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8)

聞報道,在筆記本上記下一些重點新聞,然後翻了翻之前的記錄,比對一些事件的發展變化。她的習慣,在這段時間會把手機關了,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大約看了一個半小時,她重新開了機,霍臨晞發了信息來,是情話,連續好幾條。後面大概是知道她的習慣,就不再發了,和她說晚安,明天上班加油。

呂文維回複了最後一句,”你也是。“

從畢業實習開始,呂文維在X新聞社工作邁入第六個年頭,因為冒着生命安全達成的出色工作表現,幾乎是整個新聞社最年輕的副主編。她本人對此其實并沒有什麽過多的感覺,直到這日早上她踏進自己的新辦公室前,碰上幾個不認識的新人畢恭畢敬地叫她呂主編才體悟到自己可能算是個正兒八經的領導了。

實際上,她很快就發現這個領導工作并不好做,也許并不比在戰地跑新聞輕松。手下的記者們分散于世界各地,時差各不相同,時刻都能碰上突發要聞,也就是說她可能24小時得處于不關機狀态,以防漏掉重要新聞報道。這比她以前只負責一地新聞的工作量大上很多,并且,她需要有更為宏觀的思考高度,從整體上來做新聞策劃。

上任第一天,她就發現,自己的私人時間将會被壓縮得非常少,或者說:幾乎沒有。

而另一邊的霍臨晞則面臨着截然不同的境遇。在準備上映的作品無限期地拖延了時間,原本邀約的片方紛紛當起了聾子之後,他發現,剛剛播完的真人秀也被從原來買下版權的網絡平臺撤下了。

霍臨晞有些失笑,發現他對他爸的判斷非常精準:要麽不做,要做做絕。

他此時很理解當年的曼琳為何不自信。其實有萬千粉絲也好,這些熱愛和追捧在權勢面前還真是沒什麽太大用處的。粉絲再瘋狂的愛對于其本身而言,好多時候就如海市蜃樓,如果自己深信不疑,往往還會高估自己。

好在他一向算是清醒,所以此時倒也不算有落差。從這天上午開始,有幾個合作過的朋友看出端倪,聯系他,問他是否遇上了難題。

霍臨晞長到這麽大,除了對他哥有一點刻意成分的沒臉沒皮,還沒低下過頭求人,或者說,連說話都沒曾用過乙方用詞。

不過,眼下沒有別的辦法。霍臨晞不和自己爸妥協,就只能和自己妥協。他大概地說了說自己得罪了某些大資本,如果有合适的機會可以考慮下自己。

演藝圈這座名利場和很多圈子也并沒有特別不同,利益和道義都存在,不過後者的比例要低得多。說了一圈,只有一位給他了一個算是不含糊的回複,來自蔡岩。

蔡岩還挺幸災樂禍,說“聞總你還有被封殺的一天,不如來我現在拍的紀錄片做個客串吧,我們正好也需要一個演員來演繹一些特殊情境,你來說不定還能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當然依然是出不起片酬的,但霍臨晞短時間內也不缺錢。他考慮了下自己未來大半年沒有工作的情況,一口答應了。

他需要的不是錢,是不能把自己閑“鈍”了。當年的曼琳不敢複出,不談外在原因,從自身角度講就是多年沒演戲,對自己的專業技能不自信了。

蔡岩約他第二天見面,聊一聊需要他演繹的內容。霍臨晞應下後,手機上來了霍臨瑞婚後給他發的第一條信息。

“不要和爸爸硬剛,對你沒好處。”

霍臨晞回:“哥,你不會也要對我下手吧。”

霍臨瑞很久沒回複,半個小時後才回了一條,“你的工作室要是不關,得自己找找地方了。”

霍臨晞無言以對了片刻,而後無奈笑了笑,發給霍臨瑞:“給我點時間。”

霍臨瑞用十分苦口婆心的語氣發來語音:“臨晞,你多大了,中二病還沒好嗎?你愛誰不行?一個女記者,你想要娶進門,爸爸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的。你和我不一樣,爸爸夠疼你,你讓一點步,他也會讓步的。”

