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5)

是不願意見我們這種平民百姓的?”

她原本也沒打算因為自己讓霍家兩兄弟吵起來,只不過霍臨瑞的話惹得她不痛快,才回敬了這些話。

霍臨瑞打量了一眼呂文維,語氣就有些強硬,“你們記者可真是偷換概念的好手。”

霍臨晞聽完這對話,确認了呂文維的意思是不退不讓不卑不亢,于是笑笑地重新扣上她的手,對上霍臨瑞的視線,“哥,我的事,我來處理。”

他平時和霍臨瑞說話,多半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句話卻說得很嚴肅。與此同時,他警告性地看了眼霍臨瑞身後的幾個保镖。

他和霍臨瑞錯開身,拉着呂文維,一路走到霍存勳的房間,按下門鈴。

霍臨瑞不知道是可以預見接下來的場面還是不想看接下來的場面,搖了搖頭,提腳進了電梯。

曼琳開的門,看到霍臨晞牽着女孩子站在門口,眉間先是露出了絲疑惑,而後很快掠過去了,支起一只手按着門框,姿态十分優雅,笑盈盈地看他。

“媽。又美了。”霍臨晞在曼琳面前,還是一慣的樣子,他把呂文維往前帶了半步,“我女朋友。”

“阿姨好。您真的很美。”呂文維第一眼就已經被驚豔了,上世紀末被媒體奉為最美女郎的曼琳,人到中年仍是不可方物。

她說得由衷,沒有半分油滑的味道。曼琳笑笑地打量她,“你可是臨晞帶給我見的第一個女朋友,還是……在這種場合。”

霍臨晞說,“本該更正式些的,可這事有些機緣巧合。說來話長。”

“那進來吧。”

呂文維随霍臨晞進了房間,一排落地窗映出外面的湖光山色,在落地窗的尾端,寬大的皮椅上坐着個戴着老花鏡正在看報的老人家。

霍存勳這麽多年的生活習慣沒改,現在是他喝茶看報的鐘點。

曼琳朝他喊了一聲,“你兒子來了。”

霍存勳比了個手勢,意思是等他看完這篇,好一會兒,他摘下眼鏡放在報紙上,沿着落地窗緩慢走過來,走到會客區的兩排沙發旁,在中央區域坐下來。他翹起腿,擡起頭,看霍臨晞。

“爸爸。這位,是我女朋友。”霍臨晞對他一低頭,見他沒有要寒暄的意思,于是拉着呂文維在他面對坐下。

呂文維接口說,“霍老好。見到您很榮幸,我叫呂文維。雙口呂,文章的文,維系的維。”

霍存勳緩緩道,“幾個小時前聽說了,臨瑞本有更好的安排,但霍臨晞這小子看來是對你很上心。”他看了眼霍臨晞,還是緩慢的語速,“呂小姐,坦白說,因為一些經歷,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和傳媒打交道。”

呂文維輕點了下頭,“我能理解。只是,臨晞手上傷了,是為了我傷的,剛剛袖口還滲出了點血來。我有點擔心。聽他說您有醫生,不如先看看他的傷。”

她話音落下,曼琳一聲輕呼,忙走到霍臨晞身邊。

霍臨晞被曼琳責怪式地瞪了一眼。他褪下西裝,挽起袖口:“小傷。是文維記挂,說得嚴重而已。”

霍存勳皺起眉,給私人醫生打電話。

打完電話,他靜靜地看了霍臨晞一會,沉聲:“你帶她來,是要娶的麽?”

呂文維一哂,覺得這問題有些滑稽。

霍臨晞沒立刻答,偏過頭看她,眼神裏竟有征詢,好像是在問,“我想,你願意嗎?”

呂文維一愣。

霍存勳已經看明白了。他不知是覺得不适還是渴,站起來踱了兩步,喝了一口茶,然後坐下,道,“你要是做現在這個職業,我不會同意。呂小姐,我年紀大了,這兩年也不想管太多,臨晞任性,很多事都由着他了,但這是我的底線。”

曼琳看了他一眼。當年霍臨晞的綁架案,雖說是生意引起,但是八卦媒體在裏面攪渾水也不少,讓霍存勳很厭惡。他幾十年來低調行事,極少在媒體上露面。

“您的意思,我要和他在一起,就得辭職?”

霍臨晞握緊了她的手,唯恐她立即要走,急急出聲:“文維,你不用聽他的!”

