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都不和我們聚會了。你看連這種玩笑都開不起了。”
聞爾:“這是交易?”
關宜:“說得那麽難聽幹嘛。我說霍少,你現在口味這麽重嗎?跑那種地方去談戀愛?”
聞爾忍無可忍地閉了下眼,“關宜,扪心自問我對你真的算不錯吧,你至于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嗎?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明天來北京,我酒店見。如何?”
聞爾擰着眉頭考慮,辦公室外有人敲門,莫少藍的聲音響起來,“聞爾,你搞定沒有?”
“删了。”聞爾說,“明天見。”
“霍臨晞還是很痛快的人。”關宜笑,“現在就删。”
“藍姐,進。”聞爾放下手機。
莫少藍一進來就問,“你這什麽朋友啊,這麽久還不見删。再這麽下去等下要上頭條了。”
聞爾把剛剛丢在桌上的煙撿起來,在手裏夾着,翻抽屜裏找打火機,“藍姐,叫他們幫我查查這幾個公司最近有什麽大動作沒有。關宜這人我了解,損人不利已的事情她不會做。她要出手損人,必須是為了利己。”
他點上煙,從手機裏找了份文件給莫少藍,“她的産業。”
當天晚上,自媒體大號們紛紛推送各種方位解讀。娛樂號就不用說了,家居號,養生號,讀書號,美食號,微商號,中老年謠言號……甭管平時是推什麽內容的,頭條統一都是蹭這條熱點,頭圖一水都是Robert推上那張糊照。
聞爾履行承諾,帶一整個工作室的人去Oriental酒店吃大餐,大手一揮簽了個字,反正是他哥的酒店。吃完也實在累得不行,不想回自己的房子裏,于是走去開/房。酒店前臺一看他,自動給他開了個套房,男助理把他在幹洗店的衣服送了過來。
從一張硬床板過度到價值幾十萬的床墊,也不用聞總親自費力搓衣服了,然而聞爾原本很疲累的身體躺下來之後卻不合理地難以入眠。
S國空氣裏的煙塵似乎穿山過海地飄進他的高級套房,催淚瓦斯的灼燒,警察舉起的槍,一眼看不到頭的帳篷,小女孩吃出薄荷糖甜味時的眼神,呂文維在他懷裏的……
想到這裏更睡不着了。
他阖着眼躺着,四感似乎都變得敏銳起來。嗓子裏沁出一點遺留的甜味,枕上清香過鼻,空調的一絲暖風撫過他的胸膛,有如那夜散在他胸口的發絲。
聞爾睜開眼看了眼時間。很晚了,呂文維可能睡了,不便給她打電話。
從他離開W酒店去往機場到此刻,不到30個小時,他好像很久沒聽到呂文維的聲音,沒看到她的臉了。
聞總抓心撓肺的思念滲透了全身,無處排解。他輾轉反側了會,決定轉移注意力來催眠,順手拿了床頭櫃的遙控器開開電視。
本想找個球賽或電影看,翻了幾下就看到“F國際新聞臺”的臺标。聞爾想起那讓他抄了一段千字文的明倫兄來,于是手下一停。
結果,這一停,電視畫面裏猝不及防地又出現了那張照片。
“大陸知名演員聞爾今日公布戀情,我臺記者連夜發回他在S國探訪難民的獨家畫面。從畫面上看,采訪他的就是他剛剛承認的女友噢!讓我們趕快來看下獨家片段。F國際新聞臺夜間新聞,為你帶來最新,最快,最獨家的全球新聞。”
聞爾:“……”
畫面從女主持人用手指着那張高糊照迅速切到了那天的訪問。
呂文維和聞爾對着十來位難民。
聞爾調大了一點聲音。
呂文維正神情專注地和一個女人對話,聞爾盯着她的臉。此時,電視屏幕上突然出現了幾個卡通型大字,标注着箭頭指向呂文維,“這就是聞爾承認的女朋友噢!”
