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的合作,決定拿着賺到的第一筆錢投入《老無所依》的拍攝裏。
這個消息霍臨晞是在錄完第二期節目和他喝慶功酒的時候聽到的。蔡岩大概是喝的有點多,平時不太願和人有過度親密接觸的他抱住了霍臨晞,不斷拍着霍臨晞的背,“聞總,我真的沒想到,我招的這幫年輕人視金錢如糞土啊,竟然超過9成都願意繼續我們原來的拍攝計劃,有一兩個不願意的,平臺給了他們很好的薪水,比跟着我強太多,我也為他們開心”。
聞總其實也挺意外的,雖然他對錢沒概念,也知道現在的房價物價對于年輕人來說的确難以承受,要推辭一份明顯更高薪更有前途的工作真是不容易。他給蔡岩提意見的時候,考慮過兩個可能,其中一個就是如果團隊都不願意,那麽蔡岩如果放棄了初心也許會好受一些。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心想,還真是人以群分,蔡岩這情懷大過天的老板拉來了一群和他一樣的員工。
蔡岩拉着他,眼眶有點紅,“我問他們中的一個,為什麽願意跟着我?你猜他怎麽說?”
聞總一低頭,表示洗耳恭聽。
“他和我說,‘人都有老的一天,我接觸這些老人,為他們的凄涼晚景痛心難過,同時也想到我們這代不怎麽願意結婚生孩子的人老了以後會怎麽樣。我覺得我不能因為其他事更能賺錢就放棄關心這件事,我們現在能為他們做的,也許就是在為自己做’。”蔡岩一摟他,“他們還說,反正就算薪水翻三倍也還是買不起房,還不如做自己想做的,更有社會意義的事”。
聞總笑了笑,拍着他肩道,“也是因為他們信任你。相信你遇到多大困難也不會放棄。如果換了另外一個頭兒,也許不會做決定做的這樣幹脆”。
蔡岩灌着酒,大着舌頭說,“謝謝你,真的。”
他說完直接倒在了霍臨晞懷裏,一起聚餐的張苗苗樂不可支,拿出手機就拍了一張,“媽呀,基情滿滿啊,這絕對是我們老板此生的高光時刻”。
一個半禿的中年男人倒在他胸口,還被人拍了下來,霍臨晞無語地看了眼她,然後半玩笑半認真,一語雙關地說,“蔡老師還需要我才高光嗎?他一直很高光……”
張苗苗前仰後合地笑,團隊裏的年輕人笑作一團。
霍臨晞讓小丁把蔡岩送回家,和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告別,自己打了個車。
他一上車,出租車司機就認出他來,“您是聞爾聞先生吧?”
他也喝得不少,不太想和人多聊,只是禮貌第一點頭,“嗯,我是”
出租車司機說,“我聽說你演了個什麽秀,體驗我們司機的生活,最近媒體在關注我們這個行業,有個什麽報道說我們疲勞駕駛的比例很高,因為長期在路上跑,還有很多人抑郁,操他媽的,這能怪我們嗎?噢,還他媽說我們這個群體情緒不穩定,所以才出那麽多強/奸女人的事,操!一杆子打翻一群人嗎?”
他越說越激動,霍臨晞本就有點頭疼,打斷了他,“這些只是行業現狀描寫的一個方面,有很多報道也批評了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為你們這個群體呼籲更合理的機制。事情都是複雜的,你不能只看一個角度一個報道”。
司機似乎并不能理解,似乎被他聽上去有點不耐煩的聲音激地更怒了,在拐進一條小路邊停下來。
霍臨晞在後排閉着眼,感覺到車子停下來,睜開眼睛便見到司機兇神惡煞地瞪着他。
霍臨晞仰了下頭:“你想怎麽樣?”
