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墨不明白那些人為何如此看他,等他朝旁邊的店鋪邁開步子,那些人像是約好了一樣,紛紛溜進店裏,然後拉下笨重的卷閘門。這過程不到一分鐘,待戚墨反應過來時,這條街又像前晚一樣,一片死寂,唯獨他一人。
“我只不過想問一下這裏什麽時候開門呀!”嘀咕了一句,戚墨折回身,眼神不經意掃過西方天際,夕陽已沉,彤雲如絮染紅了天邊一線。
“難道……已經猜到接下來的場景,戚墨快步退回BLOOD的屋檐下。
“快點開門,快點開門……戚墨像念咒語般念叨着這四字,這個時候他真希望,這四字就是能打開門的咒語。
他不知念叨了多少遍,眼前已連餘晖都逃的不剩絲毫,蒼白的彎月冷冷的挂在天際一角,一陣陰風從街頭卷起幾搓灰塵,一直刮到街尾。明明時值春末,空氣卻陰冷異常,尤其是這樣冷月當空的夜晚。
戚墨往門上靠了靠,他已經無比清醒又清晰的看見,在他目所能及之處,被黑暗所點亮的紅瞳。戚墨盯着他們,他們也盯着戚墨。
不,不止是盯着而已,在街東頭的一群紅瞳裏,有一雙紅瞳緩緩朝這邊走來。戚墨緊閉上眼睛心中祈求着,那雙紅瞳的主人只是路過這裏。
可事實卻非戚墨所祈盼的那樣,當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然後突然中止,戚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喂,小子,你在這裏幹什麽?”男人的厲聲質問,差點下破戚墨的膽兒。
戚墨身體猛地一顫,戰戰兢兢睜開眼睛,一雙紅瞳近在咫尺,像審視着罪犯一樣審視着戚墨。
“啊!”驚呼間,戚墨吓的直接貼在了店門上。
借着凄冷的月色,戚墨将眼前的男人打量了一二。這是個身形健碩的青年,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剪着個平頭活像流氓地痞,由于發光的紅眼看着更加兇神惡煞。
戚墨緊貼着門,半天沒敢吱聲。
男人湊近戚墨的脖間嗅了嗅,“你是人類?人類在這裏做什麽?”
“我、我、我來看……”話沒說完,戚墨越看這男人越覺得不對勁。
從這男人問完話之後,他整個人就奇怪起來。脖子不斷的左右扭動着,弄得骨頭咯咯作響。戚墨聽着,就像是自己的骨頭被捏碎了一般。
男人的神情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唯獨那雙紅瞳一點朦胧都沒有,直勾勾的盯着戚墨的脖間。
就算沒親眼見過吸血鬼吸血,但以前在同學電腦上看過《暮光之城》,戚墨已然猜到這男人是怎麽了。
求生的本能激勵着戚墨往一旁偷偷移着,他已經不敢在放聲喊門,就怕會引來更多的吸血鬼。
男人不停轉動着脖子,青筋暴起的雙手用力捂着嘴巴,像是在壓抑自己吸血的欲望。
他在顧忌什麽?他為什麽不直接吸幹我的血,這簡直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戚墨如此想着,但他還是心存僥幸,幸好這男人沒有這樣做。
可是男人看起來越來越痛苦,他向着戚墨移來一步、一步。戚墨往旁邊退着,直到臂膀已經被擠到了門邊,退無可退。男人捂着嘴巴的雙手,突然像被脹開,兩只尖銳的獠牙暴露在月光下,閃着森森寒光。
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恐懼,戚墨尖叫起來,幾乎同一時刻,店門被人猛地拉開,戚墨直接仰面摔進了店裏,如只翻了殼的烏龜四腳朝天。
在他眼睛看到的一瞬,那個男人被蘇笙從後勒住了脖頸,蘇笙朝長着獠牙的大口裏,快速丢了一塊正紅色的血片。只是戚墨起身的片刻功夫,那個男人已經有了鎮靜下來的跡象。蘇笙這才安心松開男人折回櫃臺。
“那個我……”戚墨剛朝眠雪開口,只見那個女店主沖他身邊的男人說:“蕭哥,你也太不自制了吧!”
