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生死只在一念間(上)

遙遠的洪荒深處,群峰聳峙,峥嵘崔嵬。充沛的靈力浸透在浮動的風中,一陣陣奇花異草的芬芳飄向遙遠的天涯盡頭。

其中一座峰巒山腹之中。

元恕從入定之中醒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接着伸了個懶腰,直起身來,“不知道那些小家夥怎麽樣了呢?”

她步履輕松而悠閑,走到一間特意辟出的靜室前,推門而入。

懾人的寒氣瞬間冒了出來,元恕卻仿佛毫不察覺,将石門阖上,看着白茫茫一片的靜室,不禁啧啧稱奇,“這些小家夥很厲害嘛!才幾年工夫,就這麽了不得了,真不愧是天下第六的玄晶噬魔蟲。”

一邊感嘆着,元恕輕輕敲了敲牆壁上鋪着的一層“白霜”——其實準确來說,應該是一層白色晶體——又仿佛漫無目的地走了兩步,突然重重一跺地面,頓時落腳處的白色晶壁上立即裂開無數道極細的紋路,仿佛蛛網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做完這些後,元恕不言不語,一雙眼睛四下掃視着,沒有焦點。

大約十息之後,一陣教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響起,接着晶壁下方鑽出來無數細小的黑色蟲子,似乎正在吐出什麽東西,彌合那些裂縫。

“小東西。”元恕毫不介意地伸手捏起其中一只最大的蟲子,“好久不見。”

落到她手裏的蟲子奮力掙紮,軟軟的身體一會兒蜷縮成一個圓滾滾的球,一會兒又拉得老長——但很顯然,這只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許久,那只蟲子終于放棄努力,兩只小小的紅色眼睛瞪着元恕,似乎在控訴她這極不人道——蟲道的舉動。

元恕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正準備再說什麽,忽然眉頭一皺,将它放回原處,轉身離開了這間靜室。

再度回到修煉的靜室時,元恕這才将方才傳來一陣隐晦波動的令牌取了出來。

“蕭衍找我?”她微微歪着頭想了想,“他現在需要我的幫忙?”

如是想着,她分出一縷神念進了令牌之中。

蕭衍那獨具特色的沙啞聲音仿佛在她耳邊響起一般清晰,“元恕,霍君承失蹤了,我需要你的幫助——不知你願不願意現在完成我們的約定?”

元恕将神念撤了回來,以手支頤,靠在椅背上沉思。

“距離千年之戰還有不到五十年,霍君承竟失蹤了?”元恕感覺很是驚訝,“那家夥最是精明,從不肯吃虧,不大可能是被誰抓住了吧?不過也說不定……”

她來回在靜室中踱步,“十幾年前我剛剛進階合虛,按道理,現在應該好好閉關,通過本命靈器勾連本體,以盡快與本體相合才是……況且現在天下局勢動蕩,貿然插手,恐生事端……”

其實蕭衍并未要求元恕趕來人界,身在洪荒之中,她一樣能夠推衍天機,只是……霍岐真只有霍君承這麽一個兒子,為了保證他的安全,自然替他準備了不少強大秘寶,其中就包括一件品階較高的天機秘寶——一位天師的寶物,當然不會差,何況還有天機秘寶。

元恕方才在沉思之中便悄悄用天衍命星盤初步推衍了一番,顯然沒有得到結果。如果不親自趕到人界,通過霍君承的一些常用之物推衍天機,那恐怕得費上不少工夫,而且結果還可能謬之千裏。

“但若是現在拒絕了他,選擇立即閉關,那恐怕就得等幾百年後出關才能完成這個讨厭的約定了……”

思來想去,元恕不禁撇撇嘴,“真是個麻煩!”

“算了,趕緊解決掉。左右前些年為了進階合虛,準備的天材地寶靈丹妙藥都消耗了不少,這次也好再準備些。”

既然已經決定了,元恕便也不再猶豫,在通知過蕭衍自己将完成這個約定之後,她将洞府中的東西收拾好全部帶在身上——反正她不打算回來的時候還在此處,洪荒之中多得是靈力充沛之地。

片刻後,一道青色遁光劃破天際,速度極其之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

——元恕不知道,天機已經被蒙蔽,而冥冥中的天命正滿是期待地等待着她茫然無知地踏上自己安排好的命運正軌!

四個月後,人界,陳留郡,赤龍城。

出于一貫的謹慎,元恕并沒有提前告知蕭衍她将會趕到何處與他會面,而是直接到了赤龍城內,将自己未來幾百年修煉需要的寶物都準備好後,這才取出傳訊令牌,“蕭衍,霍君承還活着吧?”

