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清楚的看見,老藥罐的脖子在漸漸變細,皮膚在變黑變幹。慢慢地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胸膛、乃至他的全身各處,都在一一逐步變細、變黑、變幹,就像即将被吸幹血成為幹屍的人類。
很明顯,老藥罐快要死了。
這裏已無需霖在動手,他轉身準備離開的剎那,後背傳來“撲通”一聲,繼而便再沒了聲音。
霖微微撇過頭看了一眼戚墨,什麽都沒說,擡步離開。
“等等……”
背後傳來簡單的兩個字,這在霖的意料之中。他停住腳步,靜靜地聽着身後的人說。
“百裏、是不是就是眠雪?”戚墨的聲音就似他此刻的心情,顫顫/抖抖搖擺不定。他想确認,卻又在害怕确認之後的結果。
沉默了一會,霖冷冷說:“這件事,你問錯人了。”
戚墨就像一個溺水的弱者,求生中卻被人無視。
霖扔下這句話,不等戚墨繼續開口,徑自融入黑夜中。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基/地。這時,秋雨已将帶回來的三人送入了五層審訊室。
審訊室是由四塊特殊的玻璃建成,室內的人看不到室外也聽不到室外的聲音,可室外的人卻能看見室內聽到審訊官與犯人的對話。
此刻,三間并列的審訊室中,三位審訊官正單獨審問大龍哥、瘦猴、胖子。
霖與秋雨站在審訊室外聽着三人的供述。
審問大龍哥的審訊官問:“殺基/地士兵的事你們三人有沒有參與?”
從被霖突入空樓起,大龍哥就沒再鎮靜過。此刻他依舊是滿臉恐懼,張口結舌的老實答來:“參、參與了。許、許大人,不,是許安……”
隔壁審訊室內的胖子,憨聲憨氣也在交代相同事/件,“許安把我們三個變成了吸血鬼,他抓了四個士兵,說是慶祝我們重生。我們三一人一個,還有一個他給了許老大人,也就是老藥罐。”
瘦猴所處的審訊室裏審訊官在問:“你們知道他們采集百裏大人的血液是要做什麽嗎?”
瘦猴老實交代,“我就只知道一點,我真的只知道一點。他們本來好像只有掉包血片的事,不過就在前幾天,老藥罐又收到了一封信,就因為那封信本來決定撤退的他們,才決定采取血液的。”
“那信中內容你們清楚嗎?”
瘦猴甩了甩頭,“我們沒資格看,不知道。”
審訊官繼續問,“在這期間你們有沒有見過,或者聽過除他們以外的其他同/夥?”
“沒有。他們聯絡都不需要蘋果和郵政的,一封信夾在指頭縫裏一燒就沒了。每次寫信都會叫我們去門口盯着,想看也看不到。而且那兩人在一起一般不聊他們自身的事。”
“那他們聊什麽?”
“聊你們這基/地的事。”滞了一下,瘦猴像是突然想起某些事,“對了,我有一次聽到他們提過一個人名。”
“好像是高、高什麽來着?高、高卓,沒錯,就是高卓。”
聽到這個名字,審訊官頓了一下,他接着問:“關于高卓的什麽事?”
瘦猴想了好久,最終膽怯的說:“不、不好意思,光記這這個人名就不錯了,其他的我實在是記不清了。”
聽到這裏,霖走近審問胖子的審訊室,敲了敲玻璃。看不到人,卻能聽到聲音的審訊官從室內走了出來。
審訊官颔首謙卑喚道:“霖大人。”
霖說:“你問問他,有關高卓的事。”
審訊官點頭即刻說:“是。”
進入審訊室,審訊官開口就說:“你知道許安與老藥罐提過關于高卓的事嗎?”
“高卓?”胖子思慮了一會,“記、記得,他們提過一次,好像是說‘高卓快要來這裏了,要盡快把任務完成’。”
胖子的話一鳴驚人。審訊室外,霖的眉頭陡然緊蹙。這個消息他早已知道,所以并不驚訝,更多的只是擔心。倒是秋雨,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這時,追蹤許安的林助理趕了回來。見到霖,她即刻彙報情況,“許安跑了,從海上逃……”
不等林助理将話說完,霖朝她說:“這裏交給你了。”
林助理還未弄清楚狀況,霖已匆匆離開。
讓霖心急的并非是有關高卓的消息,此刻令他心緒不寧、坐立難安的是一直沒有消息的眠雪。
霖沖入四樓研究室,在室內唯一的病房/中,眠雪雙眼緊閉躺在床/上。碩彥抱臂立在床廁,緊蹙的劍眉下一雙紅瞳含/着如水的溫柔,默默凝視着眠雪,似在深思。
霖不忍攪亂這一幕,可擔憂的心情還是促使他輕手輕腳的走入了病房。
碩彥察覺到他的到來,整了整容色。
霖小聲問:“丫頭怎麽樣呢?”