我讓什麽步?她愛她的工作,我有什麽資格幹涉?霍臨晞內心火大,但這話卻沒對他哥說出口,因為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在感情和女人的問題上,他和他哥雞同鴨講,完全無法在同一個層面上進行交流。

于是忍了下來,給他哥回,“咱們不聊這個,影響兄弟情。”

霍臨瑞:“早點想通。有些新的行業布局,我想你來管。”

霍臨晞對着這條信息發了會兒呆,手機在指尖上轉了兩圈,然後就不想再回了。

霍臨瑞和他爸如出一轍,從沒真正認同過曼琳曾經的職業,他如今的事業,實在多說無益。

然而他靜了會兒,還是以四六不着的不正經口吻回了,“說了不想經商,何必逼良為娼呢?”

霍臨瑞沒再理他。

“聞爾”的微博賬號下,看到了娛樂新聞的無數粉絲留了言,還有不少跑到平臺和片方官方微博下質問,到底是那只看不見的黑手翻雲覆雨,可以随随便便就這麽封殺一個人。

“聞爾工作室”在莫少藍的授意下,發了一條簡短的聲明,大意就是不信謠不傳謠,這一切只是巧合,以及聞爾最近工作太忙,身體不适,需要休息調整一段時間。

霍臨晞并不想自己的粉絲做無用功,更不想被挖身世,也發了一條說只是自己需要調整,讓粉絲不必擔憂。而後,他只覺得心煩,直接把客戶端卸了。

他一天都沒有收到呂文維的電話或信息,猜測她第一天回到新聞社上班大概是太忙了,于是直到下班時間,傍晚六點半左右才給呂文維發微信,想約她吃晚飯。

呂文維忙得連自己爹媽都沒空去機場接,讓他們打車到了自己公寓裏。霍臨晞給她信息時,她正和北美的幾位同事視頻會議,直到一個半小時後,她才看到了這條消息,立即撥了個電話過去。

霍臨晞一直在等她,很快就接起電話來,“老婆大人,你今天太忙了?我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等你一天了。”

“真的很忙,比我想得還累。剛剛開完會。”呂文維夾着電話,把東西扔進包裏,考慮了一會,說,“臨晞,我爸媽過來了,等我晚上回去和他們溝通好,然後再約你見面。你看行嗎?”

霍臨晞在那頭一頓。

“你……怎麽……沒早點告訴我”,霍臨晞遲疑了下,怕她誤會自己責怪,又說,“我的意思是,你忙了一天,我應該去接他們的。”

呂文維解釋道,“是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這麽快讓你見他們。倒不是別的,我媽最近一副要查戶口的樣子,疑神疑鬼的,怕把你給吓着。”

☆、看不到轉機

霍臨晞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最近”兩個字,輕皺了把眉,“因為上次偷拍的事情嗎?”

“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們瞎八卦”呂文維沒說是不是,把手機擱在車裏音響架上,“我開車了。”

霍臨晞已經開始在腦中構思“如何和未來丈母娘解釋自己真的不是一個花花公子”的長篇論文,感覺難度不小,沉默了兩秒,“嗯,專心開車。”

他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八點,又補了句,“路上買點東西墊個肚子。等你回到家得多晚,別把胃餓壞。”

“好。真的抱歉,開會忘了時間,應該早點和你說。你也快去。”呂文維說完,發動了車,霍臨晞應了一聲,說“沒事”,把手機按滅了。

他這次回來,只有清潔阿姨每日來打掃,外面的安保也還在,但也只有這些,沒有別的,廚師什麽的都沒在。早午餐從前一般是助理或經紀人給他買或帶來,要麽是在片場解決,現在工作室算是半休息狀态,不開工他也不想麻煩人,将就地吃了個泡面,晚飯麽,原本的想法泡了湯,興致寥寥。

霍臨晞走去廚房,開冰箱門,冷凍裏還有幾塊乏善可陳的雞胸肉,于是拎出來隔水煮了煮,拆開,味同嚼蠟。但好在他也不在乎,吃完跑去自家的健身房裏,揮汗如雨。

呂文維車子開出去不到十分鐘,沒被好好招待了一天的肚子果真抗議,于是想起霍臨晞的話,停在一家便利店旁啃了兩口面包,中間又接了一通工作上的電話,然後在近乎吃宵夜的時間裏才趕回了家。

