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薄刃化作一道灰色流光,瞬間就要劃開伏明的脖頸。千鈞一發之際,薄刃卻突的在伏明耳後頓住,仿佛被什麽東西阻擋般,繼而頹然掉落。

感覺到那尖銳氣流自耳邊消失,她轉臉,一片樹葉正打着旋落在她肩頭。

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伏明怔了怔神,耳畔卻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叫聲凄厲而痛苦,直聽的她渾身一個激靈,并很快分辨出聲音來源正是偷襲男所在的位置。

慘叫只一聲便戛然而止,這當口血腥味随之彌漫開,不用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誰做的?

打鬥開始時,集市上的人就已經跑光,伏明很确定除了賭坊,外面沒有別人在場。那麽在危急時刻突然出現救下自己和灰衣男的人是誰?在周圍待了多久?又或者……

一開始找茬的大漢和落在肩頭的樹葉在腦海驀地浮現,伏明抿唇,沒有說話,只是提氣輕身足尖連點,很快帶着灰衣男消失在集市。

依照進賭坊前探路的記憶,伏明幾個閃身帶着灰衣男來到一片無人的小巷中。

靈力化成的綢帶輕輕将灰衣男放下後化為瑩光消失。看着已經無力支撐,一被放下就單膝跪在地上不住咳嗽的灰衣男,伏明從懷中拿出随身攜帶的療傷藥遞給他,“信得過我的話,把這個吃了會好一點。”

灰衣男聞言止住咳嗽,神色不明地擡頭瞧了伏明一眼。沉默片刻後,從她手中接過藥一把扔進嘴裏,“多謝。”

吃了藥,灰衣男開始打坐調息。伏明則雙手環胸靜靜站在一旁等他,兼替他護法。

不多時,伏明察覺到灰衣男周身的靈力漸漸收斂,便從牆上站直了身理理衣裳。待他完全睜開眼,她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感覺怎麽樣?”

“好很多了……多謝公子仗義出手。”

灰衣男說着張開右手,手心裏靈力幽幽流轉。第二次道謝的話音裏多了真心。

伏明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叫什麽名字。”

“韓彧。”

灰衣男,也就是韓彧不假思索,飛快回答。

本以為像他這般警惕的人,想問他話應該要頗費一番周折。企料他回答的如此幹脆,反倒叫伏明一時忘了該如何開口。

氣氛忽地沉默下來,韓彧見她一副怔仲模樣,了然笑笑。也不說話,只自己趁機靜靜包紮打鬥時留下的傷口。

因他撕扯布料的聲音倏地回神,伏明颔首斟酌半晌,輕咳一聲引得他看來後,嘗試進入正題,“韓彧兄,方才那兩人手段陰狠毒辣,又對你緊追不舍,你可知他們是誰?”

話落,卻久久沒有聽到回答。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而原本一臉平靜的韓彧,此刻直直看向伏明,眼中意味深長不加掩飾,“女扮男裝,自我進賭坊起就一直觀察我。如同早就料到會有人對我出手般把我救下——”

“你又是誰。”

“……”

下意識想摸臉被04喝止,伏明自诩喬裝完美無缺,卻不想這麽輕易就被人看穿,忽然便感覺有些挫敗。

當下知道韓彧不是好糊弄的人,腦中飛快掠過無數念頭,她緩緩開口,“你說的沒錯,我的确是女子。你可以叫我林秋。”

聽到“的确是女子”,韓彧挑了挑眉梢。伏明随他動作睨他一眼,仍是面不改色繼續說道,“要說為什麽觀察你,因為你剛進來的時候左顧右盼,舉止可疑,煞是顯眼。不怪別人盯上。”

“那你為何救我?普通人會随便救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嗎?”

韓彧皺眉,直言他最不解的地方,“你與那兩人仿佛串通好般一殺一救,你比我更加可疑的多。”

他這番話可謂是毫不客氣,伏明雖然驚訝,但也能理解。畢竟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确實過于刻意古怪,不怪他疑神疑鬼。

“你吃我給的藥才過了多久?如果我真和那兩人是一夥的,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嗎?”

興許是覺得伏明說的沒錯,韓彧聽罷立時皺了皺眉,卻沒有反駁。

見他态度動搖,伏明打蛇随棍上,“願意出手救你,是因為我哥哥也在被人追殺。并且追殺他的人和今天追殺你的人,很可能是同一批。”

感受到韓彧忽然淩厲起來的視線,伏明回憶着原劇情的走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表情誠懇真切,“我哥哥本是一名獨自修行的散修,可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一天,他被人盯上,然後開始不斷被人追殺。”

說到這,眼角餘光瞥見韓彧肩頭驟然一僵。伏明也不點明,繼續将她的“經歷”娓娓道來——

“每次他躲掉或者殺掉一批人後,安靜一段時間,又會有人再來,前仆後繼,死了便換一批。這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我哥并沒有不共戴天的仇家。終于有一次,我們在一個人身上拿到了腰牌。”

為了配合好因自己話而忽然凝重起來的氣氛,伏明從懷裏拿出打鬥中順來的腰牌,“這個,是我從剛才殺你的人身上得到的。這腰牌和我與我哥哥得到的一樣。”

“也正是因為我在那兩人身上看到這腰牌,才決定出手救的你。”

原本半信半疑的韓彧,在伏明拿出腰牌後,沒有了一開始的防備,顯然是相信了她的話。

韓彧的轉變被伏明盡收眼底,于是她暗自松了一口氣,決定給他一點思考的時間,耐心等他開口。

“你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突兀一句話打破長久的沉默,猛回過神,伏明聲音低低,“我哥他……他已經死在那些殺手手裏了。”

氣氛肉眼可見的低沉下來,韓彧看着她的的眼神裏也帶了惋惜和歉意,“……對不起。”

“他不是你殺的,不必道歉。”趕緊打住話頭,伏明試圖回到正題,“所以韓彧兄,你能告訴我你對剛才追殺你的那夥人了解多少嗎?他們是誰,又為什麽追殺你?”

