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采當地民衆反應。他們正在大選,一定會有軍方出來回應。”
她沒有停頓地說完,才喘了一大口氣。對方說,“你等下。”
五分鐘後,電話那頭才有回音,“文維,國內這已經找人跟進了。你沒事吧。”
呂文維的腦中浮現出子彈和她擦耳而過的情景,突覺腦袋炸開一般地疼起來。
她突然說不出話來,一只手死死按住太陽穴。
☆、少爺這就見外了
“文維!”
“文維!”
“文維!”
那頭連叫三聲,呂文維才從劇烈的頭痛裏掙紮出來,“啊,領導,我沒事。”
“文維,你精神狀态怎麽樣?要有複發傾向,我們要換人。”新聞社二把手,總管業務的李迪在那頭很嚴肅地說。
章立秋這個大嘴巴。呂文維心說,整個新聞社就她知道自己抑郁過一段時間。
“我沒事。我以前也沒有抑郁症,我只是輕度焦慮。”呂文維盡量讓聲音變得平穩,“領導,你不知道章立秋的誇張程度嗎?”
李迪默然一陣,“自己小心。如果戰局發生變化,我們認為有必要回撤,你必須聽安排。”
“我知道。”呂文維在床邊坐下來,“領導,我挂了。我給家人報平安。”
“好。一切小心。”
呂文維挂了電話,腦中一根神經稍稍松下來,打開微信來看。
信號差,信息多,好半天才一條條彈出來。
國內這個時候接近淩晨,呂文維估計,只有她父母會發給她。
出乎她意料,家庭三人群“資深單身美女今天有對象了沒有”安靜無聲,想來國內還沒看到消息。她那100來條消息有十來條來自章立秋。剩下的都來自同一個人。
——聞爾。
“我看到S國新聞中心出事,你在那嗎?你還好嗎?
“你是不是在睡覺?”
“應該是睡了吧?”
“也許你不住在W酒店,是我想多了。抱歉打擾你。”
“如果你醒了,能回我嗎?”
“我找了章記者的名片,她說你就在新聞中心。你有沒有事?”
如此問題,颠來倒去,無數條。
呂文維翻上去十來條,沒有再往前翻,回了一條,“我沒事。”
她剛剛回完,手機上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呂文維心想,你認真的嗎?一直在等我?
她等了會,對方許久沒回過來。她便拿着手機,穿好鞋,扯上頭巾,準備去樓下的新聞中心,那裏安保力量強一些。
手機上那“對方正在輸入”出現又消失了好幾回,等她走近新聞中心,找了位置坐下來,手機才響起來
聞爾回,“那就好。”
呂文維靜靜地看了一眼,把手機放在了一邊,她有很多人要聯絡,去盡量确定外面的形勢以及剛剛對新聞中心的突襲來自哪裏。
兩個小時前。
國內某影視基地。
“聞聞”
“聞少?”
“聞大爺!”
女助理連喊三聲,聞爾終于回頭,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嗯?”
“再拖下去導演要發飙了。都在等你。女主快氣冒煙了。”劉露露抓狂道,“老板,你到底在幹嘛?”
“再等我下……我現在……不太好。”聞爾擺擺手,“對不起,幫我道個歉。”
他握着手機的手有些發顫,随即在通訊錄裏開始找人,翻了一圈後,指尖停在“Louis”那,他略一猶豫,撥了過去。
“Hi,Long time no see,Daniel”,對方的聲音渾厚又沙啞,“少爺有什麽吩咐?”
聞爾眉心輕一動,“我爸說沒你搞不定的事,是嗎?”
“霍先生如果知道你能找我,想必很高興。少爺,家裏那麽大生意,你就這麽不要了,我替你惋惜……”
“抱歉我沒時間閑聊。”聞爾打斷對方,“你在S國有認識人嗎?”
對方語勢一頓,“Daniel,你爸都沒敢把生意做到那裏去啊。”
“我想你幫我打聽個事。具體來說,一個人。”聞爾說,“給我一句話,行,還是不行。”
“什麽人?”
