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4)

睜大眼,“你是那個,同濟那個……陳老頭的學生?”

愛月:“是我呀,木下教授,您還記得我吶?”

“愛月還真的來了東大啊,當年我讓你來讀我研究生,可是後來不在東大教書了,是我食言了,十分抱歉啊!愛月現在跟着哪位老師?”

“是青山教授。”

“是青山老頭啊,那個家夥,你一定沒從他那學到什麽東西吧!”

知道兩位教授相熟,玩笑也開得随意,愛月開懷而笑,看向應紹華,他也面帶笑意,看着兩人聊天。

“愛月真是越長越好看了,”木下明說着,目光移向應紹華,“應先生有福了。”

應紹華寥寥一笑,沒說什麽,倒是愛月,聽出被誤會了與應紹華的關系,急忙解釋:“……是這樣的,我正在給應先生的侄子教中文,這次過來鹿兒島是應先生順路捎了我一程,剛才我不小心落水,門卡消了磁,應先生借房間讓我換衣服用,這才打擾了您和應先生喝茶。”

她說完了,這才覺得,還有一堆根本解釋不通的原由。

這麽着急解釋,果然是個小女孩啊。

木下明嘬了口茶,笑了:“你們中國有句話叫什麽來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哈哈哈。”

木下明指了指應紹華,一副“兄弟你不行啊還沒把人家追到手啊”的表情。

愛月咽了聲,不敢再解釋。

之後的茶話,木下明讓愛月也留下,愛月只覺得欣喜,沒曾想過這是應紹華的特意安排。

三位都是深造電子信息的人,一位創造科技,一位推動科技,而林愛月,與從商多年的應紹華相比,在學術方面更能與木下明接論一二,三人侃侃而談,不亦樂乎。

她雖然不是亞際的人,但字裏行間不自覺偏向亞際,旁人看來,都快要以為她是應紹華請來的說客。可這位小姐姐,似乎沒有意識到。

木下明也是這麽以為的,但他認定了二人的關系,當然覺得理所應當。

說到底,她沒什麽私心。

要如應紹華所言,亞際的轉型方向是節能減排,而亞際力量雄厚,對環保的貢獻不可言輕,她下意識想促成木下明加入亞際,不是為了應紹華,而是為了這最後的目的。

應紹華什麽時候說過廢話,包括在飛機上告訴她亞際的轉型方向與木下明,那可不是純粹說說而已。

他早料定她會幫他說話,而木下明樂于聽取學生的意見,也是他早就知悉的。

這夜茶會的結果,在應紹華預料之內。

合約搞定了,應紹華不急着走人,把愛月和木下明都多留了一天,白天品茶會談,晚上泡湯放松。

在回東京的飛機上,應紹華誠懇對愛月說:“這次真要好好謝謝林小姐了。”

愛月惶恐:“其實我一個學生,見解和言論都還很淺顯,這次能和應先生木下教授交談,一直都有些擔心自己的拙見出了笑話,沒幾句話是有用的,先生不必言謝。”

應紹華笑了:“林小姐太謙虛了。”

……

回到東京的第三天,就是應逸晨的中文課。

愛月早一個小時到達,只有傭人在。

她獨自上了書房,坐在榻榻米上,繼續上次去青森那遍未完的《挪威的森林》。

書簽夾在312頁,渡邊對綠子說,最最喜歡你,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

這一整段文字,被墨色的鋼筆墨劃了出來。不是愛月劃的,是她爸爸。

她在爸爸的書櫃裏發現這本書時,第312頁還夾了封信,紙張泛黃,是父母戀愛時的情書。

“月,我最最喜歡你,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

喜歡到,他們的女兒就叫愛月。

……

應紹華回到家裏時,傭人主動彙報:“夫人和小少爺都還沒回來,林小姐已經到了,正在書房。”

他松開領結的動作一滞,問:“林小姐到多久了?”