聞爾:“……”
趙明倫他們臺真的不怎麽嚴肅。
大概是匆匆剪完,字幕配的有一搭沒一搭,只能大概看明白,這個女人在說,“我有六個孩子,死了四個,他們闖進我的家,輪|奸了我的大女兒然後用槍打死了她,我的兒子和他們打起來。也被他們殺了……”
聞爾那天和呂文維一起聽着人們講述自己的苦難,這時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呂文維的表情,發現她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冷靜,女人在她面前痛哭的時候,她的指尖微微地顫起來。
那天,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做完全部采訪,然後和自己來了那麽一場有些激烈的運動…………
異國戀真的很令人崩潰,想對方的時候因為時差不方便一個電話就撥過去,好多當下的情緒慢慢累積,也許就會變成對對方的埋怨。
聞爾嘆了口氣,關了電視。他走到房間的酒櫃旁,想挑瓶酒喝,一瞬間想起“有點酒瘾”的呂文維也沒有酒喝,于是要去開酒櫃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和呂文維體驗過了水也要省着喝的苦日子,眼下突然就有些負罪感。
聞爾搓了一把自己的額頭,“算了,不喝了。”
原地呆立片刻,只好決定寄情工作,預備把自己累到沒力氣思念。
他給莫少藍發信息,“有收到好本子嗎?給我看看。”
莫少藍給他回了幾個大字:“公司網盤,自己找。我要睡覺。”
上一部都市電視劇不算是個好本子,制作也不算大,他之所以接,是因為導演他認識,是當年他母親曼琳的伯樂,曼琳這麽多年總會翻出當年和導演合作的處女作出來看。這麽多年過去了,導演沒落了,跟不上時代了,但聞爾對這個名字印象極深,覺得自己無論如何應該幫一把。
莫少藍給他挑的本子已經是過了一遍的,品質都算不上差,知名IP也不少,聞爾眼熟的就有好幾個,但他對大IP興趣不大,在那一堆文件裏挑了一個名字讓他感興趣的打開看。
這是個電影劇本,男主是個社會底層人。這在平時給他的劇本裏面已經算得上非常少見。給他的劇本大多是“古代皇子,民國少爺,當代豪門公子,名流”,再不濟也是個“互聯網創業新貴”。
可見聞爾此人的氣質相當明顯,就是矜貴的闊少。
安吉拉酒店透着濃郁的巴洛克風格,層層疊疊的光影照耀着華美複古的大廳,侍應生們不厭其煩地和客人介紹,這裏的沙發、桌椅、裝飾家具都是老板的私藏,是正兒八經的18世紀複古家私,通過海運一點點運過來,填滿了此間酒店,每一件都無聲地訴說主人的品位和實力。
大廳一角,聞爾戴着墨鏡,架着兩條長腿,坐在不知是18還是19世紀的沙發上,在等這間酒店的老板——關宜。他一進來,就有酒店高管走過來和他說,請他去餐廳的VIP包間暫侯。他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句,“我沒時間,和你們老板在大堂說兩句就走。”然後,也不等別人說服,自己走到不起眼的一角坐下。
客人非富即貴,來去匆匆,注意他的人不多,他拿着手機,慢慢看昨天晚上挑出來的劇本。
正看到戲劇情節沖突巨大的部分,一雙手輕柔地搭在他肩膀上,激得他一個哆嗦。
“臨晞,我請你吃個飯的面子都沒有了?”
聞爾一擡頭,把兩條腿放了下來,“坐。”
關宜摘下自己那幅墨鏡,露出一雙含笑的桃花眼。她很漂亮,是傳統意義上的漂亮,畫着淡妝的五官比例很好,長相大氣,鼻梁高挺,臉上沒有一點動過刀的痕跡。
她側了下身子,斜斜地坐在沙發椅背上,高跟鞋翹起,臀部正好挨着聞爾的肩,整個人前凸後翹成了S形,她把墨鏡架在頭發上,順手撩了下大/波浪的發尾。
聞爾朝一旁挪了下,和她錯開,擡頭說,“你又不是第一次撩我,不知道我不吃這套嗎?”
關宜:“……”
他以前沒有這麽直接了當,就算拒絕也不是這種方式,起碼會有個似是而非的貼面吻。
☆、我女朋友那只有水喝
“談戀愛了真是不一樣啊。”關宜從沙發背上下來,繞着沙發走了一圈坐到聞爾對面,把墨鏡拿下來随手扔在茶幾上,“霍臨晞你吃了迷魂藥了?還是洗心革面了?”
