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瑞斯
古老的古老，宇宙剛剛誕生時，屬于第一紀元的文明，最後的機械文明殘留在名為馬塞勒斯的星球上，那是完全由鋼鐵鑄成的星球，數據作為思維，散落的程序組合起來則凝結為機械生命的感情，不是人類，卻比人類還有人情味，古老的時候，有血有肉的智慧生物稱機械文明為“賽博”，而在華夏語中，機械文明則有了更加貼切的名字：智能仿真機器人。
踏入馬塞勒斯的黑發少年站在巨大的符文矩陣下輕輕眯了眯眼睛，那巨大的圓環像是青銅做成的門，經過幾個宇宙紀元也沒有褪色，在人造陽光之下散發中的黃金般的光芒，那些繁複的，屬于第一紀元的文字刻在符文矩陣上，只等着有人能喚醒原本居住在馬塞勒斯上的智能生命。
金發少女眼眸微微有些憂慮，岚音擡起頭拉着埃忒爾的袖子，輕輕歪了歪腦袋。
可愛的少女肥肥的臉頰和圓溜溜的眼睛無辜的看着你，可愛的好像是軟綿綿的棉花糖，甜甜的又軟軟的，藍色的眼眸中有着純真的，類似于稚童般的好奇與天真，穿着黑色裙子的岚音睫毛眨了眨，藍色的眼睛泛起水光。
“那些……是什麽？”
艱難的說出這些話，岚音一字一頓的說着，不時随着話語的停頓而點頭，她擡頭看着垂在天際的巨大符文矩陣，眼眸中有着不易察覺的震撼。
無法言喻，那符文矩陣實在是太過宏偉和巨大了，只要見到，都會被震撼到，少女的語句明顯讓高潔之神心情好了起來，埃忒爾輕輕的伸出手指，握住了岚音的手腕，他轉頭看着自己可愛的小妹妹，眼睛笑眯眯的，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和認真：“一會不要離開我哦，岚音，這裏有些危險。”
“知道這裏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生命來嗎？因為這裏遍布着各種各樣的機械矩陣，就像天際的伊麗絲之橋，和帝國的伊麗絲之橋不一樣，馬塞勒斯的伊麗絲之橋連接着巨大的黑洞，而黑洞有多危險，宇宙中所有的生命都知道。”
拉着岚音的手，埃忒爾操縱着死去少年的身體，輕巧的爬上了一堆廢鐵之上，那些廢鐵各種各樣，有屏幕，有組成賽博的人形部件，還有一些武器的配件，努力拉着岚音的埃忒爾把岚音固定住，接着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從岚音手指中取出的監視金屬，輕輕往上空一抛，那些細微的空氣哨兵帶着頑皮的笑聲把監視金屬帶離了土地，直直的往着馬塞勒斯的大氣而去。
“天空的監視衛星是帝國在幾千年前放置的，現在把監視金屬透露給皇帝，正好能引誘奧加爾來到馬塞勒斯，馬塞勒斯是我的地盤，絕對能争取一些時間，如果談不攏的話，那就只能魚死網破了。”
埃忒爾的聲音罕見的帶着些憂慮，總是自信滿滿的太空與空氣之神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也難免有些底氣不足，像是突然想起了岚音的存在，埃忒爾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把那些喪氣的心思從腦海中拽出，轉身面對着自己的妹妹，高潔而古老的太空之神微笑着，伸出了雙臂。
“想看奇跡嗎？音。”
少年話剛剛說完，天空就在一瞬間泛起了魚鱗般的金色，如網一般照耀在馬爾賽斯的南半球，泛着金光的世界，少年伸出雙臂，像是觸發了宇宙中最不可思議的奇跡，在那一瞬間，狂風大作，将塵埃卷起，世界一片迷霧，岚音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溫暖的懷抱抱住了金發的小姑娘，屬于埃忒爾的懷抱讓岚音感覺有些安心，直到幾分鐘之後，耳邊的狂風聲全部停滞，少年清脆的聲音帶着笑意與激動，還有一絲絲的懷念在岚音的耳邊響起。
“可以看了哦，音。”
由符文矩陣作為核心，那些被丢棄在馬塞勒斯上的廢棄金屬被吸引着飄向符文矩陣，整個星球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可是岚音與埃忒爾這兩個有血有肉的生物卻還能感覺到引力的存在，神奇的，符文矩陣所引起的漂浮現象僅僅只針對金屬。
聽見咔咔咔的聲音，金屬碰撞扭曲的聲音，金黃的光芒照耀在符文矩陣之上，在逆光之下所隐約看見的，是一個巨大的人形，機械的人形。
