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面
宋星安不發一言地關上房門将自己埋在被褥裏。
是啊，全國有多少個上京，又有多少個她呢？
她這是不自量力罷了。
宋星安的眼眶紅了一大圈，眼淚在裏面打轉，但她仰頭看向天花板，強忍着沒掉出來。
她摁開手機，手指漫無目的地亂劃，點開了平行星球，界面還是停在上一次她的問題。
星燼沒有回她。
心間莫名湧上了一股酸澀，眼眶裏的淚水更加沉重。
在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都抛棄了。
她低落地關掉app，又坐起身，雙手抱着膝蓋。
只有這個姿勢，她才能感覺到安全。
特制的鈴聲響起，宋星安腦袋昏沉，慢半拍才分辨出應該是裴燼。
是她專門給裴燼設置的通知音。
她不想看。
她知道自己的情緒對于裴燼來說很無辜，這是追人應該承受的代價。
但她還是不想理他。
就這一天吧，她想。
等她調整好情緒再去面對更多的困難吧。
宋星安把頭埋進了膝蓋，腦海裏漫無思緒地亂想。
明明說好等一天，可她腦海裏放的全都是他的樣子。
他斂眸認真演講，他帶着點酒意垂頭喊她，他給她當司機開門……
下一秒，丢在一旁的手機被人撿回來。
摁開，入目就是裴燼那個模糊的頭像，右上角亮起了一個紅點。
長指落在上面毫不猶豫地點開。
等消息跳出來時，宋星安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
面對自己這麽沒骨氣地屈服，她抿了抿唇又破罐子破摔地當沒發生過。
她垂下眼睫，屏幕上的字她認得，但又感覺陌生。
宋星安鯉魚打挺一樣坐直了身子，手指不停地刷新，退出去又點進來。
再仔細一看，還是沒變——
裴：【我最近不在那邊住，我請宋小姐吃飯，順便拿回外套行嗎？】
男人還出于禮貌地加了一句。
裴：【麻煩宋小姐了。】
宋星安掐了掐自己的臉蛋，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才回過神。
裴燼是真的在請她吃飯。
手指微動正準備打字說自己來請，腦海裏又閃過餘晚晚給她轉發的公衆號消息。
裏面說：“要有來有回，創造機會才能成就良好姻緣。”
宋星安點了點頭，深覺有理，心思一轉，回道——
慫安：【不麻煩，我最近都有空，學長什麽時候方便通知我一聲就行。】
回完消息，心中的郁悶散了一大半，宋星安又靠在軟包上一個個回着消息。
一天不看手機，微信簡直是要被紅色點點淹沒。
特別是林澈。
宋星安看了看右上角“13”的數字心麻。
她知道林澈那小子能發消息，但沒想過他是這麽能發。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失蹤了，或者是欠他八百萬了。
她撇了撇嘴，又點進去看。
一長溜的“？”讓她心煩，她自動過濾往下滑。
L：【宋星安你人呢？】
L：【[圖片.jpg]】
配圖是一張賽車照，很模糊但能看得出現場的氣氛緊張。
林大少爺的暴躁在這張比座機拍的還模糊的照片中一展無餘。
宋星安眉心一跳。擡眼看了看屏幕上端。
周一，十一點過五分。
這好像是她答應林澈要去看賽車的日子？
宋星安頓覺頭疼。
林澈那少爺脾氣得知自己放他鴿子又不知道得鬧上多久。
她按了按自己的額角，試圖推脫。
慫安：【我回老宅住了，我爸不讓我出去。】
那邊可能一直在看手機，很快就一個電話撥了過來。
宋星安點了接通，将手機拿遠了些。
那端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下樓。”
“……？”
宋星安立即跑到窗邊，透過窗戶往下看。
一道修長的身影靠在張揚的跑車邊，正巧擡頭和她對視。
明明隔得很遠，她也在男人眼眸裏看到了不耐煩和煩躁。
她彎唇一笑，又立馬退開，火速挂斷了電話。
看來裝死不去是不行了。
宋星安認命地換了睡衣下樓。
路過廚房時蘭姨探出頭詫異地問了一句：“小姐要出門？”
宋星安蔫蔫地應：“嗯，陪林澈去比賽。”
蘭姨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把話吞了下去，只道：“那小姐注意安全，要回來吃飯嗎？”
宋星安換完鞋，拿過放在臺上的包：“不回了，蘭姨再見。”
宋星安笑着朝她揮手轉身離開。
門外的林澈等得不耐煩，站直身撒氣一樣踢了兩腳輪胎。
洗得幹淨發光的轉輪染上一個腳印。
宋星安見他這副幼稚的模樣，心中的懷疑一消而散。
她走過去沒好氣地拉開副駕室坐了進去。
“還不開車？”
林澈臉都黑了，上車一腳踩到底飚了出去。
宋星安終究理虧，只抓着安全帶沒說話。