“你們這些傻/逼……這些高高在上又蠢又傲慢的娘炮……”司機拉開車門,一把把他拽出來。
霍臨晞在沒什麽警惕的情況下被拉下車,被料峭的夜風吹了下,定了定神,發現這個司機人高馬大,和他差不多高,只穿了一件薄毛衣,顯得很壯實。
暴怒的司機正要揮拳,霍臨晞擡手扣住了他舉起的拳頭。
霍臨晞盡管有些醉意,頭腦一時半會沒恢複迅捷,但自小學的拳腳功夫也沒被風吹跑,他一手握住對方揮起的拳頭,屈腿一個弧步後撤一步,同時手腕發力下壓,迅速卸掉了對方的力道。
這是要好好講道理的做法,不然他應該就着那力道使個彈簧勁,将人擰近身往下壓,再一膝蓋頂過去,對方能立馬跪下。
然而這四肢茁壯的司機顯然沒能發現他手下留了情,第一反應有些驚訝,随後仿佛被傷了自尊,更為冒火,另一手再揮一拳。
霍臨晞皺了下眉,啧了一聲,身子一側輕巧地避過這一拳,随即扣着對方的一只胳膊,腳下兩步就閃到了他身後,他再不客氣地手肘一擡一壓,把對方上半身按在了車身上。
司機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竟然有功夫傍身,他奮力掙紮了下掙不開,又罵了句:“操|你媽!”
霍臨晞吸了口冷空氣,緩慢地搖了下頭,“要是一個禮拜前,有人這樣出言不遜,我可能會至少給你一拳。不過,現在我能理解你脾氣不佳,這句話我當沒聽到”。
司機大概在鬥毆方面鮮有這樣丢臉的敗績,氣惱更甚,再發力掙脫不開時,乘着霍臨晞手上力氣一松的瞬間,從褲兜裏摸出一把折疊的水果刀來,反手刺出去。
霍臨晞被酒精拖累,反應慢了半秒,他悚然一驚,然而躲開時頸部側邊已經被拉了一道口子,離大動脈只差一指。
他沒想到這人被激怒下竟然完全喪失理智,本能地冒出來一頭冷汗。
他松開了司機,迅速後退兩步,一手按住冒血的傷口,一手握住逼上來的尖刀,而後不等對方再刺過來,一個踢腿踹翻了他。
按理說,他只是作為一個公衆人物,通過某個節目讓整個社會短暫地關注到了一個群體,這已經是不太容易做到的事,至于後續反應如何,能不能改善這個群體的處境,則有很多因素。
不說感謝吧,再怎麽不可理喻也不至于和他有需要動刀子的仇。然而和這個世上很多事故的發生一樣,沒有合理原因,就是這麽無厘頭。霍臨晞在寒意逼人的淩晨街頭,背上沾了一層汗,脖子上一個不淺的傷口朝外源源不斷滲出血來。
司機被他踹在地上,經冷風吹了一分鐘,才算把接錯的神經理順過來,沒再攻擊他,然而也沒有施以援手的意思,慌忙把掉在地上的折疊刀一收,跳上車開走了。
霍臨晞的血從脖子一直往褲腳流,流得感覺自己有點缺氧,初春的夜風刮過傷口,讓他頭皮發涼,他後退幾步靠在牆角,摸出手機來打120,然後發了個信息給莫少藍。
“操”,霍臨晞困倦地報完地址,垂下眼皮看着自己滲進毛衣的血跡,無奈地想,原本打算明天休整一天,後天就能去見老婆,現在可真是……
好在這時不堵車了,120來得很快,趕在霍臨晞失血過多前到達了。醫生在偏僻的街角撿了個男明星,本來已經很震驚,當發現他差點就被劃了頸動脈時更是起了一身寒毛。
“聞先生,”醫生邊給他止血邊和他說話以防他意識不清醒,“您發生了什麽,要報警嗎?”
霍臨晞哭笑不得地想,這糟心事該怎麽說?
一報警就肯定會上新聞,上了新聞呂文維可能會知道,他媽也可能會知道。他猶豫了下,說,“先別報警”。
莫少藍趕到醫院時,霍臨晞的脖子纏上了很厚的止血紗布,那包紮的位置觸目驚心,把她定在當場,好久才吐出一句:“你……你回個家怎麽還能傷成這樣?不會是醉得摔倒了給啤酒瓶劃的吧……”
霍臨晞覺得她想象力可以,比真實發生了什麽還更說得過去一點,略笑笑一點頭,“行吧,打算就這麽跟我老婆說”。
莫少藍:“……”
霍臨晞給安排在私密性很好的病房,不過還是隔幾分鐘就有小護士進來看他,沒回還都是不同的人。
莫少藍攔住一個剛進來的護士,“我問你下,他這傷口會留疤嗎?”