和父母許久沒見,呂文維一進家門,沒等她想好個什麽開場白,就看到鄒斯琴兩眼紅紅。

她爸坐在沙發上,看到她進來,沖她一點頭,不吭聲地去給她熱飯菜。

呂文維一看到鄒斯琴憋淚,有點受不了,吸吸鼻子咳了一聲,接着很快調整了個嬉皮笑臉,“呂書記,鄒姐,不好意思,我下班晚了。今天太忙。”

鄒斯琴抱住了她,“你真回來了。以後終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呂文維拍拍她背,“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鄒斯琴剛剛還要熱淚盈眶,這會兒又瞪她一眼,“你就從來沒讓人省心過”。

呂文維爸爸呂向明尚未退休,請假了兩天陪鄒斯琴來看女兒,他沒有鄒斯琴那麽外露,給呂文維把菜都熱好了,端到桌上,才說了第一句話,“吃飯吧。每天都這麽晚嗎?”

“太香了吧。好久沒吃到爸做的東西。”呂文維動起筷子,把一大盤辣子雞裏的雞塊和土豆塊全給挑出來吃了,同時幹完了一碗米飯。鄒斯琴在旁邊一直啰嗦她,“你真是一點都不淑女!這什麽吃相!別光吃肉,吃點素的。”

她把給她留的飯菜掃光,胃裏填滿了,眼睛也開始紅,心裏到底是過意不去的。

沒等她良心發作說一句“我愛你們”,鄒斯琴就發問,“你那個男朋友呢?怎麽不帶家裏來?”

呂文維噎了一下,“這個事,我得先和你說清楚。你要見,不能查人戶口。就什麽爸媽幹什麽的,家裏幾口人,都有誰,都是做什麽的,這種問題通通不要問。”

鄒斯琴點着她腦袋:“問問這些不是正常閑聊嘛,哪個丈母娘不問啊?”

呂文維雙手抱臂,一臉“沒得談”。

“你和他是認真的嗎?”呂向明低沉着聲音,“他的職業非常不穩定,誘惑也很多,你要好好考慮。”

呂文維點頭,“我知道。是認真的。”

“既然是認真的,那問問家庭情況怎麽了?”鄒斯琴說,“一個人的家庭對他有很大的影響。你這男朋友家庭都不讓問,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

呂文維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別說沒有,就算他真有不可告人的家庭狀況,那你問了就很不禮貌,他對我好,可以說非常愛我,但并不代表他應該放棄隐私權吧。”

“哎?你這什麽歪門邪理?你都多大了,談戀愛認真的該不該考慮結婚?考慮結婚就要考慮家庭,別跟我說西方那一套,不符合我國國情。”鄒斯琴感覺自己要冒煙了,又你你你了好幾聲,最終對着呂文維萬分堅定的表情以嘆氣收尾。

呂向明對着自己女兒,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随後帶着一點勸告的口吻說,“文維,不論男女,找對象都不能只看貌。我知道你那男朋友長得好,還比你小兩歲,女孩子會喜歡這樣的男生很正常,但是結婚,還是要找家庭穩妥,自身踏實的。”

“這些話,我聽你說過很多遍。”呂文維略笑笑,“平平淡淡才是真,像你們一樣。”

呂向明不再說話,走過去拿下她手裏的碗,“和你媽媽去聊聊天,她很想你。我來洗碗。”

呂文維低頭嗯了一聲。

鄒斯琴不再糾結她對象的話題,問她今後的工作安排,還會不會去更危險的地方。呂文維說不确定,不好說,雖然不跑一線了,但她的名氣在,有些時候戰事類的新聞可能上面會更希望她親自出馬。

再聊着就不聊工作了,鄒斯琴和她聊一些家長裏短,親戚八卦。呂文維不感興趣,但鑒于這些是母女之間常見的私房話,于是也就支着耳朵聽,有工作上的新聞順手回複,偶爾适度給點反應。

她原本回來得已經很晚,聊了會已經快12點,她收到霍臨晞的信息,“明天,我去見你的老朋友,蔡岩,談一點工作。晚上沒有事,想見你。”

呂文維看着這條信息,倒是有點意外的欣喜,“有工作了?”

