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老東西·政王這幾天都在捂着被子呼呼大睡, 這是他能想出來唯一疏解心中酸痛難忍的辦法, 前些年行軍打仗, 再險的地形,再敵衆我寡的局面,哪怕是被流箭重傷垂死, 他都從沒生過退意,大不了拼死,大不了一死。
可是現在哽的他要死不活的事, 不兇不險卻連命都沒得拼,是個無解的死局。
對那個看似嬌嬌柔柔的小不點,是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場合生出了妄念的枝桠,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三十多年,頭一回情動,卻是動在了他哪怕觸手可得,卻根本不能碰的人身上。
不是沒想過獨占,他手握整個國家大半的兵力權柄, 大可以直接挾持強迫,讓那個動辄兩眼水汪汪,偶爾還會冒出小刺, 刺的人又痛又癢的小嬌花,只為他一個人綻放。
可是不行,哪怕他什麽都不顧, 甚至甘願百年後遭致萬民唾罵,他也不能。
攝政王咬牙暴躁的翻了個身,年紀差的太他媽多了,他自己都嫌棄自己老,小丫頭更是背地裏叫他老東西,他連自薦枕席,做個沒名沒份的侍君,自己都嫌嚼不動。
女皇已經到了可以孕養皇子的年紀,他生撕活剝一樣難受,也要親自咬牙給尋摸侍君,往自己喜歡的女人床讓送人,這感覺實在比穿胸箭還刺激,喝酒撒瘋都沒法逃避,只有睡着了能短暫的逃避個一時三刻。
攝政王找太醫開了安神湯,告病在家,自己加了量一天三頓喝着,捂着個大被躺着睡的自己頭疼欲裂,每日巴巴的盼着宮裏來消息,女皇又在他的安排下見了哪家公子,看了幾眼,有沒有笑,喜不喜歡。
自己操刀剜心一樣,聽一遍就鮮血淋漓,聽一次就肝腸寸斷。
若是今天的公子沒看上,他會先竊喜,就像準備好要死,閘刀卻卡在了脖子頂上,但是“刀”時時刻刻懸在脖子上的滋味更加不好受,吓的他天天茶飯不思,精神萎靡,沒幾天,就嗖嗖瘦了好幾圈,癱在床上胡子拉碴,倆眼通紅,指甲撓牆都撓劈了好幾個。
今天來宮裏來人報,女皇根本沒見公子,跑出皇宮去長公主府了,攝政王聽了後和前幾天一樣,松口氣的同時,又被卡在嗓子眼的心,噎的不上不下,直翻白眼。
然而把攝政王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嬌花陛下,此刻卻正在兩眼冒光的聽她的好長姐給出主意。
“你說你喜歡大你特別多的?”楊春風臉色有點難以言喻,她這個妹妹嫩的一掐都能冒出水的模樣,竟然是個喜歡大叔的小蘿莉?
龍春雪羞澀的點點頭。
“那你……”楊春風無語道,“怎麽知道你自己喜歡年紀大的?”楊春風桌子底下,捏着小驸馬修長的手指,“有參照人物嗎?你天天身邊哪有年紀大……我的天啊小妹妹,你不會天天早朝,看上哪位大臣了吧?”
楊春風松開小驸馬的手,改為抓着龍春雪的手,一臉慘不忍睹道:“朝臣年紀确實夠大,可但凡官居高位像點樣的,哪個不是妻妾成群,”楊春風抹了把臉,操蛋的晃了晃龍春雪的手,“你可別想不開啊,那都幾手貨了……”
龍春雪急道,“我沒看上有妻妾的朝臣……”
楊春風松一口氣,松開龍春雪的手,又伸到桌子底下,捉住小驸馬手指把玩。
“不是朝臣就好,”楊春風說,“不過沒有家室又年紀大的,除非是在大臣家中的庶子堆裏扒拉,女皇的侍君不得由民間所處出規矩,”楊春風說,“侍君以後有可能做君後,為你分擔政務,你弄個啥也不懂的做個侍君可以,君後還是要從從小培養出來的那堆裏頭選。”
龍春雪眼神黯淡,又撅着嘴不吭聲了。
楊春風“啧”了聲,一手捏鼓小驸馬的手指,一手摸了摸龍春雪的頭發,“你可以選一個德才兼備的做君後人選,嫌棄他小就先放身邊養着,”楊春風說,“然後再讓老家夥給你尋摸年紀大的對你胃口的收為侍君。”
“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麽。”楊春風說,“那麽多備選可以扒拉着挑,不是挺好,你慢慢挑呗……”
楊春風想到她自己悲催的經歷,攏共就摸過一回小手,這都兩筆分手費送出去了,邱雲還好,不矯情直接給就行了,原身遺留的問題才鬧騰,給錢都不敢明着給,也不知道小李大夫義診那蓮花姐姐去沒去,派侍衛給肖歡活動的工作怎麽樣了……
“阿姐,”龍春雪眼淚汪汪,“都怪我,要不是我搶了阿姐的……”
楊春風一見龍春雪這個德行,就知道她又要提起皇位的事,她天天聽說龍春雪被抓着吭哧吭哧批奏折,尿個尿都有人跟着,來她這一趟,還得趁着攝政王告病,一會還要趕回去挑燈夜戰,說不定還要抽出吃飯睡覺的時間,把攝政王安排的公子見了。
搞個對象要在朝臣給準備的“流水線”上挑,要真的皇位給她做,她被壓榨成這樣,肯定只能有兩個選擇,卷款潛逃,要麽再來一瓶鶴頂紅。
“雪啊!”楊春風沒想好怎麽轉移話題,只好選擇一驚一乍,“我想好你怎麽辦了!”