霍存勳的臉色一下變得不好看。

曼琳怕他再被氣出病來,打圓場:“臨晞!你怎麽說話!”

呂文維一笑,拍拍霍臨晞的手安撫他,告訴他自己沒那麽沖動。

她對霍存勳一低頭:“抱歉,我呢,挺愛您兒子,也挺愛我的工作。我不做這種不必要的選擇題。”

她這姿态讓曼琳訝異了一刻。霍臨晞聽得此言,笑得眉眼全都舒展開,可以說近乎得意。

呂文維撫着霍臨晞的手指,心下了然霍臨晞為什麽一點霍家生意都不沾,一旦沾了就沒有退路,總得要有讓步的地方。

霍存勳冷哼了一聲,朝霍臨晞道,“我放手給你哥,任你胡鬧了幾年,你就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

霍臨晞想說什麽,被曼琳一個眼神按下了。

意思是今天是他哥成婚的日子,別吵起來。

此時房間門鈴響,醫生到了。

霍臨晞于是岔開話題:“媽,文維臨時來,沒預備禮服。”

曼琳朝呂文維道:“來,來衣帽間裏看看你有沒有喜歡的?”

呂文維看了霍臨晞一眼,霍臨晞眼睛裏映着光,溫柔地對她笑。曼琳拉起呂文維的手,帶着她走進套房裏的衣帽間。

霍存勳的私人醫生檢查了下傷口,重新包紮,又給他開了些藥,讓他這兩天注意觀察。

霍臨晞對醫生道謝。醫生瞥見霍存勳的臉色,順道給霍存勳量了個血壓。

父子倆都沒什麽大礙,然而私人醫生卻察覺了氣氛的不對勁,不想久待,叮囑了幾句常規的“注意情緒、注意休息”就離開了。

霍存勳商場上縱橫半生,不說話的時候自帶一股威嚴的氣場,兩道法令紋像是常年不茍言笑的物證刻在臉上,他老來眼角有些下垂,更顯得嚴肅。

霍臨晞将兩手相交放在腿上,換了個坐姿,對上他的視線,微笑着先開口:“爸爸,最近身體還可以吧?”

☆、怕我欺負她?

霍存勳沒理他,手指點着茶幾,透着心煩,像在做決策,又似乎還有些舉棋不定。

霍臨晞于是靠上沙發背,不再說什麽,安安靜靜地等着呂文維挑衣服。

呂文維在曼琳的臨時衣帽間裏算是開了眼界。才知道原來曼琳這樣的女人,即便是出遠門,随身的禮服也夠拿來辦場秀,怪不得霍臨晞說幫她去借套禮服說的那麽容易。

梳妝臺上鋪了保養品和化妝品,高跟鞋根據跟的高度排開,占了兩層梯級,她一邊目瞪口呆,服了曼琳的精致程度,同時也暗自慨嘆自己與之相比的粗糙程度。

曼琳十分善解人意,笑道:“我是沒辦法。過慣了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是被綁架了。沒有自由。我倒是羨慕你。素面朝天地去幹自己喜歡的事業,才是真潇灑,漂亮。”

呂文維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剛剛的驚愕斂下去,覺得失禮了,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怕自己和曼琳會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這反應過程都被曼琳看在眼裏。曼琳打量了她一下,踩着衣帽間的矮凳從高挑的衣櫃裏拿下一條設計簡潔的絲質米白色長裙給她,順手又從妝臺上拿了個紅色的珠寶匣子:“珍珠項鏈和一對耳夾。你回房去試一試,應當稱你。”說完她又提了一雙高跟鞋:“你和我應該是一個碼數,這雙送你。”

呂文維道謝,又很有些抱歉地說:“給你添麻煩了。我原本沒打算這麽唐突地過來。”

曼琳一笑:“我兒子要是想帶你認識我,那什麽時候都是一樣的。”

她和霍存勳真是很不一樣,甚至不太像夫妻。她雖然明明就是光芒四射,可美的讓人沒有壓力,天然地想和她親近。呂文維心想,傳中的觀衆緣,老天爺賞飯吃,就是這樣。

呂文維一手上搭着那條觸感很好的裙子,垂到她的膝蓋上,珠寶匣子掂在手心裏,一手提着鞋,挺有重量。她對着一個和這些華麗的外物相映成輝的女人,心下很有些感慨。

“我讀大學的時候看過您的成名作。”呂文維尋別的話說,“選修影視鑒賞。那門課的老師就是您的粉絲,我還記得他贊美起您的樣子,完全沒了平時的學者氣。”

曼琳看出來,呂文維和她單獨待着,是有些緊張。她輕拍了呂文維的肩膀,笑笑,從妝臺上拿了一支口紅,打開對着鏡子補了下唇色,問她,“這個色怎麽樣?”