“還是你的朋友有風骨。不怕得罪大資本,肯給我一點事做。”霍臨晞發了個賣萌的表情,“可惜沒有片酬,仍然要求你包養。”

呂文維看笑了。他處境不好,看不到什麽時候有轉機,但在她面前,多是自嘲,沒有抱怨。

鄒斯琴見她回複這條時表情明顯不同,咳了一聲,“那誰吧,明天一起見見。再過兩天我就和你爸回去了。”

呂文維看看她,鄒斯琴又說,“行吧行吧,保證不問。”

“那好。”呂文維答應了,給霍臨晞回,“明天晚上,和我爸媽一起吃個飯。”

霍臨晞很快回,“好。我來安排。”

“不,我來。”呂文維回複。

字剛打完,覺得态度有點硬,又發了個,“乖”字過去。

霍臨晞看到,笑了笑,回了個“遵命”。

第二日,呂文維一早定好了位,東南亞菜。考慮到她父母需要一點辣的,而霍臨晞在那一帶生活過,應該也能吃。

是一家隐匿于巷子的私房菜,呂文維問了一圈同事朋友,選定的。

她這日算好了時間,下午6點半結束所有工作,在工作群裏說了句“有事留言,有急事電話”,就開車離開了新聞社大樓。

霍臨晞和她從不同的方向往餐廳趕,好在都不算遠,在約定的時間前幾乎同時趕到了。

呂文維下車時,就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在身後叫她。

呂文維轉過頭,他就到了身邊,牽起她的手,很自然地手指扣緊。

“我爸媽在裏面了。包間只留半小時,我怕遲到,讓他們先來。”

“那太過意不去,讓長輩們等我。我得好好道歉了。”

“沒關系啦。”呂文維說,“我家沒那麽多規矩,你見了他們就知道了。”

霍臨晞扣着她的手往裏走,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太想你了。”

呂文維笑道,“好像只有一天沒見。”

“就是想你。現在也在想。”他好像在撒嬌似的。

不過,三十秒後,見到呂文維父母的一刻,霍臨晞從裏到外換了一副樣子,是呂文維從沒見過的樣子。

不知道是他演戲練出來的職業技能,還是他從沒在她面前展現過從小被培養出的氣場,總之,那一刻,他全無在她面前的小年輕模樣,肩膀板正,氣度沉穩,竟然很有一點霍存勳那種令人自然地生出敬畏來的觀感。呂文維被他一瞬的轉變驚到了一刻。

“阿姨,您好。”他朝鄒斯琴幾乎是半鞠躬似的低頭打招呼,“聞爾是我藝名,我姓霍,叫我臨晞就好。”

他報真名,毫無一點要掩飾的态度,鄒斯琴揶揄地看了一眼呂文維。

呂立明原本坐着,聽到這句就站起來,霍臨晞立即伸手過去,“叔叔好。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呂立明也意外,他其實看過霍臨晞的照片,還特意去看過電影,但眼前這個人和他此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樣,舉止投足都看得出來家教修養很好,并且,一絲沒有年輕男人未經夠世事磨砺的輕浮。他平日裏對手下剛剛入職的年輕人就頗有微詞,但霍臨晞一點不像那些初出社會的小毛頭。

呂文維看出來霍臨晞超出了她爸預期,笑笑,“坐吧,你們都這麽客氣做什麽。”

等他們都落座,霍臨晞從随身的包裏取出了一個黑盒子,“我帶了些茶來,沖給你們喝。我沖茶手藝一般,但這茶葉倒是很不錯,我昨晚試了一壺。”

說完,他将那罐子打開,原來不止是茶葉,裏面還有一套茶具。

呂文維在他家見識過,知道他是刻意帶了一套不怎麽名貴的東西,未免張揚,朝他低眉一笑。

菜是早點好了的,人到全了就開始上,霍臨晞給他們沖茶,鄒斯琴品了一杯,十分驚豔,“小霍啊,你這茶是哪買的,香氣都飄滿整間房了。”

“這其實是我哥的收藏。中國傳統的東西,他比我懂。阿姨要是喜歡,我寄一些給您。”

鄒斯琴沒忍住,“你親哥哥?你哥哥是做哪一行的?”