“有一個小時了。”

外套遞給傭人,上了樓。

門半掩着,他探了一眼,愣住。

女孩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棕色的長發像散落的錦緞。應該是睡着了。

應紹華猶豫了一瞬,步子微動,推開房門。一路到她跟前,悄無聲息。

她手臂墊着,臉蛋擠出圓潤一團,通透的粉。閉着眼,長睫如扇。眸光再落到她唇瓣,他多停駐了一秒鐘。今天她塗了支複古紅。

她的睡相,不太好看。

目光挪動,他看到她壓了本書,筆墨圈畫之中,“春天的熊”十分惹眼。

身後來了腳步聲,應紹華擡手,傭人止住聲。

他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薄衫。

再次擡手,傭人把他剛脫掉的大衣遞了過來。

……

愛月醒來時,天色已暗。

目光首先落到手表上——距離上課時間已過一小時。她猛然清醒,随即察覺周身覆了層不屬于自己的氣息,有一點點,熟悉。低頭一看,瞳孔驟縮。

淺灰色的男士大衣,非常厚實。

這木質調的氣息,別無他人。

愛月擡頭,門閉嚴實了,空氣一片寧靜。

這個點,他們應該都已經回來了,但沒叫醒她?

她掀開大衣起身,手指觸到冰冷的紐扣上,仔細一看,是William,莫非,他所有的紐扣上,都刻了他的英文名?

眸子微動,愛月瞪大眼——她的口紅擦到了他的領子,濃烈的一抹紅。她立即去擦——紅色抹開了。

怎麽,又是,口紅。

她懊惱地擡頭一擠眼睛,指尖上留了顆眼屎。

春天的熊

客廳裏,顧崇盯着手機屏幕裏監控下的愛月,彙報:“先生,林小姐醒了。”

正在看文件的應紹華放下茶杯,擡眼,“她在做什麽?”

“補妝。”

空氣靜了一秒鐘。

應紹華摘掉眼鏡,朝顧崇伸了手。

屏幕裏,女孩捧着粉撲在臉上拍拍打打,神色略微窘迫。

男人勾了勾唇。

林愛月下樓時,看到的是應紹華戴着副透明鏡框,手捧文件坐在茶室裏,徐溯在一旁向他彙報事情。他只着件香槟色襯衫,手指輕叩案幾,神情泰然,好整以暇。

領口解了顆扣子,溫莎結微松,襯衫十分妥帖,結實的線條隐伏,荷爾蒙的完美載體。

顧崇最先注意到她:“林小姐。”

應紹華看了過來。

愛月抱着他的大衣走近,一臉歉疚:“很抱歉,應先生,我睡着了。”

他的聲線是柔和的:“昨晚沒睡好?”

“最近在準備考試,休息少了點。”

“是這樣啊,是我失察了,我應該早點停了逸晨的中文課,給林小姐負擔了。”

“沒事的,和逸晨待在一起,對我來說算是放松了,”說完,愛月看向四下,“逸晨還沒回來嗎?”

傭人在一旁鞠躬:“小少爺今天有見學活動,晚一點回來,我事前忘了通知林小姐了,真是十分抱歉。”

愛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大衣,十分窘迫:“……應先生,謝謝您的衣服……剛才睡着時,我一不小心沾了抹口紅在領子上……實在抱歉……”

應紹華眸子挪動,見到了那抹紅。

領子處的位置,要是他們相擁,恰好是她嘴唇的位置。

應紹華一笑:“小事,交給Emily處理吧。”

傭人上前取走了衣服。

應紹華放下文件,斟了杯茶放在案幾對面,攤手示意了一個“請”。愛月走近,徐溯退了出去。

應紹華品着茶,沒擡眼,“林小姐很喜歡《挪威的森林》?”

“嗯。”

“喜歡哪一段?”

愛月:“春天的熊。”

應紹華一陣思忖:“春天的熊?讀這本的時間過去太長,我記不太清了,能否說來我聽聽?”

愛月默了瞬,還是念,“春天的原野裏,你一個人正走着,對面走來一只可愛的小熊,渾身的毛活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它這麽對你說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塊兒打滾玩好麽?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順着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天。”

對面的男人嘴角一彎:“聽起來真棒。”

“是啊,想想就很棒。”

她選這段,并非沒有考慮。

一來這段情話适合她一個小女孩喜歡,他不會追問原因。二來,這本書的其他話題探讨的皆是死亡和人生觀,她不想就此與應紹華深談。

可她沒想到他要她念給他聽。

怎麽像是她在對他念情詩呢?

未幾,又聽到他說:“林小姐也這樣喜歡過一只春天的熊嗎?”

