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總是能輕易擊中他的要害……

在這個荒唐的夜裏,有人孤身抵抗情熱期,倔強不妥協;有人放棄掙紮,徹底屈從于信息素的契合;穆晚與淩寒陷入安眠。

标記之後,無論Enigma還是Alpha都極其渴望對方的信息素。淩寒從直接在穆晚的房間住下。

穆晚雖然睡覺警醒,然而以僅有的兩次經驗來看,淩寒不會吵到她,因此沒有拒絕。

兩人保持着某種由臨時标記建立起來的,心照不宣的親密,卻默契地沒有更進一步。

第一個背對入眠的夜晚,穆晚聞着Enigma的信息素做了個冗長的夢。夢裏她又饑又渴,艱難地在茫茫焦土上遷徙,渾身難耐。

走了許久,好不容易尋見一株結滿果實的大樹,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摘。

表面看起來晶瑩豐沛的果實嘗起來味同嚼蠟,根本無助于解決饑渴。

看起來再可口也終究無用,她索性離開那株大樹去尋找別的生機,然而大樹卻仿佛因為被放棄而有了想法,伸長堅實的枝腕将她牢牢束縛,任她如何掙紮都不放松。

她難受得不行,與不依不饒的枝腕殊死搏鬥,只為自由。可要命地掙脫不了。

烈焰焚燒、飄浮不定中,後脖頸傳來一陣清冷湧流,饑餓與燥熱一掃而空,身體就像三伏天裏飲到一杯摻了冰的醇釀,忍不住舒展。

她放任自己跌入綿軟的雲層,更徹底的貼近,如醉如醒。

第二天早上,穆晚發現她第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且不知道怎麽就滾進了淩寒的懷裏,以索取之姿抱着他的肩背。

淩寒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像柳絲拂過煙波,輕輕在她心頭撩過,劃出漣漪。

身體湧上一圈蕩開過一圈的沖動,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這樣一種感受——他屬于她,她也屬于他。她想以後也這樣在淩寒身邊醒來。

光腦在這時響起,疑似發現林恩鹿的屍體。

荷花池裏撈上來的屍體顏色慘白,全身浮腫,曾經如小動物一樣水潤靈動的眼睛緊緊閉着,再也不會睜開。

林恩鹿的屍體旁圍滿了聯大的學生和交換生,方庾默失神地跪在屍體前,腦中一片空白。

假如他沒有因為聞到女玩家的Omega信息素,就鬼使神差跟過去;假如他只是臨時标記,緩解了女Omega就此打住;假如他在小鹿發現的時候就放下欲望……他也許不會失去小鹿。

他無疑很喜歡小鹿,小鹿也曾在情到濃時捧着他的臉,說她其實同樣第一眼就覺得他熟悉。兩人約好了回到現實世界要怎樣利用ID找到彼此,可是該死的信息素毀了一切。

校方收斂好屍體,分出一個老師來專門調查交換生溺亡事件。不管是自_殺還是他殺,接連有學生死亡,都必須盡管查明事實真相。

方庾默不會傻等着校方給出結果,他在安放屍體的地方陪着林恩鹿,看着她安靜得就像睡着一樣。

他知道自己錯了,只是沒想到會錯得這麽糟糕。

方庾默通過光腦請求穆晚給他調取事件發生時的監控。很快,穆晚發來一份視頻文件。

夜色深重,林恩鹿離開老舊宿舍樓,一路哭跑着穿過林蔭大道,穿過煉武場,穿過教學樓,直到荷花池邊才停下來。她蹲在池邊時不時擡起手臂擦掉臉上的淚水,夜視監控下隔得遠,面目并不那麽清晰,然而僅從動作就知道她有多麽無助。

初冬的深夜寒冷,她穿的是宿舍樓裏活動時的單薄睡衣,卻好像察覺不到冷,又或許心上的冷已經遠超周遭溫度。

她沒待多久,三個聯大的男同學出現在監控裏,主動和她搭話。

看得出來林恩鹿一開始沒打算理會三人,然而很快,言語沖突升級為肢體沖突,其中一個男生推了她一把,後者站立不穩,後仰跌落進荷花池。

眼看着她在荷花池裏拼命撲騰掙紮,三個男生站在池邊互相推攘,卻沒有一個人下水。直到池水淹沒林恩鹿的頭頂,三個男生對視好一會兒,終于前後奔跑着逃離現場。

荷花池水面平靜,林恩鹿再也沒有浮上來……

方庾默死死盯着光腦裏的畫面,牙槽用力咬緊,眼睛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小鹿溺水的時候,他在幹什麽?他扶着那個Omega的腰在馳騁;岸上的人在幹什麽?眼睜睜看着卻不肯伸出援手。

懊悔和痛苦掐着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他恨自己,也沒打算原諒自己,然而在這之前,他不會放過視頻裏這三個男的。

緊随視頻後是一條留言,“庾默,已經鎖定一部分嫌疑人,我們盡快找到異能者然後離開這個游戲。”

