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要挾◎
雲王渾身一愣, 感覺大禍臨頭,撲騰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小人什麽都不知道啊。”
小人?
!
季語白好像抓住了什麽關鍵信息, 為何雲王會自稱小人?
季語白立刻反應過來,她這次的語氣比前一次更尖利:“你為何假扮雲王,改知假冒皇親國戚,是滅九族的大罪。”
“小人···小人知錯了!”雲王在地上跪爬往宴席中間走。
她是假冒的雲王!
突然的反轉,讓鎮國公等人都雲裏霧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雲王為何變成了假雲王,那真雲王哪裏去了?她為何要派人假扮!
再看假雲王, 容貌跟真雲王沒什麽不同,連神态表情都有八九分像,她們本就跟雲王打交道不多,一時間都着了道了。
季語白猛地一拍桌子, 這次真的是發怒了, 她低吼道:“金容、蒙都尉何在?”
金容蒙都尉跑出來:“末将在。”
季語白:“這裏面的人一個都不要放走, 将這假冒的人拖下去嚴刑拷打, 讓她将所有知道的東西全吐出來。”
蒙都尉:“是。”
季語白:“金容速帶禦林軍去雲王捉拿一幹人等。”
即便最後的兇手不是雲王,但兇手一定跟雲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哈兒丹與傑麗互相對視一眼。
哈兒丹恭恭敬敬着季語白行禮:“攝政王,我們乃是外族,這是你們本國的事情,我們便不參與了吧。”
季語白看向座位左邊的哈兒丹,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讓兩位見笑了。請稍安勿躁,我聽聞平陽公府上的人說, 昨夜行刺我家人的蒙面人招式略與郦朝不同。我當時還在想是哪個外族的人過來要致我家人于死地。”
“偶然想起, 雲王府上聽聞買了數十名外族部落的男子供淫樂。如今雲王出事, 令我不得不得起疑, 若這些男子不用來玩樂,是用來勾結信息謀殺刺殺的也未可說準。
你覺得呢?”
哈兒丹臉色大變:“攝政王說笑了,我們絕不可能有這種心思。”
傑麗年輕氣盛受不了哥哥這麽唯唯諾諾:“我們哈客部落是關外最大的部落,但除此之外還有科沁部落、佟官部落等十來個!他們因我們強面上臣服我們哈客部落,可背地裏經常耍花招,若他們搞了什麽破事可跟我們哈客部落無關。你們不能出事就将牛糞亂摸在我們臉上。”
季語白道:“自然。晚宴還未結束,你們先品嘗郦朝美食。”
接着,她将目光轉到花容失色的宮玉卿身上,宮玉卿跪在地上,滿臉的驚慌害怕,她問道:“你又與此事有什麽聯系?”
現下她明白過來那份推親的戲碼是何意了。
欲蓋彌彰,轉移視線。
雲王知道自己被懷疑了,今晚安排假冒之人力推季語白婚事,造成一種幻象,雲王想與季語白聯姻,結成親家,以降低季語白戒心。
如果今日是真雲王來了,季語白詐騙一次,什麽也詐不出來,雲王從此逃過季語白懷疑的範圍。
宮玉卿渾身巨震,垂喪着腦袋:“妾···妾···”
“什麽都不知道。”
“宮玉卿!”季語白對宮玉卿的印象很好,一直覺得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弟弟,如今他卻跟着雲王一同欺騙于她,令她萬分的失望:“我這是給你一次機會贖罪,否則入了天牢,九九八十一道刑法加身,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宮玉卿擡起臉,看向季語白,接着嘴角牽出一抹自嘲的笑:“我是一顆紊亂視線的廢棋子,母親早就做好讓我被捉的準備,她的事情怎麽會透露給我一個字。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父親是個出生低微的舞妓,母親一夜風流後有了我。父親命薄,生下我沒幾年就病逝了,從小我便不受母親待見。大了些後,我便自請去君後身邊伺候,偶爾回家一次,見母親的次數屈指可數。後來,君後去了皇宮別苑,而我重新才回了雲王府。
這麽多年來,雲王府早已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管家見我可憐,在偏院給了我一間房,讓我住着。一月到頭,見不了母親一次。今日午後,母親帶着奴仆過來說,要我盛裝打扮一番陪她去宮廷赴宴。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人怎麽可能連自己母親都認不出來?”季語白一萬個不信。
“我見母親的次數,不比諸位多。”宮玉卿說這些話的時候并不哭,有種接受命運不公的麻木感。
“你見過雲王府上的豢養的外族歌姬舞姬?”季語白直覺這個點很不對勁。
“母親将他們養在自己私院中,并不讓外人去看。我偶爾一次從私院旁經過,好像聽到了裏面有刀兵相接的聲音,仔細一聽又是綿綿管弦之樂。”宮玉卿回憶道。
季語白看向孤零零跪在中央的宮玉卿,影子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痕跡,滿座沒有一人出言維護他,像一只被抛棄在狼窩裏的小兔子,送他進來的人早就做好了他會喪生的準備。
虎毒不食子,雲王心夠狠。
宮玉卿不受重視,季語白早有耳聞,她動了恻隐之心,她道:“來人将宮玉卿關押在君後寝宮旁的院子繼續審問,吃穿用度照常,任何人不得苛待。”
晚宴結束時,審問假雲王得到的消息也傳來了。
這假雲王跟宮玉卿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季語白早有所料,雲王有心讓他們來躺雷,怎麽會讓他們知道太多。防着一旦被捉住,就什麽都暴露了。
與此同時,宴席上的人,禦林軍也挨個詢問了一遍,沒有可疑,季語白将所有人放回家了。
今夜無眠,去擒拿雲王的金容還未回來,季語白注定今夜無眠。
待所有人散去,季語白留在禦花園裏,她感到很頭疼,雲王到底是不是最終的幕後黑手,她身後還有沒有旁人?她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體?