韓彧聽罷,沉吟半晌瞧了伏明一眼,半天才猶豫道,“七日後,渡河橋下。我會在那裏告訴你。”

知道韓彧這是松口了,伏明按捺住心頭興奮忙道,“好的,三日後我必會赴約。”

伏明過分急切的态度讓韓彧皺了皺眉,但轉念一想,只當是她為兄報仇心切,便不再多想,“嗯。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他縱身一躍落到房頂。正準備邁步時,伏明扭捏半晌,還是叫住了他,“等等。”

“怎麽。”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識破我的喬裝的。”

伏明是真沒想到,她的喬裝竟然拙劣到別人一眼就能識破。要知道喬裝可是執行任務一大利器,要是輕易就能被識破,那往後執行任務,風險豈不是大大增加?

事關小命,她憋了半天,見韓彧真要走了,終于憋不住了,“難道是因為長相?”

似乎是沒想到伏明會問這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指指咽喉,“你少了這個。”

眨眨眼,伏明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的跟着韓彧的動作摸向咽喉,看到他喉間的凸起,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少了喉結!

再加上她這次選的衣服領子不高,難怪會被人一眼察覺。得到答案,伏明抱拳躬身,“竟是這樣。多謝韓彧兄提點。”

韓彧擺擺手,顯然沒放在心上,“無妨。若還有問題,下次見面再問罷。”

語畢,他身形一閃,徹底消失在小巷。

站在原地目送韓彧離開,确認他不會再回來,伏明背手轉身朝渡月府方向走去,口中喃喃,“要是這樣,下次喬裝還得再備一個假喉結。04,系統商城有嗎?”

“當然有。假喉結什麽的對商城來說,灑灑水啦。”

……

到達渡月府時已是日落西山。赤海樓腰牌到手,伏明迫不及待準備回房對照自己拿到的兩塊腰牌。她一路腳下生風走的極快,連小燕瞧見她都來不及打招呼。

走過花園,房間就在下個拐角。伏明卻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伏姑娘留步。”

聲音很熟悉,于是伏明依言慢下腳步,心中卻有些不解。一救之緣就能讓冷若冰霜的人輕易和別人快速熟稔嗎?

懶得深思,她按捺下焦急的心。回頭,一臉溫和道,“林姑娘。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錯,把伏明叫住的,正是仍在渡月府養傷的林泠。

今天的她着一身淡青色長裙,頭發随意挽起用一根銀簪固定。似乎沒有描眉畫眼,但即使不施脂粉,清麗容貌也不減半分。

林泠身後是她的貼身婢女玉環,手裏端着的托盤上放着小小的瓷盅。見了伏明,毫不掩飾的給了個白眼。伏明抽抽嘴角,懶得與她計較,幹脆當沒看到。

“是這樣。”

沒有過多寒暄,林泠直接問道,“伏姑娘有看到承楚兄嗎?”

“沒有。府主不在府中?”

想着自己出門前秦承楚應該還在府裏,伏明皺眉,有點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嗯。你離開後我們在花園聊了一會兒,沒過多久,承楚兄說他要修煉,也離開了。但我方才問了追影,承楚兄并不在他經常修煉的地方。

問了追影?伏明眼皮一跳,十分意外。

追影是貨真價實的,秦承楚的貼身護衛,雖然伏明一直覺得秦承楚用不上。他沉默寡言,性格冷淡,伏明在府裏待了很久才和他混熟。

可林泠居然在短短一月不到就能讓追影和她交流,這讓伏明暗暗咋舌,佩服的五體投地,“府主一向神出鬼沒,他興許是有什麽事要辦,辦完了自然會回來。林姑娘不必着急。”

“……伏姑娘說的有道理。如此,林泠便不打擾伏姑娘了。”

從伏明處也沒能知道秦承楚去了哪裏,林泠朝她施了一禮便準備離開。

而她倆主仆二人與伏明擦肩而過時,玉環托盤裏的瓷盅飄出的香味,讓伏明不知不覺就開了口,“好香的味道,盅內是什麽東西?”

“甘枝。”

林泠停下腳步望着瓷盅,“盅內是我為承楚兄用甘枝熬制的甜羹。伏姑娘想嘗嘗的話,林泠下次會多做一份。”

原來是急着送甜品。這兩人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看着神色因提起秦承楚而忽然變得溫柔的林泠,伏明恍惚生出一種她已經是府中女主人的錯覺。

“啊,不用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第一次聞到有這麽特殊味道的甜羹所以多嘴問一句。”

不假思索的拒絕,伏明盡可能避免和林泠過多接觸,“你不是有事要忙嗎?別因為我耽誤了。”

互相告別後,望着林泠的背影,伏明松了一口氣,很快回到房間。

擡手設下結界,她手腳極輕地從床下的暗格拿出上了禁制的木盒,打開之後,望着手裏和木盒中一模一樣的木牌,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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