那隐約的人形來岚音久違的想起了些什麽，就好像傳說中，遙遠記憶中的那些只在動畫片裏看到的，名為“高達”的機械一樣。
藍色的玻璃與不知名的能量組成了巨大機械的眼睛，站在天空之下的巨大人形如同一位征戰已久的常勝将軍，那巨大的機械雙手握住長劍，直直的站立在天際之下，沒有一絲的反應。
“它的名字……馬塞勒斯死去的機械生命組成的武器，它們都有一個統一的名字，阿瑞斯，戰争之神，它們曾經是第一紀元中無所不能，戰無不勝的武器。”
埃忒爾的聲音淡淡的，黑發少年的眼睛輕輕的泛起了水光，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言語中帶着不可察覺的，細微的懷念。
啊，沒錯，從前的第一紀元，那個繁榮的時代，也終于滅絕了，如同不斷擴大的宇宙，終有一日會爆炸，然後縮小，接着再擴大，成為一個全新的宇宙，如同那些第二，第三，第四紀元的不斷輪回。
埃忒爾想起了從前，他曾經見過那些擁有智慧的，會活動的賽博，可是終究，那樣偉大而智慧的生命，也死在了它們自己，用散落的程序所組成的“欲望”之上。
智慧生命的終極是感情，而感情可以延伸無數的分支：憎恨，愛，嫉妒……
就連埃忒爾本身也無法避免的，陷入了感情的欲望之中。
感情是宇宙所賜予生命最寶貴的東西，卻也是潘多拉的魔盒，能将一切邪惡釋放，擁有希望，也擁有絕望，埃忒爾不知道他現在對于岚音的感情是好是壞，但是這樣的感情能讓埃忒爾更加的了解自己，也能讓他體會到作為一個生命的感覺，不像從前，迷茫的不知生存為何物，只是如行屍走肉般的游蕩在宇宙之中。
現在的埃忒爾學會了感情，他會永遠的，永遠的把這一份奇妙的感覺藏在心中，永遠都不會忘記，因為這是埃忒爾真正“活着”的證明，他真正體會到活着的證明。
思緒飄散，百轉千回，眼眸輕顫的埃忒爾輕輕的低下頭，看着懷中的少女，輕輕的笑了起來：“音，很偉大吧，那樣的存在，名為阿瑞斯的機械人是由曾經的賽博死去的身體所構築的，第一紀元的機械生命曾經是那樣的偉大，可是卻因為欲望而毀滅了……”
“所以音，不能讓蘇利耶·奧加爾所擁有的帝國也步入第一紀元機械生命的後塵，我們要幫助埃忒爾，即使知道沒有永恒的王朝與國度，但是和平與愛，能延長幸福的生活，就盡可能的延長，這是我唯一的願望。”
随着埃忒爾的話語剛剛的結束，那巨大的戰争機械阿瑞斯完全組裝完畢，如同一位偉大而英俊的騎士一般，阿瑞斯揮舞起自己由廢鐵組成的長劍，猛然插在一旁的泥土中，然後只聽見巨大的，如同爆炸般的響聲，塵土之中的巨大騎士單膝跪了下來，阿瑞斯緩慢的低下了自己的腦袋，亮着的藍色眼睛慢慢的黯淡了下去，直到完全熄滅。
天際之上，猛然逼近的巨大黑暗蓋住了瑪爾斯原本誕生時留下的金色光芒，擡起頭的埃忒爾輕輕呼出一口氣，下意識的把金發的妹妹摟在自己的懷裏，讓飓風吹散周圍的一切，兄妹兩卻站在廢墟之上巍然不動。
星艦之間連接着巨大的伊麗絲之橋，出行永遠都聲勢浩大的，能在宇宙之中擁有此等聲勢的，只有奧加爾帝國的皇帝蘇利耶·奧加爾。
埃忒爾呼出氣息的行為剛剛結束，星艦就停在了離兄妹兩幾公裏之外的地方。
埃忒爾微微眯了眯眼睛，抱着岚音的埃忒爾有些不舍的摸了摸懷中少女軟軟的金發，輕輕低下頭親吻着，呼吸着岚音腦袋上的味道，用着死去少年身體的埃忒爾緩慢的勾起了笑容，聲音輕輕的回蕩在音波之中。
“皇帝……來了呢。”
“音，你期待嗎？”
“要麽和皇帝談判成功，要麽我失去這個身體，音，如果一天之後我沒有回來的話，你就和阿瑞斯一起離開馬塞勒斯吧。”
将手掌心的東西塞到岚音的手中，埃忒爾的聲音帶着笑意與溫柔，輕輕的在金發的少女耳邊呼出熱氣：“我的好姑娘，我永遠都不會讓你有事的，永遠都不會的，我以埃忒爾的名義發誓。”
“無論你去到什麽地方，無論你是何種姿态，無論我們兄妹分離都久，這個世界，這個宇宙将會指引着我們重逢，直到我們互相握住對方的手，我不會把你交給皇帝的，除非奧加爾明白自己的感情，所以……音。”
用力的一推，将金發的少女推到阿瑞斯的那個地方，施下自己的指令，看着鋼鐵的騎士保護好了宇宙中最美的公主，緩慢的離開馬爾賽斯星，埃忒爾的眼神随着阿瑞斯的遠去而漸漸的熄滅。
“所以……音，你要好好的啊……”
仿佛還能想起岚音被他推開的那一瞬間，眼神的無措，埃忒爾此時竟然有些開心。
真是不可思議呢，能在許久沒有感情波動的岚音眼中看到那樣特別的情緒。
莫名的，有些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