聞爾笑了一聲,“關總有話就說。我還有事。”
關宜斜着眉打量他,發現他剛剛那一笑有以前從沒見過的溫柔,莫名地不悅起來,“非得有話才能找你嗎?老朋友都不能敘舊了。”
聞爾嘆口氣,“要我給你站臺?還是引流。關宜,痛快點。昨天那事我不和你計較,你要是再來一次,我也不和你客氣。”
關宜好似習慣性地又撩了一把自己垂下來的長發,“喲,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知道我最近在投什麽生意?”
聞爾皺眉看了眼她,“我提醒你一句,娛樂圈沒你想的那麽容易賺錢,尤其你這種不懂行的。動不動虧掉幾億的多了去了。”
“這不有你在嗎?”關宜朝一旁侍應生招招手,“給聞先生一杯拿鐵。”
聞爾随即擡手,“不用。我喝水。”
關宜“嗯?”了一聲。
聞爾說,“我女朋友那只有水喝,我陪她。”
關宜:“……”
侍應生十分尴尬地看着關總。
關總強行提了自己的一邊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那給我一杯就行了。”
侍應生相當有禮地說了聲“好的,馬上送到。”
“你現在竟然也是把女朋友挂嘴邊的人了?”關宜按下那個不自然的笑,“真想見識下是多不凡的女人能收服霍少。”
聞爾輕飄飄地說,“沒有多不凡,就是我剛好很喜歡而已。單獨見識就不必了,以後我會正式介紹給大家。”
關宜靜了,手搓着食指上的一顆鑽石好一會,才仰着頭笑起來,“這麽說,我真是沒機會了?”
聞爾點頭,“是。不過我想我也不用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安慰你。關總又不是愛情至上的人。是的話也不會光明正大地利用我了。對不對?”
關宜按着額頭笑了兩聲,“霍臨晞啊,你真是……我本來以為,我們是一類人,現在看來,你比我弱啊。讓我删博怕不是因為影響你形象吧,是怕你女友吧。”
聞爾笑,“不怕她誤會,她知道我行不行,也知道我愛她。”
關宜:“……”
這個人真是拖了廣大有錢階級的後腿,竟然這麽認真地談戀愛。
“行了,別在我面前曬恩愛了。”關宜接過了侍應生送上的金澄澄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我投了幾個公司,新領域,真不太懂,花了不少錢不見起色,你幫幫忙站站臺。”
聞爾喝了口水,“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關宜前傾過來,“這麽多年感情你就這麽冷酷?”
她大衣之下的深V領連衣裙鑲着的水晶折出光來,聞爾閉了下眼,錯開一點身子,接着站了起來,“我覺得談生意應該盡量效率高一點,關總,再見。”
關宜身體的重心還沒倒過來,想要站起來拉住他,14cm的高跟鞋卻不肯乖巧從命。等她勉強以一個好看的姿态站住之後,聞爾已經在十米開外了。
正宗白富美關宜在她光輝靓麗的酒店裏說了一句:“操。”
素來一年只能見個一兩面,在衆人心中高貴冷豔,神秘莫測的大老板在眼前聲音不小地罵了個髒字,原本在不遠處待命的酒店高層全都聽到了,一看就知道這是老板被聞爾下了面子,于是紛紛側目,假裝沒聽到。
與此同時,小丁提早得到他老板消息,開着一輛巨大的SUV到了酒店門口,聞爾戴着墨鏡、口罩,幾乎完全沒有露出五官地鑽進了車裏。
他一進車,立即有一股女香飄進來。此香并不濃烈,卻仿若實質,一張網一樣鋪滿車內空間,直朝小丁的鼻子裏鑽。單身的小丁同志不幸打了個噴嚏,感慨道,“好銷魂啊……”
聞爾皺起眉來,随即把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挂到了副駕椅背。
小丁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随口調侃了一下他老板,“老板對嫂子也太忠心了,這隔的那麽遠呢,也聞不到啊。”
聞爾:“我自己別扭。等下把你羽絨服換給我。”
小丁驚訝道,“老板,我這羽絨服雙十一買的,399。你要給拍到了穿這麽挫,藍姐會罵死我的。”
