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現在是元玖在掌控五色虛凰車,要是惹惱了他,自己可就得立即打道回府了,元恕當然不會情願!
無奈之下,元恕翻手取出一個青玉酒壺,并一酒杯,慢慢斟了一杯酒,才“恭謹”道:“我不愛喝茶,現在手邊只有酒,想必師兄不會介意我以酒代茶的吧?”
元玖依舊一副無可無不可的神情。
“小氣!”
元恕忍不住在心中嘟囔一句,但表面上卻還恭敬有加,收起酒壺,雙手執杯,起身對着元玖拜了一拜,朗聲道:“師兄在上,元恕錯了,保證下不再犯,師兄大人有大量,還請恕罪!”
看着各種別扭地道歉的元恕,元玖心中暗樂,不過也知道自己要是再提什麽旁的要求,她必然翻臉不認人,因此見好就收,接過酒杯,一口飲盡,“既然恕兒都認錯了,我也不會再苛責什麽,只希望你以後必要如你所言就好!”
“那是當然!”元恕不是很有誠意地保證道。
元玖望着四周觸手可及的雲霞,道:“遨游洪荒須得花費不少時日,現下有重任在身,倒是不好敷衍!先暫且記在賬上,日後有機會再去。其他要求倒是簡單,那麽現在便如你所言,且上造天階,游浮青雲!”
元恕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細縫,連拽緊元玖的衣袖,連道:“師兄說得有理!那我們便快去吧!”
元玖一笑,五色虛凰車在長空盤旋一圈,接着仿佛鳳凰展翼,驟然破開雲霞,直朝九萬裏罡風之上而去。
南溟東部上空,臨近東部洪荒邊緣,浩浩罡風層中,一座青白二色宮殿正急速飛遁,宮牆之上,一個巨大的黑底白邊、群山滄海印記極為分明,遠遠便能看清——這正是九淵府的一座飛行靈器,白鹿青崖宮!
白鹿青崖宮中。
一身紅色宮裝的寧還奚正閉目盤膝于主殿之中,如果忽略那橫放在腿上的一口灰白長劍,倒是美好得如同從仕女圖中走出的溫婉女子。
但很可惜,不僅人族,其他幾族都知道,九淵府大長老寧還奚修煉的可是與殺戮劍道不相上下的毀滅劍道,絕不是什麽賢良淑德的仕女。
一旁坐着的還有四長老韓琦、六長老步雁鴻以及大執事長沈烜,殿外還有不少青衣執事乃至執事長——看起來這次白鹿青崖宮出動,倒不是尋常小事!
殿外。
一身執事長服飾的瞿非白百無聊賴地仰卧在丹墀之上,舉着一塊形狀怪異、有着詭異紋路的白玉,迎着陽光,微微眯起眼仔細觀察。
他旁邊站着的正是宋瀾,且衣着服飾與瞿非白無異。看起來一百餘年過去,本就天賦不差的幾人都已進階元嬰大成,而且都選擇了留在九淵府擔任執事長。
這也難怪,人界現在局勢混亂,元嬰修為雖已算得上強者,但有個靠山總比散修強,而且九淵府畢竟是他們受業之所,留任也是自然。
忽然,眼尖的宋瀾不知道看見什麽,連踢了踢瞿非白,傳音道:“還不快起來,蕭衍過來了!”
瞿非白不情不願地挪開視線,果然看見迎面正走來兩名執事長,一是蕭衍,一是霍君承,他們身後不遠處還跟着容淺予,不由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沒有傳音,直接大聲說道:“來就來,我瞿非白會怕了他嗎?哼!誰怕誰是小狗!”
“行了行了,你可就別折騰了!”宋瀾知道瞿非白最是看二人不順眼,連好言相勸道:“這都一百多年了,你還記着那點小事?那元诩——呃,應該說元恕——是個靈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何必因為她而和同門置氣?況且他們一個是院長之子,一個是院長徒弟,招惹了他們那是得不償失!難道你真以為,你這般舉止,會被遠在靈界的元恕殿下知曉?還真将她當日一句戲言當真了?!”
“哼!元恕雖是異族,可也不曾做過什麽傷害我九淵府之事,如何就信不得了?反倒是這兩個家夥,遇到事情就将旁人推出去擋災,竟還接納了算計我九淵府的容淺予!相比之下,我當然更相信元恕了!”瞿非白翻身坐起,很是不屑,“況且我也不是為了元恕才與他們作對的,只是他們當日之舉,的确太過卑劣,我瞿非白不屑與之為伍!我做這些并不是希望元恕知曉,只是因為我想這麽做!她會不會報答我,我也不放在心上!”