小護士原本是借機來近距離觀察明星的,不是剛剛給他包紮的那位,被這麽一問吓了一跳。霍臨晞笑了笑,替支吾的小護士答,“肯定會留啊。我又不是十來歲的年紀”。
莫少藍皺眉:“那會影響你事業”。
霍臨晞擡起一只手臂枕在腦後,“沒事,我不想當偶像派很多年了,正好轉演反派”。
莫少藍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病房給她認識的皮膚修複醫生打電話去了。
霍臨晞的嘴角微微一沉,他倒不是擔心影響自己接戲,而是有些擔心能不能傷口剛剛縫了幾針後天就飛個長途會不會裂開。
他躺着思考了會兒,剛剛給他縫針的醫生進來了,準備給他的傷口消毒以防感染。霍臨晞壓下聲音,“醫生,我後天有個很重要的事,得飛個國際長途,有什麽辦法把這紗布什麽的提早拆了嗎?”
醫生最不滿意這種患者,哪怕對着一張帥絕人寰的臉也一樣冷哼了一聲,“我明天給你拆了你就準備血濺三萬英尺吧,飛機上可沒有醫生給你縫合……而且傷口裂開一定會留下很難看的疤,你有多少錢要賺啊,願意付出這麽大代價……”
霍臨晞:“……”
大半夜地碰上情緒不穩定的暴力司機,差點沒命,也沒有此刻聽到醫生這段話來的讓霍臨晞沮喪。
他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談次戀愛實在是命途多舛。
一時間覺得自己不該對那司機這麽客氣,就該對着他那不清不楚的腦袋捶下去。
發完嚴重警告的醫生出去後,霍臨晞無奈地看了眼手表,呂文維那正是早上七點鐘。他試圖輕輕動了下脖子,馬上就感到了傷口發出的警示,頸部痛覺敏銳,實在不是鬧着玩的。
霍臨晞嘆了口氣,心情郁悶到了手指上,違背意志地發了條信息,“老婆,很抱歉,臨時有事,沒法赴約了”。
呂文維一般情況下六點起床,日常性繞着酒店跑了圈步,吃過早飯準備回房間趕在去見男友前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她看到這條信息時原本覺得藝人工作臨時有變也很正常,然而正打字回複時突然眼皮一跳,直覺有點不安,于是把“沒事,你忙工作”幾個字删了,改成了“你有什麽急事?”改完正要發送,又覺得有點像查崗和抱怨,删了,最後斟酌着語氣發了句,“可惜啊寶貝,我還準備了一點小驚喜給你……”
霍臨晞手裏磨着手機,收到回複後立馬打開,看着這句話十分痛心疾首,飛速地回,“對不起啊,過了下周,任何時候,只要你能安排,我保證到”。
呂文維給他回了個“好”,卻把這句話反複琢磨了下,坐着靜了會兒,然後給章立秋發了個信息:“女人,醒了給我回信息,有事找你”。
霍臨晞和呂文維交待完,見她并沒有抱怨的意思,才算放下心,在病房的消毒水味裏,伴着依稀的天光沉沉睡了過去。
失血受傷加上一周的司機工作實在疲累,霍臨晞一睡到自然醒時,已經在病房待到了第二天。莫少藍不在,床頭卻放了一束花。
霍臨晞略皺了點眉,正想着他昏睡中發生了什麽,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晃了進來。
“臨晞,傷成這樣也沒個人照顧你,大明星怎麽這麽凄涼……”
霍臨晞一笑:“關總,你這消息太靈通了點,我都要合理懷疑你跟蹤我了……”
關宜不說話,眼角壓下一點,顯得非常溫柔,她穿着雙白色的限量款運動鞋,套了件很休閑的運動外套,看上去像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她還拉直了頭發,形象造型和上次壽宴時完全不同了。她走近霍臨晞床邊,“網上有人說在這家醫院見到你,說你一身血,當然,沒什麽人信,轉發不多,搜你的名字得翻很多頁才能看到。留言的粉絲說你白天錄節目好好的,散播謠言不知是何居心,和發博的人吵起來了,那博主大概是怕了這些粉,很快就删了。不過嘛,我寧可信其有,訂了張機票就來了。還好,沒白來。”
☆、我要回去見他
大冷天的因為一條不知真假的傳言就飛來,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
霍臨晞淡淡地一挑眉,“你沒事就搜我?”