聞爾極力克制情緒,不想讓對方聽出什麽,“S國首都W酒店,剛剛遭襲,我想知道那裏有沒有傷亡。我有朋友在那。”
“這需要一點時間啊。”電話那頭說。
聞爾的手指緊握住手機,“開個價。”
“少爺這就見外了。托霍先生的福,這兩年賺了不少,怎麽能收你錢。現在就幫你找人,等我一小時。”
對方電話剛剛挂斷,聞爾一個踉跄,跌坐在地。
劉露露從沒見過聞爾魂不守舍的樣子,連忙小跑上前,“老板怎麽了?”
聞爾兩眼失神,手機仍然緊緊握在手裏,好像握着什麽無比矜貴的東西。劉露露給他吓懵了,“我我我……我去給你請假。”
聞爾另一只手在空中亂抓,好不容易抓上了劉露露的手,“我,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劉露露認為她老板大概是在這陰氣太重的地方中了邪,被他抓着手頓時起了一身雞皮,“聞爾,你別吓我。”
“當時有三個月時間,我該拼命追她的。”聞爾難得的語氣激動,“我不該裝什麽紳士,假裝尊重她的事業,她的理想。都是bullshit!”
他越說聲音越低,“我還說等她回來再好好追她。我有病,我他媽抽風了。我要那會追上她了,她興許就不去了。”
劉露露:“……”
“老板,你在說什麽?”劉露露伸出另一只手,在聞爾眼前晃了晃。
“聞爾怎麽了?”副導演循聲而來。
被老板唬懵圈了的劉露露朝他擺擺手,“聞爾現在狀态不對,拍不了。對不起啊導演。麻煩你們等一等。”
“聞爾,”副導演走過去拍他肩,他對聞爾略有了解,覺得這不是個甩大牌的貨,預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另一頭女主童彤炸毛,沒好意思對導演發作,對着助理和劇組人員明嘲暗諷,“現在這些小鮮肉可真是,仗着粉絲埋單,從來不好好拍戲。今天這位可真是讓人漲見識,能讓全組等他一個小時。現在是淩晨,不是大白天,還有沒有做人基本道德了!”
她毫不客氣地數落完,剛剛說去拉人的副導演回來了,沖她意味深長地一點頭,“小童,咱們再等會,實在不行明天再拍。”
“什麽?”童彤的美瞳差點要和眼珠子分離,堪堪忍住了沒張口罵導演,扭頭瞥了一眼助理。
助理深度會意,“不是,導演,我們童老師檔期真的很緊,這又是夜戲,你說好不容易排出來一天。”
副導演擰着眉頭,心想你自己軋戲,還好意思說。
他擡手示意對方不要說了,“聞爾和我說,他很重要的人現在生死不明。他在等消息,實在不能拍。”
“喲,這理由還是第一次聽。”助理習慣了扯皮,一開口就接了這麽一句,“大牌還有這麽耍的,耽誤我們童老師一天時間,知道我們公司損失多少嗎?”
“他不是沒事找茬的人,我知道,我和他合作幾次了。”
“不是,我說導演,你不覺得這太離奇了嗎?”她還沒叨叨完,瞧見童彤在給她使眼色,于是僵硬地把話頭止住了。
“對不起。”聞爾就在她身後。
女助理咳嗽一聲,轉過來,“聞先生,童彤姐的檔期你也知道。”
“是。我知道。“聞爾兩眼有些血絲,直直看過去,“今天實在對不起。我等不到消息沒辦法拍,狀态不好老是cut,童姐也不舒服,對吧。這樣,童姐往後有需要我捧場的,一句話我馬上到。”
劉露露倒吸口氣,知道她老板是說一不二的主,絕對不是臨時客套。這簡直是個可遇不可求的許諾。
一直沒出聲的童彤這時笑起來,“聞總哪兒的話。我這助理說話不講究,你別生氣哈。也不看看咱們什麽交情。行,我等你,等你!”
