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一進門, 一眼就看到了背對着坐在了沙發區的那道身影, 穿着軍服, 背脊挺直,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是當過兵的那種姿勢與氣勢。
周琛見了,眉頭微微蹙了蹙,似乎沒有料想到,此人會來。
不過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将視線轉移了一邊, 那邊,石顏見了他, 就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巴巴看着他,似乎正在迫切等着他來營救似的。
周琛見狀,頓時眉頭微微一挑,大步走了過。
周琛走到了沙發區,見到周沛霖, 只緩緩沖他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 連句稱呼或者招呼都沒有。
他手裏提着一個行李箱, 行李箱上沾了些雨漬, 直接拎到了沙發旁,抽着茶幾上的紙巾直接擦拭了起來。
石顏見狀,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立馬小聲道:“沒關系的,不用管。”頓了頓,她只偷偷朝着周父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又立馬改口道:“那我來吧。”
周琛點了點頭,将行李箱交給了她,并看了她一眼,見她氣色不好,還生着病,又雙腿光着,沉吟了一陣,只緩緩道:“行李箱壞了,你先拖進房間,加件衣服再出來。”
說完,這才重新将目光投放在了對面的周沛霖身上,這才淡淡道:“您怎麽來了。”
說這話時,他聲音低低的,語氣十分随意,就像是随口一問。
從周琛進屋至今,周父整個過程一直一言未發,他的氣場本就威嚴,看上去嚴肅又威厲,而周琛似乎也不遑多讓,父子二人的感情看上去有些疏離,有些嫌隙,石顏跟趙春玫也是如此,她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兒,于是,她只沖二人點了點頭,很快依言拖着行李箱進房間了。
重新換好衣服後,石顏在房間徘徊了一陣,心裏微微有些緊張,只瞬間覺得有種…要正式見家長的感覺?
她走到門口,微微穩了穩氣息,良久,只緩緩推開門走了出去,剛出卧房,只聽到周父低沉嚴厲的聲音響了起來,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石顏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原本已經平複下來的心,又微微提了幾分。
她有些拿不住周父對她的印象及态度,畢竟,剛剛兩人獨處的時候,他對她并沒有發表過一絲看法,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發問。
正常父母多少應該會有一些看法吧?
畢竟,她都住進人家家裏來了。
而家裏的人,卻對她一無所知。
周家軍門之家,家教歷來森嚴,尤其是大房,不像一般的富豪家裏,多是些荒唐事,沈家更是書香世家起家,子女後輩小打小鬧并不會放在心上,可一旦觸及了原則,觸及了底線,是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
婚姻,對這樣的家族而言,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在事業上的建樹,更為重要。
妻子娶賢,門當戶對,或者,聯姻利益為先,這是他們這個圈子裏該有的标準及準則。
如今,冷不丁就帶了個毫不相幹的女人回來,沒有父母不會遷怒吧。
石顏立在原地,腳步一時有些膽怯了。
客廳裏,久久沒有得到周琛的回答。
石顏立在原地一時沒有動,猶豫着到底該不該過去,要不要要過去,正猶豫間,忽然見周琛起身正朝着這邊過來了,石顏微微愣了片刻。
周琛走到半路上,看到了她站在門口,動作有些猶豫,他的腳步忽然微微一停,只立在原地,直直看着她。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表示,只是站在那裏看着她,就好像能夠帶給人一種安全感似的。
石顏也看着他,兩人遙遙對視了一眼,片刻後,石顏微微攥了攥手指,直接大步走了過去。
周父看了看周琛,又看了看石顏,目光稍稍有些鋒利,不多時,只微微抿了抿嘴,依舊一言未發。
周琛領着石顏在周父對面坐下,落座後,周琛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開門見山的沖周父介紹道:“這是小石,正準備跟您,跟母親商議一件事件。”
說到這裏,周琛偏頭淡淡的看了石顏一眼,忽然伸手握起了石顏的手,直接沖周父道:“商量我跟小石訂婚的事情。”
周琛語氣雲淡風氣,卻十分堅定,嘴上說商議,卻并不是商議的意思,有種通知一聲的味道。
話音一落,石顏只覺得自己的手微微輕顫了一下。
握着她的那只大掌微微一緊,往她的手上微微捏了一下。
她的手小,五指纖細,他的手大,指骨根根分明,極有力道,幾乎将她整只手包裹在了手心。
石顏只緩緩擡眼,往身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輪廓硬朗,五官英武立體,他坐在那裏,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好似書寫了所有。
他像座山似的,堅,挺,不移,最重要的是,好像,永遠都會在這裏。
看着看着,石顏的心髒一下一下開始砰砰亂跳了起來。
聽到周琛的話後,周沛霖并沒有任何詫異吃驚的神色,對于周琛,從小到大,無論他做出什麽離經叛道的事情,他都并不奇怪,卻也很快微微繃起了臉,片刻後,又微微皺起了眉,他原本就嚴肅威厲,如今,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只襯托得整個人愈加嚴肅威嚴。
這時,周父忽然嗖地一下擡眼直直朝着石顏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精銳鋒利。
跟周琛的目光極為相似,仿佛一眼就能夠看透整個人人心,他直直盯着石顏看着。
石顏微微了抿着嘴,只以為對方會發怒,以為他被周琛這突如其來的話給激怒到了,卻未料,就在這時,忽然間只見周父盯着她的眼睛緩緩開口問道:“是老三家那個趙管家麽?”