這完全在呂文維日常知識結構之外,她的美妝品評詞彙匮乏,只好幹巴巴地說,“好看。”

曼琳笑,“你需要些什麽,我這裏有的,都可以拿。”

“我偶爾出鏡會化個妝,通常狀态下,都是一瓶油抹完臉就算完事了。”呂文維終于和她細說兩句,“主要是工作環境惡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襲擊。”

曼琳也是幾個小時前大概了解了下她,對她出身如何,工作到底是什麽性質并不清楚,不過卻由于剛才她對着霍存勳的姿态對她有些好奇,此時便倚着妝臺,略低頭作傾聽狀。

呂文維在珠光寶氣的衣帽間裏,簡要地和她介紹了自己平時的工作,省去了過于血腥殘酷的部分。曼琳從她的描述裏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從未經歷過的另一個世界,掩飾不住的驚訝從眼神裏流出來。

出乎呂文維意料,曼琳聽完,既沒有平日親戚們“這麽危險的工作快別做了”或者“做這工作怎麽嫁的出去”這些普遍反應,也沒有過于客氣和疏離的贊美。微微一頓後,她對呂文維說:“臨晞這孩子,是很好的。別辜負他。”

可能是打了顏值黨的軟肋,也可能是曼琳的這态度,呂文維發自心底地喜歡她,對她笑着點頭:“好。”

曼琳拉過她,推開衣帽間的門。

霍臨晞和霍存勳仍是靜默相對,霍臨晞看到她們出來,站起來,走過去,伸手幫呂文維拿裙子。

曼琳輕聲囑咐:“早點回去梳理,別遲了。”

霍臨晞“嗳”了一聲,就着這句話牽着呂文維要離開,呂文維回頭:“霍老,阿姨,等下見。”

霍存勳不回應,曼琳點頭。

霍臨晞一出門,就摟着呂文維的腰,湊過去:“我媽和你說什麽了。”

呂文維對着他手上的禮服嘆了口氣,“霍少,我申請以後少參加此類活動,行嗎?”

霍臨晞打開自己那間房房門,讓她先進去,和她沒正經地說,“我就一個哥哥,他這個人很嚴肅穩重,不會随随便便離婚再結婚,放心吧。”

呂文維:“……”

霍臨晞的禮服和鞋已經在衣櫃裏挂着,熨貼平整。呂文維想着他的傷,說,“我幫你換吧。”

話音剛落,門鈴響,外面的人自報家門,竟是曼琳叫來自己的私人化妝師,來為呂文維化妝造型。

“啧,這來的可真不是時候。還是第一次有我老婆給我穿衣服。”霍臨晞以萬分可惜的表情嘆了口氣。

呂文維笑道:“以後有的是機會。”

霍臨晞被這句話取悅,颠颠地走去開門,擦過呂文維的耳邊時說:“看來,我媽很喜歡你啊。我就說,将來不必擔心婆媳問題。”

呂文維順手拍了下他屁股,“差不多行了啊。”

霍臨晞把化妝師請進門,把客廳讓給他們,自己去卧室。

曼琳的私人化妝師技術精湛,霍臨晞穿戴梳洗好後,等了約莫半小時,聽到化妝師離開,才從卧室裏走出來,然後……就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女朋友。

化好的妝容并不隆重熱烈,看上去僅僅是蛾眉淡掃,可整個人的五官卻仿佛被精雕細琢了一番,生動而立體起來,落在愛人眼裏,幾乎是顧盼生輝。

真正出色的化妝師并不是改變一個人的本來面目,是把人原本的優勢放大,以成就其獨一無二的氣質。那件米白色的真絲禮服明明是溫婉的,卻是被她穿出了說不出的氣場。

霍臨晞就看得有點呆。

那高跟鞋鞋跟有點高,呂文維怕自己摔跤,汲着拖鞋,打算去到現場再換。

那一襲長裙,裙尾就落在了地面,她手上提着高跟鞋,對着房門口盯着她看了一分鐘的霍臨晞晃了晃,說:“看夠了嗎?小年輕?”

