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立秋莫名其妙:“笑什麽?老娘是認真的。”
霍臨晞攬着呂文維,笑說,“就是因為你認真,才側面說明她對我是認真的。我當然開心。”
章立秋抖了一車雞皮疙瘩,停在紅綠燈前,“喂,陷入愛情中的女子,請問是把這位不秀恩愛會死的男同胞也送你家去嗎?最好是啊,我不想去市區,現在這個時間會塞死我。”
剛剛還很沉重的霍臨晞此時抓住了機會,嘤嘤嘤道,“呂主編,求包養啊。”
“可……”呂文維想起鄒斯琴明天要來,想想她那要查戶口的雀躍态度,就有點頭大。
章立秋催促,“別可了,快決定,我要變道。”
呂文維看了眼霍臨晞,“行吧,先去我家。”
章立秋回頭朝她眨眼,奉送一個壞笑:“嘿嘿!你那單身公寓終于有男人涉足了。”
霍臨晞早在和霍存勳那頓早餐時就預料到了眼前孤立無援的這個結果。從前他哥願意幫他,第一是因為他主動放棄了和他哥争霍家産業,他哥投桃報李。二是因為霍存勳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任性幾年。而一旦霍老爺子堅決起來,霍臨瑞也是不可能真的逆父親的意。
而莫少藍的這通電話也是早晚的事。她雖說确實願意提攜有理想的後輩,但更是一個聰明圓滑的老道人,不去做螳臂擋車的無用功。
霍臨晞明白自己從前這兩個最堅實的後盾都無法求助,老爺子的資本和勢力無處不在,甚至有些隐形地連他哥都不知道,他很難光靠自己撕出個口子來。也許眼下能做的只有等,以及盡可能低調地尋找零星的機會。
章立秋的車變道後,他就一直沒吭聲,閉上了眼,在腦中盤算自己手上不多的可以打的牌。
而呂文維則用眼神堵住了章立秋好幾次欲八卦的嘴。
公寓離機場不遠,半個多小時就停進了地下停車場。章立秋停下車,回頭對霍臨晞道,“原本我打算請文維吃個飯,慶祝她平安回來。現在帶着你嘛,很不方便,幹脆,在她家吃吧,我來下廚。你倆先回去把她那從來就沒用過的廚房收拾收拾,我去買菜。”
被形容為拖累的霍臨晞笑了笑,“能吃到章老師親手做的菜,我很榮幸。”
呂文維接口道,“你看不出來,她其實頗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嘿!你怎麽罵人呢!”章立秋立馬捍衛她不婚不育者的尊嚴,“我手藝好不是為了做給男人和熊孩子吃的!誰特麽是賢妻良母?”
霍臨晞對她驚世駭俗的“罵人”标準略驚了一下,呂文維笑,“別理她,她就是屬于語不驚人死不休類型,必須以極端表達捍衛她的價值觀。”
“必須的!”章立秋道,“我不這樣老有人以為我是說着玩。”
“章老師這價值觀很硬核。”霍臨晞點點頭,“我覺得挺好。人就該有自己堅持的東西。”
章立秋打着方向盤掉頭,探出半個腦袋對呂文維說,“沖他這句話,我站在他那邊了。”
呂文維給她打個飛吻,“行了行了。快去快回,愛你哈。”
等她的車子離開視線,霍臨晞拉着行李箱等電梯,貌似随口問,“你閨蜜是堅決的不婚不育,你呢?”
