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十四步
男人身上酒氣不輕,但和那股清冷的雪松味糅合在一起倒也不顯得難聞。
反而還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宋星安被裴燼一路扯着,直接走到走廊的盡頭。
下一瞬,他猛地推開門,将她拉進去,反腳踢上門。
門砰地一聲摔過去,隔絕了最後一點光亮。
包廂裏沒開燈。
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嗅覺變得格外靈敏,宋星安覺得那股混雜了酒氣的雪松,順着指尖爬上了她的心頭。
讓她整個人也跟着有了幾分醉意。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安靜得不像話。
宋星安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髒聲在耳邊,無限放大。
裴燼把她拉進來後,一直很安靜。
如果不是腕骨處滾燙,燒進心底的溫度,宋星安會以為方才都是錯覺。
而逐漸靠近的低喘呼吸聲,也時時刻刻地在提醒她——
這不是夢境。
裴燼将醉鬼趕走,然後一路拽着她到了這個空蕩的包廂裏。
周圍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但奇怪的是。
宋星安竟然也不覺得害怕。
從小到大,她最怕黑,夜裏沒有光她甚至會半夜做噩夢驚醒。
可現在。
好像這個怪症就這樣消失了。
宋星安抿了抿唇,偏頭将目光落在左側的黑影上。
試探開口:“燼哥?”
過了好幾秒。524九08以九2
左側耳朵附近傳來一聲低沉喑啞的“嗯”。
熱氣隔着幾厘米的距離撲撒到她的軟骨,一下讓她臉燒了起來。
腦海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
明明沒有喝酒,但似乎已經開始醉了。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企圖将自己的手從滾燙的掌心中抽離。
心裏還保持着最後一絲理智。
這個距離太危險了。
但下一秒,男人攥得更斤,指尖壓在她手腕上。
像是不經意間摩挲了一下。
一股異樣的顫.栗從腕骨處擴散。
“別動。”
裴燼又湊近幾分,幾乎是貼着她的耳垂輕聲說完這兩個字。
語氣很輕,聲音啞得不行,喉結輕滾,被酒浸透的嗓子吐出來的聲音,低啞又性感。
落在她耳中還帶着一股蠱惑人的欲。
宋星安立馬停止了掙紮,維持着別扭的姿勢一動不動。
語氣裏帶了點無措:“你喝醉了嗎?”
男人又不說話,只有平緩炙熱的呼吸彰顯着他的存在。
宋星安有幾分度日如年。
後背慢慢地靠在門板上借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順着門板往下滑。
過了好一會兒。
裴燼才啞着嗓子開口:“有點暈。”
下一秒,腕骨處的手掌順着滑落,松開她的手。
“讓我緩緩。”
滾燙炙熱的手心移開。
宋星安松了口氣,但不知道為何心裏有股空落落的感覺。
目光落在半靠在牆壁上的男人。
影影綽綽的光暗能讓她看出個大致輪廓。
裴燼垂眸,修長的手掌垂在身側。
她覺得今天的他莫名帶着點頹。
可,明明今天他拿了冠軍。
空氣裏彌漫着安靜。
裴燼不說話,宋星安也保持着沉默。
她腦海裏胡亂散過思緒。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破寂靜。
宋星安聽見嘶啞的聲音,驚詫地朝左側看去,目露疑惑:“燼哥,你要說什麽嗎?”
溫柔婉轉的英文歌在包廂裏不斷回蕩。
裴燼稍微直起的身子又松弛下去,重新後仰,将頭靠在門板上。
“沒事。”聲音悶悶的,沙啞至極,像是抽完了一整包煙的頹靡。
宋星安皺了皺眉,沒管響個不停的手機,側頭看着高大的男人:“你還好嗎?”
裴燼擺了擺手,徑直走向軟座,将自己摔進去。
宋星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這應該是,醉了?
手機不停地震動,宋星安咬了咬唇,看也沒看就接通,聲音裏透着點沒察覺的煩躁:“怎麽了?”
是餘晚晚。
那邊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東西。
宋星安腦仁更疼,覺得自己像是剛悶了一整瓶酒一樣迷糊。
掐斷電話的手指一頓。
那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像是魔咒一樣,在她耳邊不停地放映。
餘晚晚說——
“林澈比完賽後直接上去把裴神給揍了!”
“還說你和他青梅竹馬,天生一對,讓裴神不要多摻和,話要多難聽就……”
宋星安放在耳邊的手慢動作一樣,緩緩下落。
手機裏的聲音逐漸變得遙遠又模糊。
目光落在皺着眉坐在軟墊上的黑影。
原來,是因為這個煩躁嗎?
空氣裏流通的雪松氣味險些将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密密實實的,找不到出路。
“安安?安安,你在聽嗎?”那邊的人許久得不到回應,停了下來,發出疑問。
宋星安含糊地嗯了一聲,悶悶地。
餘晚晚又轉開話題:“你去要微信現在還沒回來?”