霍臨晞的目光低下去,擡起來時眼裏帶笑,他走過去,把她手上提着的鞋拿過來,彎下 身子,給她穿好鞋,然後把胳膊給她:“來。”

呂文維踩着恨天高,挽着霍臨晞的胳膊,沒走兩步就叫停。然後,霍臨晞就看着她又摘下了鞋子,換回了拖鞋。

“不行,我這水平有限。”呂文維說,“為了不丢你的臉,還是等下到了那偷偷換吧。”

霍臨晞的手指撫過她稍稍被燙卷的發梢,把她那鞋接過來給她拿着,邊開門邊低聲說,“哪有可能會丢臉啊?你能來,已經是我的榮幸。”

呂文維扣着他的手,在房門口頓了下腳步,擡起頭看他,像是有話要問,但又笑了笑,沒問,朝前走。

霍臨晞跟上去,說,“我父親默認我帶了見他的,就是想娶的人。我18歲成人時,他就說過。這是我們父子之間心照不宣的,包括我哥,也一樣。”

呂文維低聲:“哦。”

“不介意吧?”霍臨晞又接着說。

呂文維剛剛在霍存勳面前就意外過一次了,現在再度聽到這“求婚式”的征詢,再度怔住了。

“你別老是這個反應。”霍臨晞說,“看上去不太妙。”

呂文維近乎無奈地笑,帶着點調侃地意味說:“你才多大?據說我知,不論是富家公子,還是偶像男神,都不是喜歡早婚的物種啊?”

霍臨晞彎下一點身子給她提裙擺,“不是什麽富家公子,偶像男神在問你,是你男朋友在問你。”

呂文維對着他低下去認真幫她整裙尾的背部線條噎住,等他起了身,對上她的眼睛,她咳了一聲:“我……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霍臨晞眼角盛着一點揶揄的笑意:“現在開始想,也不晚。”

呂文維的确也是到了可以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年紀,但她和章立秋屬于同類,本質上對結婚并不太有期待,只不過,她沒有章立秋那麽堅決,如果碰上很合适的人,還是願意一試。

只是,眼下,考慮這個也太快了……而且,霍臨晞,也真算不得“合适”。

她挽着霍臨晞的胳膊,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玩笑說:“和你結婚,我得簽個婚前協議吧……”

霍臨晞笑:“有你這句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什麽就答應了?”呂文維輕推了他一把,“你一個千億貴公子,就這麽随随便便求婚啊?”

霍臨晞和她邊走邊低聲說話,此時故作驚訝狀:“我都不知道我爸有多少錢,你哪來的數據?老婆,老實說,你要是在意這個,我還得去跟我哥争一争。”

呂文維明知他是在胡說八道逗自己玩,走快了當沒聽到。霍臨晞提着她的裙擺緊跟着,“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該不喜歡大場面的求婚,是不是?”

“誰說的?”呂文維一挑眉,“我挺喜歡大場面的。”

霍臨晞意外地頓了下,“那我……得好好想想……”

呂文維笑着,下了電梯,有禮車來接,送他們去在古堡裏擺下的婚宴。

車上,霍臨晞一直攥着她的手,偶爾撥着她的指甲,好像真是想事情想得很投入。

呂文維在車子到達前擡起手揉了揉他耳朵:“玩笑話,你當真?”

“哪句是玩笑?”霍臨晞認真問。

司機下車來開車門,車外清新的空氣透進來,呂文維靠在霍臨晞肩上,咬着他耳朵,“我說的大場面,不是眼前這種。包城堡,包海島,包酒店,闊少求婚标配,不是這些。”

霍臨晞輕動了下眉。

“你慢慢想。我這個大齡少女不急,你急什麽?”呂文維笑,從他手裏拿過高跟鞋穿上,然後推着他下車。

婚禮舉辦地就在眼前。這座古堡建于17世紀,巴洛克式結構,占地面積龐大,由于年代久遠,外觀似有些風化,看着凝聚了歲月之蒼勁,宏偉的中央穹頂散發着令人仰視的巍峨,十來根高大的立柱被裝點上了無數的鮮花。一條極長的、花紋繁複的長絨地毯一直從古堡中央鋪設到腳下,兩邊有數輛馬車在不遠處停着,供賓客們乘着在莊園中來來往往。

呂文維站在這座恢弘的建築前,發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這裏租一天得多少錢?”