“我這個人很少特別執着,随緣的情況多。”呂文維也随意地回,“我覺得想法都會變,變量可能是時間,也可能是人。就像職業選擇,她是一直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但我其實是被推到那個地方那個位置,做着做着才發現自己也擅長,所以才愛上這份職業。”
她踏進電梯,按下樓層,霍臨晞跟着進了去,以平和但又有些驕傲的口氣說,“可我知道,你不論被推到什麽位置,都會做得很好。”
“你高看我了。”
“不,我知道你一定會。”
呂文維被他篤定的口吻誇贊地有些不好意思,電梯門開,用手指戳着他的背,“哝,出去吧,我家到了。”
公寓很久沒人住過,一開門,透着很大一股灰塵味道,但好在布置非常簡單,看着還算幹淨。霍臨晞有些好奇地四處看了看,其實這間房子很小,看兩眼就能看到整體布局。鞋櫃就是玄關,下面放着兩雙運動鞋,開放式的廚房和客廳連在一起,吧臺延伸出去成為餐桌。客廳裏是一座橙色的雙人位皮沙發和一把棕色單人搖椅,配上墨綠色的牆壁,看着挺舒适。
“審美不錯。”霍臨晞說,“我喜歡。”
“我這地方買來根本沒時間裝修,從雜志上扒了個喜歡的樣子,照葫蘆畫瓢而已。只有這牆壁顏色,是我自己堅持要的。”呂文維把門口掃地機器人插上電,才想起來什麽,“呀,我這沒有男拖。算了,你別換鞋了。”
霍臨晞沒等她說完,把鞋脫了,白襪子踏在地板上,十分意味深長地說,“我又不是來做客的。”
然後,這位不知道有生以來有沒有擦過廚房的少爺,自覺地走到廚房裏,彎下腰,開了好幾個抽屜找出了一塊新抹布,打開水龍頭。
呂文維就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他到底會不會做家務。
就見他擰幹了抹布,像模像樣地開始擦臺面,水池,油煙機。
動作是挺不麻利的,好在不是裝模做樣,挺認真,竟然真的給他營造出了一絲男主人的味道。
呂文維看了會兒,心底柔軟起來,輕聲說,“沒想到,你還挺有過日子的樣子的。”
“我現在求包養,得表現突出點才行啊。”霍臨晞和她開玩笑地說,“得下了廚房,唔,進得了卧房。”
他是開玩笑外加調情,呂文維笑着用腳尖輕踢他褲腳。
“你回到自己家,好像特別溫柔啊。”霍臨晞拽住她,“我真的……舍不得走了。”
呂文維這時突然意識到,自打發現他心情低落開始,自己就對他很溫柔,是超乎自己過往個性的溫柔,幾乎是有點小女人了。
上大學的時候,前男友曾經抱怨過,“你怎麽就不能小鳥依人一點,溫柔一點,像別的女生那樣?”
她當時的回答有點記不清了,但無外乎是“我怎麽不溫柔了”或者“你告訴我別的女生是什麽樣?”
原來并不是她沒有溫柔的一面,只是那個人不對。
“我……就是順口一說……”霍臨晞察覺她在發楞,以為是剛剛那句話讓她不知道怎麽回,于是自己解圍。
呂文維回過神來,想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但話到嘴邊又覺和他的進度是有點快,自己可能需要把過熱的腦袋降降溫,于是就不痛不癢地回他一個笑容,說,“我這地方這麽小,多幾件衣服都顯得擠,你一住慣了豪宅的,住兩天就會受不了的。”
霍臨晞只當她是不願意這麽快住一起,也不反駁。
兩個人一靜,顯得有點尬,呂文維伸手把他的袖口往上推,“我看看你傷口好全了沒有?”
“一點傷口,已經好全了。”
褪開袖子,修長的小臂上,約一道長四、五公分結了痂的傷疤,呂文維的手指撫過,低低地說,“謝謝你。”
“你知道,戀人之間,謝謝不是那個最動聽的詞。”霍臨晞把袖子放下來,“況且……我做的,也都是男朋友應該做的,”
他說得輕松,但無論是兩次跑去戰火綿延的S國,或者是因為不願意放棄她而事業受阻,在呂文維看來,這些并不屬于‘應該’,甚至是超出了預期的。
生命安全和事業,這些并不是成年人在愛情面前理所應當冒險的東西。
“當然不是。”她說,“你很愛我。我知道。”
霍臨晞安靜地看着她。