在戚墨聽來,只覺得這話帶着冷嘲的意味,可是那蕭哥卻不知怎麽的,像犯了罪的罪人,埋着頭不敢說話。
女店主又說:“幸好未傷及人命,不然明天就不知道明天會傳出什麽謠言了。”
蕭哥像個認錯的罪人,“是啊,是啊,多虧眠雪小姐發現的及時,不然就闖下大禍了。”
女店主的聲音冷幽幽的,“我倒沒做什麽,要謝就謝蘇笙吧。”
蕭哥剛要開口,蘇笙将已經準備好的鐵盒拿給他,“蕭哥你就不用道謝了,只是下次記得快吃完了就得提前來。”
蕭哥嘆了口氣,像是有點委屈,“哎,我也想早點的。只是這段時間東邊的下水道堵死了,這幾天我就光疏通下水道去了,忙起來就把這事給忘了。”
戚墨聽得一臉奇怪,吸血鬼還管下水道?
蘇笙笑着說:“愛護基地固然是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哦!”
蕭哥止不住連連點頭付了錢,臨走時目光落到了戚墨身上,“眠雪小姐,要不要将這人類處理了。”
聽到處理二字,戚墨吓得全身肌肉繃緊。
眠雪搖頭,“不用了,我來處理。”
戚墨連呼吸都不均勻了。
蕭哥點頭,大步離開了BLOOD。
眠雪的目光定格在戚墨身上,冷斥“前晚不是還提醒過你,晚上不要出來嘛,記性被烏龜給吃了?”
蘇笙看着,在一旁憋着笑。
戚墨将手裏的袋子放在櫃臺上,“給我妹送衣服來的。”
眠雪拿出鑷子,将櫃臺裏空了的血片一片片補齊,邊說:“我知道了,回去吧。”
“我能看看她嗎?”
“不能。”
“為什麽她是我的妹妹。”
“不為什麽,這是我的規矩。”
将最後一塊空處補滿,眠雪道:“蘇笙,送客。”
容不得戚墨有開口的機會,他就被蘇笙給推出了店。蘇笙剛回身,戚墨又跟了進來,極不好意思的說:“能讓他送送我嗎?因為剛剛的事,我有點怕回去了。”
眠雪看了蘇笙一眼,點頭示意,“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戚墨站在一旁暗忖:看不出這個冷血蛇女,還有會關心人的時候。
蘇笙年紀雖小,但常年混在狡猾的吸血鬼中,自然學會了察言觀色,陪着戚墨走出BLOOD他就問,“你把我拉出來,不單單是怕吸血鬼而已吧。”
戚墨笑了幾聲,“吸血鬼都像你一眼聰明嗎?”
“我不是吸血鬼。”
戚墨先是一驚,轉而笑說:“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都看見你和那些吸血鬼在一起了,你還把我妹妹變成了吸血鬼。你說你不是吸血鬼,欺騙我們人類智商了!”
“信不信由你。”蘇笙說:“我沒有紅瞳,你妹妹變成吸血鬼,完全是因為注射了從吸血鬼血液中提煉出來的血清,我們把它叫做變凝劑。”
本想問妹妹的事,這下戚墨的注意力,全被轉移到蘇笙不是吸血鬼這事上,“你不是吸血鬼,那你混在吸血鬼堆中幹嘛?裝鬼吓人啊!”
蘇笙淡然說來,“我是被人遺棄在BLOOD的,那時候才三歲,是眠雪姐姐收養了我,她并沒有把我變成吸血鬼,反倒讓我以人類的身份在吸血鬼的圈子中存活了下來。其實,我打心底希望她把我變成吸血鬼的,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吸血鬼。”
常年生活在吸血鬼的世界裏,蘇笙從未碰到過一個像戚墨一樣,知曉他的來歷卻不懼怕他的人,這次他終于是毫無顧忌的和同類說了他很多的心事。也不去想他們認識了多久,就是希望有人能聽他說一說。
“為什麽?你喜歡她?”戚墨問。
蘇笙沒想過隐瞞什麽,大方應道:“嗯。在吸血鬼的世界裏,如果吸血鬼一方想将人類一方變成同類,而人類一方也無異議,那麽兩者之間就成立了眷屬關系。成為眷屬的兩只吸血鬼,可互相視彼此為親人亦或是愛人。”
“那你更希望是哪一種?”
“或許哪一種都希望。我三歲時,第一次見到眠雪姐姐她就是這樣子;十四年後,我長大了她還是這樣子。我只想在等幾年,等我的外表年齡和她的外表年齡差不多了,她能把我變成她的眷屬。”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