呂文維在桌子下用腳尖輕碰了下她。

霍臨晞換了一泡茶葉,沖着茶,把新一杯雙手遞過去,很自然地說,“對,是同父異母的親哥。他是商人。”

鄒斯琴控制不住地皺了把眉,呂文維夾了塊胡椒蟹腿到她碗裏,“老媽,嘗嘗這個。”

“我母親是我爸的第二任妻子。我哥哥的親生母親很早就離世了。”霍臨晞接着給她爸倒茶,坦誠相告。

呂文維并不想讓他對家事和盤托出,打斷,“你也快吃。”

霍臨晞對她笑笑,意思是沒關系,然而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他們的菜已經上齊了,呂文維疑惑地說“請進。”

進來的竟是老板。老板端着酒進來,感謝了他們半天,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了會兒,呂文維看出來了,他是想要霍臨晞的簽名和合影。

許多餐廳因為名人到來而成名,想來是有服務員把“聞爾”來了的事情告訴了老板。

這是非常私人的聚會,這樣做很是不合适,呂文維十分不悅,正要回絕,霍臨晞起了身,走到老板身旁,低聲說了句什麽。

老板連連點頭,然後合手致歉,退出了房間。

看他的表情,大概是霍臨晞答應了,呂文維不太好聲氣地說,“這也太過了。你實在不用對他客氣。”

呂立明卻搖搖頭,“做生意的,最不在乎臉面,有人能免費打廣告,怎麽着都要試試。我說小霍,你們倆,都是有點名氣的人,都得防着被人利用。”

他語氣之間似乎是對經商的都沒什麽好感,呂文維一時又覺得他爸也有些不對,去看霍臨晞。

霍臨晞神色倒是無恙,只淡淡一笑,點頭,“是。您提醒的對。”

呂文維過意不去,偷偷發信息給他,“我爸媽是不是不太注意說話,你別介意哈。”

霍臨晞給她夾菜,而後又給大家換茶,幾分鐘後才看到,擡眼笑笑地看呂文維,手下打着字,“怎麽會?我喜歡這種大家都不設防的聊天。你爸媽都是很好的人。”

他是這麽回的,也是這麽想的。他成長的環境,他見過的人品種實在非常多樣,以他的标準來看,呂文維的父母的确算得上好人。

從這一餐飯的細枝末節,鄒斯琴看得出來這小年輕對她女兒很不錯,會叮囑“別吃那麽快,你胃不太好”,知道她青菜吃的不多,會主動給她夾。

除了察覺他家庭不是一般人的家庭外,其餘的,她是很滿意,在這餐飯快吃完前,終于道,“臨晞啊,文維前幾天說你不顧自己救了她,我很感謝你,今天一見,我也算放心把她交給你了。”

話不多的呂立明聽到這裏,舉起茶杯來,“小霍,她媽媽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來,以茶代酒,謝謝你。”

霍臨晞站起來,“是我應該的,叔叔阿姨請放心。”

呂文維對鄒斯琴撇了撇嘴,“什麽叫把我交給他?你倆準備不要我了?”

鄒斯琴啧了一聲,“這就是個說法、表達,懂不懂?摳什麽字眼?”

霍臨晞和呂立明飲完,坐下對她笑,“是。你很獨立。能給我個機會陪伴你,我已經很感激了。”

鄒斯琴頓覺得這男生挺慣着她女兒的。

飯畢,霍臨晞依言,去找老板合影,請他們在包間稍等自己一會。

他出了去,呂立明對着呂文維點點頭。他平時話就不多,呂文維明白這意思是認可了,于是一吐舌,“不覺得是小白臉了?”

呂立明看她一眼,“還有待觀察。”

霍臨晞回來時,手上多了東西,是他去車上取來的。

“文維昨晚告訴我,沒時間好好備份禮。”霍臨晞把兩份禮物放在桌上,“一點心意,希望你們喜歡。”

呂文維通知得太臨時,他是真沒時間好好去挑,在那四合院的一堆古董收藏裏找了兩個品相不錯,外行人又看不太出來值多少錢的茶盞。

包裝看着倒并不貴重,呂文維爸媽推辭了兩句就收下了,還不太好意思自己沒買什麽帶來。

呂文維偷瞥了他一眼,“是什麽?”