“只是……我還沒和人一起住過,工作有時很需要一個人安靜地思考,所以,給我點時間。”
“當然。”霍臨晞立即道,“我明白。”
呂文維笑了下,“我和你這麽說,是真的在考慮很多可能性。是那些,曾經因為你的身份,讓我很難去考慮的那個領域。你……就是我說的變量。”
霍臨晞沒想到她會接這麽一句,啞然了會,然後狠親了她一口。
呂文維的腳尖在地板上無意識地滑了兩下,手去勾鞋櫃旁的行李箱,“唔……我去收拾衣服。”
霍臨晞放開她,“好。”
他倆一個在廚房,一個在卧室,互相避開了和對方繼續對話。兩個都沒在真正意義上建立過親密關系的人,訴完衷腸,心情都有點複雜,不知道再進一步的分寸和時間該如何拿捏。
幸虧章立秋動作迅速,沒等一刻鐘,她就回來了,手提兩大袋生鮮蔬菜,還順帶買了兩盒水果。
有此人在,倒是不怕冷場,她是個光靠講八卦就能消磨餘生的貨。她一進來,先是檢閱了下霍臨晞打掃完的廚房,嫌棄地砸吧了下嘴皮,勉強表示還過得去,然後把他轟出了廚房領域,準備一展身手。
霍臨晞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而後似乎對呂文維的書架産生了興趣,站起來從上往下慢慢看。
呂文維沒打擾他,走去廚房洗水果,順道幫忙洗菜。章立秋的手機自動連上了她家音響,而後開始播放她的私人歌單。
正在挑書的霍臨晞被突然響起來的轟鳴震得後背一僵,而後滿耳朵就被瘋狂的重金屬搖滾樂灌滿了。
☆、你在試我嗎
霍臨晞朝廚房看了眼,看到章立秋跟着節拍搖頭擺尾,就猜這是她的喜好,于是笑笑不說話,繼續掃着呂文維的那一排排書。
呂文維皺眉,用手肘戳了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這麽吵的,換一個。”
她倆站在水池邊,個頭差不多高,章立秋湊過去,在她耳邊說:“等會換。我現在想問你,上回那事,他跟你解釋沒有?”
“什麽事?”呂文維開着水沖着一籃子草莓,不太走心地回答。
“卧槽。你心怎麽比我還大?”章立秋一撇嘴,“投幾個億給那美女的事。”
“哦。關宜那事。”呂文維點頭,”除了你,前幾天有個男的,也專門和我說了這事。”
“誰?”章立秋立馬問,“和你說這個什麽目的?不會也是想追你吧,啧啧啧,士別三日,你現在這麽吃香了?”
“去你的。”呂文維笑道,“我怎麽知道?他們圈子裏的事我不想摻和。”
“我來洗,你洗不幹淨。”章立秋把她拿起的一紮菜心拿到自己手裏,然後壓低聲音說,“所以你壓根沒提?霍臨晞不知道你知道?”
“那我去切姜。”呂文維擦擦手,回避她的八卦之眼神,“嗯。他不知道。”
搖滾樂終于燥完了最後一個鼓點,呂文維剛松口氣,章立秋從濕漉漉的兩個爪子裏勻出一根手指按了循環播放,“我還沒問完呢……”
呂文維躲開一步:“……我的神啊,放過我行不行?”
“不是,你為什麽不說?你心裏沒有疑問嗎?你既然認了他是你男朋友,不是随便那個阿貓阿狗的……”章立秋又湊過去,“姐姐,你不能自欺欺人裝不知道啊。”
“第一,我和他沒有法律關系,財産也不是共有,就算真是他投錢給別人,我也沒有必要過問。第二,假設真是他,那又如何,我要麽信他,相信他和別人沒什麽。要麽不信,那就該不要拖泥帶水,當斷則斷。”呂文維低頭切着姜片,把切好的碼在小碗裏放在一邊給她備用,“需要解釋的關系,累,我不想要。”
她擡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在劇烈的搖滾樂裏端着一本書看的霍臨晞,對章立秋笑道,“畢竟,咱們工作都夠累的了。何苦為難自己。”
章立秋此不打算有固定戀人的異類還真不确定她這思路是不是對,有些猶疑,這時她那搖滾樂突然被一陣電話鈴打斷了。
呂文維瞥了眼,“嗯?麟瑞楊總?”
她琢磨了下這個通訊錄名,看章立秋。
章立秋的眼裏流出些許煩躁,很快就消失了,随後把手機拿起來關掉了藍牙,接起來,以相當随意的口吻說,“楊總,好久不見,找我什麽事?”
