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府,清古宮玄聖殿外。
元诩輕輕打了個呵欠,眯着眼似是在小憩,神色中有着幾分淡淡的疲倦。
忽然,一陣動靜從不遠處傳來,其中還夾雜着人說話的聲音。元诩半睜開眼,循聲望去。
卻見原來是又有三人到了,而且看服飾還是三位返虛期的學員,倒是難得。
元诩并沒有看清來人長相如何就閉上了眼,昨天一天都在忙碌着查閱傳承記憶之中隐匿逃遁之法,她可心身疲倦得很,哪還有心思去關心別的?
她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那三人正是蘇晉、瞿非白、宋瀾無疑,在九淵府中算得上是人人皆知,現在在場的人基本上都是金丹期的學員,對他們自然仰慕又欽佩,少不得湊上去混個眼熟。
蘇晉冷淡,他們不敢上前,可素來被稱道性子親切的宋瀾和笑意盈盈的瞿非白身邊卻已經圍了不少人。
瞿非白卻是沒有宋瀾那好性子對這些人好言以待,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都找宋瀾去!小爺什麽也不知道!”
吓得衆人連連退後,他這才滿意地四下看看,待得見了元诩,眼前一亮,目光暧昧地瞥了眼蘇晉,徑直走了過去。
“嘿,元诩,好久不見呀!”瞿非白哈哈大笑兩聲,朝元诩打了個招呼,也不在乎她是什麽反應,開始自顧自地唠叨:“你說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入學時我就跟你說了,有麻煩來找我便是,結果這三十多年了,你一次也沒找過我!唉,真教人傷心!”
元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自來熟的家夥,細細想了片刻才記起這是何人,不由尴尬道:“什麽?我,我并沒有什麽麻煩需要學長你的襄……”
孰料她還沒說完便被瞿非白打斷了去,“跟我還見什麽外啊!咱倆誰跟誰!誰不知道你和……”
身處衆人包圍中的宋瀾見瞿非白又要開始作死了,連忙三兩下跑了過來捂住他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才回歸頭來看看茫然的元诩,不好意思地笑笑,“元诩,別理他,他最近修煉出了岔子!”
說完宋瀾就将瞿非白拉到一旁,開始數落起來,還不時指指隐隐怒氣上升的蘇晉,皆是一臉“不可說”的詭異神态。
雖然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元诩無端感覺到似乎沾上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教她心底有些發毛。
宋瀾與瞿非白兩人皆撇下衆人去與元诩說話,這自然教他們頗有微詞。雖然不敢對宋瀾和瞿非白有什麽不滿,可對一個修為才金丹期破虛境的女修……他們當然多有不滿了。
當下人群走出一個顯然沒有風度的男修,他幾步來到元诩面前,高傲地瞥了她幾眼,陰陽怪氣道:“你是誰?怎麽區區破虛境的修為也能被選上參加仙靈法會?莫不是使了什麽手段吧?”
元诩莫名其妙,她有招惹這人嗎?而且她根本就不想參加這什麽仙靈法會好嗎?!本就不悅的她當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甚至連回答都沒有,又是一個呵欠,換了個站姿繼續眯眼小憩。
瞿非白見自己剛提醒完元诩就有人找上門來受教訓,心中一樂,就要上去解困,也好讨好讨好蘇晉。可宋瀾顯然不像他這般不着調,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微微搖頭示意。
瞿非白先是不解,後來又恍然大悟,“還是宋瀾聰明,蘇晉本人就在,那裏輪得到我來出頭啊!嘿嘿……”
宋瀾:“……”
那男修氣得臉色發白,雖然到底還顧念着幾分同窗之誼沒有動手,可語氣卻愈發刻薄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自承修為不足,不敢分辯了?若是如此,你還不如趁早向大長老提出要退出,否則到時候丢的可不是你的臉,而是我們九淵府……”
他話才說到一半,人群後突兀飛來一道血色刀光。男修一見刀光,頓時大驚,連忙退避閃躲,可又怎比得上刀光的速度,轉眼便被破開防禦劃出好大一道傷口。那傷口顯然不比一般刀傷,上面隐隐有煞氣侵染,不僅阻止了傷口恢複,還漸漸侵入血液之中,要将他整個人都變成煞氣的又一個吸納原體。
“铮!”
夜明将刀收入鞘中,這才慢悠悠地從人群後走出來,路過那男修時斜睨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不知死活的蝼蟻,接着又繼續擡步朝元诩走去。
他身後跟着的卻是一襲白衣的常天心,三十年過去,她少了幾分不染凡塵的仙氣,多了幾分古靈精怪的狡黠。她路過那男修時,一雙烏黑的眸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好心”提醒了一句:“你不知道夜明最是兇殘麽?你今天招惹了他,這下慘咯!”