聽罷,愛月微怔:“诶?”她并非聽不清,只是想再确認一遍,他所問指意。

應紹華寥寥一笑,沒作答。

就算有了這片刻的緩沖,愛月仍是有些懵。因為她是沒有答案的。一時沒有顧慮,她說了實話:“沒有,是因為父親年輕時曾念給母親聽,所以很喜歡。”

“原來如此,令尊一定是一位浪漫的人了。”

她心跳驟升一拍:“嗯,喜歡看書,也是因為受了父親影響。”

《挪威的森林》她幼時在父親的書房裏發現,并未多做留意,一個小娃娃自然也不會對這種書感興趣。本科期間在父親的遺物再次見到,東西是母親整理的,她才知道,這本書對于父親的意義。

應紹華:“我記得書中的阿美寮療養院是在京都,林小姐怎麽會想到跑去青森呢?”

“其實當時是跟着朋友帶的醫療志願隊過去的,他告訴我說那裏很像,我之前并不知道真的有這樣一個地方,”愛月想了想,接着說,“那應爺爺又怎麽會去到那麽遠的地方治療呢?”

應紹華:“父親安排的。”

“原來是這樣,那應老先生還真是找對了地方。”

之後沒聊太久,應雅賢就回來了。

愛月走後,顧崇悄悄問了句:“真是老先生安排的嗎?”

應紹華瞪了他一眼。

出了本鄉三丁目站,沈婳和魏子煜等在那裏。過幾天考完試,愛月就要回國,魏子煜有手術要準備,三個人約了假期前最後一場燒烤。

在巷子裏一家小小的店裏,老板跟他們很熟了,一進門就自覺上了他們常喝的啤酒。

沈婳酒量最差,三罐麒麟下肚,她眼神已經開始迷了。

三人談笑風生,啤酒加燒烤非常盡興。愛月和魏子煜碰杯,問:“你真的不回家?我記得你去年也沒回。”

魏子煜一飲而盡,擠癟了罐子,答:“不回了,沒什麽要見的人。”

林愛月愣愣地看着他,一旁趴着的沈婳聞言,也擡起了頭。

魏子煜笑了:“我其實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

“你的父母呢?”

“車禍去世了。”

“那你這麽多年……”

“有一個人一直在匿名資助我讀書,直到前兩年我讀了研究生,發郵件告訴他不需要資助我了,他依然還是每個月給我彙錢,”魏子煜垂着眼,她們二人看不到他的眸子,“我現在有辦法還他的錢了,卻一直都沒有辦法找到他。”

在日本的留學生,光靠自己打工就能把生活過得很滋潤了,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優秀的醫學研究生。

愛月愕然:“你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嗎?”

“是啊,從來沒有,也沒有關于他的任何信息,只有一個電子郵箱。我告訴他我考上東大時,他真的很高興,這塊表就是他祝賀我的禮物。”魏子煜擡起左手,露出一塊腕表,價格不菲。

原來這就是他生活從簡,卻佩戴了這樣一只腕表的原因。

一直不做聲的沈婳開了口:“其實,我也是孤兒。”

愛月愣住了,魏子煜看着她,雙眸毫無醉意。

沈婳突然笑了,如她往常笑容那般靈動天真:“但是我從小到大一直過得很開心,因為我有一個哥哥,他很疼我,撫養我長大。”

這個話題沒繼續下去,兩個人都不願多說,愛月也不問。

喝到淩晨,沈婳抱着魏子煜,一路飙着歌回了家。

回到家,魏子煜扶沈婳回房間,愛月去開熱水,回來時走到房門,看到他們在接吻。

她退了出去,在客廳坐下喝茶。

沒過多久,魏子煜就出來了。他仔細地關上沈婳房門,在愛月身旁坐下。愛月給他倒茶,沒說什麽,他先開口,“大晚上還喝茶,不想睡了?”

“沒事,習慣了,不喝才睡不着。”

“今晚只剩你沒講故事了。”

“什麽?”

魏子煜看着她:“今晚就只有你沒講故事了。”

愛月歪着脖子想了想:“俄羅斯的北極狐你聽過了,那是要說美國的那些虎貓?要不我給你講講我這次去屋久島吧,有只猴子偷了我的包,可惡。”

“說你自己。”

“我哪有什麽故事,一直在讀書,做科研,也沒有前任。”

魏子煜笑了笑:“家裏的故事也沒有?我記得你媽媽是個舞蹈家,爸爸呢?”