聞爾一挑眉:“兄弟,衣服主要看誰穿。”
小丁:“呵呵……”
他們老板活潑起來,毒舌的本性并沒有因為談了戀愛而有所收斂。
“跟着的車還沒撤?”聞爾朝後視鏡看了一眼,“我不是讓你開着兜圈子去了嗎?你技術水平不行啊?扣工資。”
小丁同志一臉崩潰地看了眼他,“老板,公布戀情的時候你還料不到嗎?今天這車跟得巨他媽堅強。昨天晚上從工作室盯到現在了。”
聞爾:“太敬業了,真的,我佩服。”
小丁:“我也很敬業,老板。我的車技可以跟狗仔媲美,這真是關乎你生命安全的大事。”
任性的聞老板打了個響指,“甩掉他們,給你發獎金。”
小丁嘆口氣,“甩得了初一,甩不了十五。這起碼盯你個把月。你下車,上車的時候相機伸出來了很多次,酒店裏不知道有沒有人盯着你。老板你昨天剛公布戀情,今天出來見女人,風險也太大了。”
聞爾:“我又不是緩刑犯,還不能見個人了。這天下就分男人和女人兩種,難不成我以後只能見男人。”
義正嚴辭的聞老板教育完小助理,轉頭就給呂文維發信息:“寶貝,我今天見了個老朋友——女的,談一點她生意上的事。可能會被拍到。告訴你一下哈。”
小丁正在領會他老板的高見,沒注意到此無所畏懼的老板在暗戳戳地發信息。
呂文維此時在抓緊有限的網絡正常的時間查資料。A國選情膠着,某位候選人演講時抨擊當局發動S戰,民調急升,同時R國領導人也隔空表示支持,這也許會對S國局勢造成不小的影響。
因此當她看到聞爾那條短信時,簡直是莫名其妙。
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見個異性還要報備嗎?這也太上個世紀了。
她給聞爾回了個“知道了”,又回到了她龐雜的資料檢索工程裏。
聞爾積極彙報,只得到了寡淡的三個字,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回道,“寶貝,你在忙嗎?”
呂文維:“嗯。”
這就沒法聊了,聞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翻出看了一半的劇本出來往下看。看着看着疑惑不解起來。
男人本來是個出租車司機,一次載了一個女人,對女人一見鐘情,念念不忘,此後便常常舍棄做生意在女人下班的時間早早跑到大堵車的CBD女人的辦公樓去等她,并且拒載許多客人只載她。
那是不僅沒有出租車,連專車都要排號一小時的高峰期,沒到幾天女人就發現了。司機奸|殺女乘客的新聞這麽多,女白領當然是被吓死了,打電話投訴。男人怎麽解釋也沒用,理所當然丢了謀生的飯碗。
做不了司機,男人在CBD這一帶送起了外賣,沒有別的想法,就想乘着女人下班見她一面。做了幾個月,竟然有次真的送到了女人手上。
他吓得差點把飲料打翻,好在女人跟同事說話,壓根沒注意到他。
從此,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總是接到女人的外賣單。他不敢再送,轉給同事之後還自己花錢買瓶飲料放進去,說是商家做活動送的,那飲料的價格有時是他送一天外賣的提成。
這是個底層男人愛精英女人的故事。對聞爾來說實在新鮮。他看了一半,有錢人的思維已經不能理解了。
他把梗概給小丁講了講,問“為什麽不光明正大的追她?”
小丁以“何不食肉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精英男人追底層女人是偶像劇,底層男人追精英女人是恐怖劇。”
聞爾問,“為什麽?”
小丁“呵呵”地看他,“老板你的有錢人思維加西方教育體系蒙蔽了你的智力。”
聞爾一臉誠懇的困惑:“那要是長成我這樣呢?”
小丁:“……”
他發現他老板可能不僅是有錢人思維,還兼具下凡的神仙思維,簡直了!
小丁很無語。不是鄙夷和仇富,是真無語,不知道怎麽回答如此艱深的問題。
“要是長成你這樣,可能,也許,大概,可以試着追一下。”小丁同志如是說。
“我記得幾年前有個挺紅的韓劇還是日劇,講的就是類似題材……”聞爾繼續看本子,看了兩眼擡頭問,“你覺得這會是個悲劇還是大團圓結局?”
