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将石顏放到了副駕駛席位上, 又替她将座椅調整了一下,将整個座位躺倒了, 随即将車裏的燈打開了, 然後直接拎起石顏的胳膊, 又握起了她的腳踝一言不發的查看了起來。
胳膊上, 腳踝處鼓起了密密麻麻的小包,有的被石顏抓破抓紅了,石顏的皮膚白, 又白又薄,甚至隐隐有些過敏的跡象了, 一眼看過去,只覺得令人觸目驚心。
尤其是腳踝窩窩的那個位置,又疼又癢。
被周琛握着腳,石顏掙紮不了, 只微微忍着,可時間一長,整個腳踝終于忍不住微微抖動了起來,片刻, 石顏再也忍不住了,長臂一伸, 只飛快伸手過去拼命的撓了起來。
這一撓, 又只覺得又疼舒服,幾下過後,皮都被她撓破了。
周琛見狀, 立馬拽住了石顏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動作,沖她微微呵斥道:“別動。”
話音一落,周琛将她的手挪開,随即握着她的小腿,直接将她的小腿擡了起來。
借着車內微弱的燈光,他細細查看着,見腳踝處的那個小包被她抓破了,整個皮膚紅成一片,連皮都微微翻了起來,直接成為了傷口,周琛頓時微微蹙了蹙眉,許是見她還想再撓,下一秒,忽然見他伸出修長的大拇指指腹在她的那個小紅包上輕輕摩挲着,一下一下,動作輕柔而細致。
石顏頓時用力的咬緊了唇,只覺得傷口處的癢意更甚了,就跟拿了跟雞毛在她最敏感最怕癢的部位一下一下輕拂着似的,若非咬住了嘴,喉嚨裏的輕哼聲怕是都要冒出來了,不過,癢過一陣之後,癢意退散,慢慢地被舒服取代,石顏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低頭一看,只見對方忽然将指腹送到了自己的唇邊,蘸了蘸嘴裏的唾液,然後···直接塗抹到了她的傷口上。
石顏見狀頓時愣了愣,下一秒,石顏的臉直接脹紅了,她正要踢開自己的腳掙紮抗拒,忽然見周琛嗖地一下擡眼,沖她道:“等着。”
話音一落,周琛松開了石顏,忽然轉身推開車門下了車。
石顏不知對方是何意,沉吟了一陣,只要跟着下車,卻不想,只聽到嘀嗒一聲,車門被他鎖了,等到石顏回過神來時,那道修長的身影大步走遠了。
再回來時,周琛手裏拿着藥膏,和一瓶花露水。
他細細致致的替她将每一個小包都抹了藥,做完這一切後,只将藥膏及花露水遞到了她的手中,這才沖她道:“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石顏以為他會多說些什麽的。
可一整個晚上,他沒有半句解釋,也沒有半句只言片語,就當做白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似的。
石顏聞言,咬了咬牙,她也不知道是在賭氣,還是如何,硬是強忍着也沒有主動提過半個字眼。
在石顏眼裏,周琛是穩重的,是周全的,也是面面俱到的,當初她誤以為懷孕的時候,他的處理方式幹淨利落,令她心安,後來提出見家長的舉動更是行如流水,一脈相承,直擊她的內心深處,可是今天這事,明顯不是他的處事風格。
周琛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可今天,他明顯在有意避及。
那麽,是煞有其事麽?
石顏唯一能夠想得到的可能,就是,那件事情是真的,孩子是真的,孩子的媽媽···也是真的!
那麽,他還來找她幹什麽,還來對她噓寒問暖、溫柔以待做什麽!
石顏當即拉開了車門,一臉決絕,頭也不回的下了車。
她上樓後,周琛一直坐在車裏,抽了一整晚的煙,等到天快亮了,這才發動車子緩緩離去。
第二天,石顏早早起來直接去了一趟超市,她特意挑了些筒子骨,選了些山藥,紅棗之類的大補之物,直接在寝室裏用電飯鍋清炖了起來。
在宿舍是不适合做飯的,用電飯鍋炖的湯也不夠鮮美,石顏猶豫着要不要搬回香山別墅住上一段時間,只是,如今的香山別墅對于石顏而言不是只有三房了,不知不覺間,那個生活了整整七年的地方,成為了她無法駐足的地方了。
石顏将湯打包好後給譚影發信息備注給她留了一份,然後,直接提着保溫盒再次去了醫院。
到了病房門口,正要推門而入時,只聽到一聲略帶怒氣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走開,滾開!”