愛月沒有很快回答。

酒醉思人,此刻她腦子裏浮現的,不是繼父林楚平,而是她生父。

他啊,可是個偉大的工程師呢。

愛月最後說:“普通家庭啦,爸媽一樣唠叨,哥哥對我又很冷漠,沒什麽可說的。”

魏子煜臉上沒什麽表情,托着茶杯,咽了口茶。

……

淩晨的成田機場,人流稀少。

因為實驗室臨時有事,林愛月把航班改成了紅眼。

她拉着巨大的行李箱,手上還抱了不少東西,比如需要單獨安檢的筆記本、電路實驗箱。她直接走向鋪着紅毯的頭等艙手續辦理臺,東京上海這條線的頭等艙,是父親職務的福利。

打開包包找護照,手上東西實在太多,筆記本包竟順手滑落下去,還不等愛月驚呼,一只胳膊赫然出現拯救了筆記本。

愛月擡眼,面前男生個子很高,戴着很潮的墨鏡,棒球帽反戴,面部遮了大半,一身打扮也很有範兒。

愛月連忙鞠躬道謝:“不好意思,真是謝謝你了。”

男生揚起嘴角:“nothing。”

講英語,那就不是日本人了。

他并不着急歸還東西,接着幫她把行李箱擡起來,才把東西遞給她,退到黃線之後。

愛月換完登機牌,又轉身道了聲謝,男生微笑回應,她就離開了。

再次見到他,是在頭等艙候機室裏。同一時間換登機牌,又是同一個航司,莫非,他也飛上海?

男生走進來,環視一圈候機室裏膚色各異的人群,看到沙發上的愛月,主動走近,在她對面坐下。愛月笑了笑,用英語問:“To Shanghai?”

“Yep.”

“Chineseですか(中國人嗎)?”語畢,愛月敲了敲腦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半英語半日語,“啊,不好意思……”

最後一句,是普通話。對面的男生先是一驚,然後也用普通話回答:“對啊,你也是?”

“我是的。”

男生笑了,動手摘掉墨鏡,五官精致,皮膚白皙,很帥。愛月沒什麽反應,倒是問:“來日本旅游了,準備回國?”

男生看她面無波瀾,有些意外,答:“嗯,你呢?日語那麽好,是留學生嗎?”

“對的。”

“什麽學校啊?”

“……東京大學。”

男生十分驚詫:“厲害了我的小姐姐。”

愛月突然凝住神看他,小聲道:“我突然覺得,你看着有點眼熟……”

男生沒說話。

她又仔細看了會兒,突然瞪大眼睛:“——你是……華廷傑?”

男生挑眉,點了點頭。愛月愣愣地看着他,沒太大反應。華廷傑,國內紅得發紫的搖滾小天王。

愛月看了看四周,沒狗仔,沒跟拍,沒助理,她又開口:“你怎麽會一個人在機場啊?”

華廷傑看她沒打算怎麽激動,語氣都随意了許多:“來日本是個人行程,沒帶助理跟着。”

“這樣哦。”

在候機室的半個小時裏,愛月對華廷傑的事沒問什麽,反倒是他,對愛月的科研和環保公益非常感興趣,加上他也喜歡讀書,兩人聊得不亦樂乎。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對明星毫無興趣。

頭等艙人不多,他們索性坐了相鄰,但入夜已深,愛月很快睡着了。

降落時,是華廷傑叫醒了她。

然後又一起等托運行李,愛月先取到,華廷傑主動問她:“這麽晚了,有人接你嗎?可以跟我的車回市區。”

還不等愛月回答,身後傳來呼喚:“——愛月!愛月!”

她回頭,林楚平站在接機口外沖她揮手。她揮手回應,回頭向華廷傑道了別,轉身小跑出去了。

直到林楚平接過愛月手裏的箱子,攬着她的肩頭往外走,華廷傑才收回目光。低頭一瞥,看到本精致的筆記本躺在地上。是愛月一直拿在手裏的本子,裏面還夾着機票和筆。

華廷傑彎腰拾起,順手翻了翻本子。是她的小日記,摘抄一些看過的書的段落,還有旅途中的所見所聞。

他抽出那張機票,念出她的名字:“林愛月……”

……

來接愛月的人只有林楚平。她六歲時南月改嫁,林楚平是她的繼父,一直視如己出,疼愛有加。還有一個年長她七歲的繼兄,林決,不過她到林家時,林決已經讀寄宿制的初中,兩人交流不多。

淩晨已深,海和城市都是黑暗的。

路上,愛月問:“媽媽已經去北京了嗎?”

