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進入人族疆域，可不是一族少主當做的事情。”
還算平和的氛圍因蕭衍這不客氣的話立即蕩然無存，迦越狹長斜飛的雙眸微微一眯，一道森森寒光一閃而逝，證明着這位素來壞脾氣的少主殿下此時顯然也不算高興，“這個是你們兩宮應該在意的，你不必多管閑事。”
蕭衍正欲開口，可迦越卻似乎不耐煩這些毫無意義的對話，直截了當地将事情挑明了，“霍君承在我手裏——當然，那是之前，現在他已經在魔界了。”
說着，他微微一揚手，放在一旁的咫尺寸光儀打開，虛空中忽地出現了霍君承的身影——只不過，這位從來都不吃虧的家夥似乎吃了一個大虧，現在被關在一間囚室之中，神色萎靡。
蕭衍眸光一厲，“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迦越輕笑一聲，将咫尺寸光儀關閉，忽然拿起一直擺在小幾上的一株藍紫色花，學着鳳修銘當日的動作，低頭輕輕嗅了嗅，露出一副惬意舒适的模樣，“當然是威脅。”
看着他這頗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蕭衍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厭惡——這情緒來得很是莫名，他也不知究竟為何。
“你待如何？”
迦越很是爽朗地大笑起來，“你倒是爽快，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加入我的計劃！”
“計劃？”蕭衍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麽計劃？”
“【懸黎主權易主計劃】。”迦越說得無比自然，好像他對面坐着的是他的好友荼鈞而不是情敵蕭衍，“怎麽樣，聽起來不錯吧？”
聞言，蕭衍臉色一沉，那仿佛能輕易看穿所有僞裝的眼睛中迸發出難以克制的憎恨光芒，“你想怎樣？”
仿佛對蕭衍的憤怒毫無所察，迦越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目光審視着他，其中似乎含着些許欣賞。
蕭衍此時的憤怒自然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而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哼，如果沒有波折，他反倒沒有成就感了呢！況且，比起一開始就得到蕭衍從善如流的肯定答複，他更希望看見蕭衍陷入艱難抉擇之境最後不得不放棄懸黎時的痛苦模樣……
那樣，才勉強能洗刷當日他帶給自己的恥辱了吧！
“我想怎樣，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似乎終于欣賞夠了眼前之人的有趣表情，迦越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斟了一盞茶，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氤氲的霧氣浮動在四周，令他的聲音似乎也沾染上了幾分霧氣的缥缈，“現在該你告訴我，你會怎樣了。”
“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蕭衍篤定地回答。
“即便為此放棄霍君承也在所不惜麽？”
“……你不會殺他。”
“誰說的？”
“一旦你殺了他，就意味着對人族宣戰。”
“真是笑話！”
迦越終于不耐煩僞裝這麽副溫文儒雅的模樣，将茶盞重重丢到小幾上，哼出一聲嗤笑，“且不說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元嬰靈修，不過是霍岐真的獨子，能不能引戰還是兩說；即便他能，那又如何？你們人族敢開戰麽？真當鬼族與妖族都是擺設了麽？”
蕭衍沉默，他本就也知道這話說得底氣不足，只是他也別無選擇。
迦越修為絕不會遜色于他，即便有先天靈寶在身，他也絕無可能殺掉或是抓住迦越——如此一來，他沒可能反威脅魔族交出霍君承。
至于現在跑去魔界抓個地位不同尋常的魔族？迦越絕不會允許自己在沒明确表态前離開此地，談何前往魔界！
“對了，我勸你啊，還是不要搬救兵了，”迦越輕飄飄的一句話将蕭衍的最後一條路也給堵住了，“你以為我是孤身前來的麽？師尊可也安排了一位仙劫期靈修在旁呢！”
所有的選擇都已被證明絕無可能，那麽想要救出霍君承，只有一個辦法——答應迦越的要求！
——可他怎能答應？
他如何能違背自己的心，又如何能放棄元恕？即便不能成為她心中的那個人，蕭衍也絕不會希望自己成為她的敵人！
“真是一個困難的抉擇啊，不是麽？”迦越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格外突兀，“不過現在你感到困難只是因為我還沒具體介紹計劃，等我介紹完，你就不會如此困擾了。”
“我聽說懸黎還欠你一個要求？哦，我剛好有個朋友善于搜魂，下次可以介紹給你。這麽一來，你想聯系她必然也很容易吧？為了展現我的誠意，我可以答應你——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得到懸黎的機會！”
他這話正好擊在蕭衍的軟肋上，不出意外，蕭衍的目光望了過來。