碩彥的神情中夾/着擔憂,“幸好,只是強力迷/藥。她的血液全部陷入沉睡。剛剛我給她注射/了我的血液,希望能盡快喚/醒她的血液。”
碩彥如此說,霖也松了一口氣。注視着昏睡中的眠雪,霖憂心忡忡道:“你說對方采集丫頭的血液是要做什麽?”
沉默半晌,碩彥說出了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一種猜測,“拿去做研究。高等吸血鬼的血不僅具有超強的生命力,而且每一滴血所蘊含的異能力更是普通吸血鬼的千倍。如果以此為研究對象,那麽研究的方面只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克隆出大批能與高等吸血鬼匹敵的吸血鬼。”
這個答/案具有非同一般的震撼力。霖睜大了眼睛直視着眠雪,“那如果敵人再次登島,就意味着我們要與像眠雪一樣強大的人做對手!倘若敵人克隆出了一支軍/隊……”
“這座城必毀無疑。”碩彥的話無比肯定。
霖冷抽一口氣,焦眉愁眼想了許久,“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她。”
“嗯!”碩彥淡淡應着。
兩個大男人處在用玻璃隔離出來的狹小病室內,雙方皆是沉默着。
忽然,碩彥說:“霖,等惡/魔城風平浪靜之後,如果我們還像現在這樣活着,就讓阿雪接手你的迷途小站吧。”
這話中意思,霖一聽便知。碩彥不希望眠雪在插手基/地的事務,勞神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擔心她的安危。霖點頭,“沒問題,我也正有此意。”
老藥罐的窩被端掉之後,假血片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其實,在老藥罐利/用戚岚将假血片送入倉庫之後,眠雪、碩彥還有霖三人就及時将倉庫中的假血片,清理并進行了銷毀。所以,基/地壓根就未爆發大規模的假血片事/件,一切都是這三位高層合力的計謀。
有關于老藥罐所有的事,這三位高層也沒有要對外公開的意思,包括眠雪中毒的事,連蘇笙都不知曉。這也算是對戚岚的一種保護。當然,這種保護的最終目是為了基/地。
至于那三人組的審訊結果,除了“高卓”那一丁點有用的信息再無其他,而之前發生的兩件小規模假血片事/件,在碩彥與霖的商量下,最終決定讓那三人組成為替罪羔羊。
眠雪醒來時,已經是兩天之後。身/子仍舊昏昏沉沉地,她從掙紮着從床/上起身。
剛處理完對三人組制裁的碩彥,一進門就忙奔到床邊,扶着眠雪的肩頭關切道:“血液似乎還沒完全清/醒,再休息一下吧。”
眠雪搖了搖沉重的腦袋,幹枯的雙/唇道:“不行,我一定要去ВLOOD。”
“什麽事這麽急?”
眠雪沒有回答。
碩彥幹脆說:“那我陪你一起去。”
眠雪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她任憑碩彥幫她穿好鞋子,扶着她一步步往一樓移去。
如冰冷冽堅/硬的碩彥,滿腔深情只對眠雪一人,溫柔似水也只對她一人。并非眠雪心硬如磐石,只是在她的眼中,碩彥所做的一切卻是另有目的。
走近ВLOOD,才知天色已近夜幕。
假血片事/件落幕之後,吸血鬼的各種店面又重新恢複營業,ВLOOD的店門口又可見三三兩兩眨着紅瞳的過路人。江青已将店中的血片補齊,他按照眠雪當初的吩咐,靠近夜幕便開門營業。
突然見到進店的眠雪與碩彥,江青忙謙恭喚道:“百裏大人,碩彥大人。”
眠雪的模樣有些奇怪,兩日沒見,現在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幹涸的雙眼、蒼白的花容、枯萎的薄唇。江青暗想:在百裏大人身上難道發生了什麽?想也只歸是想,江青卻沒敢問。
眠雪看着他,“江青,剛剛有沒有人來找我?”
“剛開一會門,沒有。”
眠雪是這樣想的,既然她沒有以百裏的身份現身赴約,說不定戚墨會因為擔心百裏而找到這裏,拜托她尋找百裏的下落,就像第一次尋找百裏時一樣。
眠雪淡淡應了一聲,“哦,沒事了。你去忙吧!”
看了一眼碩彥,江青機靈地說,“百裏大人、碩彥大人,還有一部分血片在海叔那裏沒運來,我先去拿血片了。”
眠雪微微應聲,“嗯。”
碩彥未有做聲,不過這也正合他意。
這一晚,江青在海叔那裏待了許久,眠雪在店中也等了許久。
時至淩晨,戚墨終于出現在ВLOOD門口。不,用“闖進門口”似乎更為貼切。戚岚在旁拉扯着他,嘴裏不停的說:“老哥,你別沖動,別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