涉事的人到底有多大數目?朝臣哪些參與進來了的!
這些煩心事,攪得季語白腦子都在抽抽的疼,根本睡不着。
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搭在季語白的太陽穴上,輕柔的力道一點點傳進穴位裏,趕走了疲勞。
季語白幾乎是在剎那間,坐起身來,她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宮玉桑臉上跳躍着燭光,一雙含情的眼睛晶亮。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季語白聲音冷凝。
“你忙活了一天一夜,身體難受了吧?我跟劉太醫學過穴位,過來給你摁摁,舒服些。”宮玉桑柔聲細語道。
“宮玉桑,你是聽不懂話嗎?”季語白一字一句的質問。
宮玉桑臉色微變,好一會,眼中氤氲出一灘水汽,楚楚可憐哀求道:“魚魚,你別趕我走?”
季語白冷哼一聲:“不要再用你這幅惡心的樣子來欺騙我了。”
宮玉桑險些立不住,臉上的表情變幻無常,他咬緊牙關,眼中流出濃濃的陰郁。
不知不覺中,福貴已經拉着皇宮裏的奴才們離開了,禦花園只剩下兩個人,夜裏的寒風拍打着在兩人的臉上。
片刻後,他果真收起楚楚可憐,擡手捏住季語白的肩膀,雙目如電,醋意翻湧:“宮玉卿呢?她夥同假雲王一起欺騙你,該關入天牢,為何你輕輕放過了他?!”
季語白聳動肩膀,快速抽出身,冰冷道:“不知者無罪,你有什麽臉跟他比?”
當宮玉桑收起惺惺作态的表情時,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而陰戾:“我們到底有什麽不同!”
季語白:“他是被人利用并非主動欺騙,你呢?”
那一點點的被騙的記憶再次襲來,令她再次感到憤怒、失望、難受。
誰能接受将心掏出去,卻被人踩在腳底下碾碎的痛楚!
宮玉桑:“我是被君後脅迫,不得已為之!”
季語白:“不論你怎麽講,這事都過不去。要麽現在你離開,要麽我離開,你自己選吧。”
一天一夜沒睡覺的季語白很疲累,如今回憶起宮玉桑做的那些事,更加令她身心具疲。
身體上的疲累睡一晚就可以消解,精神上的疲累是持續的陣痛的無法消解的。
兩人無聲的對峙,禦花園再次安靜下來,這次安靜得非常可怕,好似什麽引線點燃了,這裏即将爆炸。
宮玉桑恨得五髒六腑都在悶痛,他聲音如堅冰道:“是不是把我趕走了好去見卿卿?皇室的男子,沒有一個是幹淨的。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護着你!”
季語白聽笑了,冷聲道:“你說這話不虧心嗎?”
兩人再吵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季語白上前一步,宮玉桑眼中閃動一下,接着他後領子被提了起來,季語白将他提溜着往一條路上拖去。
宮玉桑掙紮着不肯,大約是知道季語白這次鐵心了跟他分割,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
季語白站在路口,松了手,娘心如鐵:“走。”
宮玉桑立刻服了軟,撲身緊緊抱住季語白的腰,像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道:“魚魚,我知錯了,我不吃醋了,真的不吃醋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每一日我都仿佛在熱鍋上煎熬,閉上眼都是你對我的那些好,睜開眼卻被你屢次拒于門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
宮玉桑的性子極為要強,身上每一骨頭都堅硬,從未真心給人這麽服軟過。
季語白一根一根掰開宮玉桑的手指:“回不去了!”
如果說欺騙一次,是她天真,欺騙二次便是她愚蠢,欺騙數次便是她愚蠢得不可救藥。
每一次見到宮玉桑,都感覺臉上被扇了一個又一個火|辣辣的巴掌。
宮玉桑趁着季語白未注意,抽出季語白腰間的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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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玉桑想以死做要挾?
“你瘋了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