龍春雪馬上要擠出來的眼淚,被楊春風一喊,懸在睫毛上晃悠,抽了抽鼻子,啪嗒掉桌上,哭唧唧的問,“怎麽辦?”
楊春風伸手給抹了一把,開始急中生智胡言亂語:“你就找老家夥給你尋摸年紀大的,”楊春風說,“他要是不辦事……”
楊春風皺眉使勁編,“你……你就召他侍寝!他年紀也夠大,至今也未娶妻哈哈哈哈哈哈哈”楊春風說着自己憋不住笑了,“吓不死他個老家夥……”
楊春風想象了一下攝政王接到召寝手谕,被吓的“花容失色”的德行,笑着又扯道,“雪啊,你要是把攝政王睡了,以後咱姐倆就高枕無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呵呵呵呵咳咳咳咳”楊春風笑的低頭直咳嗽,錯過了龍春雪眼中一瞬間爆發出的攝人亮光。
“真的可以嗎?”龍春雪滿臉羞澀不見,倆眼像摘了兩顆星星按上了一樣。
“可以的,”楊春風龇着牙笑嘻嘻,“你可以試試。他不是號稱忠君愛國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要他侍寝……”楊春風“啪”的拍了下桌子,笑的一臉雞賊,“他敢不從!”
龍春雪“嗯嗯嗯”的狂點頭,“我聽阿姐的。”
楊春風繃不住又笑了,嘆口氣摸了摸龍春雪的腦袋,“阿姐逗你玩的,那老家夥嚼都嚼不動,”楊春風又掐了把龍春雪的臉蛋,“阿姐可舍不得将這麽水嫩的嬌花,插在牛糞上……”
“沒喜歡的就慢慢挑。”楊春風正色說,“緣分該來總會來的,別急。”
龍春雪還是“嗯嗯嗯嗯”的點頭,特別乖巧的樣子,“阿姐說的對。”是要試一試的。
沒待到晚膳,龍春雪就開始坐立不安,老是愣愣的走神,連小驸馬的茬都不找了,沒一會就急匆匆的走了,楊春風送人上了馬車,還忍不住心疼了一下,肯定又是回去處理政事,說來也是笑話,整個皇城私下裏誰人不道攝政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是那個老家夥挂着名,卻是輕易不插手政事,龍春雪幾次苦着臉和她說,攝政王無論什麽裁決都要問過她,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她拍板定論,奏折無論呈上來多少,都會一一翻閱,還會親手給龍春雪歸類,卻從不動筆幫她。
一開始楊春風覺得攝政王是存心難為龍春雪,奏折很多地方小事,可以由六部代理,卻被攝政王全都弄到宮裏,名頭是要女皇熟知民間疾苦。
現在楊春風雖然還是有點拿不準攝政王是存心為難龍春雪,還是真在手把手的教她執掌江山,可自古以來但凡奸佞心懷不軌,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攬權,攝政王幾月以來這番做法,楊春風可以斷定,至少目前來說攝政王肯定是無心篡位的。
無心篡位好啊,楊春風目送龍春雪的馬車遠去,抽了抽鼻子,抽了一胸腔的冷氣,拽着小驸馬毫無形象的提着裙子往屋裏跑,太他媽冷了。
攝政王別說是篡位,他現在都有點生無可戀,征戰沙場半輩子,落得一身功勳和沉珂暗傷,好容易喜歡個小不點,還只能看不能碰。
想想暗搓搓的将奏折積攢成山,将小不點整日困在宮裏和他日日相對的每一天,攝政王又是甜蜜的冒泡又是心哽的發疼,等以後小不點有了君後,就不需要他再陪着處理政事,到那個時候,他想見人一面,就只能在早朝上或者宮中夜宴群臣的時候才能遠遠看上一眼,可怎麽夠啊!
還不如上戰場。等小不點有了君後,他就自請上戰場,年年月月為她開疆拓土,這該是他最好的退路,否者留在皇城,日複一日的妒忌早晚會腐蝕掉他的自制力,到時候要是幹出什麽追悔莫及的事,他倒不如橫屍戰場來的痛快。
攝政王夜裏躺在床上,一腔波瀾壯闊的為國為心悅的人徇死之心,在胸腔來回激蕩,嘴裏咬着被角,腳在被窩裏亂蹬。
正這時候窗戶被人哐當一聲破開,黑夜中快的不可思議的影子飛快竄上攝政王的床鋪。一把掀開了攝政王的被子,差點崩掉了攝政王咬着被角的門牙。
“華玉淑,”來人聲音和破裂窗扇吹進來的冷風一樣的寒涼。
“當初你被暗箭重傷,我曾耗費了一條青峰救你一命,”來人頓了頓,黑暗中把被子又給攝政王一片白花花的果體蓋了回去,語調卻絲毫未變,“你曾說若有朝一日我有所求,你必然傾盡全力,這話如今還算不算數?”
攝政王整個臉都抽搐了起來,當今世上,除了當初救他一命并成了忘年之交的好友會直呼他名諱,再無人敢連名帶姓的叫他,攝政王借着夜色看了看被撞的七零八碎的窗戶,糟心道,“您不是雲游去了嗎?”
“你就說算是不算。”
“算算算,可是現在都冬天了,您能不能別每次都走窗戶,還不好好推……”攝政王黑暗中坐起來圍上被子。
頭暈的忍不住撐了下床,把蹲在他床頭的人拽的坐下,這才問來人,“您說,有什麽事要晚輩去辦?”
“沒什麽要緊事,”來人語調還是一成不變冷肅,“我看上了你兒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兔血jpg 停電到八點才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