聞爾沒有心思和她多話,略一點頭,對劉露露說,“導演那,童姐這我都交代了。你別再來找我。給我一個小時。”
劉露露聽得出她老板沒法商量的口吻,“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聞爾年紀不大,但由于出身原因閱歷卻并不淺,然而這一個小時令他如坐針氈,度秒如年,比小時候被綁架還難熬。
他沒閑着等Louis的消息,也沒和經紀人通氣,用自己千萬粉絲級的微博發了一條,“有在S國首都W酒店的朋友請聯系我。”
這條微博沒頭沒尾,且機率渺茫,純屬病急亂投醫,然而他還是發了。
人在極度無助的情況下,大約是不會做什麽理智的事的。聞爾後來認為,自己當時确實弱智了。
雖然是淩晨,廣大追星少女們竟然熬夜的不少,聞爾的微博十分鐘內轉了上萬次,迷妹們雖然不知所以,都紛紛熱情幫擴。聞爾拿着手機,一條條看浩瀚的留言和私信。盡管大部分都是文盲式追星“啊啊啊啊啊啊啊……”
Louis神通廣大,顯然超過99.9%的迷妹,聞爾沒在他那微博裏翻出什麽有效信息,但卻在查閱海量留言裏熬過了四十分鐘,等到了Louis的電話。
“霍少接得也太快了。看來真是很重要的人啊……”Louis那顯得有些油滑的聲音傳過來。
聞爾不喜歡被人叫霍少,但此刻也沒有別的心思,開口就問,“怎麽樣?”
“可靠消息,你說的酒店沒有華人死傷。”Louis懶洋洋地說,“嘿,我認識霍少這麽多年,今天又對你有了新認識。”
聞爾并沒有放松下來,咬着後牙把對電話那頭人的厭惡壓下來,而後好言好語地說,“多謝你。Louis,消息準确嗎?”
那頭沉默了一會,接着冷笑一聲,“霍少爺啊,我們做生意的,從來不說絕對的話。我只有一句,如果我的消息你信不過,那沒有第二個人的消息你能信。”
聞爾握緊拳頭的手稍松了一些,帶着一手心的汗插/入褲兜,他嘆了一口長氣,勉勉強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對喜歡的人沒辦法不說啊
過去六個月,其中三個月是他和呂文維客客氣氣君子之交的三個月,剩下三個月是呂文維出國工作,二人聯系極少的三個月。聞爾後悔的是她還在國內培訓的那三個月。
他在劇組候場的隔間裏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看着手機,一個多小時前,他給呂文維發了幾十條信息,從Louis那裏等到回複後,他在等呂文維親口回應他。
他坐下來,握着手機,盯着屏幕,十來分鐘後,許久沒有動靜的微信對話框終于顯示了一行“對方正在輸入”,聞爾眼睛發酸地等着,終于看到那邊彈出來幾個字,“我沒事”。
這三個字從屏幕裏彈出來,輕飄飄的,仿佛是剛剛得了一場感冒後回複旁人的關心。
聞爾的手指在鍵盤上摸了又摸,打了又删,剛才還不知道消息時和助理吼的那句“bullshit”又無影無蹤了。于對方而言,他并不是一個太重要的人,他怕說多了先顯得自己矯情脆弱,更怕對方覺得那近百條的消息過于叨擾,一時間實在不知什麽樣的回複是合适的。
對方身處的環境實在不适合他這時候去說太多煽情的表白。
思來想去,他最後就只同樣回複了三個字,“那就好”。
回完呂文維就再也沒了動靜。聞爾愣愣地看着手機,發了會兒呆。
他這時才感覺到身上的戲服被汗濕透了,心髒重新調平,他覺得說自己是劫後餘生也不為過。他勾着手機屏往上翻,去看和呂文維的對話,從那場酒店相遇開始,每一條對話他都沒删。
最早那些是他以公謀私,非要把回複章立秋問題的答案發到她那裏。呂文維轉了三次,終于問他,“你介意我把你的微信給她,你直接回複嗎?”
