣。

聞爾留意到她的眼神,輕聲問,“姐姐,你現在該跑娛樂了嗎?那以後是不是能常見到你。”

呂文維喝下一口橙汁,頓了頓,然後笑着說,“我呀,是替別人來的。一個重色輕友的貨。我下個月就去S國了。”言罷她想起來還有集訓這回事,又改口,“哦,過幾個月。”

聞爾突然崩直了下颚,看着她,“現在那裏很危險吧。”

呂文維一笑,“戰争國當然危險。你看過我每篇報道,還不知道麽?”

她這麽随意地一笑,聞爾就紅了一點臉。

呂文維手指撥這玻璃杯腳,眼皮一跳,心道,這小孩也太害羞了。

她便假裝看手機,拿起采訪提綱看。

章立秋提的問題十分專題化,一看就是已經設好了一個主題,問完就可以直接成文一篇人物專訪的。但似乎涉及家庭背景的部分太多了。

包廂門從外打開,服務員上了頭盤和湯。呂文維看着那提綱,有些頭疼。

“你喜歡法餐嗎?我臨時定房,實在不知你喜歡吃什麽?”聞爾輕聲說,“頭盤是白蘆筍配海膽。湯是黑松露酥皮湯,湯裏面有鵝肝,蘑菇……不知道合不……”

呂文維打斷他,“我喜歡。我們聊點別的吧。”

聞爾一臉如釋重負,“好的好的。”

她原本打算在吃飯時穿插着提問,然而對聞爾這溫文爾雅的修養印象頗佳,不想瞞他,于是試探性得先說,“拍戲很忙吧,我朋友約你做專訪約了好多回都約不上。”

聞爾一愣,随即好脾氣地說,“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答應來吃飯?”

呂文維點頭,“算是。”

聞爾卻是松了松胳膊,将剛才緊張的正襟危坐感褪去一些,笑說,“可別告訴我你還在錄音。”

呂文維:“……”

這孩子不傻。

聞爾見她語塞,沖她笑了笑,“姐姐,有什麽問題,我知無不言。就是和您朋友商量下,寫的時候注意點分寸。”

呂文維也笑了,把錄音筆從包裏拿出來放在了桌上。

兩人開誠布公。

呂文維用餐刀戳破酥皮,嘗了一口湯,“相當鮮美。這家餐廳做得不錯。”

聞爾垂了些眼,不去看她喝湯,低聲說,“你朋友的提綱我看過。之所以不想接受是因為裏面有很多涉及我家庭。”

呂文維看了一眼,“問到你父母的職業,這個不能答嗎?”

聞爾笑眯眯地說,“是我的專訪,為什麽要問我父母呢?”

呂文維淡定地回,“因為她的提綱裏說你演得最好的角色是少爺。這次的電影演的也是民國資本家大少,她猜測這是你的本色演出。有時問家庭也很合理,并非探究隐私。比如有些演員是家族傳承,從小在片場或電影大院裏長大,自然有他的優勢。我想,她也是想從你成長背景切入主題。”

聞爾輕輕搖了搖頭,“不。您這位朋友是借着這樣的由頭來探我從沒公開承認過的隐私。”

呂文維:“你作為明星,隐私是極為有限的。但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實在不必為了我……”

聞爾打斷了她,“哎,姐姐。我剛剛說了知無不言。我崇拜了你這麽多年,怎麽能對你說不。”

以聞爾的人生經驗,他以這樣的口吻和女生說話,十有八/九那女孩該臉紅了。然而呂文維就是剩下那個一,多帥的男人在她眼裏也就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呂文維輕輕一皺眉,“這……不太好。”

聞爾相當意外,“你這就放棄了?我從沒往外透過,你要是幫你朋友采了,那就是獨家。”

呂文維頓了下,“獨家很多時候的确是靠記者的私交。可你說你崇拜我。咱們關系就不對等。不對等的關系不能用來交換。而且,這樣說可能有些矯情,但我不喜歡戰争給我帶來的名,榮譽或者粉絲,都讓我覺得我占了戰争的便宜。”

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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