“最近失眠,半夜沒事随手一搜,”關宜坐在他身旁,若無其事地說,“你助理和經紀人呢?你養着的員工呢?不見人來照顧你?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麽?”
她一長串的話剛說完,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剛被質疑的劉露露宣誓領地似的快步流星走進來,對着她十分不客氣一擡手:“不好意思,您哪位?我就是聞先生助理,您有事嗎?”
關宜對着這敵意十足的小姑娘很是居高臨下地優雅一笑,直接忽視了她,對着霍臨晞說,“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霍臨晞看了眼劉露露:“你什麽時候來的?我睡很久了?”
劉露露說,“接到藍姐電話就來了,她得去處理好多事,你這個傷口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有些要拍的雜志,還有明天的直播得和平臺商量看還做不做,怎麽做,所以召喚我過來照顧你,我剛出去和醫院安保那邊接觸了下,怕你這事萬一給傳出去了會有粉絲過來,先知會一聲”。
她說到粉絲的時候特意打量了關宜一眼。關宜正要出言相對,霍臨晞道,“這是我朋友”。
劉露露:“哦”。
“哦”完她意有所指地說,“我們這行,和別的行業可不一樣,得特別小心謹慎。比方說,你前腳來醫院探病,特別高調,後腳就能有人給你爆出去,明天就能給你出一疊緋聞,平白多一堆事出來。所以,要是真的關心呢,就該低調再低調”。
霍臨晞看着她笑,知道她剛剛聽到關宜的話十分不爽,故意膈應她。
關大小姐笑了一下,不準備和一個小助理計較,大度地裝沒聽到,對着霍臨晞,“我帶了司機來,開了輛寬敞的車,可以躺着,我送你回家,你那個工作室的保姆車不舒服”。
劉露露:“哎?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剛剛說完……”
她和關宜兩個人正無聲地劍拔弩張,霍臨晞看了眼震了下的手機。呂文維發來信息,“方便和你視頻嗎?這兩天網絡好了不少,想看看你”。
霍臨晞一擡頭,然後就“嘶”了一聲。
這好巧不巧的,怎麽視頻法?
霍臨晞十分為難地摸着手機鍵盤,不想對老婆說謊,簡短地回複,“老婆,現在不太方便”。
呂文維:“什麽時候方便,我打給你”。
他倆平時工作繁忙,加上有時差以及呂文維那網絡很差,偶爾視頻下都是馬賽克狀态,所以溝通一般都是信息和電話。呂文維第一次說想看他,也是第一次這麽問。
霍臨晞有些焦慮地坐直起來。劉露露見了,拿了件新的外套給他披上,他下了床在病房踱步,在關宜和劉露露的注視下鎖着眉走了幾分鐘。
“有什麽為難的事?”劉露露開口問。
霍臨晞一臉沉重地看她,“我老婆想和我視頻”。
關宜:“……”
劉露露:“……老板,你這個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霍臨晞皺着眉,并不在意她這個調侃,一本正經地問:“你說,我要是在室內戴個圍巾會不會很奇怪?”
劉露露說,“你這個包紮得這麽大面積,得圍很厚的圍巾,當然很奇怪”。
關宜嘆了口氣,“霍臨晞,你這個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你還準備瞞着?”
