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的國度(1)
沉重的黃金大門緩緩打開,給奢華的宮殿內帶來了第一縷霞光。地面用整塊的水墨石拼接而成,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能清澈的映出人影,兩旁擺着二十四根高大的暗金色羅馬柱,上雕祥瑞、下刻兇獸。轉過柱子,左側是一道常常的花廊,細長的白玉柱頂栽着各種珍貴的藤蘿花,有燦若米粒的雪萊,也有的妖豔如血的緋色薔薇。仆人們踮着腳尖走過去,用金杆撩起遮擋的白紗,露出了廊外澄澈的大海。
穿着長裙的女仆們捧着精致的菜肴魚貫而入,不多時又低頭退出,嚴肅的膳食官守在門口,每一份佳肴都要由他先打開,分出一小份然後再嘗一口,待到一切都準備完畢,才聽見遠處有咯吱咯吱的聲傳來。
為首的是兩排侍衛官,一排身穿黑色的燕尾服,一排身穿白色的魚尾裙,全都嘴角上揚,露出了得體的笑顏。侍衛官們目不斜視,踩着精準的節拍一直往前,膳食官一見到這群人,忙垂手低頭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不多時,有繡着金玫瑰的羅裙從他面前輕輕飄過,緊随其後的是一雙烏黑的皮靴,等到腳步聲越來越遠,膳食官才暗暗送了口氣,靜悄悄地跟在後面。
“我不要吃蔬菜。”坐在黃金椅上的小公主憤怒地把手中的勺子扔在地上,周圍的仆人們吓得瑟瑟發抖。
将官陸丁換走公主面前的碟子,“公主,這不是蔬菜,這是從天鵝湖中打撈的翡翠魚。”
小公主驚聲尖叫,“拿開,拿開,我不要吃魚,我讨厭它們。”
将官陸丁撤走了翡翠魚,立即有人上前替她換成了一盞千葉紅果,陸丁切了一小片葉子,放在玉荷碗內遞給小公主,小公主嘗了一小口,表情有些難看,不滿地敲着桌子,“今天是誰做的早餐,太難吃了,把他們都變成玩偶。”膳食官緊張地出了一聲冷汗,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腳尖。
将官陸丁不慌不忙撤走紅果,又換了一碗湯,“小公主,你嘗嘗這個,喝完了我帶你去天鵝湖玩。”
小公主冷冷地笑了,“陸丁,你騙了我很多次,我不會再相信你。”
将官陸丁伸手,有人遞過來一支筆,陸丁随手畫了幾個字符,金閃閃的字符變成一只只小鳥飛出了餐廳,飛向了遙遠的天際,“公主,你看我沒有騙你,我這就通知他們,今日公主将出行天鵝湖。”
小公主權衡了一下,乖乖喝掉碗內的湯,“陸丁,下次他們要再做的這麽難吃,就把他們都殺掉。”
陸丁彎腰一手放在心口,一手背至身後,“好啊,我的公主。”
黑衣騎士們騎着駿馬踏雲而過,排成了一個尖尖的箭頭形狀。十二只天鵝拉着一輛黃金馬車在雲中穿梭,其後仍舊是兩排侍衛官,踩着詭異的步伐咯吱咯吱往前走。雲層很軟很厚,像一朵朵巨大的棉花糖還在不停地膨脹。小公主很興奮,這是她第一次出游。
馬車緩緩下落,穿透雲層,鑽出薄霧,蒼翠的群山之間聚着一汪碧綠的湖波,就像一只展翅欲飛的天鵝。小公主捧着臉興致勃勃,“陸丁,看天鵝。”
陸丁正在看手中的書信,聞言眉頭舒展,“公主,喜歡嗎?”
小公主站了起來一指天鵝湖,“陸丁,把這個湖給我帶回去,就放在我的宮殿外。”
陸丁提筆在信上勾了幾筆,“公主,這天鵝晚上會飛走,白天才回來,公主要晚上出去尋它嗎?”
小公主氣的跳腳,“我不要它飛,你把它抓回來。”
陸丁拿起一件披風披在公主身上,“公主,下雪了。”
他牽着她的手下了馬車,雪上鋪了一條金黃色的繡毯,底色是玫瑰上層是金線,一層又一層疊織起來,永遠也不會被白雪覆蓋。侍衛官們走在雪地裏,咯吱咯吱,它們永遠都是一樣的穿着,一樣的笑容。雪越下越大,遠處的城堡盡數被掩埋,很快蒼翠的群山也變的白雪皚皚,只剩下這條繡毯,是純白世界的唯一一抹亮色。
陸丁面色平靜地望着前方,“小公主,我們回去吧。”你将永遠被禁锢在自己的城堡,到不了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這次冰涼的小手沒有用力甩開她,她仰頭,嬌嫩如花瓣的臉龐上淚痕點點,“陸丁,我是不是永遠到不了天鵝湖。”
陸丁彎腰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垂着的白紗緩緩打開,露出了外面的大海,原來她一直坐在殿內,一直都不曾離開。狹長的海岸線上,種着許多高大的棕榈樹,再其後是寬闊的馬路,再後面是五顏六色的房屋,一層層一排排,最上面是一個米黃色的塔樓,有着白色的拱頂和深藍色的塔尖。
“小公主,為什麽要去天鵝湖,這裏有海不好嗎?你想不想去海上玩?”
小公主搖了搖頭,“陸丁,你別騙我了,我根本到不了海上。”這是她的王國,卻沒一樣屬于她。
陸丁伸手,掌心中躺着一枚漂亮的貝殼,百色的紋路像波浪,黑色的像海鷗,還有紅色的像夕陽,“送給你,我的公主。”
小公主眼睛轉了轉,忽然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陸丁,我今天很高興,我們開個舞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