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老夫人原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如今傷了雙腿又不良于行了，那脾氣上來了別說上房揭瓦了, 她一個人都能解放灣灣了。
管家權被林琳丢給了宋姨娘, 林琳就不用面對老夫人的各種指手畫腳和各種負面情緒的發洩了。
當然了，宋姨娘也可以不接受這個肥差，但這個管家權誘惑太大了，她不但可以借着管家便利為自己的女人謀劃, 還可以借機多攢些私房錢。最重要的是宋姨娘在林家多年, 對林家母子也有不少了解, 她知道這樣的機會也就這一回了。
至于林琳為什麽會将管家權讓出來…宋姨娘敢拿她外孫打賭，絕對跟淡薄名利沾不上邊。
那又怎樣？她只需要知道這件事情對她有利就好了。
管家權落在宋姨娘手裏這事, 林老爺自是要問一回林琳了。于是林琳便對這便宜老子來了一段手足情深的表演，臨了還給了個不算小的彩蛋。
林琳孝心可嘉的說要從今日起茹素三年并且日日抄寫佛經為家人祈福。
雖說這樣的說詞沒能将林老爺感動到，卻沒讓林老爺再遷怒于林琳。
有時候，即便你什麽沒做，但你沒受到傷害這一點就足夠旁人嫉妒，甚至是遷怒你的了。
與此同時，林琳還跟林老爺說了一回老夫人的病情。突然逢此噩運，若什麽都不叫她做, 定會自暴自棄。所以林琳給出的建議是等過陣子還叫老夫人管家。
有事情忙了, 人就不會胡思亂想, 不會覺得自己成了廢物，起了厭世之心。
林琳太知道老夫人對林老爺的重要性了, 如此建議自是被他聽進了心裏。之後如何說服老夫人，那就是林老爺的問題了。
宋姨娘得了管家權,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事沒燒到主子房裏只給府中各處的管事緊了緊皮子。之後一邊按着家中慣例管家, 一邊慷他人之人慨的給林三娘準備年禮。
今年送到林三娘那裏的年禮比往年多了一倍還不止。
林琳聽說後, 無所謂的點了兩下頭，繼續拜她親手繡的‘觀音像’。
雖說是吃素拜佛抄寫佛經，但林琳卻沒讓人去寺裏請什麽觀音像回府，而是将早前自己繡的一副骊山老母像拿出來挂到了外間牆上。
擺了供桌，供品的香爐，林琳每日早晚三柱香的拜，除了一日三餐外加請安睡覺的時間，其他時候都在抄抄寫寫。
林琳寫字快，每天保量不保質的抄上一份佛經，剩下的時間都在寫三百千這一類的啓蒙讀物。
無論什麽時候，讀書都是最費錢的。她多抄些啓蒙讀物散給有需要的人不比抄佛經供在佛前更有價值？
這些日子，老夫人躺在床上各種挑刺找茬。林琳又是個出了名的聾子，只能靠唇語接收一下相對簡單的語言。
老夫人霹靂扒拉的說了多久，林琳就睜着眼睛看了她嘴唇多久，半響見老夫人不說話了，又回頭看簡辰。
而簡辰呢，她寫字到是不慢。可人生氣的時候說話的語速比正常情況下要快許多，再加上繁體字筆劃多，簡辰往往要讓林琳等上一回才能拿出手譯稿來。
就這…還有錯別字和不會寫的字呢。
如此三番兩次後，老夫人就再不找林琳去瀉火了。而是火力全開的對着管家的宋姨娘噴去。
在這種美好和諧的氛圍下，宋姨娘當真是痛并快樂的管着林府的大事小情。林老爺每日出門當差，回家後，先是問一回老夫人的情況，然後便是大少爺林璧有沒有恢複智力。
至于其他的，林老爺就沒啥心情過問了。
林家出事時，晏季‘聽說’了消息，還跑過來忙前忙後了兩三日。晏季也沒想到林芊芊會一窩堆了自家，他聽說的時候半天沒反應過來。
瞧瞧這心性，再瞧瞧這能為，也怪不得人家能重生了。
因為有傷，加之失血過來，晏季的臉色很難看，不過也洽巧是來林家探望順便以準女婿身份搭把手，以林家現在的情況，臉色難看些也實屬正常。
不過也正是因為來了林家，晏季才會更加篤定林五姑娘有問題。
這種團滅都能這麽‘僥幸’過去…如果不是衙門裏的人肯定林五姑娘房間門窗上的茶水冰痕跡和其他人房間的一樣，她的嫌疑可比林六大呢。
不過說起來，在知道林家差點團滅的時候，晏季除了震驚外心底也升起了一抹濃烈的惶恐和慶幸。
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要退婚，如今…林家出了這樣的事，如果他現在退婚，品行方面就有了瑕疵，将來定會被政敵攻殲。而且五姑娘也不像那種沒腦子的人，規矩也極周全，若他娶了這般條件的五姑娘，說不定還會被人稱贊一句‘品行端方’呢。
不過前提還是要先将林芊芊可能會帶來的危險提前扼殺在搖籃裏。如果…等風聲過了再想辦法退婚也使得。