車開出去卻不是開向的錦山，他們常去的賽車場地。
宋星安抿了抿唇還是沒說話。
十幾分鐘後，跑車停在了西餐廳門口。
林澈臭着個臉下車，将車門摔得震天響，吓了宋星安一跳。
這輛車可是林澈的寶貝，結果被人這樣對待。
宋星安覺得事态比她想象中的嚴重。
她也跟着下車。
包裏的手機倏然亮了一下又逐漸熄滅。
坐在餐桌前時，林澈還是那副不耐煩的模樣，都不拿正眼瞧她。
等服務員離開，宋星安打破了沉默：“林澈對不起，我不是想毀……”
林澈沒等她說完，一雙眼眸唰地看了過來。
琥珀色的瞳孔很淺，甚至能倒映出一個完整的她。
宋星安的話被堵在嘴裏說不出來。
林澈扯了扯嘴唇，沒有情緒地看她一眼：“姐姐永遠都是對的呢。”
“……”
宋星安扯個了尴尬而又不失禮儀的微笑。
不知道該怎麽回。
宋星安和林澈坐的靠近窗邊，沒有注意到裏面有一個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看。
看到宋星安露了個笑容，男人勾起唇角，眼裏帶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趣味。
傅澤禮貌性地跟對面的女伴說了聲抱歉，大步走向洗手池。
洗手池外。
傅澤單手夾着手機，挂着淺笑，發了條語音。
“老裴，還要老婆不要？”
傅澤饒有興趣地盯着那桌氣氛融洽的男女，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
看來，裴總追妻路道阻，且長。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宋家和林家關系匪淺，甚至還一度傳出過聯姻的消息，但因為宋家太寶貝唯一的女兒，最終也不了了之。
對面的人回的很快。
裴：【？】
傅澤笑了聲，将模糊到重影的圖片發了出去。
還湊熱鬧地發了條語音。
“宋千金看起來，很開心。”
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筆，捏了捏眉心。
長指微動，又點開置頂消息。
消息界面還停留在他發出的午飯邀約。
裴燼摁滅了手機，目光落在桌邊一側堆着的文件上。
“叩叩”玻璃門被敲響。
裴燼沉聲：“進。”
助理孫哲抱着文件走進來：“裴總，這些文件也給你放一邊？”
他頓了頓補充道：“司青總裁約您的午飯已經幫您改到明天了，但看起來好像很……”
裴燼低聲打斷他：“午飯照舊。”
孫哲放文件的動作一僵，詫異地擡頭：“今下午也不用給您騰出來了嗎？”
裴燼合上筆蓋：“不用。”
—
宋星安小心翼翼地陪着林澈用完這頓飯，在這期間她甚至連手機都不太敢看，只隐隐看到了有幾條消息進來。
一頓飯後，林澈的臉色總算好了些，對于她放鴿子這件事也沒那麽氣了。
視線一轉，在後面凝住，眼神變得有幾分玩味。
“姐姐。”
“……？”
宋星安渾身一激靈，回消息的手指頓住，警惕地看向他，然後順着他的目光将視線落在了身後右角的身影上。
餐廳裏燈光澄黃，光線清晰中帶着點暧昧的氛圍。
在那片迷蒙中，她看到了一張刀刻的側臉，線條淩厲熟悉，鼻骨高挺。
手掌下意識捏成拳，圓潤的指甲陷入手心，手機屏幕慢慢變暗，還沒來得及回消息的界面倏地一下陷入黑暗。
對面的那位女生她也認識，是圈裏有名的溫婉千金。
“姐姐你看，他們是不是很搭？”
宋星安被話裏話外的試探拉回了神思，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林大少爺什麽時候還給人拉皮條了？”
林澈不說話，嘴角的笑容明晃晃地礙眼。
“吃好了？”
宋星安将手機放進手提包，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裙面。
林澈笑着點頭，宋星安率先起身。
在經過那一桌時，宋星安的腳步慢了些，轉身時餘光剛好瞥到男人淡笑着将切好的牛排推到女人面前。
……
宋星安步伐更大，風風火火地踩着高定離開。
下一瞬，她又笑着退回來。
“裴學長，真巧呀！”
宋星安巧笑嫣然，一臉吃驚地同裴燼打招呼。
澄黃的光線透過女人的黑直的長發，一大片陰影在桌面上落下。
兩人交談的話頓住。
裴燼轉頭看過去，宋星安偏頭笑着，一雙杏眸彎彎的模樣撞進視線。
他直直看進了她帶着點狡黠笑意的眼底。
裴燼意外地挑眉，點頭：“宋學妹，确實好巧。”
宋星安笑着跟司琳點頭打招呼，又轉過頭認真地盯着裴燼一字一句地說：“學長，你的西服什麽時候有空拿呢？”語氣熟撚。
燈光陡然變暗，只有一片低蒙的光落在白淨的臉上。
莫名帶了點說不清的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