迦越心中無聲地笑了，“我們都很清楚，懸黎對誰都冷冰冰的，只有她師兄是個例外——我們的第一次合作不就證明了這一點麽？元玖，靈族少君，懸黎的師兄，也算是她半個師傅，與懸黎堪稱青梅竹馬，多得是卿卿我我的機會——想到我就來氣！有個這樣的情敵，我們的失敗似乎在所難免……”
似乎也對此很是不悅，蕭衍冷冷道：“說重點吧！”
“如你所願。”迦越将那朵藍紫色的花抛給蕭衍，“這是懸黎的伴生靈花，我在靈族的同黨送給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同時也給你一個得到懸黎的機會。懸黎平生最不喜歡欠人人情，為了趕緊解決你這個麻煩——恕我直言——你只要請求她幫你尋找霍君承……啧，她十有□□會答應下來。之後，你只要趁她推衍天機時制住她就行了。”
“你莫不是在開玩笑？”蕭衍冷笑一聲，“元恕是天生玄靈，神魂何等強大，即便我修為勝過她，也沒把握制得住她！”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你也許不知道，現在的懸黎是逃亡出靈界的——啊，這也是我同黨使的一些小伎倆，不用關心。為了掩人耳目，她如果應約前來，必會使用分魂離神術【分魂】【拟神】——更謹慎的話可能還會用【剝離】，不過這對我們卻是個更好的消息。懸黎應該曾經将分魂離神術傳授與你，不過顯然她只會教你前兩層。沒關系！我有完整的分魂離神術，你有過基礎，學起來應該很快！只要你将分魂離神術修煉至大成，就能以此反制住懸黎——因為她在【剝離】狀态下，只有一點真靈，扛不住你的神魂攻擊！只要在她将沉睡神魂喚醒前暫時截斷她分魂離神術的運行，你便能制住她！”
蕭衍已經不是吃驚了，眼前這家夥究竟在靈族有怎樣的同黨？竟連元恕的一大依仗——分魂離神術都能弄到手！
“制住她之後，我可以答應你讓你先掠奪她三萬年本源，不過剩下的就得全歸我的同黨了！”迦越意味深長地一揚眉，“你可別心慈手軟，你不掠奪，我的同黨也是會全掠奪光的。畢竟，對付一個還沒有和本體融合的玄靈，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毀掉她的本體麽？一旦本體被毀，她的本命靈術将消失，本命靈器将毫無作用，憑借靈軀中那少得可憐的一點本源，她能有什麽反抗之力？也唯有這樣，你才能得到她……”
“你會這麽大方？”
“當然不會！”迦越很是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剛剛說的那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如果你哪裏出了岔子，讓她抓住機會跑了，那麽你也不能追了，因為機會只有一個！剩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而懸黎，自然也歸我了。”
“這就是你的愛麽？”蕭衍反問道，“寧願毀滅，也絕不落空？”
“是這樣沒錯！”迦越冷笑道，“我愛她，我不介意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命之子，還是前途盡廢的卑微靈修。只要能得到她，我可以不擇手段，這不就是你們人族眼裏的魔族麽？一想到如果不這樣，未來我只能看着她與她那個該死的師兄相親相愛，我就覺得即便是親手殺了她所帶來的的痛苦，也顯得微不足道。”
“況且——”迦越斜睨明顯不贊同這話的蕭衍一眼，語氣變得極其諷刺，“早在幾百年前，你就已經見識過元玖對懸黎的獨占了吧？真是可悲啊，看來，從當年到未來，你都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而已，看着他們互明心意，看着他們恩愛情濃，看着他們長生久視……”
“閉嘴！”
蕭衍的神色依舊無波無瀾，可眸中的怒火卻分明在警告着迦越，膽敢再說下去就別怪他翻臉無情！
“呵呵……”迦越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聳聳肩，“我們都不想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那麽我的計劃，就是你唯一的選擇……你可別忘了，你的好兄弟還在魔界呢！我沒有告訴你我那位擅長搜魂的好朋友是魔尊荼鈞吧？”
魔尊荼鈞！
即便是蕭衍也知道這個兇名赫赫的魔族那種種堪稱人間地獄的手段！
本就已經頗為心動的蕭衍終究還是沒能逃脫迦越的羅網——一切都只因為，他的敵人遠比他更為重視此事，并針對他設下了完美的圈套！
“好，我答應你。”
在說出這句話時，蕭衍突然想到遠在九嶷的父親，如果父親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失望吧？可惜……我沒有選擇了……
迦越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但卻沒能在蕭衍那張臉上看見他期待已久的掙紮之色——這不禁讓他有些失望，不過他倒也很快便釋懷了，因為他很清楚蕭衍此時心中的痛苦。
“這會是一個正确的抉擇，”迦越唇角緩緩翹起，露出了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那麽，歡迎加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