正在琅琊郡的蕭衍聽見元恕這輕快中帶着幾分戲谑的聲音,不由心中一震,這一刻,他又開始思考這些年來無數次想過的問題——“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答案是顯然可見的,無關對錯,只有可不可行。

“我不能讓師尊的獨子死在荼鈞手裏……”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似乎連自己也不想聽見,“……我也不想,一輩子只能看着你和元玖……不論如何,我總要盡過最大的努力,才能放棄……”

他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沒有半分起伏,“還活着,你在哪裏?”

很快,他得到了元恕定下的見面地點——陳留郡一處天然險地,青缈淵!

青缈淵,陳留郡兇名在外的天然險地,以長年不散的極陰寒氣與陰毒至極的天下第十五靈蟲青晶魔蟲威懾人界無數靈修。

據說,進入此地的靈修,還沒有一個能走出來!

——當然,這也只不過是誇大之詞,合虛期以上的靈修進入其中,只要小心些是不會出事的。不過人族能有幾個靈修達到合虛期?既然如此,衆人談之色變也就情有可原了。

一道遁光落在寒氣缈缈的青缈淵,蕭衍一步邁出,四下掃視一眼,似乎透過重重霧氣看見了那不曾掩飾氣息的佳人,立即步虛淩空,朝青缈淵深處處行去。

寒氣愈發濃重起來,身在其間,便是蕭衍這等修為的靈修,也幾乎要看不清十丈遠。不多時,蕭衍靠近了元恕所在之地,感應到她氣息之中散發而出的盎然生機,他忽地又開始猶疑,難道真的要這麽做嗎?讓這美好的氣息從今往後徹底消失……

“既然來了,站那裏發什麽呆?”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飄來,蕭衍這才驚覺自己方才竟是不知不覺停了下來,不由尴尬一笑,順着聲音來的方向而去。

一步之前還是霧氣重重,一步之後,卻已是一派清明——這裏設下了靈禁,隔開了無所不在的霧氣以及潛藏在霧氣中的讨厭蟲子。

山壁上孤懸于外的一塊巨石已經被削得平平整整,一身青色衣衫的元恕坐在巨石上,一雙靈動的眼睛随着小腦袋左顧右盼,兩條纖細的腿垂在半空中,下方便是深不可測的茫茫寒煙霧海。她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的石上,右手裏拈着不知是何處尋來的青色靈花,身體在山風中微微搖晃着,似乎下一瞬就會被風吹向不可知的遠方。

當蕭衍踏進靈禁時,看見的便是這麽一副場景。他突然頓住腳步,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似乎害怕将這樣難得一見的元恕,這樣惬意輕快稚氣任性的元恕給驚走。

這一瞬間,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渴望,他開始相信——“是啊,迦越說得沒錯,為了得到她,什麽都是值得的!”

元恕早已知道蕭衍的到來,但左等右等也沒聽見他說一個字,她不禁疑惑地偏過頭去,旋即露出一分恍然之色,嘴角一翹,露出一絲戲谑笑意,聲音是那種隔着朦胧雲霧的清越,“你這麽擔心霍君承?才見面不久,你就發了兩次呆。年輕人,思念是種病,得治!”

蕭衍一步步走近,想到今天過後,這個讓自己魂牽夢萦的女子就會屬于自己,他的心再一次得到了堅定。他深深地凝視着元恕對自己少見的不帶隔閡的笑意,語氣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是啊,那麽還請元恕你為我醫治吧!”

聞言,元恕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轉念一想就當他是在催促自己快些用天機之術幫忙找霍君承,因此只是笑笑,伸了個懶腰,“霍君承的東西帶來了吧?我可提醒過你的。”

蕭衍取出一塊青色玉佩放在巨石之上,“這是他平日裏總愛帶着的玉佩,因為這次出門有些危險,他怕玉佩被弄壞,所以留在我這裏。”

“危險?現在的九淵府還有危險的事情?危險的事情還居然派給院長的獨子去做?未免也太奇怪了些吧!”元恕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玉佩,“不錯的玉佩,玉質快比得上淩華玉澗出産的美玉了。”

雖然嘴上說“奇怪”,但元恕也沒有過問的意思,并沒有希望得到蕭衍的回答。她将手裏的青色花朵朝蕭衍一抛,“替我看好了。”

剛剛接住那朵花,蕭衍便看見元恕已經站起身來,下颌一擡,十足的飛揚張厲,“退後些吧,否則待會的天劫會波及到你。”

蕭衍下意識地問道:“你不需要我為你擋天劫麽?我可以的。”

元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着他有幾斤幾兩,這教蕭衍不禁稍稍挺起了胸膛。

可惜,不一會兒,元恕便收回了目光,語氣是不可商量的堅決,“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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