霍臨晞從手上那本書裏抽出來,朝廚房看了眼。
章立秋說話語速堪比機關槍,段落之間連停頓都沒有,完全不給對方多說兩句的機會。
“噢……聽說最近政策确實要收緊,說不定今年開始會限制批號,你們投這個得謹慎吧。”
“這麽點事兒不用謝,我也不懂,就是知道些消息,你從別人那也能打聽到,吃飯什麽的,就不要了吧。”
“真的沒必要,你要這麽着以後都別給我打電話了……”
“我挂了,你別啰嗦了。”
她話說到此就真的挂斷了,然後行雲流水般開始切菜熱鍋,仿佛剛才那通電話就是個沒什麽意義的閑聊。
呂文維洗了洗手,從碗裏挑了一顆品相良好的好草莓,一邊喂到她嘴裏一邊說,“那個誰吧?”
章立秋嚼着草莓,含糊回答:“什麽那個誰?”
呂文維以“你裝什麽”的目光對着她,笑而不語。
章立秋不理她,朝草莓碗努嘴,“甜,不愧是姐姐我高價買的,快點,再喂一顆。”
“人家打電話來,咨詢問題是假,約你吃飯是真。”呂文維又挑了一顆,少了調侃的意思,“既然你有好感,何必這麽決絕。”
“據我側面了解,他屬于三代單傳。”章立秋抽出三根手指戳在她眼前,“很可惜,老娘沒有興趣給他繁衍第四代。”
呂文維真沒多年難得見她對男人動過真心,覺得就這樣算了可惜,說了句,“你不能和他好好商量下?”
客廳沙發上的霍臨晞放下書,走過去,從身後摟過她,順手勾了一顆草莓喂到她嘴巴裏,“寶貝兒,這事兒我得站章老師。如果是她堅持的,那一開始就必須達成一致,否則相處起來只會折磨對方。真負責的男人,不會在模棱兩可的情況下打這通電話來約會。”
章立秋“啧”了一聲,“說的好。呂文維你這男人很不錯。姐姐很欣賞。”
呂文維回頭瞄着他,“你是說得輕松吧。如果是我呢……”
“如果是你,我都聽你的。”霍臨晞斬釘截鐵回答,“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我要打110了。”章立秋捂臉,“有點人性好不?”
呂文維笑,“別甜言蜜語的了。”
霍臨晞道,“承擔生育疾病和風險的都是女孩子,當然應該是女孩子來決定。”
章立秋饒有興趣起來,把火擰熄,“純好奇啊,那你要是特別喜歡小孩,可你愛的人不想生呢?哝,比如文維。”
“那只能自己消化這種遺憾了。女孩如果不願意,男人是沒有權利要求她的,用感情綁架就更卑劣了。我從來不贊同因為愛一個人就為他放棄自己的原則。”
章立秋打量着他,目光帶着一點戲谑,“我知道的很多富家公子,不婚的很多,但在外面有私生子的可不少。這事演藝圈也不少見,你,知道的也不少吧。”
霍臨晞聳肩,“說起來也算是你情我願,外人無可指責。可自己太不講究,終歸有一天會把自己弄的一地雞毛。你應該知道的比我多吧。”
“你倆扯遠了。”呂文維推着霍臨晞,“你別打擾她下廚,我們出去,出去。”
把他推到客廳,章立秋重新開了藍牙,呂文維就着終于和緩了的音樂聲低聲說,“那些話,你是真的這麽想?”
“我是說真的。不是哄你開心。”霍臨晞說,“她是你的朋友,我也推心置腹。”
他的話說得自然,的确不是油滑的男人哄人的樣子。更要命的是他一對上她的眼睛,就是一副深情無兩的模樣。呂文維靜了片刻,腦中仿佛有未經審核的彈幕噼裏啪啦往外冒:“好帥……想嫁……”
她清了清自己的念頭,把半張臉埋在霍臨晞肩上,“我說,你這三觀是怎麽形成的?”
霍臨晞:“嗯?”
“看你爸和你哥,總覺得你是長歪了。”呂文維說。
“我……”霍臨晞一頓,“哎?我是不是該把這當誇獎?”
“确實是誇獎。”呂文維一笑,從他肩上擡起頭,又有些歉意道,“老實說,我沒想到你爸會這樣做。很抱歉。如果早知這樣,我不該在他面前這麽堅決地表态,其實虛與委蛇拖延一點時間也可以,我完全可以更圓滑一點。”
“想什麽呢?”霍臨晞按她額,“當然是要堅決。我想他知道我想娶的人是什麽樣子。總得攤開來談,早一些也好。再說,我怎麽可能讓你為了我去演一個不是你的人格,那我也太差勁了。”
“可是這麽一來,你的事業會受到很大打擊,你在上升期,這個行業競争很大,一年半年就會有新人冒頭。打拼了幾年,你不怕努力都付諸東流?”呂文維看他,“男人的事業……不是最重要的麽?”
