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靈界秘事多詭谲(上)

靈界中央靈邈山,九霄開明宮,琅玹殿。

通天徹地的神樹依舊郁郁青青,歲月在它身上仿佛停止了一般,遲遲不肯往前流淌。靈帝元滄閉目盤膝坐在古樹之下,身前是一黑白兩色的星盤,正緩慢轉動着,不時發出“咔咔”的聲響,其上還懸浮着一副模糊朦胧的景象。

忽然,星盤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馬上就要解體了似的。

元滄劍眉一皺,睜開雙眼,燦金的眸子中迸射出刺目的光芒,見星盤如此模樣,輕聲一嘆,幽然道:“輿星盤!”

輿星盤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決心,輕鳴一聲,似哀嘆又似訣別,爾後通體散發黑白二色光芒,極力克制着來自于天機的反噬,努力使上空的圖像更加清晰些。

“咔!”

輿星盤上已出現了些許裂紋,但其上的圖像逐漸清晰,隐約可以看出輪廓。

“啪!”

輿星盤通體密布裂痕,忽地一角崩飛。那懸浮于上的景象先前雖清晰了幾分,卻因此又搖晃顫抖着要消散似的。

元滄雙眉淩厲如刀,手中法訣一變,身後巨大古樹忽地光華一暗,似乎被抽取了不少本源之力。因這股突如其來的龐大本源之力,輿星盤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停止了崩解,上空景象猛然清晰許多。

僅僅只是一瞬間,輿星盤砰然崩毀,圖像消失,碎片飛濺,四散零落在古樹下。

元滄臉色一變,身後的古樹也是無風而動,通體的盈盈綠意似乎又弱了幾分。但很快,整棵樹光芒大放,碧綠光芒流轉不定,僅僅幾個呼吸間,整棵樹又恢複了先前一般的生機盎然。

他緩緩起身,将散落在衣物上的輿星盤碎片拂落,“還是不成。”

正當此時,琅玹殿外的虛空忽然裂開一道漆黑長痕,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從中邁步而出,落到殿門外,卻沒有驚動殿外守衛着的靈族分毫。

他屈膝跪下,上身匍匐于地,恭敬道:“臣巫彭求見陛下。”

元滄眉頭微擰,似是不悅,輕輕甩了甩衣袖,眨眼間變作玄衣高冠、旒冕垂落的模樣,冷聲道:“宣!”

巫彭大步流星地入了殿,見到靈帝後又是恭敬行禮。

“巫彭,擅離封絕古域,可有要事?”靈帝的聲音高缈冰冷,帶着絲絲威嚴,令巫彭的氣息都有些不穩了起來。

“陛下,臣請借玄靈元恕一用。”巫彭連說明自己的來意,不敢擡頭。

“哼!”靈帝眸光似電,神色漠然,語氣刻薄,“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的意思?”

滔天的威壓落在巫彭身上,即便他貴為仙劫期的聖靈,也有些難以抵抗。

“陛下!這是臣等的意思。”巫彭擡起頭來,小聲說道。

“嗯?”靈帝輕哼一聲,意味不明,“打算借孤的恕兒做什麽?”

“玄靈元恕,擅長天機之術,化形近兩百年,修為已臻返虛天境,可以為我靈族略盡綿薄之力……”巫彭的聲音在靈帝的灼灼目光逼視下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幾近于無。

“笑話!”靈帝的聲音異常嚴厲,竟罕見地帶了幾分怒氣,“你們要做什麽,孤豈能不知?孤的恕兒,可不是給你們作踐的!”

“陛下……”

“休要再提!”

“陛下!”巫彭跪倒在地,涕淚縱橫,哀哀欲絕,全無仙劫期靈修的尊貴,“即便封絕的修為日漸深厚,可,可依然……我們已經無法堅持太久了……”

“廢物!”靈帝冷漠地吐出兩個字眼,神情絲毫不動,“孤給你們的還不夠多嗎?靈族所有資源,第一等的總是第一時間給了你們。這百年玖兒馬上就要進階仙劫,可孤什麽都沒為他準備,全數送去了封絕古域!天下五族,哪個族群的少君竟是這般清苦?若是連這樣都無法堅持下去,那你們還是立即自戕,以死謝罪吧!”