周父的聲音有些低沉,大概是到了這個年紀,語氣卻十分有力道,一字一句,字正腔圓。
連聲音都仿佛透着一抹森嚴嚴肅。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石顏聽了後,一時微微愣了片刻,她有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等到反應過來後,才後知後覺的意思到,問的是她的母親趙春玫。
石顏有些驚訝,驚訝過後,很快回道:“是的,那是我母親。”
周父聞言,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情緒,只又盯着石顏看了一陣。
他對眼前這個孩子印象不深,不過對趙春玫卻是知道的,在周家幹了二十多年,當年,給老爺子請了好幾個保姆阿姨都是她幫忙介紹的。
趙春玫當年離婚後将女兒接到周家的事情,他略有耳聞,保姆趙姐照顧老爺子時,最喜歡唠叨這些事給老爺子解悶。
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女孩?
印象中,還完全是個小女孩兒?
想到這裏,周沛霖淡淡看了對面周琛一眼,沉吟片刻,又問道:“幾歲了?”
問這話時,他表情依然有些嚴肅,不認識的人,怕是只以為他在審問犯人。
石顏規規矩矩的坐着,就跟讀書那會兒,被老師問話似的,絲毫不敢松懈,只老老實實回道:“22…23了。”
周父眉頭只忽然又皺緊了幾分,良久,又冷不丁問道:“在哪裏工作?”
“呃,還在上學。”
23?還在上學?
聽到石顏的回答後,周沛霖似乎又再次看了她身邊的周琛一眼,然後,就沉默了,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一旁的周琛也并無多話,周父問石顏話時,他也沒有插嘴,只一直握着她的手。
石顏只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微微冒汗了。
她沒有以這樣的方式見過父母,不知道具體該是什麽流程。
只能對方問一句,她回答一句。
屋子裏一時靜了下來。
周父久久沒有說話,周琛也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有吱聲,石顏最開始有些緊張,不過現在,心情已經漸漸平複了,更多的是尴尬及不大自在。
看來,周琛果真随父,兩人一個比一個話少。
石顏不由心想,家裏只剩下這父子二人時,他們是如何相處的,全程沒有任何交流麽?
這樣想着,忽然,腦海中一時閃現過一些畫面,就是多年前,周父拿着軍棍追着他滿院抽打的畫面,當年,她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當時,整個小區的人全都跑出來瞧熱鬧了。
那個時候,這位周大公子每每惹得周司令氣得暴跳如雷,沒想到一轉眼,竟然畫風突變,這些年,這其中,是發生了什麽麽?
正分神間,只見對面的周沛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後,冷不丁開口沖周琛道:“你老爺子知道這件事麽?”
說着,他忽然将茶幾上的帽子拿起,重新戴回了頭上,邊說,邊緩緩起了身。
周琛見狀,也跟着站了起來,回道:“等天氣邊好了,這兩天就帶她一起去拜訪他老人家。”
周父理了理帽子,一絲不茍的将帽子理正後,終于再次擡眼看了石顏一眼,忽而直直看向周琛,沉吟了一陣,緩緩道:“決定好了麽?”
周琛聞言,再次偏頭看了石顏一眼,随即點了點頭,道:“嗯。”
他只回答了一個字,卻沒有半分遲疑。
周琛這人,從小認定了什麽就是什麽,沒有任何人能夠左右他的決定。
從小到大,就連周沛霖都拿他無可奈何。
終于,沉吟良久後,只見周父再次開口道:“既然這樣,改天挑個日子約雙方的父母見個面商議罷。”
說完這句話後,周父提起步子就轉身朝外走去。
周琛見狀,送了一程,石顏也跟着送到了門口。
一直到周父突如其來的來,又突如其來的走後,石顏還隐隐沒有反應過來。
這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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