霍臨晞擡手摸了下包紮處,的确面積不小,他看了眼關宜:“不是我想瞞着她,而是她那個地方經常有突發/情況,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我怕她知道了會心神不寧,會影響她的安全。想着等完全好了再和她說”。
關宜被他這隔山跨海的體貼噎的無語,只好搖了搖頭表示服氣。
劉露露十分貼心:“老板,要麽我給你買個大高領毛衣去,遮住整個脖子那種,不過你和她聊完就得換下來,傷口悶着不好”。
霍臨晞點頭,“這可以”。
四個小時後,霍臨晞在家裏套着一件高到下巴的毛衣給呂文維發了個視頻通話。
呂文維在那頭一接,嘴角就輕顫了下,“我說,你屋子裏暖氣壞了嗎?你這快武裝到牙齒了”。
霍臨晞笑眯眯,“今年流行,時尚潮流嘛,很難懂的”。
呂文維的面色有些不動聲色地一沉,“是嗎?”
她嘴角眉梢明顯地往下一壓,霍臨晞很敏銳地察覺,她不開心了。她已經知道了?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老婆……我……”霍臨晞罕見地舌頭打結,在老實交代和繼續瞞着之間左右搖擺。
“臨晞”,關宜來敲他的門。
呂文維一挑眉,“有人在你家?助理?經紀人?朋友?”
霍臨晞迅速作答:“朋友,她和我助理送我回家”。
答完他又主動補充,“之前和我被拍到過一次,還出過個小新聞”。
呂文維點頭,“行吧,有人照顧你就行”。
霍臨晞聽到這話确認她知道了,默默地摸了把後腦勺,“我不是故意瞞你,我是怕你知道了會擔心我,你那裏總是那麽多突發事故,我怕你分心會影響安全”。
呂文維心想,我都和你在一起了,當然會有一部分心在你身上,你是傻嗎?
她靜了下,而後說,“我有什麽可擔心你,想來你也不會缺照顧的人”。
霍臨晞感覺再不哄兩句事情要朝着非常不妙的方向去,但聽出來一丁點酸味,竟然還挺開心,他于是把毛衣領拉下來,略給她看了眼,“小傷,也不需要什麽照顧,等下我就讓她回去”。
他那略朝鏡頭裏一晃而過展示傷口的姿态十分含糊。呂文維不吭聲地看他。
霍臨晞幹咳一聲,“老婆,你怎麽知道的?”
呂文維一挑眉:“你朋友都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霍臨晞略怔了下就笑了,“你吃醋了?”
呂文維歪着頭,不回答他,問,“傷口疼嗎?”
霍臨晞假裝靈活地動了下脖子:“不疼,沒事”。
他那假裝很不到位,面部表情有些緊繃,明顯在忍疼,呂文維眯了眯眼睛,“洗澡什麽的得有人幫忙吧”
霍臨晞頓了下才領悟,“啊~不用,我可以。真有事情我叫助理就可以,嗯,我有男助理”。
呂文維一笑,“多個人照顧也好,你的朋友這麽快就趕到你身邊,對你挺好的,轟人走算什麽事”。
霍臨晞琢磨了下她的表情,感覺她這話還說得滿真誠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并沒有醋意,于是“唔”了一聲。
關宜敲門沒得到回應,輕推了下門,“臨晞,沒事吧?給你煲了點瘦肉粥,受傷了最好吃清淡點”。
呂文維說,“我挂了,你去喝點粥吧”。
霍臨晞不知道該說什麽:“老婆,你沒,我其實……”
呂文維:“流了那麽多血,少說兩句話吧”。
霍臨晞:“……”
霍臨晞還在躊躇,呂文維按斷了視頻。
霍臨晞對着那手機黑屏,低下頭捏了捏眉心,問了句“劉露露呢?”
關宜:“剛剛和我給你煮完粥,一起在你家客廳喝咖啡,我來叫你,小姑娘對你這院子好奇,跑你書房參觀去了……”
霍臨晞以掌搓了把下巴,似乎有點煩悶地“嗯”了聲。
關宜說,“女朋友生氣了?因為我嗎?”