“你這是在試我嗎?”霍臨晞笑,“你的事業,也很重要啊。”
廚房油鍋裏裏下了菜,蒸箱裏蒸上了魚,油鍋呲啦響起,油煙騰進吸油煙機,還有一絲煙飄進了客廳。呂文維轉身把客廳窗子打開了一條縫,“地方小。買的時候主要是考慮我自己也不做飯。”
“很有生活氣息。我挺喜歡的。”
他倆說到這,又都心照不宣地靜下來。霍臨晞點了點桌上的書,“借我回去看。”
“科爾文的傳記,你也感興趣?她是我偶像。”
“我曾經看過一些寫戰地的書,主要是想知道你的工作環境到底是什麽樣的。不過,真的去到。才能體會到底有多危險,而長期在那堅守工作,有多勇敢。她是你的偶像,也是我的偶像。”
“噢?什麽時候看過?”呂文維問,“你這麽忙。”
“很早。在還沒成名的時候。我在網上認識了你後,就去翻了不少書。”
呂文維心頭又是一動,擡頭正對上霍臨晞看她的目光,那眼神如一束暖光,直打到她最柔軟的地方。
相顧無言之時,章立秋按掉了音樂,“我說你們能收斂一點嗎?我感覺我好像一個金燦燦的太陽在放光。”
呂文維笑,目光從霍臨晞身上轉向,“大廚,還有多久能吃上飯?”
“快了,拿碗筷去。”
“好咧。”
霍臨晞按下她,起身,“我來。”
“不用,我來。”
“你歇會兒,我來。”
金燦燦的章立秋遙遙送他倆一個金燦燦的大白眼,“夠了啊。”
呂文維依然笑着,“行吧,那你拿吧,知道在哪嗎?”
“知道,剛剛打掃時看到了。”
“洗一洗哈,很久沒用過。算了,你放着,還是我來吧……”
章立秋把炒好的菜心盛出來,看了眼經過身側的呂文維,拉住她,“文維,你現在是怎麽回事?怎麽能這麽慣着他?他本來就是個少爺,你再慣着以後可得上天了。”
呂文維看了眼彎下腰拿碗筷的霍臨晞,有些會心地笑了下,低聲說,“慣壞就慣壞吧,我寵着呗。”
章立秋無語地彈了把她的後腦勺,“你也有戀愛腦啊?悲哀啊,女性的悲哀。”
“我這不是……哎,算了,我不和你辯論。”
章立秋啧啧了兩聲。
她雖然把聲音壓地很低,但架不住地方太小,霍臨晞也聽到了那番要慣着他的霸氣論調,彎着眉淺笑着,拿着幾只碗碟直起身來,回了個身就湊到呂文維耳邊,親了她一下,環抱着她開了水龍頭,“洗兩個碗,還不用你慣着。”
呂文維的耳根子有點熱,從他肘下面鑽出來,“魚好了,我去端。”
章立秋忍不住仰頭大笑。呂文維和霍臨晞各忙各的,裝聽不到這位姐姐的嘲諷。
一條清蒸大黃魚,一盤自制剁椒芋頭,外加清炒菜心和涼拌三絲,從矢志不做賢妻良母的章立秋進門到吃上一頓熱飯,不到四十分鐘。
“章老師手藝的确不錯。”他們三個在呂文維小小的島臺上圍成一團,霍臨晞由衷道。
章立秋:“我可是平衡着你的口味做的。要不然我給文維接風,得是一桌辣的。”
“你知道我吃不了辣?”霍臨晞笑,“文維告訴你的?”
