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微的颠簸将夢菡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發現車已停在了辦事處的門口,梁未對她說:“你先上樓吧,我去把車停好,再幫你把箱子送上去。”
夢菡說了聲“謝謝”,就下了車。
剛一進門,辦事處的負責人羅總就将她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抱歉,夢菡,臨時中斷了你的休假。那家法國公司SCE對這個項目催得很急,所以不得不把你提前叫回來了。”
“沒關系的,羅總。這個項目應該是議标吧,他們此前并沒有對這個項目招過标啊?”
“不錯。他們的這個項目上得比較急,沒太多的籌備時間,就不準備走招投标的程序。因為他們以前與我們合作過幾個項目,對我們的服務都非常滿意,所以這次就直接找到了我們。”
“這是好事啊!需要我做些什麽,你盡管吩咐吧,不過項目談妥了,你可得請吃飯!”夢菡玩笑着說。
羅總“嘿嘿”一笑,“這麽個大項目拿下來,如果價格再談得不錯的話,我豈止是要請吃飯啊,一定要向公司為大家申請獎金!”
“好啊,我代表大夥兒先謝謝羅總了!具體哪天開始談判?”
“明天就開始談判,技術方面的要求基本同上個項目差不多,應該很容易談妥,所以主要談的還是價格,這個項目的工區範圍很大,涉及到要建好幾個分營地,很多困難因素我們都要考慮進去。另外工程款的支付問題也要談,最近彙率波動很大,公司方面希望甲方的工程款都用美元結算——”
羅總忽然看了看夢菡,笑着一拍腦袋,“哎喲!我這兩天真忙糊塗了,都忘了你剛到。行了,夢菡,你先去安頓一下,再休息休息,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們大家一起開個會,再具體商量一下明天談判的事情。”
“好,謝謝羅總。”夢菡出了羅總的辦公室,走到自己的住處,她帶回的那兩個大箱子已經整齊地放在她的房門外。
談判開始的第一天進行得很順利,雙方就工區範圍、施工方法、人員設備要求等問題達成了一致。
到了第二天,談判才真正進入到了實質性階段——價格戰。
當雙方所給出的報價漸漸拉近時,參與談判的每一個人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因為每一個微小的讓步背後都是一筆可觀的純利潤,因此對雙方來講,都是一次艱難的決定。
在羅總再次将報價降了零點五個百分點之後,法方代表互相低聲交談了幾句,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看得出來,他們對這個報價仍然不太願意接受。
坐在談判桌前,夢菡不覺間竟然走起神來。她想起在拍攝現場看到和坤與英國使團談判的那場戲,當時梁青城那家夥将和坤演得真是出神入化,看他談笑間從容應對,風度翩翩,她甚至懷疑當年真的和坤也不及他那般舉止潇灑。
想到這裏,她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猛一擡眼,看到那個SCE公司的談判負責人正看向自己,她急忙定了下心神,學着梁青城的樣子從容地挑眉一笑,問道:“克萊先生,這些微的價格差,對于像貴公司這樣一家大公司來說,您覺得還有與我們争論下去的必要嗎?”
克萊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沈小姐太謙虛了,貴公司也是一家非常有實力的大公司啊!不過沈小姐既然這樣說了,我想我們确實也不必再把時間過多地浪費在小小的價格之争上了”,他站起身來,向羅總伸出手,“希望貴公司能在我們期望的時間內順利完成這個項目!”
羅總也笑着站起來握住克萊先生的手,“請您放心,我方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保質保量地完成項目,用我們優質的服務來回報貴公司對我們的信任,祝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出了SCE公司的大門,剛坐上梁未開的車,羅總就對夢菡豎起大拇指,“夢菡,今天多虧了你!關鍵時刻的一句話,起到了一錘定音的效果。”
夢菡微微一笑,“羅總你可別誇我了,其實當時我不該說話的,但是那個克萊盯着我,樣子還要往下壓價,我怕他一說出口,我們這邊就不得不再做出讓步,所以我當時有些着急,也沒征得你的同意,就冒出了那麽一句。”
“冒得好!冒得好!當時我也看出他不願意接受我最後的報價,正琢磨還得往下降多少才會讓雙方都能接受。你那一句話,至少值幾十萬美元,回去我一定向公司給你請功!”
“請功不必了,羅總你別忘了請吃飯就行!”
羅總哈哈笑着說:“那是當然了,今晚就請,這是慶功宴,辦事處的所有人都要去。小梁兒,晚上別開車了,大家打車去,你來辦事處幫了這麽多天的忙,還沒好好謝你呢。聽李奇偉說你非常能幹,今晚我要再看看你小子的酒量如何,是不是也挺能幹。”
梁未笑了笑,“好的,羅總。”
在首都一家有名的中餐館裏,羅總擺的慶功宴一直持續到午夜時分,包括羅總在內的好幾名辦事處的同志們都喝多了。
夢菡看看四周,好像還算清醒的就剩下自己和辦事處的另一位女同事小王。這下她可有些發愁了,一會兒怎麽把這些醉鬼帶回辦事處呢?
這時,梁未從外面走了進來,對夢菡說:“晚上出租車少,我剛攔下了一輛,讓小王和其他幾個人先走吧,等會兒我再去找一輛。”
夢菡聽他這麽一說,才算松了一口氣,自己剛才怎麽把梁未給忘了呢,根本沒注意到他什麽時候出去的。
送走了小王幾個,梁未和夢菡繼續站在外面攔車,忽然一陣風吹過來,空氣中的濕意更重了。現在是這裏的大雨季,随時都會有大雨降下。夢菡有些焦急地跺了跺腳,再攔不到車,他們一準兒躲不過這場大雨。
“你等在這裏。”梁未忽然說了一句後,就跑到街對面,又沿着街道跑過了街角,消失在黑暗中。
不久,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夢菡身前,梁未從上面下來,跑進餐館,将羅總扶了出來。
他們剛坐進了出租車,大雨傾盆而下。
夢菡僥幸地嘆了聲,笑着問梁未:“你怎麽知道街那邊會有車?”
梁未半天沒有答話,夢菡有些奇怪地轉身看向坐在後座上的他,但是車中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這時他忽然悶聲說:“剛才在外面攔第一輛車時有人告訴我的,說前面那條街車多。”
夢菡“哦”了聲,這才想起前面那條街好像都是酒吧,出租車這個時候都去那裏載客很自然。
酒吧?夢菡好像有些猜到梁未為何表現得如此奇怪了,在這種地方,這麽晚了還會在外面晃的,通常只有一種人——
這個靓妹一定是被人騷擾了。男人長得太好看,有時真不是件好事,就像那個傾國傾城的梁大帥哥,走到哪兒都說不定會被一群女粉絲包圍——
自己怎麽又想起他來了?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大雨,想起他來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那天,正在拍和坤在午門外罰跪的那場戲,本來一切進展得都很順利,但就在拍大雨降下時,負責人工降雨的工作人員一時沒有調節好噴水的大小和方向,迅急的水柱直接激射在梁青城的臉上,差點兒傷到他的眼睛。這幕戲只好重拍,那位工作人員也被梁青城的助理埋怨了幾句。
戲剛一拍完,渾身濕透被三月的夜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梁青城,卻走過來拍拍那位工作人員的肩,笑着為助理剛才的行為向他道歉。
看着這一幕的夢菡頓時心中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