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自古傻人有傻福(上)

人界,九淵府。

九淵第四層演法臺下已站滿了靈修,今日乃是本屆凝神期蒼梧法會的結束之日,臺上上演的便是最後一場比試,常天心對夜明,勝者将贏得本屆蒼梧法會第一的頭銜。

“二人皆是剛剛進入九淵府的學員,怎麽卻比那些從築基期升上來的老人還要厲害幾分?”

“哈,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一位靈修故作神秘地瞥了眼左右,湊到先前疑惑的女修身旁,“常天心,這個姓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麽?”

“常?”那女修呆了呆,旋即面露震驚之色,“難道是常羲天尊的……”

“噓!”提醒她的靈修連示意她壓低聲音,“我聽說了,她的确是青要宮的人,只是不知道和常羲天尊究竟是何關系!”

“難怪,難怪如此天資縱橫!”女修先是恍然大悟,可很快又不解了起來,“可那夜明又是何許人也?竟能與青要宮的人相較量!”

先前還得意洋洋的靈修一滞,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連道:“這我可就也不知道啦!也沒聽說過他有何了不得的來歷呀!”

忽然,一直在他們身後,聽見了二人絮絮叨叨說話的一名靈修插話了:“哼,難道這世上只有有來歷有背景的靈修才天資出衆嗎?散修中也是不乏滄海遺珠的!”

二人循聲望去,卻看見一名白衣靈修站在身後,正是一直前來觀戰的樂正巽。

“呃,有理!有理!”兩人附和了幾句,不着痕跡地悄悄溜遠了。

樂正巽搖搖頭,又看起二人的比試來,心中卻有些不快。

“前幾日那女修元诩亦很是不凡,之後卻為何不來參加比試了?倒教這夜明輕輕松松贏了一場,否則今日站在這演法臺上的可還不知是誰呢!”

他說的那場比試也恰好是元诩得到前五十名額後的第一場比試,對手是夜明。然而那時元诩因為蕭衍療傷而受了重創,待在洞府中休養調息,自然是不可能前來比試的。不少學員對夜明不戰而勝頗有微詞,然而夜明本也實力不俗,現在更是用實力證明了他完全能贏下元诩——畢竟元诩一直隐藏着實力,旁人也不知曉她究竟有何手段、能否贏過夜明。

演法臺上,夜明神色陰郁,脊背上交叉背着的兩口血色長刀也解了下來牢牢握在手上。人族靈修的手段還是多集中于于靈器、靈術,在近身戰一項上卻難有建樹,畢竟想要突破層層防禦直接攻擊到靈修本體是極為困難的。魔族在這一方面要擅長一些,因為他們的身軀天然強大;至于妖族,更不必提,所有手段都是以自身為基礎,無論近身與否,都極其強大,不可小觑。

夜明勝在能将近身戰與靈修本有的手段結合,身法更是鬼魅,行雲流水般在常天心周圍游走。

而常天心似乎也并未遇見過這等對手,單純的眸中有着幾分驚慌,卻依舊死死抱着那張古琴,頭頂一方粉色錦帕,霞光盈盈,煞是美麗,令臺下不少男修都眼冒桃花,恨不能沖上演法臺将那個一直欺負美人兒的可惡小子痛打一頓。

“夜明手中的那兩口長刀乃是很特殊的靈器,似乎品階不高,卻具有浸染之效,一旦常天心挨上一刀,恐怕會立時失去再戰之力。”樂正巽若有所思,“久守必失,她那古琴亦是不俗,可不發一音,豈有效果?”

忽然,斜刺裏探出一只手來,狠狠往樂正巽肩上一拍。

樂正巽還來不得反應,便聽見了那個極為熟悉的無賴聲音:“嘿,樂正,總算是找到你了,前幾天你去哪兒了,怎麽找不到你?”

樂正巽無奈轉頭,“瞿非白,我只是到第八層找師傅去了……而且,不要打擾我觀戰好嗎?”

“他們?”瞿非白随意瞥了幾眼,“那女修再不出手,肯定是要輸的。嘿嘿,我看中的人,當然比那女修好。”

“你……看中的?”樂正巽神色詭異,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幾步,躲過了瞿非白大手的新一輪襲擊。

“哈哈,可不是嗎,宋瀾還偏說那女修比夜明厲害,怎麽可能嘛!”瞿非白完全沒有聽出樂正巽的弦外之音,還是一副得意的模樣,“蘇晉竟還喜歡那元诩,啧,人家可是和蕭衍混一起的人,和蘇晉完全不是一路的嘛!”

“元诩?”樂正巽心中一動,沒想到蘇晉、瞿非白都認得那個女修,看來他們也都發現此女的不俗之處呀。

“咳,你要是再在外面大肆诋毀蘇晉,恐怕沒好果子吃。”樂正巽是知道瞿非白那張嘴裏的話多半誇大其詞,自不會相信,“而且,蘇晉與蕭衍雖然算不上朋友,可也不過是不相熟罷了,怎麽你說起來倒像是他二人有深仇大怨一般?小心蕭衍找你麻煩。”

“哈哈!那怎麽可能呢!元诩可都歸我罩着,愛屋及烏,他們二人都不會欺負我的啦!”瞿非白仰天大笑,笑完後目光落在演法臺上,緊接着露出一絲驚訝之色,“那女修要出手啦!”