“是啊,前兩天就去了,給媽媽發個短信報平安吧。”林楚平回答。

南月是舞蹈家,幾乎每年都要去北京指導春晚節目排練。

“那哥哥呢?”

“去香港了,他最近在換工作,比較忙。”

“換到香港?”

“具體沒說,他說定下來了再告訴我。”

“不要娶個港姐回來,我可不認嫂子。”

“哈哈哈,我也不認。”

……

回來沒兩天,就有一場閨蜜小聚。

地點定在MYST酒吧。進門往裏,方方正正的內場擠滿搖擺的男男女女,金發碧眼的鮮肉赤膊跳鋼管,彩燈交替,DJ震耳欲聾。

林愛月最後一個到的,走進卡座,老友們上來就是互怼:“喲,東京妹回來了!”

“還畫的煙熏妝,姨媽色口紅,林愛月是越來越會收拾自己了。”

“看你也沒少打扮啊,怎麽就是沒男朋友?”

愛月一掌拍了過去,姑娘們嬉笑聲四起。

初中起就認識的一群姐妹,其中夏朵跟林愛月最親。夏朵湊近愛月:“你要研三了啊小姐姐,長點心啊,上次那個小老板我看就挺好,為什麽把人踹了啊?又帥又上進,多好的!”

愛月白了她一眼:“把你操心的,我叫你媽行不行。”

“你這博士還是別讀了,再讀個博士出來,我看你還嫁的出去!”

“夏朵酒喝少了,來咱們都敬她一杯!”

“哎我說你……”

“——幹杯!”

……

天南地北的朋友們歸來相聚,定是一場不醉不歸的狂歡。玩游戲、蹦迪、喝酒交替,愛月酒量不錯,小半瓶威士忌下去也沒頭暈。

中間她去了廁所,如廁時,聽到隔壁有人在打電話,聽聲音意識已不太清,打完之後,一陣狂吐。

愛月打開門,隔壁也同時打開,走出來一個高挑性感的女人,一身緊身黑色長裙,深V領下的旖旎呼之欲出。

她扶着門,眼睛半開,步履十分踉跄。再出一步時身子傾斜,愛月扶住了她,一陣濃烈的香水味襲來,愛月憋足了勁兒才沒打噴嚏。

“謝謝……”女人道謝之後欲要起身,卻再站不穩了。

愛月:“你坐哪兒?我扶你回去吧。”

“謝謝,A08……”

坐包間的,有錢人。和外面散臺卡座不同,這家夜店包間相對安靜,私密性也很強,是許多明星與商務人士的選擇。

愛月扶着女人走了出去,找到門號,使勁兒敲門。

等了片刻,門才打開。

愛月和對方同時愣住。

顧崇:“林小姐?”

愛月往裏一看,應紹華坐在沙發上,雙腿疊加,正看着她。

夜店波折

應紹華微挑眉,意外,卻不驚訝。

想來,他多數時候都是這副模樣,波瀾不驚,好整以暇。

愛月有片刻的愣怔,随即反應過來,看向顧崇:“顧先生,好巧。我在衛生間碰到這位小姐,她有些站不穩了,我幫忙扶她回來。”

有人上前接過女人,顧崇颔首:“真是謝謝林小姐了,林小姐要不要進來喝一杯?”

愛月再往裏瞥了眼。剛才只注意應紹華,這第二眼她才看清裏面的人,西裝革履與衣香鬓影圍了一圈,應紹華坐在最中間,還在看她。

“謝謝,那邊還有朋友在等我,就先不打擾了。”

“那好,謝謝林小姐了,下次再會。”

愛月轉身的一瞬,目光有意無意再度掃去。他也未曾移開分毫。

包間裏突兀響起尖銳女聲,剛才那女人突然撲向應紹華,口中瘋喊:“先生啊,先生,我,我有很多話想跟您說啊……”

旁人沒及時攔住,女人直接撲向他胸膛。

這是包間門關上前愛月最後見到的畫面。

轉過身,一直候在門外的服務生小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愛月:“哎美女,裏面那個老板是什麽來頭啊?剛才給倒酒的妹妹小費随手就是一兩萬呢!”