聞爾說,“不太合适。”
呂文維回,“那你發給你宣傳,讓她發給章立秋不行嗎?我這培訓呢,很忙,經常漏過信息。”
聞爾強詞奪理地說,“她不想要獨家料嗎?過了一手我不敢保證我工作人員會删掉什麽。”
呂文維是近30歲混社會的女青年,既不是純真少女,也不是傻子,這話說出來,她也知道對方就是為了和她找機會說話。
聞爾從最早的一條開始看,看到這裏不由自主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我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呂文維當時回了個:“……”,也沒再說什麽。
但她也沒有很強硬地回絕我,聞爾看着這個省略號,後知後覺地想。
此人從小闊少,兼具長的好屬性,在學校裏從沒主動追過人,後來一舉成名,混的社交圈裏多是主動撩他的塑料情女孩,逢場作戲,聲色犬馬,時間長了生出對真心的陌生感,一點也不敏銳。此時他一句句琢磨回去,才發現玄機。
我錯了。聞爾想,真的錯了。
呂文維的确對他有好感。基于她是個女的,且是直的這一點,就沒辦法不有好感。
聞爾并不像大部分明星那樣長一張不可親近的神仙顏,他的确也是超出常人的好看,可起碼在呂文維面前,他并非高不可攀,還有點笨拙的可愛。
和大部分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不知如何是好的直男差不多了多少。
他往下翻。那是4月30日,呂文維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了一條信息,“章立秋的稿子今天出來了,我們文娛版微博發了。”
聞爾那天一早就開始拍戲,第一時間沒看到,等他補妝的時候才發現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等他想回複的時候,經紀人一通電話打斷了。
章立秋的獨家專訪裏,雖然只有兩句話透露了聞爾的成長歷程,但這兩句話十分了得,來和他經紀人問詢的媒體打爆了手機。
聞爾的經紀人莫少藍是圈中著名人士,剛入行時一位娛樂圈大佬介紹給他的。此經紀人只知這小男生背景深厚,卻也從來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來頭。他自說自話給章立秋透露的事兒,莫少藍簡直一頭霧水,還得先打來和他求證,這到底是他自己說的,還是章立秋編的。
此時莫少藍也剛看完這篇稿子,等聞爾接了電話,她問了兩句上午拍戲是否順利就切入正題。
莫少藍:“聞爾,生日禮物收一艘游輪這種事,真的嗎?”
聞爾:“她問我從小到大收過最喜歡的禮物是什麽?我就說了啊。”
莫少藍:“……”
真的你也不能說啊,會被群嘲的懂不懂?
“所有人都在問我你是什麽家庭背景?”莫少藍嘆了口氣,“你從前不是守口如瓶的嗎?現在讓我怎麽說?”
聞爾一笑,“對喜歡的人沒法不說啊。”
平地一驚雷!莫少藍第一個驚雷還沒處理,又迎來一個。
“你開玩笑吧你,你喜歡寫文那個記者嗎?”莫少藍說,“你喜歡什麽人不好。”
聞爾忙說,“不不不,我喜歡她一個朋友。”
莫少藍震驚了。這孩子真夠可以的……
聞爾當年大學畢業後想拍電影,給他牽線的就是國內最大影視公司華聚的幕後大老板錢磊,處女作就是一線行業配置,雖非科班出身,卻有名導調/教。而作為一個新人,他非但沒有和華聚簽賣身契,錢磊連經紀約也沒和他簽,而是給他介紹了縱跨華語娛樂圈兩岸三地的老牌經紀人莫少藍。聞爾剛一出道就是以個人工作室模式在運營。
雖然不知道這小孩到底什麽背景,但莫少藍從來沒把他當普通藝人,對他的個人意願相當尊重,他不接的代言就不談,不肯去的綜藝就拒絕。但說到戀情,她還是得謹慎三分。上升期的男藝人戀情要是不靠譜,掉粉是必然的。聞爾不太在乎紅不紅,但她不能損自己的名聲。
“我說聞聞,”莫少藍好言好語地說,“是什麽程度的喜歡?”
聞爾在那頭沉默一陣,這個問題他也要好好思量。
“聞聞,”莫少藍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聞爾嘴角不自覺地一提,“四年多前,我快畢業的時候,有個決定始終沒法做。有天我在網上看到她的演講,她讓我想起一個人。她的演講讓我下了決心,才有了今天的我。”
“誰?”