常天心苦苦支撐,等待着夜明力竭,便不用當其鋒芒。可夜明卻好似有用不完的靈力一般,反倒是将她耗得幾乎支持不下去。

“夜明,不,不要打啦,再打我,我就要動手了!”常天心惴惴不安地瞥了滿臉陰郁的夜明一眼,斷斷續續地說。

“哼!”以夜明的驕傲,自然是将這話理解成了常天心小觑自己,不願出手,一時間攻擊更為急促了起來。

“啊,讨厭!讨厭!”常天心露出憤怒的神情,不過卻像個沒有吃到糖的小孩子,“是你先欺負我的!”

話音剛落,緊抱着古琴的雙手忽然松了松,古琴在她手中輕輕一轉,由豎變橫。接着長長的袖中探出一只蔥白的手,輕按在古琴琴弦之上。

“喂!”常天心似乎還有些猶豫,試圖讓夜明住手。

“不要廢話了!”夜明厲喝,“讓我瞧瞧你的手段吧,常天心,你可不要辱沒了常羲天尊的名頭!”

常天心聞言,神色不悅,及腰的長發忽然無風自動起來。只見她左手按弦,右手虛壓,似是在醞釀。仿佛只是停滞了那麽短短一個瞬間,她神色一肅,中指勾剔。

一聲突兀的铮鳴從她指間流出,清如濺玉,顫若龍吟,恰似秋風乍起雁長鳴,又如銀瓶乍破水漿迸。

周圍似乎寂靜了那麽一剎那,任何其餘聲音都聽不見,天地間只剩下那聲清而重的琴聲久久回蕩。

夜明在聽見琴音的那一剎便察覺到了危機,急忙祭出壓箱底的防禦靈器,可速度又如何及得上那快若驚雷的琴音。

琴音恍若實質,漣漪般掠過夜明。

恍惚間,夜明覺得自己看見了哥哥,那個高高在上,掌控着無數人生死的偉大存在。仿佛又看見他溫言細語,似乎永遠不會動怒,卻輕描淡寫地宣布無數人失去了存活的資格。又仿佛看見他執杯淡笑,卻冷漠至極地告訴客人他沒有任何親人。

仿佛看見他從遙遠的回廊悠然踱步而來,路過他的面前,伸手拽着他的衣領,“又偷溜出來了嗎?”

“又偷溜出來了嗎?”

夜明忽然全身一震,如夢初醒,茫然的雙眸轉瞬間清明無比,正好對上一口青光閃耀即将落到自己頸邊的飛劍。

“滾!”

他雙眸赤紅,舌綻驚雷,宛若實質的煞氣彙聚長刀之上,毫無技巧地劈出一刀。

“锵!”

刺耳的撞擊之聲響起,夜明這一刀勢大力沉、重逾千鈞,直接将青色飛劍劈飛。

夜明眸光一厲,閃身便來到似是因為驚惶而毫無防備的常天心面前,長刀一橫,毫不留情地朝她那雪白的脖頸斬去。

那目光中的沉沉怒意再分明不過,常天心臉色煞白,毫不懷疑他會一刀幹脆利落地斬下自己的頭顱。

長刀逼近常天心的脖頸,去勢不減,臺下衆人這才來得及大驚失色,連忙喊道:“不可!”

夜明此時只覺得胸中滿腔的怒火急欲發洩,煞氣侵蝕着他的清明,令他只想像在洪荒屠戮兇獸煉煞一般将這可惡的女修一刀兩斷了去。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那雙驚恐畏懼的盈盈淚目上,心中驀地湧上一絲奇異的煩躁。

該死的女修,竟然還敢對自己用幻術!

他雖是如此憤憤地想着,眼神卻不自覺地和緩了下來,被煞氣侵蝕的神智也清明了幾分,手中的長刀一頓,幾乎是以毫厘之差地停在了常天心白玉般的脖子邊,兇厲的刀氣将她垂落的幾縷秀發斬落在地。

“哼!”

夜明冷哼一聲,不知是對常天心的不滿,還是對自己竟忽然收手的驚訝,抑或是二者皆有。他反手收了長刀,将它插回背上的刀鞘,也不等高臺上的黑衣執事宣布結果,冷着一張臉大步離開了演法臺。

常天心愣愣地站在原地,臉色依舊煞白,飛揚的長發漸漸垂落下來,其中卻有幾縷變成了銀白之色。

“他……他……”她回憶起先前看見的一幕,輕聲喃喃道:“他是那個人嗎?”

高臺上,黑衣執事神色不悅,卻還是按規矩宣布了獲勝者為夜明,獎勵将在兩日後由執事送到夜明的洞府中去。

本屆凝神期蒼梧法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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