小丁長呼口氣,“我當然希望是個大團圓結局。但如果真的大團圓了,說明編劇不接地氣,沒有深入生活,不現實。在我國目前情況下,概率為0.1%,嗯,負的。”
☆、何況是丈母娘看女婿
“我說大團圓結局,不一定非要是男女主角最後幸福的在一起了。”聞爾若有所思地說,随即又教育了員工一句,“你們這些小朋友,思維要開闊一點,別整天想着談戀愛……”
小丁嘴角直抽抽。
不知道是什麽人扔掉工作跑去追女朋友。
秉承發工資的說的都對的小丁:行吧行吧……”
聞爾“唔”了一聲,靠在後排椅背上繼續看劇本。
不得不說,看過不少劇本的聞老板把握十分精準,劇情的确不是朝着戀愛方向去的。
也不是純悲劇,該編劇對我國電影劇本需要正能量非常了解。
故事中途的發展推動力來自商家發現事實後靈機一動的營銷。
“最近,有個外賣小哥總來我們店買飲料,我覺得很奇怪。因為我們店的飲料是純天然無添加多種蔬果打制,雖然對白領來說價格合理,但對外賣小哥來說确實不太友好。今天終于發現,原來這位外賣小哥自己花錢給點我們家外賣的一位女白領。女孩至今都不知道,以為是我們送的,這是什麽感天動地的卑微愛情啊!@xx城适合玩樂 @奇事大搜羅 @Ymm健康蔬飲”
劇情設置裏,男人的确長相不錯,這事兒又很符合傳播學的“獵奇”特性,加上商家刻意推波助瀾,買了好幾個段子手轉發,這條微博轉發過萬。
女白領作為事件核心人物,很快就知道了。同事們嘻嘻哈哈拿她開玩笑,媒體打電話要來采訪她的心情。
這是極為尴尬的“成名五分鐘”,最簡單的做法是忽略,假裝自己不知道,并從此不再叫那家的外賣。
然而編劇筆下的女主是個善良的人。知道這件事發酵至此,很可能男人會再次丢掉工作。
第一次,她被吓到了,毫不猶豫打了電話投訴。
這一次,她決定解決這個沒有惡意但也不會有結果的暗戀。
女白領向商家要了那小哥的電話,約在了這家餐廳。
小哥一開始只低頭喝水,不敢看她,也不敢和她說話,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後,才對她說,“我不會再在這送外賣了,我會遠離你的,保證不會再對你造成困擾。”
本來事情到此就該結束了,可長得好看的确還是有點作用,女白領耐下性子和他聊天,勸他“上進”,等他的話說多了,發現他是個邏輯思維很清晰,表達能力也不弱的人。兩人深聊之後,男人打開心扉,女白領這才知道男人單親家庭出身,高中學習很好,母親身兼多職供他讀書,可最終因為太過勞累得了尿毒症,他辍學打工,供母親治病,已經過去十個年頭,直到半年前,母親病逝。
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終于泣不成聲,仿佛支撐自己走過的這半年的精神支柱轟然倒下。
女人沉默良久,起身離開。
作為看客的餐廳老板自以為看透了結局,略有些良心發現地送了男人一瓶酒。卻不知是女人覺得就算是底層的男人,也應該有保持獨自流淚的尊嚴。
男人在餐廳獨自喝到打烊,一起身,看到女人回來了。
她什麽話也沒說,一個信封放在了男人面前,不待他在說話就轉身走了。
男人把信封打開,裏面是一萬塊和一張字條:“學個成人高考,再不行學一門技術,總比送外賣這種只耗青春沒有經驗值增長的工作好。現在這個社會,只要肯下功夫,有了技術,雖然不至于一定會出人頭地,起碼能活得湊合。別浪費了自己,更別為了不切實際的感情浪費自己。一起努力吧。”
這世上打破階層和性別偏見的愛情少之又少。而精英之所以為精英,大概是她知道,有時候,愛情是解決問題最麻煩的路徑。
劇本還剩三分之一,聞爾看到此處,摸了摸下巴,在考慮,要不要接。
思忖間,收到了莫少藍的信息:“多家雜志約拍情人節那期封面。多個自媒體大號約訪。篩選安排如下。”
然後是密密麻麻一張表,一直排到2月底。
聞爾回複:“2月19號得去參加我爸壽宴,前後兩天不要安排活兒。其他聽你安排。”
小丁把車開進了一條胡同,霍臨瑞在2009年買下的四合院如今已經升值了10倍。他弟弟回內地進軍演藝圈時,他找了個設計師改造了下,使內部居住環境現代和藝術一些,然後直接送了他。
南方小城J市是個氣候溫宜,很适合休閑養老的城市。這裏房價不高,人們的錢大多花在吃喝玩樂上。每當夕陽西下,各個商場和公園的廣場就聚起了不少中年女性,準備開始豐富的舞蹈活動。
呂文維的媽不在此列,她年輕時算個文藝女青年,人到中年也十分清高,不願加入基層群衆運動。此時,她正開着自己那輛在中車女性裏十分小衆的Smart,朝常去的那家美容院開。
“談的談說的說,小城故事真不錯,請你的朋友一起來,小城來做客”
她哼着一段鄧麗君,悠悠地開到美容院門口,下了車,一擡頭,然後飛速地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然後睜大了眼,然後又飛速揉了一把眼睛。
常去的美容院挂着一個大橫幅——“著名演員聞爾的女朋友呂文維的媽媽做美容的地方!”