“何止告訴啊……”章立秋道,“發了微信來前叮萬囑。哝,你看看。”
“喂!”呂文維隔開她遞過去的手機,“快吃你的。”
呂文維原本預備着這頓飯要被好好八卦一番,出乎意料,章立秋中途似乎是看到了工作上的重要信息,而後便突然不怎麽說話了,一直在翻手機查資料似的。直到盤子都空了,呂文維正要準備收拾,她又開口了,“讓他收拾,洗碗。你在戰地辛苦了這麽久了,我們伺候你應該的。”
然後她不由分說地拉起呂文維超卧室裏走,“走走走,你別多啰嗦。我有事情和你說。”
她推着呂文維,回頭對霍臨晞道,“姐姐們聊閨蜜話題,不帶你哈。”
霍臨晞笑,“好好好。我來我來。應該的。”
在霍少仿佛被開啓了家務熱情,乒鈴哐啷收拾洗碗不亦樂乎的時候,章立秋反手帶上卧室門,把呂文維按坐在床沿邊。
呂文維玩笑道,“你想幹嘛?我男人可在外面呢……”
“別嘚瑟了。”章立秋在她身旁坐下,不客氣地脫了拖鞋,盤起腿架在床上,一副要開卧談會的老樣子,“我問你啊,你這麽慣着他,到底什麽原因吧。”
“我就不能特別愛他麽?”呂文維揪起新換上枕套的大抱枕,順手塞給她一個,自己抱了一個在胸前,使勁揉了揉,“謝謝你啊,你這頓飯算是真的讓我覺得回到人間了。”
“別。你要真謝我就老實交代。”章立秋從兜裏摸出手機來,翻出剛剛收集起來的信息,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快速建了一個文檔。
“作為一個職業搞新聞的,你覺得是這些偶然事件一起發生的概率大還是有人操作的可能性大?”
呂文維看了眼她整成的文檔,“你消息怎麽快?”
“當然了。別的不敢說,論消息源,姐姐還是數一數二的……你這麽說,看來這些都是真的了。”
“我其實也不知道細節。”呂文維說,“你這些我都還是剛知道。這麽說,他未來一年基本沒有曝光機會?”
章立秋點着自己的手機屏:“作品上估計是沒可能了。沒作品要曝光那無非就是緋聞了。你樂意嗎?”
“那……對他影響大嗎?”
“你這個問題,我不能簡單回答你哈。”章立秋同學把手機扔下,抱着枕頭作思考狀,“維持一定的作品曝光和新聞曝光是一個藝人的必須,沒有曝光就意味着知名度會越來越低,意味着接到好作品的可能性當然也越低,要翻盤很困難。這你看看那些當紅的女明星就明白,有幾個懷着孩子還在拍戲,一生完孩子就出來工作了,因為不敢嘛,你一年半載不出來,很快就糊了。”
“但是呢?”呂文維接着說,“按照你的風格,後面應該有‘但是’。”
“但是”章立秋十分不負所望地接話,“但是你男人不一樣啊。他一出道,好機會就是接二連三砸在他身上的。他背後的資源有誰能比?”
呂文維:“你想說什麽?說重點。”
章立秋一撩眉:“重點就是,對他來說,半年一年不曝光不是大事,大事在于他得罪了誰,有沒有的轉圜?”
呂文維聽完這番話,竟有些隐約的不悅,她琢磨了會,道,“你這話,我不能完全贊同哈。要說有人捧,那也沒見有人捧的都能紅啊。”
“喲,我的錯。我忽略了你男人的确有觀衆緣,以及實力還說得過去。”章立秋聽出來她有一點不爽,笑道,“但是不可否認哈,這個圈子,有實力的真的很多,沒有機會,再有實力也沒用,是不是?”
這倒是也必須得承認。呂文維靜了,皺着眉思索。
章立秋陪她靜了會兒,突然說,“看你這憂心忡忡的樣子,不會是……和你有關吧?”
呂文維沒立刻回答。章立秋這顆充滿八卦史料的腦袋不知道在幾秒鐘內自行演藝了什麽劇情,一把按在她肩膀上,“是不是他爸,還是他哥,威脅你離開他?”
她神神叨叨的一猜,也猜了個大概,呂文維哭笑不得,“算是吧。”
“卧槽。”章立秋跳起來,“你開價沒有?開個價啊!至少也得八位數吧。”
“滾滾滾。”呂文維推她,“你有個正經嗎?我是你親閨蜜嗎?”
章立秋一陣大笑,笑完用手指撸掉眼角的淚,才算正經坐下來,“我就知道開支票什麽的只能是電視劇劇情。真正的有錢人都摳得很,有各種花樣手段來拆散鴛鴦,哪用得着真花錢啊?”