“我……”聞爾一頓,“我媽。”
莫少藍直覺不太妙,這語氣聽上去不是一般程度的喜歡,她心裏一沉,試探性地回道,“我聽錢總說過兩句,你母親是個大美人。”
“哈,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長得并不像我媽。”聞爾笑起來,“只是她談及事業和感情的取舍,讓我想起我媽。她做了和我媽當年相反的決定,她是對的。”
莫少藍“唔”了一聲,更心塞了。如果只是漂亮,問題反而小了。漂亮的女孩演藝圈遍地都是,異地久了移情別戀在這個圈子裏是常事。可聞爾這話音裏,聽上去極為欣賞。她見得多了,十分明白,女人于男人,最難得最可貴的是精神上的吸引。
“演講?還是個名人?”莫少藍詢問之間,暗暗在腦中想着方案。
“不算名人。”聞爾回道,“她們那個行業,關注的人不多。”
莫少藍在腦中劃掉了最差的情況,暗暗松了口氣,接着問,“那你……就先不公開了吧。”
聞爾失笑道,“藍姐,我都沒追到手呢,我倒是想公開,人家能願意嗎?”
嚯,這倒是令莫少藍覺得新鮮。她當年帶聞爾,知道這位是個來頭不小的主兒,最擔憂的就是他亂搞,給狗仔拍到。如今帶了他三年多,名氣越來越大,貼上來的女演員也從來不少,卻一次緋聞沒被拍到過。
還有這家夥覺得追不上的人。
“喲,這姑娘不簡單啊……”莫少藍笑道,“你們這些帥哥呀,就喜歡吃不到的。人家保不準是吊着你胃口。說句不好聽的,要這麽容易給你得手了,這篇獨家哪就能落到她朋友手上呢。”
“要是真如你所說就好了。”聞爾輕聲說,“我要是對她有那麽一點價值,我也很樂意。”
莫少藍帶藝人少說二十年,見過的大牌不計其數,不說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的藝人最忌諱被人利用。尤其在感情方面,非常敏感,一旦發現對方有利用自己聲名的念頭,多數是當斷則斷。這幾乎算是這個行業的職業病了。
她沒想到,聞爾會這樣說。
萬裏挑一的帥哥,還是個不知有什麽背景的少爺,到底是着了什麽道。
“聽你這意思,要是追到手了,你打算公開?”莫少藍問。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聞爾輕聲嘆了口氣,說,“不好追呀。她再過兩個月要出國了。”
“這對你來說是問題嗎?”莫少藍覺得好笑,一時忘了自己的立場,随口接道。
“她去的地方……還真是個問題。”
莫少藍一愣,“什麽意思呀?”
“藍姐,別問了。我和她目前就是見了一面的陌生人,今天她才第一次主動聯系了我下,還不是私事。”聞爾搖了搖頭,嘆了句,“我呀,離追得上還遠着呢,就算真追上了,公不公開也得聽她的意思,你現在問了也沒意義。”
莫少藍聽着他這口氣,心道這不是一般的認真了,公開不公開的,都得早做準備。
聞爾那天挂了莫少藍的電話,再去看那條信息,琢磨了好一會該怎麽回。
他那時候覺得呂文維這口氣很是公事公辦,好像只是告知一聲。他為了往私人領域扭一點又不顯得突兀,可謂絞盡腦汁。光是在怎麽稱呼她上面就糾結許久。
最後他舍棄了“呂記者”和“姐姐”,終于頭一回說,“文維,章記者對賈導評價很高,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他竟然連邀請一起看電影都沒敢,光問人家想不想去。
此刻在片場回看信息的聞爾看着自己幾個月前發的信息,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我活該追不着,還能這麽蠢呢……聞爾看不下去了,手機在手裏轉了個圈,朝助理喊了一聲,“露露,接着。”
劉露露趕緊“哎”了一聲,接過手機,“能拍了?”