霍臨晞道,“決不會比我拍一部戲的片酬少。”

錢,在數字過大的時候聽着還真沒有感覺,在變成物質擺在眼前的時候才顯得特別實在,呂文維被眼前極奢華的場景震撼了好一會,深感她剛剛以為是信口胡謅的那個數字有可能真是霍家家底。

霍臨晞觀察了下她的表情,笑說,“是不是開始後悔剛剛說過的話了?”

“這種場面,我看看就好。”呂文維道,“要真是為了我而破費,我還真怕自己會不記得自己是誰。”

霍臨晞回味着這句話裏的意思,似乎不是很認同地搖了搖頭。有馬車駛過來停在面前,帶他們去主會場。霍臨晞便挽着她上了車。

馬車繞去後花園——晚宴開始前新人行禮宣誓的場地,呂文維被外面的景色和随處可見的婚禮布置吸引,安安靜靜地坐着欣賞。在如夢如幻的莊園裏,48小時前,她在滿目瘡痍的城市裏被追殺反倒顯得不真實了。

她看風景,霍臨晞卻在看她。她不知道,霍臨晞此時想的是,這傷傷得很是時候,能讓她在這樣的場合出現在霍家所有重要的親友故交面前。

馬車停下的地方已是熙熙攘攘,霍存勳和曼琳周圍圍了一圈人,另一邊衆星拱月的中央則是一個年歲很大的老者與看上去至少比他年輕了三十歲的女士。

霍臨晞把呂文維扶下來,低聲和呂文維介紹:“鄭老和他太太。”

他一下車,就也立即有人過來打招呼,看到他身邊有女伴作陪,更是驚訝。

“臨晞,總算看到一回你不是一個人出現。快介紹這位是哪家的千金?”

此話一出,陸續有許多人圍過來,看着都是霍臨晞的平輩,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們。

呂文維把手伸過去,對着剛剛開口問的那位:“你好。呂文維。我不是誰的千金大小姐,我是個記者。”

發問的那位微微一怔,從表情到肢體語言,立馬卸掉了公子哥的調調,而後和她禮節性地一握手,随即放開。

霍臨晞調侃,“馬總最近頻繁見諸媒體,他這反應,做賊心虛呢。”

被調侃的那位搭上他的肩:“霍少這個人,和我們不一樣。就這張臉,和他在一起不定誰占便宜呢。潔身自好,才敢找這麽個職業的女朋友。”

呂文維禮貌性地笑了笑,對公子們的社交習性興趣寥寥。

大概是她身份敏感,剛剛一群圍上來想八卦的人聽她一自我介紹紛紛和霍臨晞打了個招呼就不再有深聊的意思。

霍臨晞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帶你走遠一點。”

“不用管我。”呂文維松開他的胳膊,從走近的侍應生手裏的托盤上挑了杯酒,和他隔開幾步,說,“我是不喜歡交際,不過挺喜歡觀察不同的人。唔,公子哥,一個新領域。”

霍臨晞原本有些擔憂她會覺得格格不入,沒想到她把他們這些人當是田野調查。

還真是……挺特立獨行的姑娘。霍臨晞有些失笑。

霍臨晞和幾個公子們客套了幾句,呂文維在人群裏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段,不自覺地輕輕蹙了眉。

霍臨晞十分敏感于她的一颦一笑,五分心思在應酬,另外五分在她身上,看見她神色變化,餘光沿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關大小姐正和人說笑,宴會尚未開始,她似乎已經半醉。

呂文維端着酒杯朝這位唯一的熟人走過去。

霍臨晞的心思全不在跟他攀談的人身上,目光随着她而動。

“關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呂文維走近,微微朝她舉杯。

關宜聽着這聲招呼,一瞬間表情幾乎沒壓住,眉眼之間全是詫異,但僅僅一瞬,很快就提起嘴角:“呂小姐,你好。真沒想到在這看到你。”

她一開口,霍臨晞已經三兩句打發了和他攀談的人們,幾大步走了過來。

關宜的眼角微微一壓,不太好意地一個冷笑:“喲,你現在一分鐘不能離開女朋友?還是……怕我欺負她?”