于是在案情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晏季便将林芊芊就是兇手的流言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反正這種事情也瞞不了人，那還不如廣而告之呢。
等所有的證據以及所有的流言都指向林芊芊後，晏季又找到了林老爺，先是就林家的遭遇安慰了林老爺一回，之後又用一種試探性的語氣問了林老爺他們來京城的這一路，遭遇了那麽多的事，您确定您帶進京城的林芊芊真是您家原來的那個六姑娘？
別是讓人掉包了。
親閨女再怎麽恨毒了自已家，也不可能連親爹都謀害。傻子都知道如果家裏沒了當家男人，一個孤女是沒辦法在這世道立足的。
所以她殺誰害誰也不可能殺害您吶。
除非她不是您的親閨女，她所圖的，說不定就是一個孤女的身份。
說完這些，晏季又說了些朝中的風向和隐晦的提醒了一回這件事情對仕途的影響。
晏季說他不介意五姑娘失聰失憶還毀容，但他擔心五姑娘的心性會不會受到林六姑娘的影響。
畢竟是親姐妹嘛。
總之就是晏季話裏話外的明示林老爺林芊芊是可以身份可疑的，然後這邊再報個暴斃或是逐出家門什麽的。
打被人救下來後，林老爺對林芊芊最後一絲父女之情都消失得一幹二淨了。他本就是利已之人，對林芊芊也不過是愛屋及烏。梁氏那事之後林老爺對林芊芊的情感利用占了絕大部分，如今林老爺自是恨毒了林芊芊。
什麽重生不重生，什麽仕途不仕途，沒了性命那都是個屁。
“好叫世伯知道，坊間關于六姑娘重生的消息也已經流傳許久了。林家入京時的遭遇想必也與此事脫不開關系。小侄愚鈍，卻也見識過些許世情。若小侄猜的不錯，六姑娘此時應該就在某位皇子手中。自古皇權更疊都伴着無辜之人的鮮血，林家若是主動摻和也罷了，若是無辜受累豈不冤枉？”
頓了頓，晏季繼續說道：“世伯閱歷見識小侄難及萬一，這個中種種不必小侄言說您也是心中有數。您顧念親情，可六姑娘卻未必看重。退一萬步講，縱使林家不會成為衆矢之的，六姑娘那裏也未必會放過林家。若世伯知道些許來日之事，依小侄之見不妨統統散出去……”
晏季就差沒直說林芊芊會連累林家了。還沒怎麽樣就要全家人赴死，真讓她得了勢林家還能好？所以必須從根子上絕了她起來的可能。
“小侄父母早逝，家中只餘小侄這丁點血脈延續香火，萬不敢不珍重。”
林老爺：這是真小人的肺腑之言？
別說，還句句在理，讓人挑不出錯來了。
但林老爺有也自己的顧慮。
晏季說的這些，林老爺也都考慮過。但是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不知道林芊芊在誰手裏，如今情況如何，受不受重用。若是聽到林家将其逐出家門，又否認了她林家女的身份，會不會做出更激進的事？
比如說拿林家祭天什麽的。
想到那不孝女幹的事，林老爺便覺得這種可能還不小。
╮(╯▽╰)╭
宋姨娘的管家生涯過了大年初一就被老夫人罷免了，理由還是相當刻薄的‘正經人家沒有讓個妾室管家的道理’。
被老夫人打了臉的宋姨娘就不高興了，于是她一臉恭敬的跟老夫人說六姑娘房裏的丫頭們還一直沒重新安排差事呢。
一聽到宋姨娘提林芊芊，老夫人的臉就徹底黑了。沒什麽知覺的雙腿都酸疼酸疼的。
老夫人知道宋姨娘是在故意氣她，可她依舊動了怒。
“五丫頭茹素，你也跟着一塊茹素抄經吧。”老夫人利用身份直接碾壓，“出了正月，新太太随時會進門。得閑了再給你們太太做幾雙鞋來。”
又要茹素，又要抄經，還要給沒影的太太做幾雙鞋，你特麽咋這麽會磨搓人呢？
有些後悔逞口舌之快的宋姨娘僵笑的應下來，一擡頭又見老夫人像驅趕什麽髒東西一般的對她揮手，只得讪讪退出去。
剛退到門口，宋姨娘便看到傻得智商不及六歲小孩的大少爺林璧正蹲在那裏玩雪。
一邊從大少爺身邊走過，一邊眯着眼睛打量林璧。
她也許可以有個兒子。
兒子傻了不要緊，只要能生孫子就是好兒子。她親自撫養孫子長大，将來老爺沒了，也不用看着新太太的臉色過日子。
最重要的是宋姨娘非常懷疑林老爺還能不能生了。
質疑林老爺這方面能力的不光有宋姨娘，還有在王府裏當可人姑娘的林芊芊。
長兄傻了，為了香火傳承自家老子也會續弦。就是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有個心智正常的兄弟做她的外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