說完她笑嘻嘻地走遠了,全然沒有為那倒黴男修默哀的意思,來到元诩身邊,一手挽住元诩左手,撒嬌一般道:“我們幫你出氣了,元诩你可要好好獎勵我!”
“憑什麽只有你?明明是我下的手!”夜明瞪了常天心一眼,不甘人後地大喊道。
元诩無奈撫額,她這是造了什麽孽,怎麽和這兩個魔星混到一塊兒去了?這可是清古宮玄聖殿外,他們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對同窗動手,真不怕惹來麻煩?
暗暗翻了個白眼,元诩漫不經心地往那男修身上丢出一張綠色道符,接着伸出三根手指,“三……二……一……好了!”
只見那道符落到男修身上不過短短三息,第一息時傷口處的煞氣被驅逐殆盡,第二息時滲進血液中的煞氣也被全數分解,第三息時他的傷口就已經全數愈合,與先前別無二致了。
衆人見到這一幕,皆暗暗有些吃驚,煞氣可不是尋常道符便能驅逐的,這元诩修為雖然不足,可顯然也不容小觑呀!
蘇晉與另外幾位返虛期的學員只是微微挑眉,什麽也沒說。
可瞿非白卻是大喝了一聲“好”,惹來夜明與常天心齊齊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
常天心:“你這家夥處處讨好元诩,肯定是有什麽圖謀!我才不會讓你得逞!”
夜明:“這人族腦筋有些不正常,不過修為不差,有機會要試試他的本事……”
瞿非白天生對這些惡意不敏感,見夜明與常天心看來,只以為他們是在對他表示贊許,于是回了一個大大的在二人看來分外白癡的笑容。
夜明:“……還是算了,這麽蠢的人修為估計也強不到哪裏去。”
常天心:“……我的眼睛……”
蕭衍一來便看見這麽古怪的一幕,不免微微一怔;他身旁的人卻是沒注意那麽多,目光一下子落在常天心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他捂住胸口大喊一聲:“蕭衍,我我我……”
這一聲大喊把衆人的目光都齊齊吸引了過來,蕭衍勉強維持着一臉冷漠,語氣中卻多少有了幾分無奈:“你怎麽了?”
“我看見了一個好漂亮的女修!哇,真漂亮,比那千秋府的還漂亮!我要追求她!”霍君承眼睛都紅了,瞳孔中泛着一種名為“狼性”的光芒,“你可得幫我!”
蕭衍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常天心。
出于好心,為免自己這朋友日後被青要宮追殺,蕭衍還是提醒道:“她是常天心。”
霍君承哈哈一笑,哪裏管蕭衍說了什麽,腆着臉就往常天心身旁湊去,套起近乎來。
夜明厭惡地看了眼就差沒流口水的霍君承,又瞥瞥一臉愕然的常天心,心中頓時不滿起來:“真是蠢貨,被人惦記上了還一臉蠢樣,這樣的人怎麽會是我朋友!真是交友不慎!——呃,可我為什麽要生氣?人族不都是這麽蠢嗎?”
夜明忽然疑惑起來,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眼見自己好好休息休息的打算完全破産,元诩既無奈又憤怒,翻手取出一枚靈果,狠狠咬了一口,仿佛那不是靈果,而是害她落到這般境地的蕭衍一般。
天生靈覺敏銳的蕭衍似乎也猜到了元诩這時的想法,雖然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卻還是走到元诩跟前,示意她借一步說話。
“你又有什麽麻煩事?”元诩沒好氣地問道。
“只是跟你說下這次仙靈法會的規則……”蕭衍眼角一跳,看樣子自己在元诩心中已經成了“麻煩”的代名詞,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每個學院參加的學員有二十名,其中返虛期十名,金丹期十名。太岳山脈除了留給各學院、宗門觀戰的區域外,其他區域全數是比試場地。昆吾宮将作為本次仙靈法會的裁判,陣法也是由昆吾宮的大人布下,以保證比試的公平性。陣法将會把每個學員随機扔到太岳山脈某一處,比試之中不限任何手段,也就是說即便有九階靈器,也能使用——當然,那等靈器,金丹期返虛期的靈修還無法掌控。最重要的一點,殺人也是完全可以的,只要你有本事,盡管殺,因為最後判定勝負的依據,就是學員存活率!”
元诩頗為驚詫,挑眉道:“存活率?我可聽說以前的規則不是這樣的。”
“這次的規則是各大勢力共同商議後通過的。”蕭衍解釋了一句,提醒道:“你小心一些,一進靈禁之中,就趕緊與我彙合!”
“知道了。”
元诩沒什麽誠意地答應了,可顯然到時候究竟會怎麽做,蕭衍這簡單的一句話是無法限制她的。
蕭衍也知道她的性子,不好再勉強,只是點點頭。
二人皆不再說話,靜靜等着大長老帶衆人一起離開九淵府,前往太岳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