霍臨晞苦笑了下,“我也想知道啊。一點都看不出來。”
關宜啧了一聲:“女人心海底針啊……你們直男能看出來才怪。”
“那你到底是什麽心思?”霍臨晞擡起頭來,“關宜,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
關宜一聳肩,“受傷了差點沒命,家人和女友都不在身邊,朋友過來照顧下你也不行?我是這麽缺男人的人嗎?乘虛而入想感動你?別太自大了。”
霍臨晞簡直怕了她,擺了擺手,“行吧,客房你知道在哪吧……”
“和你的房間保持距離,是嗎?”關宜笑了下,“霍臨晞啊,我不是鄭悅容那樣的人,愛情對我來說可有可無,不值得我用手段用心機,我要用也用在正經事上,用在商業競争,用在本來就充滿角力的地方。用在男人身上?用在朋友身上,低級!”
霍臨晞看了她一眼。
關宜:“要我跟你女朋友解釋嗎?現在就可以打電話”。
“不用”。霍臨晞的語氣變得疏離和客氣起來,“你這麽說,倒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關宜”。
飛機上,空乘對着呂文維一點頭,“女士,還需要些什麽嗎?”
呂文維開着電腦,對她微笑:“不用,謝謝”。
自從章立秋給她打了電話,她并沒有退掉那張機票,而且又立即定了一張,從中轉城市回國的。新聞社給她的升職流程已經走完,定回國機票前,呂文維和新聞社請了幾天假。期間,新聞社駐周邊的記者會接手S國相關報道。
她給霍臨晞發視頻時,已經準備出發了。
章立秋有無數個“線人”群,多達數千人,各行各業都有,全是常年混跡各大八卦群的資深粉絲頭子,幾乎不過漏過任何一點線索,她略一打聽,就得到了“聞爾可能受傷了”這個“謠言”。
她接着就給蔡岩打電話,說知道他的節目要開播,想采訪下他,蔡岩剛從宿醉裏醒過來,一興奮和她聊了好久,順嘴就說昨晚喝多了,還是聞總的司機送他回來,聞總自己打車回的家,挺不好意思。
章立秋查了下“謠言”散播者遇到聞爾的醫院,在自己分門別類數據量龐大的聯絡人群裏一找,找到了該醫院一位對接媒體的負責人,她一個電話打過去,在對方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問:“聞爾在你們醫院嗎?”
對方愣了下,說,“不好意思,這個不能透露”。
有這句也就夠了,章立秋給呂文維回電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你男人受傷了,在回家路上。回家路上能受傷,可能是車禍。但是如果是車禍,肯定會報警,一報警以他的知名度肯定會流出信息來。現在就只有一點蛛絲馬跡的謠言,我有一個不合理推測,你男人可能是和司機打架了,畢竟喝酒了人不清醒,這種事情也常有發生”。
章立秋這不合理推測基本符合事實,然而呂文維聽着覺得有點扯淡。
章立秋又說,“他不告訴你可能是覺得丢人吧……打一架能打醫院去”。
呂文維斷然說:“不可能”。
章立秋:“你對你男人太有信心了吧……”
呂文維想了會:“他瞞着我只有一個可能,傷得重,怕我擔心”。
章立秋:“……”
呂文維的心輕輕提起來:“我要回去見他”。
章立秋在那頭舔了下牙:“姐姐你這次這麽認真的嗎?”
呂文維簡略地嗯了一聲:“謝了。我現在得訂機票,安排手上工作了。bye”
章立秋在那頭聽着她的口氣,笑了一笑,自言自語道,“媽的,長得帥真是不一樣,這麽快就把人征服了”。
她嘆口氣,繼續盡職盡責地幫呂文維尋找信息源。她略一搜相關微博,看到了平臺方發布的聞爾還在開播前做個直播的預告,于是在自己的群裏叫了一嗓子,“有在某直播平臺的基友嗎?”
章老師畢業五年就一躍成為了圈中知名的首席娛樂記者,真不是靠運氣好,她平時和各種人員互換信息得多了,屬于權威信息源。立即就有人響應:“章老師什麽事?”