巫彭一滞,哽咽道:“臣……臣亦知少君殿下不易……然,封絕古域才是我靈族頭等大事啊!日後,日後少君必然是會明白的。臣知曉,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全無希望進階至道,總歸,總歸是要死在天劫之下的。可,可現在八大玄靈之中,還未曾有人進階仙劫……臣等,臣等必須堅持!巫禮的第五次仙劫快到了……但……但他這次恐怕是……”

靈帝默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無語,殿內只剩下巫彭的哀哀哭泣之聲。

“你來之前,孤推衍了天機……”許久,靈帝才慢慢開口。

“陛下親自推衍?”巫彭驚喜地擡起頭來。

“天機……晦澀不明,但總歸是有一線生機的。”靈帝緩緩道,“孤已令恕兒前往人界游歷,你們不要再妄想什麽了。其他事情,等她回來再作計較。”

“可巫禮他……”

“巫禮的這次仙劫,孤保他無恙。”靈帝揮手扔出一個玉盒,“給他!”

“謝陛下!謝陛下!”巫彭狂喜,“陛下總歸是顧念着臣等的!”

“不要再說了!”靈帝揚手劃出一道漆黑的裂縫,神色又恢複了冷漠高傲,“回去吧,無事不得擅離封絕古域,更不得打擾孤!”

“謹遵陛下旨意……”巫彭欣喜的話音被拉得很長,直到他邁進裂縫,裂縫再度愈合,依舊在琅玹殿內飄蕩着。

須臾,這方天地又恢複了先前的靜谧,靈帝伸手撫摸着樹幹上的青綠藤蘿,目光卻不知落到何處去了。

“陛下?陛下又能如何……”

九霄開明宮,青冥殿。

元玖将神識從綴着白然的族人呈上的情報玉簡中退了出來,神色莫名,喃喃道:“白然加入了陸陒學院,并沒有找到恕兒的蹤跡……大約兩個月前,肅慎郡曾莫名發生過一次白日天暗,北天星亮,那是恕兒在動用【改則】吧……元嬰靈修遺府現世,不少靈修前去探查,卻發現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了……哼,恕兒,你倒是跑得快!”

從洞天靈寶中取出一枚與楓葉有幾分相似的青色樹葉,元玖現在只是合虛期巅峰,還未進階仙劫,平常是無法進入數歷山的,這枚樹葉還是元恕當年親自從她本體上摘下來給他的。

“恕兒,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做出這等事情?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你不顧一切只為離開靈界?”元玖沉思着,不知不覺間竟将手中的玉簡捏得粉碎,“有師尊和我在,豈會有誰傷得了你?”

忽然,東南方天際一道青綠虹光疾速遁來,落到九霄開明宮外。

“是陸慎的遁光,他快有一百五十年沒現身過,怎麽忽然來九霄開明宮了?”元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想着先前的遁光,心中不解。

陸慎,陸氏本代玄靈,神秘異常,輕易不肯露面,據說長年盤踞于靈界東南的清肅崖中,修為亦是不清不楚,但至少是合虛期第二重通虛境。

心中掠過諸多念頭,元玖雙眸微眯,神情像極了元诩,将手中的玉簡粉末随風灑掉,他大步走進靜室。

九霄開明宮外。

青綠虹光中帶着極其強大而精純的木行之力,落在九霄開明宮宮門前,現出虹光中的靈族來。

陸慎身披七妙霞光寶衣,鴉青色的長發披散肩頭,卻不教人感覺放蕩,反多了幾分潇灑。他生得一副颠倒衆生的絕妙容顏,甚至比元诩還更具幾分柔美之意。細長的柳眉此時盡情舒展着,顯示着它主人的好心情,眉心處則是一處碧綠樹形印記。長眉下,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深棕色的眸子仿佛浸在水中一般澄澈清亮,似乎能映出人心中所有陰暗與醜惡。他唇角含笑,恰當好處,無端帶了幾分魅色,多一分顯得輕浮,少一分則顯得疏離。

宮門口的靈族護衛并不知道他是誰,但就沖這似乎無人能及的精純木行之力,他們也明白此人恐怕便是傳聞中本代的木行之靈陸慎殿下了。

宮門口,兩只即便是趴着也與宮門齊高的狴犴似乎覺察到了什麽,其中一只忽然睜開眼,甕聲甕氣地打了個招呼:“陸慎小子,好久不見你來了,我們都有些想你。”

陸慎笑道:“我倒是運氣不差,恰好遇上你倆守在宮門口,其他幾個呢?”

“嗚……還是不要說那幾個懶鬼了,他們肯定還在睡覺。”另一匹狴犴也睜開眼,語氣頗為忿忿不平。

陸慎笑得眉眼彎彎,“好了,讓我進去吧,待我觐見了陛下,再來尋你們聊上兩句。”

“不用來尋我們了,連着守了近兩百年宮門,我們都累了!下次,等下次來再聊!”兩匹狴犴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閑話不提了,按規矩,陸慎殿下,請從我們足下走過。”先說話的狴犴忽然很是嚴肅,說着将自己的一只腳擡了起來,另一只狴犴也做出了與它相似的動作,頓時宮門處空處一條通道來。

“陸慎殿下,還請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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