被挂在橫幅上成為活廣告的呂文維的媽差點原地爆炸。作為一個有追求的中年婦女,她既不看娛樂新聞也不打麻将聊八卦,因此竟然通過此種途徑得知女兒的戀情。
盡管那橫幅的字大到隔街都能看清,但是呂文維她媽仍然在仔細閱讀了十七遍,差點連字都不認了以後,依然不敢相信。
“聞爾?著名演員?J市還有第二個叫呂文維嗎?就是有,她媽也碰巧在這做美容嗎?”
幸好呂文維她媽既沒有高血壓,也沒有心髒病,原地站立五分鐘後,她“嗷”地一嗓子小跑進了美容院。
美容院前臺是個剛滿20歲的小妹妹,在這幹了一年了,和她很熟,一見到她進來,兩眼頓時放出了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之一——好奇之光。
“鄒阿姨!”小妹妹激動地喊道。
鄒斯琴勉強裝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兩手提着優雅的小包放在胸前,“小毛啊,晚上好啊。”
小毛并不知道鄒斯琴此刻比她還要好奇。兩人互相以“你不說點什麽嗎?”的目光打量對方。
“那個……阿姨啊,維維姐她……”最終,到底還是江湖經驗較少的年輕人憋不住。
鄒斯琴:“嗯。維維挺好的。最近那邊局勢平穩了一點,我也放心一點。”
小毛壓根不想問這個。小毛憋了好大的勁,說,“維維姐會帶聞爾回來我們這嗎?”
鄒斯琴好意思說女兒談戀愛都不告訴她嗎?當然不好意思了,于是一擺手,“年輕人的事,我們都不管,她願意帶就帶呗。”
小毛支起一個笑,眼帶桃心地說,“阿姨,要是帶回來你帶他來我們美容院走走呗。”
鄒斯琴面對不谙世事的年輕人冷笑了下,“呵,我還沒說呢,你們老板娘真夠會營銷的。我同意你們挂橫幅了嗎?”
此時,風韻十足的老板娘立刻從某個包間裏走了出來,“哎呦,鄒姐姐呀,你這好幾天不來,我可想你了。”
鄒斯琴:“馮小妹,你這樣做不地道啊。”
老板娘立即從兜裏摸出一張卡來,“鄒姐,6萬塊的卡,送你了,用完我再送你。”
鄒斯琴一愣。
小城市裏的樓盤廣告或者拼盤演唱會總會在海報上對藝人的知名程度進行誇張,十八線的也能說“著名”。
此時鄒斯琴突然意識到,她認為是誇張其辭的“著名演員”可能是沒用修辭手法,是真的,畢竟前面有那麽多個關系詞的她都能值6萬塊錢了。
她面色一沉,并沒接過那卡,也沒有了做美容的心情,轉身就走。
“哎呀,鄒姐,別這樣。”美容院老板娘象征性追了兩步。
鄒斯琴回到自己車上,沒有立即開車,拿出手機就開始搜。
她對演員這個職業的好感度不太高,然而一看聞爾的照片,好感度立刻上升99.9%。
無他,長得太乖巧了,是個女人都沒法産生厭惡感的長相。何況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我的天!”鄒斯琴看着聞爾的照片,露出了慈愛的姨母笑。
然後,她也不管現在呂文維那是什麽時間了,一個電話打過去。
呂文維剛剛入睡,手機狂震。拜戰地所賜,她聽覺靈敏,伸手一撈,眯着眼一看是她家鄒姐,精神松下了,按了個免提放在枕邊。
“呂文維!”