霍臨晞在她耳邊說,“只是一點心意。總不能空手來。那我這個未來女婿像什麽話。”

出了包間,呂立明和鄒斯琴在前面走着,呂文維在後面勾着他的手說,“你今天,倒又是我沒見過的樣子。”

霍臨晞見她父母沒有要回頭的意思,“成熟穩重、獨當一面”的皮就掉了,低聲說,“我表現得還行吧,獎點什麽吧。”

呂文維手繞到他身後拍他屁股。

霍臨晞激靈了下,正要口頭調戲她兩句,鄒斯琴回了個頭,呂文維就見他在一秒鐘之內穿回了“老成持重”的皮,後背挺直,正兒八經地牽着她的手。

呂文維強行把上揚的嘴角壓下去了。

“小霍,我們後天就走了,就不再約你了。你有空去我們家那邊走走。小城市,空氣很好,很舒服的。”

“好的,阿姨。只要文維有空,我一定陪她回去。”

鄒斯琴點頭,“好。”

等她轉身,呂文維才悠悠地道,“一秒入戲。我看你那些粉絲是這麽誇你的。看來真是。”

霍臨晞笑着不說話。

到停車場,呂文維要松開他手,霍臨晞扣得緊,“就這麽回去了?”

呂文維踮腳親了他一下。

霍臨晞一根根松開手指,“回去有空給我打電話。”

“好。”

結果不等回去,一路上她的電話一直處于通話狀态。派去接任她的記者打來,和她說S國首都明天又會有一場□□,該怎麽注意報道重點,以及目前S國各方勢力的角力已經到了非常微妙的時期,很多事情的發生如果沒有對當地各利益代表的了解根本無從看清真相。

呂文維爸看她一邊開車一邊電話了十分鐘,十分不放心,命令她路邊停車接過了駕駛權。

電話一直打到家,鄒斯琴算是實際認識到了呂文維的工作到底有多忙,她一邊給呂文維遞水一邊嘀咕,“這也太累了。換個工作算了。”

呂文維專注地和小記者說着話,沒聽到她媽嘀咕什麽。當然鄒斯琴這麽多年這話也說得多了,知道她女兒不會聽她的,也就是說說而已。

霍臨晞拿了蔡岩的本子回去看,他那紀錄片每一集都是完整的故事,會有個重新演繹還原的小片段。比如第一集,拍的是年輕時被丈夫虐待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人老來又被抛棄,靠收廢品為生。

需要他演的,是年輕的男人家暴妻子的場面。蔡岩說,“只靠配音,文字親回憶,不夠力量,要好演員演出來。”

他讀着,思考着,想起在S國和呂文維一起采訪過的那個女人。

又自然地想起呂文維。11點了,她還是沒電話來。

霍臨晞等了會兒,還是發了條信息:“在忙?”

剛剛打完電話口幹舌燥筋疲力盡的呂文維回了句:“是啊。一直在和駐地記者電話。現在一個字也不想說了。”

霍臨晞對着手機屏怔了怔,回,“那早點休息。”

“好。”

接着兩日,兩人各忙各的,呂文維父母在,也沒相約見面,直到呂立明和鄒斯琴要回去,霍臨晞說要送送他們。呂文維應下,于是他一早開着一輛極寬敞的保姆車到公寓樓下。鄒斯琴很歡喜,因為看得出他對女兒的用心,她的公寓離機場很近,其實沒必要。而霍臨晞是起了個大早,從市區驅車過來,又上來幫忙提行李。

鄒斯琴上車就說,“麻煩臨晞了。你們做這行的都這麽忙,還抽時間過來。”

霍臨晞道,“應該的。我最近也正巧沒什麽事。”

一路上,鄒斯琴終于忍住了沒問霍臨晞家事,倒是呂立明想找點話說,和他聊,怎麽家裏父兄都是經商的,他會選了當演員。霍臨晞坦言,是因為母親的影響。呂立明還想再問,呂文維給打斷了。曼琳是他們那一代男人心中的女神,基本上沒道理不認識,也都知道她嫁給了誰。再往下說一說,那霍臨晞姓的霍是哪個霍,也一下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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