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面
翻找聯系人的動作一頓,又無比自然地滑了一圈：“我剛剛想幹啥來着？”
随後宋星安将手機摁滅，反放在桌面上。
溫妍：“……”
一瞬間，宋星安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
既然她二哥認識裴燼,那她大哥肯定也認識，更別說大嫂還和裴燼姐姐交好。
總感覺自己說出來怪羞澀的,到時候成了被圍觀的猴子怎麽辦。
宋星安從根源掐滅這個可能性。
她含糊地敷衍過去：“我已經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到時候你們等着見妹夫就好了。”
溫妍嘆了口氣,自然也聽出了話外之意。
她也不強求，溫溫柔柔地問：“安安昨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到嘴邊的話頓住。
宋星安昨天還不覺得，今天一想才發覺向大嫂要裴燼的照片有點越過界限,更別說兩人之前還發生了這樣一通對話。
這不就明晃晃地告訴對方——裴燼就是我正在追求的暗戀對象嗎……
她垂頭抿了口咖啡，面上鎮定自若，心裏有點焦急，借此拖延時間。
手指搭在膝蓋上不自覺蜷縮在一起,來回摩挲。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裴燼也在經受傅澤的嚴厲拷打。
隐藏在街巷中隐蔽角落的清吧。
招牌是故意做舊的樣式,簡單卻又不失格調。名字是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周邊綴着瑩白的燈光。
名字很有意思——
“智者。”
智者不入愛河。524⑨081久2
但智者可以來清吧買醉。
不同于一樓明亮溫暖的光亮，二樓的光線更顯迷離,帶着一股靡亂沉醉的味道。
二樓角落的VIP包廂裏。
幾個男人攬着女伴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幾個方位。
方形的玻璃桌上擺着幾瓶開蓋的黑桃A，倒了一大半。
裴燼坐在中央,身邊空無一人。
巨大的K歌屏幕正對在他前面,泛射出的光線打在他身後的那堵牆上,印出男人高大的影子。
男人解了西裝外套搭在一旁,襯衫紐扣完好地扣在最上面一顆,衣袖卻半折到手肘處,露出線條流暢有力的小臂,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發光。
裴燼伸手取過桌上的酒杯，小臂肌肉猛地繃緊，顯出淡淡的青筋。
何季見不得他獨自買醉的模樣，輕輕推開身旁的女伴，端着一杯酒坐到裴燼身邊，很有分寸地只将手臂搭在後面的沙發上，離男人還有一定的距離。
何季擡眸，掃過面前的一溜空杯，挑眉輕笑：“裴總借酒澆愁呢？”
話落，他又啧了一聲，自己都不信：“裴總還有什麽能愁的？公司蒸蒸日上，家人身體健康，自己也……”
傅澤目光在男人身上打轉兩圈，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收回視線。
裴燼懶懶地撩起眼皮，屈尊降貴地朝人丢去一個淡漠的眼神，帶着淡淡的疑問。
傅澤慢條斯理地将手中的酒喝完，放下酒杯：“裴總又是在心上人那受挫了？”
男人動作一頓，愣了好幾秒才垂下頭，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傅澤以為自己戳到人的傷心事，大手一動，正要去安慰人時又聽到一聲壓低的輕笑聲，很輕但在這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出。
手掌僵在半空，一向冷靜自若的人面上也不禁帶上了幾分不可置信，又被人壓了下來。
傅澤壓低聲音：“這是苦中作樂，把自己樂笑了？”
裴燼不語，仰頭将酒一飲而盡，擱在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随手撩起一側的西服準備起身。
一側的何季完全處于狀況外，看着兩個人打謎語，一臉迷茫。
又見着裴燼起身動作，詫異出聲：“這就走了？給你的慶功宴你先跑了？”
話裏話外都在說不合适。
裴燼又一口氣喝掉三杯烈酒，面不改色。
他将最後一個空蕩的酒杯倒扣在桌面上，側頭看他，像是在說——
這下夠了嗎？不夠還可以喝。
何季：“……”
裴燼站直身，身形高大。暗淡的光線打在男人側臉上，落下一片迷蒙的光影。
他側頭看向傅澤：“謝謝。”
傅澤：“……”
又讓他主持善後。
裴燼朝站起身的人點頭打了個招呼，推門而出。
傅澤跟上去，像是送人一樣跟到門口，壓低聲音問：“告訴我你為什麽這麽高興，我就幫你墊後。”
裴燼垂頭，發出一聲輕笑：
“回去找朋友。”
話落，裴燼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幾步後的何季身上。
“以後別叫我燼哥。”
何季兩步趕上來，迎頭就是一句“別叫燼哥”。
臉上詫異神色更濃，完全反應不過來，直到裴燼走出視線範圍內，他才猛地低聲罵了一句：“我淦，燼哥又犯什麽病了？不叫燼哥叫啥？燼狗？”
他默了兩秒，自動給自己洗腦删檔。
他還是想多活幾十年的。
何季從煙盒裏取了根煙叼在嘴邊，背倚着牆點燃。
一陣煙霧升起，他擡眸朝一旁看過去，傅澤愣在原地，臉上神色少見。
在他印象裏，傅澤一直是那副待人溫潤有禮的模樣，很少見到這副呆怔傻在原地的模樣，他吸了一口煙又叼在嘴邊，伸手從褲兜裏摸出手機，單手打開相機。
他半眯着眼，取下香煙，吹了口氣将煙霧吹開。
鏡頭裏撞入傅澤傻楞的模樣。
何季輕笑，正準備按下按鈕，一只大手倏地在視線範圍內放大，最後蓋在鏡頭上，漆黑一片。
“別鬧。”
傅澤丢下這一句，皺着眉走進包廂。大門慢慢合攏，隔絕裏面的喧嚣。