霍臨晞下巴繃着,目光含着警告的意味。

關宜大笑,手中杯沿和呂文維輕一碰:“我以為呂小姐這種獨立女性,是不會原諒男人偷吃的。誰能想,也是一樣。”

霍臨晞扣上呂文維的手,剛要開口,就聽他女朋友笑了,拉着他轉了身,另一手把杯子裏的酒喝完,留了個飲完的背影給關宜。

“我沒有。”霍臨晞一直沒機會解釋,也不知道呂文維到底看沒看到,這時候終于就着關宜的話說出來。

呂文維說,“如果我覺得你有,今天就不會在這了。解釋這種事,不适合你。”

霍臨晞有些啞然地望着她。

呂文維笑:“不夠帥”

樂隊換了演奏曲,賓客們結束寒暄交際,紛紛落座。霍臨晞攬着呂文維,坐在首排,緊挨着曼琳和霍存勳。

鄭悅容穿着幾個月前下單定制,兩百來號人繡制的長紗,由她的父親挽着,在樂聲裏由白色地毯的另一端走過去,走向花團錦簇的禮亭和她愛慕了很多年的男人。

呂文維仰首看着霍臨瑞。要論長相,霍臨瑞比不上他弟弟,唯獨眉宇之間有一股隐約的威懾力,看上去十分“霸道總裁”。他鼻梁俊秀,上唇有些薄,而一副眼鏡則多多少少遮住了他目光裏的冷峻,在今日這日子裏多少映出來一些溫和。

呂文維不由心道,雖是兩兄弟,可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眼前的霍臨瑞,是絕對不可能卻拍戲,去體驗真人秀,或者,去追一個普通女孩子的。和他相比,霍臨晞倒像個冒險家。

她這麽想着,輕輕一笑。

臺上,新人在讀誓詞。霍臨晞輕推了下她,“我覺得,我嫂子手上那個捧花挺美的。你想不想要。”

呂文維笑道:“十來個伴娘翹首以盼呢,我去争什麽。”

霍臨晞低頭和她耳語:“也是。你是不用争的。”

新人的誓詞寫得很漂亮,大約是找人潤過筆的,呂文維和許多在場的女士一樣,為和自己不相關的愛情而眼眶濕潤。

霍臨晞心知肚明,這婚禮和愛情沒有半分關系,原本第一伴郎是他,應該是幫他哥遞戒指的那位,卻因為臨時跑去找呂文維而換了人。他此時坐在禮臺下,象征性地為他哥鼓了鼓掌,遞了方絲帕給呂文維,輕聲道,“你這麽容易被感動的嗎?”

“青梅竹馬,終成眷屬。女孩子聽了都會動容。”呂文維道,“這是生物性感動。雌性激素的鍋。”

霍臨晞笑,偏着頭親了一下她的頭頂。

禮畢後,衆人紛紛起身,準備朝晚宴的場地去。霍存勳一動,就有一群人跟着動,而他對呂文維的存在似乎視而不見,毫無波瀾,落在察言觀色的衆人眼裏,都曉得這姑娘位子還沒穩,老爺子還沒認可。

霍臨晞卻好像渾不在意,一路垂着受傷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始終牽着她。

關宜和鄭悅容塑料情淺,自從借錢失敗後,關宜連表面工夫也淡了許多,也是婚禮這天上午剛到。她和霍臨晞關系正緊張,原本先乘着這次相見緩和一下,誰知她見到呂文維的一刻就破了功。

☆、好像聽到了有人要‘以身相許’

上次那狗仔的偷拍照網上随處可見,這姿态極高的姑娘竟然也沒鬧分手,而眼下看來,霍臨晞對她是呵護備至,感情毫無罅隙。

她明明和霍臨晞說過“只要錢,不再有別的想法”,然而,眼見多年求而不得的霍臨晞對着旁人是另一番殷勤模樣,心中又極不是滋味。

婚宴是分餐制式的宴席,現場鋪排着一排排的白色長桌,約莫四五十排,每一排二十位客人。霍存勳和曼琳與鄭從龍和他太太坐于首排,下來便是兩人的兒子們。呂文維被霍臨晞帶着,坐得靠前,霍存勳和鄭從龍之間的對話,她也能聽得挺清楚。

但聽到的內容卻很讓人費解,并不像聯婚的兩家家長敘家常,兩位老人家在說經濟形勢以及家族事業,一個說霍家在擴展産業布局方面有些阻滞,另一個說幾個兒子不争氣,這幾年生意上連連折戟。

