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 ——她在害怕,她害怕自己會害死……

“他……他流血了!”丁麗驚恐地喊道。

在蟲族的繁殖巢中流血,即使是廢棄的,也絕不是什麽好事情。

那一瞬間,裴韞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杜塞特提到的寄生類蟲族……

“所有人後退!”她厲聲說道,“領子高的用衣領遮住口鼻,沒有衣領的用手,都躲遠點!”

說完,她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卻站在原地沒動。

如果捷夫真的發生了異變,她将是最後一道防線。

廢棄巢穴裏的黑影一步一步地挪動着,好像行動不是很自如的樣子,他這副詭異的姿态讓整個場面看起來更加駭人了。

裴韞拿出一直帶在身上的電漿手/槍,将槍口對準了捷夫——如果說他現在還是捷夫的話。

廢棄巢穴裏幾乎不透光,唯一一縷穿過層層人類手臂照到捷夫身上的光,打在了他的頭頂上,也是剛才被丁麗看到流着血的地方,果然是一團血肉模糊。

她全身緊繃起來,廢星這種地方,最危險的不是人類,而是身為異類的蟲族,雖然她在讓衆人進去之前已經仔細勘察過了廢棄巢穴的情況,可如果真有什麽細枝末節她沒注意到……

她甚至不敢細想,明明自己幾十分鐘前才信誓旦旦地答應過幾人,自己回把他們全須全尾地帶回伽馬。

這樣想着,裴韞的額角已經冒出了細汗。

捷夫越走越近,他行走時的動作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但速度卻不慢,轉眼間已經到了洞口。

人造太陽的光芒穿過數億千米的真空射向廢星,又穿過人造大氣層,最終落在了德爾塔唯一一座廢棄巢穴的洞口。

捷夫終于挪到了洞口,那一瞬間,包括裴韞在內的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樣子。

“你們怎麽了?”捷夫看着洞口如臨大敵的衆人,不解地問道。

“該問怎麽了的是我們!”裴韞還沒來得及說話,丁麗已經迫不及待地大喊道,“你怎麽進去了那麽長時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在裏面了呢!還有,你頭上那個傷口是怎麽回事?”

那三人仍然躲得遠遠的,不,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田山和鮑勃吓得原路跑回了飛船。

裴韞看着落荒而逃的兩人,只覺得頭都大了,只希望飛船裏的林懷榆和杜塞特能撐着點,別被那兩個吓破了膽的整出什麽亂子。

但同時,她對着捷夫的槍口也沒放下,默認了丁麗的說法,如果捷夫真的表現出了任何異狀,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擊斃他。

“我?”捷夫仿佛很詫異一般,“我進去之後什麽也看不見,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昏迷了一會……但我不記得了,我進去了很久嗎?我頭上的傷應該是那個時候造成的。”

裴韞仍然沒有放松警惕:“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不适或者感覺哪裏有異常?”

捷夫一頭霧水:“我當然不舒服,裴上将,你應該能看到我頭上的傷口吧?我現在頭上很痛,腳好像也扭了,所以摘下手環之後就趕緊出來了。”

他說着,晃了晃手上剛摘下來的手環。

“那你在裏面有什麽遇到什麽異常情況?就比如聽到什麽窸窸窣窣的動靜,或者有沒有發現……蟲族的屍體?”裴韞越說聲音越低,最後一種情況,是她最不希望聽到的,如果捷夫回答有,她将把他當場擊斃。

捷夫聽到“蟲族”兩個字,先是心頭一凜,接着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般,迅速将兩只手舉過頭頂,說道:“裴上将您放心,我在裏面除了摔了一跤以外,沒有碰到任何異常情況。”

接着,他頓了頓,看裴韞仍然保持着原來的狀态,才接着說道:“或許您是想到了我昨天說的寄生類蟲族,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和外祖母都是專業的生物學家,因為時代原因對蟲族了解最多,被寄生類蟲族寄生的人類,不僅在被寄生的過程中擁有自己的意識,在被寄生後也明确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處于被寄生的狀态,是做不到像我現在一樣的。”

捷夫的語速極快,但裴韞現在也處于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态,因此也把他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他說的那些知識并非多麽高深的專業知識,只要身在軍部的作戰部隊,這些都是必備的基礎知識,更何況裴韞是上過戰場的,雖然目前并沒有與蟲族正面交鋒的機會,可是她一直都在為不知是否會到來的這一天做着準備,對捷夫說的東西了解得更清楚,也因此知道他說得不假。

真正被蟲族寄生的人,無論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是無法做到像捷夫現在這樣輕松自然的。

想想也知道了,哪個正常人,除非是反社會,會在被蟲族寄生以後還能這麽泰然自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一對理論依據。

但是單憑這些,并不能完全排除危險因素,萬一捷夫還真就是那種神人呢?