說話間,蕭衍與霍君承已經走到了二人旁邊。
一百多年不見,蕭衍與當初沒什麽變化,只是目光中多了幾分久居高位的威嚴,神色也更冷了幾分,也就霍君承能恍若不察般依舊嬉皮笑臉地跟他玩鬧。
他冷冷瞥了眼絲毫沒有将聲音放低的瞿非白,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身為執事長,一舉一動都代表九淵府的臉面,注意禮儀!”
“臉面要什麽緊?”瞿非白全然不顧宋瀾的眼色,譏诮道,“有的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再好的臉面也是惹人笑話而已!”
蕭衍知曉他這是在譏諷自己當年之舉,不由想起元恕離開前的冷漠絕情之語,饒是百年時光過去,他已心如止水,也不禁因此而情緒低落。好在他慣會掩飾自己,旁人也看不出來。
雖然蕭衍不會和瞿非白計較,但霍君承可不一樣。他從來肆意妄為,膽大包天,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哪能容人這般夾槍帶棒地譏諷自己?
當即霍君承冷笑一聲,同樣意有所指,“不要臉不要皮,豈不是連外面的金玉也沒了?我可聽說靈族素來喜愛外表美好之物,如你這般靈族的那位殿下可看不上!”
“霍君承你胡說什麽!”
瞿非白豈會聽不出霍君承在說些什麽?無非是暗指他喜歡元恕,這才對二人不假辭色!以他這火爆脾氣,當然是容忍不得,立時便跳了起來,就要給霍君承點顏色瞧瞧。只是被宋瀾拉住,他也一時掙脫不得,只好惡狠狠地丢去幾個眼刀。
“好了,不要再鬧了!”
蕭衍皺眉,雖然他不怎麽喜歡瞿非白,可也知道他就是這性子,當然不會放在心上,而霍君承這話卻是連着帶上了元恕,他自然不會高興!
不等開口再說些什麽,他的目光忽地微微一凝,落到白鹿青崖宮外的罡風之中。
在場幾人幾乎同一時間便發現了蕭衍的神色變化,連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頓時皆怔住了。
只見一道五色虹光風馳電掣般從西南方而來,即便在浩浩罡風之中,那巨大的鳳凰虛影也是如此鮮明,如此華麗!
“那是……靈族的虛凰?”
蕭衍怎會忘記,當日便是三名靈族的玄靈乘着虛凰而來,将元恕帶了回去。雖然這只巨大的飛鳥似乎有些不同,可蕭衍下意識便認為這是虛凰了!
容淺予神色陡然大變,死死盯着那道五色虹光,目光中滿是嫉恨怨憤,咬牙切齒道:“這是天道的波動!——是她,是她來了!”
聞言,蕭衍心頭一跳,百年前的舊事再一次席卷而來,他無端感覺有些倉皇,忍不住握緊了袖袍之下的拳頭,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想要再一次看見那道深藏在心中的身影。
“蕭衍,你會後悔的!”
記憶之中那道冰冷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令他猛然驚醒,想起當年她的絕情,想起她對自己的不假辭色,心中酸楚,又默默退了回來,努力別開眼去,裝作若無其事。
主殿之中的幾人也感應到了五色虛凰車在罡風中行進時引起的波動,不約而同地睜開眼來。
“好強的氣息!這恐怕得是九階靈寶了吧!”步雁鴻忍不住驚嘆道。
“應該不錯!”韓琦神色凝重,“而且這氣息我從未見過,恐怕主持靈寶的不是我族之人!”
卻還是寧還奚最為淡定,她一手握住灰白長劍劍柄,起身朝殿外走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韓琦、步雁鴻、沈烜忙跟了上去。
到了殿外,他們同樣看見了那道五色虹光。先前它離白鹿青崖宮還遠,可就這麽一會兒便靠近了許多,顯然遁速極快。
寧還奚望着破開罡風急速而來的飛鳥虛影,輕聲道:“這是靈族的五色虛凰車!”
雖然不曾見過五色虛凰車,但在場的皆是見多識廣之輩,自然聽過關于五色虛凰車的一些記載,是以很快辨認出來。
“靈族闖入妖族疆域做什麽?”步雁鴻疑惑不解。
“闖入?”韓琦搖搖頭,“不說這是九萬裏罡風之上,沒有疆域之別,無論哪族都可随意飛馳;單單憑靈族與妖族的關系,也用不上這‘闖入’二字!”
“五色虛凰車乃是靈族鳳氏那位玄靈的靈寶,那位玄靈現在可還沒到仙劫期,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氣息?”沈烜道,“恐怕主持五色虛凰車的另有其人!可要上前詢問?”
“也好。”寧還奚颔首,“因為上次那位玄靈,我九淵府與靈族也有幾分牽連,既然如此,道左相逢,打個招呼亦不為過!反正九郡法會已經結束,我們不必急着回去!”
得到寧還奚首肯,主持靈器的韓琦自然将白鹿青崖宮停在了虛空之中——看五色虛凰車的方向,必是要經過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