“拍吧。”聞爾朝她點點頭,“這部戲拍完我要休個假。”
劉露露就看着她老板的眼神不一樣了。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公子哥樣。
☆、霍家的男人做戲子
聞爾認識呂文維,是在四年前。在和他哥攤牌的前一周。
四年前,在他臨畢業的時候,一架私人飛機載着他同父異母的大哥——霍臨瑞,飛到了澳洲。約在霍家買下的度假村,和他見了一面。
那天往日裏招待游客的高爾夫球場對外關張,度假村裏保安多了一倍人手。
霍臨瑞說邀他比球,然而他心裏很清楚,他哥是來試探的。
霍家産業集中在東南亞以及周邊地區。酒店,游輪,運輸,食品,零售,通訊電力甚至賭場均有涉及,因為他到澳洲讀書,霍存勳這幾年在澳洲布局,陸續買下不少度假酒店,酒莊,對這個小兒子的偏愛集團內無人不知。
霍臨瑞是霍存勳早年發家前的元配所生,這位元配夫人命實在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丈夫發跡便撒手人寰。霍存勳對元配夫人感情很深,原本說以後不會再娶,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在霍臨瑞十歲那年,碰上了一個驚為天人,一見鐘情的電影明星。
在那個年代,女明星搭上富豪是常事,結局好不好就很難說。難得的是,這個女明星和霍存勳竟然真的情投意合,相知相愛,兩年地下情緣,甚至對霍臨瑞視若親子。
霍存勳一改往日和女人的露水情緣,要娶這個女明星為妻,只有一個要求,或者說懇求,希望她放棄事業,也就是息影。早年霍家産業盤根錯雜,并不想因為她的名氣持續引起社會關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女星猶豫了。她剛剛過了二十五,正在演藝事業上升期,剛剛有名導演對她發出了邀請,這位導演是美籍華人,作品在好萊塢也很有影響。
霍臨瑞當年很想要一個對自己萬般溫柔的母親,巴巴地跑去求她。女星在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真情面前妥協了,放棄了片約,也放棄了一個蜚聲國際的機會。
這位女明星就是霍臨晞——也就是“聞爾”的母親。
高爾夫球場的發球臺旁,戴着金絲細邊眼鏡的霍臨瑞一杆出手,球杆在空中劃出一圈漂亮的圓。霍臨瑞看着那球遠遠落下,站直了,以球杆拄着草地,手指不自覺地打着,是個習以為常的思考動作。
“臨晞,你快畢業了,想好要做什麽了嗎?”
霍臨晞看了一眼他哥,遞了一只手套過去。霍臨瑞朝他擺了擺手,“我從小就不喜歡戴手套。你又不是不知道。”
“哥從小做什麽都很拼。”霍臨晞淡淡一笑,自己戴上,“爸爸說你打球有天賦,你拼命練。手指練變形了也不肯停。要不是學業為重後來又生意繁忙,哥做個職業球手也是不差的。”
“臨晞,”霍臨瑞皺了皺眉頭,“說什麽呢?”
“我忘了,因為這事你和爸爸有些不愉快。對不起。”霍臨晞起手揮杆,身姿俊逸地打出一球,看着那球飛遠,輕聲說,“霍家的人嘛,哪有去做職業運動員的道理?丢份。”
霍臨瑞長相斯文,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然而這時他臉色微變,帶了一些責備的口氣,“臨晞,爸爸疼你你也不能這麽說話。”
“大哥真的是孝順。”霍臨晞一挑眉毛,“霍家要出個逆子,那也只能是我了。”
“住口。”霍臨瑞擡高了聲音,難得地怒形于色。
“哥哥問我準備做什麽?我……準備做個演員。”霍臨晞将球杆豎起,斜斜地倚着,一雙極似他母親的眼近乎挑釁地看着霍臨瑞,“哥,就咱們兩個,你把你的架子卸一卸。”
巨大的高爾夫球場除了兩人的球童外別無旁人,球童聽不懂中文,只能憑語氣猜測老板們是有些不愉快,尴尬着陪了個笑。
霍臨瑞一皺眉,深重地嘆了口氣,“臨晞,你是認真的嗎?”
“我是認真的。”霍臨晞将帽子正了正,“哥,媽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是什麽你也知道。她當年離站上國際領獎臺只差了那麽一個機會,她是為了你……”
“你是男人!”霍臨瑞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霍家的男人做戲子,你是想霍家被人嘲笑嗎?”