說話的小哥音色陰柔,gay裏gay氣的,眼神還一直往A08飄,莫非看上應紹華了?

愛月打趣:“是那服務員長得好看吧?”

“可不。”

她一笑,繼續向前,聽到小哥在身後嘀咕:“這麽個型男,可惜了啊……”

還沒走多遠,便有沖撞力度襲向左肩,愛月擡眼,一男一女行色匆匆從她身旁走過,連句歉意都沒有。她定睛一看,那女人一抹米色毛衣連衣裙,竟和自己撞了衫,發色也是相同。

只不過那人是M,她是S。

“是她!就是她!”

身後傳來兇狠喊叫,愛月沒理會,可還沒邁出步子,便被人狠狠拽住肩頭,迫使她轉回身。

眼前是幾個中年婦女,為首的那人面目恣睢,正死盯着愛月。

愛月莫名其妙,問:“請問有什麽事嗎?”

婦人眼睛瞪大:“有什麽事?呵,狐貍精轉臉裝傻了?裝得還挺像,呵,那狗男人呢?他死哪兒去了?”

婦人說着,指尖用力往愛月肩上戳。愛月皺眉,神情冷漠,後退一步,“請你注意一下行為。”

“注意一下行為?你跟我男人幹那點肮髒事兒的時候怎麽不注意一下行為?你個不要臉的臭□□!”

婦人逼近,愛月再退一步,語氣平和,卻也嚴厲:“這位女士,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麽,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你給我閉嘴!”

“啪——”的一聲刺耳響聲,婦人手起掌落,愛月歪過臉去,頭發散亂,臉頰紅了一片。

愛月瞪大眼睛,手緊握成拳。婦人還在謾罵,上前一步欲要再度施暴,愛月猛地擡頭,銳利的眸子直撞向她,擡手一抓,鉗制住了她即将落下的手掌。

手心收緊,用力向後一甩,婦人踉跄後退幾步。

“你,你——你個不要臉的狐貍精——”

婦人手指愛月,怒目嗔視,姐妹團上前扶住她,她陣仗大漲,再度逼近。

可她才碰到愛月,便被愛月反手緊抓手腕,腿上一勾,一個翻身,整個人打翻在地。姐妹團驚呆了,迅速上前扶起婦人,不敢再貿然往前。

愛月緊抿唇,盯着她,眸中只剩怒火。

柔道學了兩年,實戰還是第一次。竟還是這種狀況。

“你,你——”婦人怒火中燒,卻說不出話,突然瞥見遠處走來的人,眼神一瞬變亮,“在這裏!你們快過來!這個狐貍精剛才竟敢動手打我!就是她!”

愛月轉頭看去,心裏一驚,不妙。

遠處走來兩個壯漢,大腹便便,胳膊比她腰還粗,看上去一掌就能把她擰斷。

以一敵多,最是柔道的弱點。

只有跑了。找到保安,是她唯一的救星。

愛月當即轉身,可那姐妹團竟眼疾手快攔住了去路,她再轉身,那兩壯漢已站到她面前。

她看向婦人,已然怒不可遏:“大姐我真他媽不認識你好嗎!”

“大姐?你年輕了不起了是不是?年輕就可以勾引別人老公了是不是?王美麗啊王美麗,老娘今天在這裏整死你,明天再找到你單位去!要你做不成人!”

婦人罵完,幫兇的壯漢一聲冷笑:“呵,你這狐貍精還有臉橫?現在才裝不認識?老子都認識你了!”

話音落下,壯漢狠推一把,愛月向後倒去,一頭撞到牆上。

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壯漢不肯放過,逼近一步,揮起肥碩的拳頭就要落下——卻硬生生卡在了半空。

愛月努力睜開眼,有一身西裝的男人擋在她身前,攔住了那拳頭。男人狠狠一推,壯漢後退幾步,他轉頭,詢問:“林小姐,您沒事吧?”