呂文維嘆了口氣,“啧,我早應該跟你漲一點見識。我沒想到會給他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所謂豪門嘛,思路和行為方式都差不多。”章立秋的神情稍嚴肅下來,“來,跟姐姐我詳細說說。”
呂文維于是給她從S國受到襲擊,霍臨晞親自跑過去相救開始講起,說到霍老爺子的要求——要麽她不再做這份工作,要麽選擇離開他。說道她自己當時很剛的回複時,她還感慨了句,“我是不是有點太不圓滑了?何必說得那麽硬?”
章立秋立即否定了她,“不。你就得那麽硬氣。除非你不想真的和他有将來。”
說罷,她看了看呂文維有些不确定的眼神,把抱枕一扔,開始給她原地講解,“霍存勳是什麽人物?這咱們都知道。你是什麽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你表面圓滑也好,虛與委蛇也好,都讓他瞧不上。你要是真妥協了,不讓你做這個工作只是第一步。往後,你還有的受,然後你要麽被馴服為他合格的兒媳,要麽自己受不了退出這段感情。我覺得,按照你的性格,保準是第二種可能。”
呂文維一對豪門八卦沒興趣,二不喜歡看宅鬥劇,面對章立秋津津有味的講解感到十分頭大,但不得不承認有道理,“好吧,你說的對。”
章立秋說,“豪門嘛,你要想不被控制,就得自己能耐。”
霍臨晞在外面忙活完,在沙發上坐了會兒,閉目養神,想着事情,順便等她倆聊完。
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呂文維大概是怕他等久了,拽着顯然還意猶未盡的章立秋走出來。
呂文維在卧室裏的時候囑咐她,“你送他回家吧。他回來就沒聯系工作室的員工,他哥給他找的那些司機安保,大概也都不想見。他情緒不是很好,我不太放心。”
章立秋一口答應,“沒問題。不過你這保護欲是不是強了點?要是真不放心,我看你幹脆把他收留了得了。”
呂文維猶豫了會兒,還是說,“算了。一來我爸媽要來,看到他住我這,我這先斬後奏不太好。二來,我也有點擔心這麽快同居會破壞感情,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太不精細不講究。”
章立秋想了想自己和她強行同居的日子,點頭:“确實……風險很大,我差點就把你抛棄了。”
她是開玩笑,呂文維卻很認真地道,“是。感謝你那時不離不棄之恩。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章立秋嫌她肉麻,于是轉移話題,接着之前和她說過的話,“我剛剛說的事,你好好考慮。”
呂文維知道她說的是霍家的事,點頭,然後把還想要說什麽的章立秋往外推,“出去吧。我倆把人家晾着聊這麽久,也不像話。”
章立秋一邊被她推着走一邊說,“這有什麽,正好鍛煉下他的耐心。”
很有耐心的霍臨晞聽到推門的聲音,睜開眼,站起來。
呂文維沖他一笑,“晚了。現在應該不塞車了。我叫她送你回家去。你回去好好休息。”
章立秋從兜裏摸出車鑰匙,“走吧。親。章老師帶你穿越半個北京城。”
霍臨晞不太想擡腿,但賴着不走實在不是他作風,走近了幾步抱着呂文維,親了親她額,“我明天再過來。”
“我明天得去上班。你別來了。”
“那……我去接你下班。”
“不一定能準時……你別去了。給章立秋他們那部門的一群同事碰上,太不方便。”
“那……”
“別那了……”章立秋打斷,“我說你倆明天再約行嗎?現在有種東西叫手機的。”
“回去吧。”呂文維撤出身子來,對他一笑,“我也想早點休息。倒倒時差,明天還得打雞血呢。”
霍臨晞略低了點頭看她,“好。你好好休息。”
呂文維把他倆送到停車場,靜靜地往回走,步子邁得很慢,思考着章立秋在房間裏給她提的建議可不可行。她心中仍有不确定,覺得章立秋的想法也許過于武斷了些,如果這麽做也許會徹底搞壞和霍家的關系。
在處理和人的關系上,她很少有這麽糾結的時候,而越是糾結,她越能發覺,自己對霍臨晞的感情,不知何時,開始有了一些質的變化。
沖了個澡,呂文維暫時把那些理不清的頭緒擱在一邊,拿了個筆記本,躺上了床,然後習慣性地浏覽各國大型媒體的國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