“哥是這樣想的?這……我都不知道該說你sexi□□還是……eliti□□?”霍臨晞拎着球杆朝前走了幾步,停下轉頭,帶着點孩子氣的笑,說,“哥今天是約我打球還是談話?要是談話來的不如省點時間,我下午還有事。”
霍臨瑞立在原地,眯起眼看了會霍臨晞的背影,招手喚身後球童,把杆子遞過去,讓球童去開球車過來。
“可惜呀哥,剛剛那杆打得這麽漂亮。能讓你放下球瘾,看來是大事。”霍臨晞轉頭往回走,走到霍臨瑞身旁,也把球杆遞給球童,摘下手套,“哥,直說吧。”
霍臨瑞瞄了他一眼,“在外頭待野了啊,對大哥說話一點不客氣。”
“嗨,哥~”霍臨晞松了松手腕,把胳膊随意地搭上霍臨瑞的肩,“這幾年你拼得很,我知道你急着在爸爸面前建功立業,哥,你打小對我這麽好,我要是現在回去,半路奪/權登基,也太沒良心了。
霍臨瑞給他這直白的論斷噎到了一秒,回手在他腦門上拍了一掌,“像樣嗎?你給我正經點。”
方才嬉皮笑臉的霍臨晞立即放下胳膊,立正道,“哥,咱媽的理想,我幫她實現。爸爸那裏,靠你了。”
霍臨瑞瞥他一眼,“媽什麽時候說過要你幫他實現理想?你是找借口還是真想氣死爸?”他話說完,見霍臨晞臉上驟然冷下來,于是咳了一聲,和緩了下語氣,“臨晞,我過來不是不想讓你回去,是想讓你在澳洲這先歷練歷練,過個幾年,你想回去接手我絕無二話。”
“我對做生意沒興趣。”霍臨晞從運動衫的衣兜裏摸出一盒煙,遞到臨瑞面前,“哥,來回試探沒意思。咱們不用玩那套。”
霍臨瑞有些驚訝地挑起眉來,“這什麽?”
“煙。”
“真是煙?”
“哥,是不是你試一下就知道了。”
霍臨瑞接過去,聞了聞,“別他媽跟那幫不學好的混。”
“哥,你不信我?”霍臨晞給他點火,“這煙貴啊,一盒頂我一年學費。我買來裝的,不裝那幫人不放過我。”
霍臨瑞一笑,“有人敢為難你?”
“談不上為難,但總得應付。”霍臨晞嘆了口氣,“一幫公子哥,我能不合群嗎?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家大業大,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哥。”
“你還當起真起來了。霍家的應酬什麽時候勞動過你?”霍臨瑞吐了口煙,“別的不用說,就這些人裏,需要你應付的,絕對沒有,都是想巴結你的。”
霍臨晞一聳肩,“行吧,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球童把球車開近,霍臨晞做了個“請”的手勢,“哥,上車聊。”
“你下來,我來開。”霍臨瑞把那根煙抽完,擰熄,對着那球童說,“你明天別來了。”
霍臨晞疑惑地看了那球童一眼,皺起眉來看他哥,“他怎麽了?”
球童只看懂叫他下車的手勢,莫名其妙地下車站在一旁,結果就又聽到霍臨瑞一句,“You are fired.”
沒等那金發碧眼的球童表示抗議,霍臨瑞帶着霍臨晞開了出去。
“哥,你随便開除人,連個理由都沒有,要賠錢的。”霍臨晞笑眯眯地看着他哥的側臉,“你知道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招人多難嗎?”
霍臨瑞睨了他一眼,“你沒瞧見他看你的眼神嗎?娘炮一個,我忍住沒揍他算好了的。”
“sexi□□!”霍臨晞拍了下大腿,“行,這回确定了。”
“臨晞,”霍臨瑞沒好氣地說,“你不想做生意,做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去做以色謀生的事情。別說爸爸,我就第一個不同意。”
霍臨晞轉過頭看着一片無際的草坪,眼中閃過幾近犀利的光,然後他低頭笑了下,擡起來目光又明媚開來,“哥。這麽多年,你把看不起我媽的真心話說出來了。”
霍臨瑞一個急剎,扭頭憤怒地看着他,“你混賬!”
“哥。”霍臨晞轉瞬就換了個音調,從一個周正的學生迅速化成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我開玩笑。你別氣。”
霍臨瑞就差要扇他一掌,咬着牙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齒縫裏吐出四個字來,“你故意的。”
“哥,我知道你愛咱媽,敬咱媽,了解咱媽。她是沒當面說過她有遺憾,可難道你真看不出來嗎?”霍臨晞将兩手環在剛剛翹起的二郎腿上,側着身子看向他哥,一副漫不經心的調調十分欠打,以至于恰到好處地中和了他這話原本的嚴肅認真。
這是他在教條的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