裴韞道:“抱歉,這種依據太主觀了,我不能單憑這些就斷定你沒有被寄生。”

捷夫嘆了口氣:“裴上将,如果你有實驗器具就能知道,這個繁殖巢的土壤環境根本不适合寄生類蟲族生存,很可能之前根本就沒有寄生類的蟲族在這裏生存過。就算有,看這個巢穴的狀态,也已經荒廢了至少十年了,寄生類蟲族就算是冬眠,在這種土壤環境下,也絕對活不過一個月。”

“你說得對。”裴韞沉聲道,“可是我們根本沒有做實驗的條……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喊道:“丁麗,你還在嗎?”

她沒有回頭,只聽見身後傳來了丁麗比剛才稍微鎮定了一些的聲音:“現……現在知道我的用處了?”

“你一直很有用。”裴韞沒工夫和她鬥嘴,“你能不能幫我帶點這裏的土壤回去,就我前面這一塊就行,告訴杜塞特,用信息素抑制劑,他自然就知道怎麽辦了。”

丁麗還沒答應,捷夫的眼睛先亮了:“不愧是上将,我都差點忘了信息素抑制劑裏面含有第三型酸堿中和劑,不僅能中和信息素,也能識別酸堿性。寄生類蟲族必須生活在弱酸性土壤中,而通常蟲族的生活環境則是強酸性,只要用那個就能鑒別出來了!”

丁麗對這方面一竅不通,那兩人的對話她聽着像天書一樣,但現在情況緊急,她二話不說便照做了。

丁麗來到裴韞身前,捧起一抔土,擡頭問道:“這樣行嗎?”

裴韞的眼睛只從捷夫身上離開了一秒,說道:“對,這樣很好,謝謝你。”

丁麗莫名覺得裴上将的語氣像哄小孩一樣,但礙于現在的情形,她不方便和她吵架,也沒多說,捧着那抔土,小跑着走了,姿勢還頗有些滑稽。

廢棄巢穴外只剩下了裴韞和捷夫兩人,空氣仿佛凝滞了一般,他們都沒說話,等待着命運的最後通牒。

不一會兒,便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了。

“阿韞!我來了!”然而來人的聲音卻不屬于丁麗,而是林懷榆,畢竟這一船人也只有林懷榆一個敢叫她阿韞。

裴韞聽到林懷榆的聲音,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擔心或者生氣,而是開心。

有那麽一瞬間,她很開心林懷榆能在這種時候來找她。

可是随即,理智蓋過了感性,那種“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生氣”的想法控制了她的大腦和嘴,讓她說道:“你來幹嘛,這裏很危險!”

林懷榆如果仔細聽,會發現裴上将的語氣中不僅有惱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她在害怕,她害怕自己會害死捷夫,畢竟他是因為她的逼迫才進入廢棄巢穴,如果他真的被寄生了,她卻會為了保全其他人的生命而親手殺死他。

這對他來說不公平。

她聽見林懷榆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傷到了他,可是他卻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繼續用那道清亮的聲音說道:“阿韞,你放心,杜塞特讓我告訴你,‘試劑的反應是強酸,這裏不适合寄生類生存’,你不用擔心了!”

那個瞬間,裴韞覺得那把懸在自己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緩緩消失了,她松了口氣,垂下手,重新把電漿手/槍別在了腰間。

如果剛才林懷榆帶來的是不好的消息,那麽她将為自己的選擇和行為負責,殺掉這個因為聽從了她的命令才進入蟲族巢穴的生物學家,将完成一次受害者不當其罪的殺人。

反觀捷夫,他的反應卻好像淡定得多,似乎早就篤定這個地方的土壤絕對如他所說的一樣是不适宜寄生類蟲族生長的環境。

可是,他怎麽知道?

裴韞還沒來得及多想,她手腕上的手環卻突然振動了起來,上面的綠燈猛烈地閃爍着,接着,一行字被投在了半空中。

——恭喜您,成為本游戲的最後贏家!請于八小時之後,前往德爾塔廢星最北方的撞擊坑處,您的王會為您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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