穆晚這是在勸他冷靜,趕緊成功逃生回到現實世界。可是他已經沒有冷靜,也不需要了。他不想讓小鹿等太久。

方庾默回複,“明白”。

他捏了捏林恩鹿冰冷的手腕,轉身離開。

校方調出監控,三名男學生很快被叫去詢問。

原來他們深夜無所事事,途經荷花池認出樣貌優越的林恩鹿,諷刺她一個交換生半夜不乖乖在宿舍樓裏待着,是不是憋什麽壞水。

林恩鹿沒理會他們的挑釁,然而正是她這無視的态度激怒了幾人。

他們嘲笑是不是她那個交換生男朋友易感期劈腿傷了她的心,所以才一個人躲在着哭。這話簡直捅了馬蜂窩,林恩鹿當場罵回去,拉扯之間,最終導致落水的悲劇。

三名男生裏有一個會游泳,可是天寒地凍,他不想下水,尤其推人的不是他。而且荷花池統共沒多深,根本淹不死一個成年人,只是沒想到,就因為這個不正确的認知,害得林恩鹿溺斃。

是否過失致人死亡需要司法機關定性。現在整個聯大都困在幻境,對學生的處理只能是等。

然而沒想到,三名學生返回宿舍的途中,會被人割喉。

現場有許多目擊人,他們親眼見到那個面無表情的交換生怎樣冷漠又利落地從被背後抱住同學的腦袋用力劃開一刀,鮮血汩出。

最後一個學生想跑卻只是徒勞,仇恨的閘門一旦打開,報複就會死咬不放。

“殺他們是因為他們害死我的女朋友,與其他交換生沒有關系。”方庾默在光腦論壇上留下這樣一條帖子,并上傳了荷花池邊的視頻,以及自己站在教學樓頂樓邊緣,滿手是血的照片,爾後縱身一躍。

據說溺水死亡是種極其痛苦的死法,小鹿最怕疼,臨死的時候該多害怕絕望?

惟願回到現實世界後,小鹿能像當初十指交握時說的那樣,“哪怕我肩上有數不清的責任,也會負重去見你,至少一面……”

穆晚第一時間看到論壇裏方庾默的帖子,然而卻再也無法聯系上對方。

高空墜落,任務失敗。

和方庾默春風一度的女Omega玩家哭得昏死過去。終身标記帶給她的感受那樣強烈,她傾心地需要和依戀方庾默,可是一天不到,她就失去了她的Alpha。

她這一哭,和方庾默的關系也浮出水面。大家紛紛唏噓這種靈肉關系走到三岔路口,傷心的是三個人。

群組裏大量刷新着割喉與高空墜亡的照片,穆晚立在陽臺上簡單掃過,另外打開一張清單。

清單裏列着二十幾個名字,裏面是通過她設計的程序兩重篩選出來,沒有屠翔飛死亡時不在場證明的學生。

第一重篩選,屠翔飛死亡時間內在宿舍外,沒有出現在學校任何一個攝像頭裏的學生;第二重篩選,這段時間沒有通過光腦執行過任何操作的學生。

名單裏幾個熟悉的名字落入眼簾,其中一個名字讓穆晚有些意外。

學校那邊調查的方向不一樣,可疑名單長許多,截止目前足有上百人。通過交叉對比,兩個人的名字與穆晚這二十幾人名單裏名字重合,分別叫譚永浩和莫迦。

正當穆晚準備調取校方獲得的譚永浩和莫迦資料時,淩寒關掉她的光腦,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身,将人圈在懷裏。

溫熱的氣息在耳畔缭繞,聲音低沉有力,溫柔卻也不容質疑,“休息一下。”

淩寒的話仿佛有種神奇的能力,真的讓穆晚的後背放松下來。

此前的易感期相當消耗體力,營養液又只有正常供給的一半,因此動用腦力和體力非常容易疲憊。

淩寒的狀況按說應該比她只差不好。同樣是易感期,淩寒還完成了進化,消耗可想而知。然而任何時候的他目光都不見任何疲态,反而幽亮攝人,這沒有道理。

淩寒從身後拿過來一管營養液單手打開,動作很經得起觀賞。

他的冷白皮下血管清晰,手指骨節分明,跟五官一樣自帶雕塑感。也只有這樣修長的手指才能完成單手操作。

穆晚眼見着淩寒将營養液遞到她唇邊,“你怎麽辦?”

“我消耗少,你更需要。”

穆晚入睡時間比以前長,這是她的身體能量支出不平衡的體現。Enigma并非消耗少,事實上為了保持更強爆發力與更靈敏反應度,Enigma的消耗遠高于Alpha,只不過相應可以透支的程度也更高而已。

穆晚從善如流地就着淩寒的動作仰頭,眼神上挑,意味不明地與他對視。

淺粉色的營養液沿着優美的唇線滲入,淩寒看得入神,喉結悄悄滾動。

下一刻,穆晚側身攬上他的後肩,仰頭覆上。

溫熱營養液渡入口中,淩寒驟然收緊雙臂。

這是穆晚第一次主動。

仿佛被一股強勢的力道拖入幽深的海底,逐漸缺氧。穆晚不禁擡臂抓緊淩寒後背的衣料,以免無所依憑地軟倒。她屢次想沖破海面呼吸,都被那股力道再次捕捉。

糾纏焦灼,好像是她和淩寒之間除了配合默契、相處平和之外的常态。兩人額心相抵,氣喘不止,穆晚沒了力氣,不自覺地聲音發軟,“一人一半……”

淩寒的心髒狠狠揪了下,穆晚總是能輕易擊中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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