那道聲音不僅僅帶着怒氣,還隐隐夾雜着一絲戾氣。
石顏聽了心中一緊,她立馬推門而入,遠遠地,只見周寅坐在了病床上,撐着一條拐杖,正咬牙從病床上試着要下床。
他的整條左腿還打着石膏,笨重又呆滞,完全不受他的支配,胸腔裏斷裂的肋骨還沒有完全愈合,每一個起伏動作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一旁的護士小姐姐生怕他造成二次傷害,忙要去攙扶他,卻被他罵得狗血淋頭,護士小姐姐頓時紅着眼,捂着嘴轉身飛快的往外跑,看到站在門口的石顏,護士小姐姐有些尴尬,只偷偷抹了抹眼淚,沖石顏小聲招呼了一句:“石小姐,你總算來了。”
聽到護士小姐姐這句話後,病床旁的那道身影微微頓了頓。
石顏往病房裏看了一眼,不多時,從包裏摸出了一張紙巾遞給了護士小姐姐,有些歉意的安慰道:“對不起,他脾氣有些臭,這些日子委屈你們了。”
頓了頓,又道:“我給值班室的大夫及護士姐姐們帶了些早餐,你去吃早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放心,這裏我來看着。”
護士小姐姐聞言臉上的委屈頓時消散了幾分,只接過石顏遞來的紙巾,沖石顏說了句:“石小姐脾氣真好。”說着,壓低了聲音湊到石顏耳邊說了一句:“也就只有你能夠受得了這位的脾氣。”
說完,護士小姐姐沖石顏吐了吐舌頭,很快離開了病房。
“不在病床上好好躺着,起來做什麽?”
石顏神色自若的踏入了病房,見周寅扶着拐杖坐在病床的邊沿,微微喘息着,她只随口問着,并沒有直接過去,而是來到了沙發區,坐在沙發上将保溫盒的筒子骨湯裝盤倒進了碗裏,頓了頓,又從果盤裏拿出一個蘋果,削皮切好後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碟子裏,這才端着筒子骨湯及水果朝着病房走了過去。
一走近後,意外看到周寅臉上一臉清爽,昨天下巴處密密麻麻的青胡渣竟然全被剔了,盡管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清瘦依然憔悴了,卻到底清爽了幾分。
石顏連連看了好幾眼。
周寅只嗖地一下将臉轉了過去,似乎有些不大自在。
“來,吃早餐了,是在病床上吃,還是去沙發區?”
周寅素來好動,喜歡打球,喜歡極限運動,是個閑不住的性子,石顏估摸着他在病床上躺不住了,故有此一問。
果然,話音一落後,只見周寅随手将病床旁的拐杖重新拿了起來,石顏見狀,立馬将手中的托盤往床頭桌上一擱,只輕手輕腳的扶着周寅,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沙發區。
周寅還算配合,石顏送來的早餐及切好的水果,他都全部吃完了,卻依舊一言未發,由始至終沒有跟石顏開口說過話,直到中途石顏忽然起身朝着門外走去,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啪嗒一聲,身後響起了一陣筷子滾落的聲音,于此同時,只聽到有人在她的身後低低問道:“你去哪裏?”
那道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低沉,甚至隐隐還帶着一絲不經意表露出來的緊張及急促感。
石顏聞言身子微微一頓,她扭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周寅一副如臨大敵的不安神色,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拿起身旁的拐杖慌張跟過來似的。
這樣的周寅,石顏從未見過,他是天之驕子,是天上的太陽,何曾有過這樣敏感而小心翼翼的時刻。
石顏心裏有些不大好受,良久,卻依舊耐着性子淺淺笑着道:“去給你倒熱水,泡牛奶,牛奶營養多,你可以多補充蛋白質。”
說着,只又挑眉看了周寅一眼,神色自若的走了過去,将掉在地上的筷子重新撿了起來,微微念叨道:“吃個飯,連筷子都拿不穩,奶奶若是在世,看到我這樣,該敲我腦門了。”
說着,石顏将茶幾上的餐具一并收拾好了,一臉正色的沖周寅道:“你先休息休息,一會兒推你到樓下逛逛花園,散散步。”
聽到石顏這樣說,周寅緊繃的情緒這才緩緩收起,良久,只沖石顏低低了“嗯”了一聲。
石顏提着熱水壺來到茶水間接水,剛走到門口,只聽到茶水間裏的護士正在閑聊道:“剛交班的時候,聽文文說,1688的那位周公子昨天晚上又大鬧天空了,昨兒個晚上鬧了一整宿,今天一早天還沒亮,又鬧了起來?”
“鬧些什麽?又像前些天那樣,将整個病房全砸了?”另外一人心有餘悸道。
“那倒沒有。”之前那人有些奇怪道:“聽說這次消停不少了,既沒有罵人,也沒有砸東西,只撐着拐杖一瘸一瘸的到茶水間,到洗手間走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麽人似的,後來也不回病房,直接在病房外的休息區坐了一夜,今天一大早的回病房洗了把臉後,又折騰上了,聽文文說,好像是要下樓還是要做什麽,哎,真是會折騰,不過好在這會兒總算是消停了。”
護士兩人八卦得盡興。
石顏聽了,卻用力的攥緊了手中的熱水壺,心裏一時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