傅澤坐在沙發上，伸手取過一杯烈酒，猛地一飲而盡，仰靠在沙發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明白了那些女人給裴燼貼的标簽——
人間蠱王。
以前他不懂為什麽那些女人前赴後繼地上趕着去撩拔裴燼這個大冰山，出了名的高嶺之花，禁欲和尚。
他随手逮了個人問。
女人回答他說：“人活着總是要找點挑戰。何況，讓高冷的人為你卸下心防，為你瘋狂，這不得勁兒嗎？”
他覺得離譜至極，甚至還單押。
現在，他想，如果他是女的，他也得瘋狂。
這他媽确實帶感。
—
和DK公司的對接是先從微信入手的。
方臨直接向她推薦一個微信名片，頭像是張西裝的自拍照。
宋星安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
——有點油。
看上去蠻清秀的一個男生，大概二十六七，五官板正，但頭像的姿勢很官方，讓她想起了賣保險的工作人員。
靜默兩秒，宋星安在心裏默默給人道歉，發送了好友申請。
沒多久對面就同意了，許是在那邊守了很久。
宋星安先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想了想又立馬撤回，轉而發了張親和的蓮花，上面配着“您好”兩個字。
宋星安看着表情欄左上角的名字，默念出聲——
中年人必備打招呼神器。
宋星安：“……”
超級加輩：）
那邊也很快發了個同系列的表情包，很快跳過這一part，直接切入主題。
宋星安也正了神色，将自己根據裴燼的建議修改後的方案發了過去。
手指頓了一秒，又加了個“請指教”的表情包，将職場上的人情世故都拿捏住了。
她自封的。
對面态度良好，先是發了個“言重”才接收文檔仔細浏覽。
幾分鐘過後，對面先禮後兵：
【宋小姐将重點放在女性自身的力量，新穎又深入人心。】
【這和我們公司的慈善理念挺契合的，如果……宋小姐覺得乙方公司太累了，我們這也是為您敞開的。】
“……”
宋星安望着明晃晃的挖人消息愣在原地，有點回不過神來。
只能說她和二哥的關系藏得很好，對方公司也不知道。
消息挂在上面，宋星安不知道怎麽回，只好裝作沒看出話背後的意思，耐心等待着後面的“兵”。
奇怪的是，對面發完挖牆腳的消息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最頂上的“正在輸入中”也沒有了。
又過了好幾分鐘，對面發來一長串消息，從各個方面，裏裏外外地将她的方案分析了一遍，指出了一些細節的問題，還附帶上一大片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經驗。
這些對宋星安來說十分寶貴，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就長按多選将這幾條消息都加入了收藏。
宋星安立馬回了謝謝，拿着修改意見再次琢磨。
她看着記錄止不住點頭，确實受益匪淺。
就是感覺口吻不像是方臨說的毒舌，蠻有禮貌的，而且好心熱情。
一旁的方臨看到她這副模樣驚奇，兩步走過來湊在她身邊試探問了句：“裴總給你表白了？”
宋星安：“……？”
她輕咳兩聲，東張西望一番，還好方臨特意壓低了聲音，周圍的同事都沒有聽見，正埋頭認真工作。
四周的人來來往往，時不時低聲交換一下意見，一片安靜中又蒙上了一層輕輕的嘈雜聲。
方臨眼尖地發現宋星安隐在碎發後的耳垂染上一點紅，一閃而過。
心中的八卦之心更強，只不過不太好意思去撩開對方的碎發，害怕自己被裴總單方面封殺。
他知道他表弟是有這能力的。
方臨想起前幾天的慘狀，心有餘悸。
前幾天也不知道是哪裏惹到了裴燼，家裏催婚的電話就沒停過。
搞得他一直在反思，到底他是表哥還是裴燼是表哥，他說得口幹舌燥也比不上表弟輕飄飄的兩句話。
他湊近，壓低聲音叫了兩聲才将人的神思拉回來。
宋星安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忍住瞪了方臨一眼，只不過眼裏含笑，沒什麽威懾力，反而讓方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帶着點促狹，眼神裏寫滿了“懂，我都懂”。
宋星安攤手，将電腦朝方臨方向轉過去。
長篇的聊天記錄映入眼簾，是正常的工作交流信息。
可方臨看着這消息的口吻隐隐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一瞥，備注名是他表哥的助理，但頭像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記得前幾天還是一個萌萌的情頭來着。
難道是他記錯了？
方臨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瞥了兩眼：“小宋有兩把刷子诶，這就快要成了？”
宋星安抿唇笑了笑：“還得是方哥帶的好。”
方臨受驚似地立馬搖頭：“nonono，是小宋噢不，是宋姐辛勤工作應該的！”
宋星安笑着應了兩句，又重新修改方案。
方臨拍了拍胸口退回自己的工位。
扭頭看了眼宋星安，口裏念叨了幾句好險。
就那麽一瞬間，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明白了這一切詭異的背後邏輯。
說不定宋姐過幾天就成了他的表弟媳了。
說話還是得注意點，他可不想英年早婚，被逼入愛情的墳墓。
另一邊。
助理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boss，試探性地問：“裴總，還需要回什麽？”
裴燼從頭到尾再浏覽了一遍，确定每一句話都有回應後，輕輕搖了搖頭。
助理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舒完，裴總又開口，吓得他差點屏住呼吸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