鄒斯琴一般喊她“女兒”“維維”“妞”,呂文維自打高中畢業後就沒聽到過這三個字,登時清醒了,謹慎地回了一聲,“全世界最溫柔的母親大人,晚上好。”
☆、太可愛了
鄒斯琴語無倫次,“你!你為什麽不說!啊?我還要看條幅,哦不,橫幅,才知道。啊?”
呂文維:“媽,你在說什麽?”
“我說!你談戀愛了為什麽不說!”
呂文維一個激靈,“橫幅?什麽情況?”
鄒斯琴懶得跟她解釋,“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呂文維抓了抓耳根子,“這個吧,主要吧,我和他還沒到告訴家長的程度啊……”
鄒斯琴:“哼!”
呂文維安撫道,“我不是打算關系穩定深入了再告訴你嘛,省的你們操心。”
鄒斯琴:“你讓我/操的心少嗎?”
呂文維試探地問:“我爸知道嗎?”
鄒斯琴含含糊糊地回了一聲。
呂文維說,“那你別告訴他啊,他整天就想我找個公務員,要知道我找個演員,可能失眠一個月,影響你們夫妻/生活。”
鄒斯琴:“……”
鄒斯琴壓了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其實,只要真心對你好,我們也沒什麽意見。你爸我可以做工作嘛,你什麽時候能帶給我們看看。”
呂文維:“媽……我…嗯……啊……那啥……信號不好……哈……”
如果明星也能算作一個産業的話,那該産業産品也有差異化。
有些明星雖然業務能力不強,可卻是優質的産品導購,俗稱帶貨能力強,能抗住百來個品牌代言在身。有些明星專注于演戲或音樂的專業領域,但要養團隊,也需要做些篩選接一些商業活動和代言。
聞爾不屬于以上兩類,他基本不接代言,因為不缺錢,雖然是人都不會嫌錢多,但一旦代言就有很多活動、瑣事要配合品牌,而許多活動的策劃弱智地令人崩潰,聞總不樂意當這個提線木偶,也不樂意讓粉絲揣着明白當糊塗地扮演提款機。
偶有商業活動那是看圈內的人情和面子,實在不便推才接的。
因此,當他難得地為某個新直播平臺發個廣告引流,甚至破天荒地在該平臺做了個十分鐘的直播時,粉絲一瞬間擠入的場景蔚為壯觀,直接把直播卡成了PPT,還全都是馬賽克的那種。
這就是關宜投的泛娛樂業公司之一,首輪就投了1.8億,也請了不少網紅入駐,然而半年過去了,錢花得差不多了,平臺毫無起色,定位改了無數次,從主打“秀場”到“游戲”再到“泛娛樂”,至今卡位不明。
聞爾站一次臺也起碼值個幾百萬,然而,粉絲為了偶像進去一次,一看體驗這麽糟糕,效果比不推廣還差,引得上班時間躲去廁所看偶像直播的粉絲忍不住開啓大吐槽模式。聞爾的粉絲可不卑微,畢竟偶像平時的做派在那擺着呢。于是,該平臺創立至今,好不容易上了個熱搜,但熱搜出來的都是“XX平臺去死吧”。
關宜打電話來,讓聞爾再幫忙公個關,聞爾在百忙之中給關宜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關宜此人,不是那種仗着家裏有錢整天以買包逛街為主業的豪門女,她有學歷,也有手段。在觀念傳統的關家,她比兩個弟弟更得父親看重的原因就是她從小就顯示出了野心。
但有時候,運氣比這一切更重要。所謂運氣,是天時地利,對普通人來說,是十五年前開網店,十年前買房,八年前做直播,五年前做自媒體。對于關宜這樣的人,則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