是徐溯。

愛月貼着牆,腦中眩暈刺痛交加,嗡嗡作響。她欲要直起身,身子根本無法控制,向前一栽。

——落向的是一個結實寬厚的胸膛。濃烈香水味襲來,與廁所裏那黑裙女人身上的一樣,可她連打噴嚏的力氣都沒有了。

應紹華抱緊了她。

她整個身體癱軟下來。

“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帶着絕對的威懾力,如帝王降臨。

壯漢已被他的保镖鉗制,姐妹團縮在婦人身後,見這陣仗,婦人惶惶,擡眼只觸到應紹華眼神一瞬,竟害怕得別了臉。那眼神威儀如神明,連直視都是罪過。

似乎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捉奸該是在理,厲聲大喊:“這個狐貍精,勾引我老公!”

愛月用只有他能聽見的音量說:“我不認識她……”

她感到他手勁更緊,與他更是貼近。應紹華面無表情:“我想你誤會了,她是我的女朋友,一整晚都跟我待在一起。”

盡管愛月意識不清,但聽到的話太過震驚,她還是睜了睜眼。

婦人冷笑:“哎喲大老板啊,你可別看這狐貍精長得年輕好看就急着英雄救美啊,你知不知道她怎麽勾引我老公的?你可別被她騙了!”

應紹華:“女士,你認錯人了。”

“認錯?哼!我剛才看得真真的!穿這身衣服,這個頭發!”

愛月明白了。

“那個……”一直在角落裏gay裏gay氣的小哥弱弱地開了口,“我剛才看到一男一女很着急地往前跑了,也是穿的這身衣服,頭發和這位小姐的一樣。”

婦人目瞪口呆。

“竟、竟然是這樣,那、那對不住了啊這位小姐,我認錯人了,我認錯人了。”她說完,轉身就要跑,徐溯擡手,截了去路。

應紹華的聲音仍是毫無波瀾,卻叫人聽了不寒而栗:“這就想走了?”

那些女人左看右看這陣仗,吓得大氣不敢出,姐妹團們推搡着婦人道歉,婦人支支吾吾:“對、對不起啊這位小姐,我也是看昏了眼啊!你傷得怎麽樣啊?要不要我帶你上醫院去?”

愛月真想揍死她。

婦人的道歉還在繼續,她覺得身心俱疲,煩透了,輕輕掙了掙,應紹華不敢用力,放開了她。

她沒說什麽,連向他道謝都沒力氣,徑直往前走了。

顧崇在身後喊她,她聽不到。

回到卡座,姑娘們有的去跳舞了,夏朵在那裏,看到她臉色不對,詢問道:“愛月,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媽的,遇到個智障。”

“怎麽回事?”

她搖搖頭,又是一陣刺痛。她迅速收拾好包包就要離開:“我先走了,幫我給她們說一聲。”

“我送你回去吧,你臉色太差了。”

“不用,我沒事。”

“那我給你叫個滴滴。”

等車到了門口,夏朵才扶愛月出去。

剛出門口,顧崇迎了上來:“林小姐,先生在門外等您。”

夏朵抓着愛月下意識後退,愛月示意她沒事,說:“我不太舒服,不能去見應先生了,替我向應先生道個歉。”

顧崇微鞠躬:“先生是專門等您送您回去的。”

愛月自知推不掉,讓夏朵扶她到門口,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那裏,顧崇上前打開後排車門。

夏朵不放心,再三拉住她,愛月握了握夏朵的手:“回去跟你解釋。”

坐進車裏,應紹華坐在一頭,西裝外套已褪,裏面穿了層馬甲,溫莎結打得極其嚴謹。

西裝越是工整的男人,越引人遐想。比如,每次見到他工整的溫莎結,愛月想的都是那日見到的他領口內處的痣。

她已看不清他的臉,勉強打招呼:“應先生。”

他主動坐近:“感覺怎麽樣?”

“頭暈,惡心,想吐。”

他擡聲吩咐:“去醫院。”

“是,先生。”

愛月:“不用……應該只是腦震蕩,輕微的,我想回家,我想睡覺。”

“好,你家在什麽地方?”

愛月報了地址。

徐溯坐進副駕,剛想轉頭向應紹華彙報事情,後者見到他手裏還抓着那件西裝外套,眼神十分不悅。徐溯低頭:“抱歉,先生。”

轉身出門,往路邊垃圾箱裏一扔。

路上,徐溯道:“先生,陳總自知失态,給您賠個不是。“

顧崇:“啧啧,女人酒後吐真言起來,比男人還可怕。”

應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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