霍臨晞的手傷了,用刀叉不太便利,遇上要切的,呂文維便拿過去,幫他切好。旁邊的曼琳看到,偏過頭朝她一笑。

霍臨晞也不顧忌,每次她把切好的菜品遞過來,他就湊過去親她的面頰。

舉止之間,竟比一對新人還親近自然許多。

賓客陣容都是重量級,霍臨瑞和鄭悅容這婚禮是場盛大的社交派對,是兩家交換人脈與資源的會場。

新人敬酒時,賓客們已經開始跳舞與交際了。關宜獨自坐着,很快便有不相識的男人來敬酒攀談。她一反常态,對搭讪的異性相當熱情,一連和幾位男士下了舞池。

來給霍存勳敬酒的往往都會和曼琳以及霍臨晞說兩句。呂文維本想裝透明人,無奈霍臨晞每和人說話都要特意介紹她。霍存勳越發不悅,他就越發高調。

連霍臨瑞在歐洲的合作夥伴過來打招呼,霍臨晞也特意和人強調,這是“girlfriend”,不是随意的女伴。不僅如此,還詳細介紹呂文維的工作和她将要成為新聞社國際新聞的負責人之一。對方見他如此認真,便也拿出名片來,與呂文維正經結識。

雖然知道他這姿态是為了不讓自己受委屈,但到最後連呂文維自己也不好意思,在人群逐漸散開後輕聲和他說,“你不必這樣。”

霍臨晞笑道:“他們也不是看我面子,願意和你結交,當然是因為你值得。就像剛剛那位,他們想去S國那一帶投資很久了,但對真實局勢如何完全不了解。聽了你在那待過,當然要和你交朋友。”

呂文維雖然不怎麽和商界打交道,但也知道要了解S國周邊情況,辦法有很多,不見得非要找她咨詢,霍臨晞這麽說,算得上很體貼。

婚宴近尾聲,敬完重要賓客的霍臨瑞遠遠看着就醉得有些厲害,曼琳朝霍臨晞打了個眼色。霍臨晞對呂文維關照了一句讓她等着自己,便走過去幫他哥應酬。

他離開呂文維身邊一刻,便有好奇的名媛們隔着不遠開始讨論她。呂文維隐約聽到些含沙射影的嘲諷,索性起了身,打算去外面看風景透透氣。

她前腳剛剛走到戶外,後腳就有人跟了出來。

“你好,呂小姐吧。我叫江越。”

呂文維正腳跟生疼,原準備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脫了高跟鞋,突然聽到這麽一聲,只好把脫到一半的鞋又穿回去,心裏無端煩躁起來,轉過身疏離地打招呼:“你好。”

江越一身暗灰格西裝,身材挺拔,按着世俗眼光來看也算得上好看,但呂文維見他第一眼就莫名沒有好感,覺得此人很不順眼,下意識後退兩步和他保持距離。

“喲。呂小姐防備心很重啊。我沒有惡意。”江越十分紳士地雙手背後,朝她微微點頭,“我只是想認識下霍臨晞看上的人。”

呂文維說,“如果只是想認識我,剛剛時間很充裕,何必跟着我出來。不知道江先生是有什麽特別的話說。”

江越一頓,就笑起來:“呂小姐的确很不同啊,夠直率。”

呂文維禮節性地一笑,沉默等他的後話。

“呂小姐認識關宜吧,婚宴前看你特意找她聊天。”

呂文維一點頭:“見過一次,不熟。碰上了理應打個招呼。”

江越笑道,“關宜呢,我認識她很多年了,心高氣傲,又自視甚高,屬于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霍臨晞對她到底有沒有意思,也該說說清楚。拖着別人姑娘家,不叫人死心,總歸不是君子所為。”

呂文維實在受不了那鞋跟,四下看了看,找了個石墩坐下,仰頭道,“江先生,這和我有什麽關系?你得去問他。”

“他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面上說是沒感覺,背後給她送錢,你知道送了多少嗎?要不是他開口,就臨瑞那性子,是不可能的。這麽搞法……_呂小姐,你居然能受得了?”

伴着他的話音有陣夜風吹過,涼飕飕的,呂文維抱起雙臂。江越把外套脫下,走近遞給她,呂文維擺擺手,起身,“我進去了。江先生,我這個人不太會傳話,怕傳錯意思。有話你和臨晞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江越把外套收回去披在肩上,笑了一聲。

這笑聲不善,呂文維倒也沒當回事,她走出兩步 ,只聽一聲打火機帽打開的聲音。是江越在她身後點了根煙。

她步履不停,回到宴席現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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