宋星安看醉得迷糊的裴燼一眼,垂眸對電話那端說:“我剛走了。”
“诶诶……”餘晚晚還有話要說,但電話下一刻被掐斷。
餘晚晚聽着嘟嘟兩聲,臉上寫滿了詫異。
疑惑地朝段賀宴看過去。
段賀宴收起手機,站起身:“走吧,早點回家。”
腦海裏飛快閃過傅澤的那條朋友圈。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像是專門發出來的,還附帶了定位和一張很模糊但很絕的側臉。
燈光昏暗,看不出是誰,但那淩厲的下颌線看上去很熟悉。
—
宋星安随手給傅澤發了條消息,就扶着裴燼先回錦輝庭院。
清吧外寒風蕭瑟,讓人仿佛置身于秋天。
宋星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湧了出來。
她吸了口氣,咬着牙扶着半醉的裴燼在路邊等車。
風一陣又一陣的掠過。
宋星安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這麽抗拒開車。
照這樣等下去,第二天她非得感冒不可。
猝不及防間。
一件帶着熱氣的外套蓋在她手臂上,她動了動,外套險些滑下去掉在地上。
宋星安急忙騰出一只手抓住。
她慢半拍地擡眼,看到裴燼正扯着自己的領帶,不斷往外拉,甚至還解開了一顆襯衫紐扣。
帶着些水光的薄唇不斷蠕動着。
宋星安湊近,聽到他在無意識地呢喃:“熱……”
抓着外套的手頓了頓,緩緩落在他赤.裸在外的肌膚。
下一秒被燙得立馬收回了手。
果然熱。
她不知道到底是喝醉酒的自然發熱,還是男性體溫普遍偏高。
又是一陣風吹過。
上京的夏天很少這麽涼快,往日裏晚風都帶着熱氣。
應該是要下雨了。
宋星安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外套上。
手臂肌膚早已被吹得冰涼,摸上去像是在觸摸寒冰。
拿着也是拿着,不如穿上。
宋星安猶豫了一番,還是在下一波寒風的攻擊前慢吞吞地騰手穿上。
她以為會很麻煩,畢竟還要單手扶着裴燼。
結果裴燼聽話的很,即使她放開了手,他也只是身形有些晃悠,但完全沒有要倒的意思。
穿上外套後,雪松味慢慢地湧上來,萦繞在鼻尖。
濃郁到風都吹不走。
舒适的面料仿佛還帶着他的溫度。
宋星安喟嘆一聲,果斷地将手也縮在長長的衣袖裏。
宋星安沒有扶人的經驗。
但發現扶着裴燼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累,甚至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就行。
腦海裏閃過一個想法。
她試探性地松開手。
裴燼晃了晃,又很快穩住身形。
慢慢睜開眼,眼底一片迷離之色,半眯着眼看她。
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像是在費力思索她是誰。
過了幾秒。
宋星安驟地彎了彎唇角,覺得自己有點傻氣得過分。
像是在逗一個小孩一樣,新奇地去試探他所有的反應。
她正想重新伸手将人扶穩。卻又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住。
右邊身子一重。
鋪天蓋地的荷爾蒙瞬間将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一呼一吸間都是揮之不去的雪松。
“別丢下我,”男人炙熱的鼻息打在頭頂,熱氣仿佛透過頭發直沖天靈蓋。宋星安不自在地動了動,正要掙脫,又聽他低語一聲,“安安……”
聲音又低又啞,尾音拖長,落在耳裏莫名多了兩分依賴。
一瞬間,宋星安所有的動作都頓住。
腦海也仿佛變成了一團漿糊,只知道循環“安安”這兩個字。
像放電影一樣,一幀又一幀地緩慢播放,翻來覆去地。
縮在衣袖裏的手指也僵住,通電似的感覺從肩膀處一路滑到指尖。
頭頂開始冒熱氣。
宋星安覺得上京的天氣真的善變。
怎麽一下又熱得像是置身在火爐之中,快要被太上老君煉化了。
幾秒後。
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漸漸平穩下來。
宋星安捏了捏指尖,深吸一口氣,企圖壓下自己腦海裏的胡思亂想。
徒勞。
宋星安的心跳還是很快,快到她耳邊好像只能聽見心跳聲。
“滴滴——”連續幾道尖銳的鳴笛聲拉回宋星安的神思。
她擡頭看過去,這才發現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一輛白色轎車。
目光下意識去看車牌號。
哦,不是她約的車。
無比自然地收回視線,又落在裴燼身上。
真的是個妖孽。
宋星安邊嘗試抽出自己的手,邊在心裏默默吐槽。
裴燼抱得不緊,但只要宋星安試圖将他的手拉開,耳邊就傳來幾聲不滿的嘀咕。
正當宋星安放棄,準備擺爛的時候。
一股猛力将靠在她身上的裴燼扯走,力道很大,她被帶着一個踉跄,往前撲了兩小步。
電光火石之間,宋星安腦海裏竟然開始回放那一串車牌號。
與此同時,她穩住身形,緩慢地朝上擡眼。
眼前落下一大片陰影。
而影子的主人正沉着臉看她,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二、二哥?”
那輛卡宴的主人呼之欲出——宋盛禮。
作者有話說:
除夕快樂!!!!讓燼哥和安安陪你們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