章老師迅速開了私聊:“來,問問你,明天聞爾的直播……”
霍臨晞顯然低估了她們記者挖掘事實的能力。章老師在12小時內,迅速從直播平臺,約了聞總拍照的雜志,某專門為大明星服務的醫美醫生那裏拼湊了一個大概。
沉睡裏的霍臨晞不知道,呂文維遠在他鄉,已經大致推測出了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和他視頻完幾個小時後,呂文維坐在回國的飛機上,趕着把手上工作做完,手指如飛地打字。
“據記者在S國首都各個區域的探訪,目前,約有百分之四十的民衆能滿足基本溫飽需求,搶劫偷盜等犯罪開始降低,一些街區甚至開始複課,首都大學一些學院也貼出了複課通知。軍方發言人稱,這是由于S國臨時政府的努力,他們争取了大量的周邊援助。消息人士對記者表示,軍方的表态證明,他們在臨時政府內部也有支持的總統人選,這個人選很可能會在近期出現,而軍方将會大幅度提升社會秩序的穩定,慢慢建立起該人選在民衆中的英雄形象,也許這将是一場多方博弈。而萬衆仰慕的M先生已經約有半月沒有出現在公衆視野,他上一次通過視頻演講出現時,譴責了兩國|軍方就選舉制達成的一致,稱這完全是為了打壓他而設置的制度。兩國|軍方均否認,表示該制度是科學合理,符合民衆最大利益的選擇”。
“記者在和當地民衆的交流中也發現,社會秩序越發趨于穩定時,對M先生的熱愛也在下降。人們似乎已經不太需要反抗式的英雄”。
呂文維打着字,不知怎麽想起她見過的一對情侶。
那是她剛剛來到S國時,戰争正如火如荼,每一天都有空襲,平民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巨大恐慌中。
她初來乍到,除了從各種官方渠道得到宏觀戰情,也需要深入當地民衆,了解他們真實的生活。在相對安全的地區穿街走巷時,一對情侶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S國戰前的社會背景下,男女是不被允許在公開場合摟抱的,雖然這是戰時,原有的國家機器疲于應付更多突發狀況,警察們無暇顧及這種私事,但在人們的觀念裏,這仍是風險很大會被禮俗所不容的行為。
呂文維遠遠看到這一對青年男女在街頭相擁,周圍是附近一座建築物散落的砂石。他們緊緊抱在一起,閉着眼,專注地仿佛這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自由戀愛的風險在S國是很高的,不被父母允許或者跨越階層的愛情被視為嚴重罪行,青年男女們常常談地下戀愛,連朋友也不敢告訴。一旦被發現或者被告密,女孩将遭到嚴酷的懲罰。在過往,女孩因害怕被打被罰而改口稱是被男孩強迫的案例很多。這種事一旦發生,女孩家屬們便會把男方扭送警察局,如果這是個下層的男孩,他們面臨的也将是重刑。
呂文維聽說過很多例子,無數愛情在人性和壓迫面前不堪一擊。
那一刻,她心裏在想,你們相信彼此嗎?
對見過、聽過很多信任崩盤故事的呂文維來說,愛情,并不是那麽罕有和偉大。在她心裏,一句“我信你”比“我愛你”還來得珍貴。因為愛的發端可以很容易,也許是因為外貌一見鐘情,因為一個小舉止扣動心弦,或者是命運的一個巧合安排。而信任,則是建立在對一個人極大的了解,建立在這個人一以貫之的行為準則之上。
她在那個簡陋的宿舍裏接受霍臨晞的時候曾經說過,一旦有懷疑,她是不會多糾纏的人。這話不僅是緣于她的性格,也是由于她閱歷豐富,知道如果有什麽值得自己懷疑,那就是因為“有什麽”。
因此,當她斬釘截鐵地回答章立秋“不可能”時,她發現,她對霍臨晞有着近乎奇怪的信任感。明明她還只認識了多方半年多時間。
這種信任只是直覺嗎……還是因為霍臨晞對她,永遠是一副坦誠相待的模樣。
呂文維輕輕蓋上電腦,靠在座椅上,合上眼,她想,我可能是真的愛上他了。
霍臨晞在自己的卧室裏修養了一天。關宜沒走,說要留下來照顧到他傷口痊愈。于是他也不出去客廳,免得又要和她短兵相接。
卧室的裝修是當時霍臨瑞找頂級工作室做的,色調搭配讓人放松,看着眼睛很舒适,雖然一眼看上去并不奢華,其實每一個角落都有不菲的亮點,比如一個角落的三角櫃上,金屬制的一個小娃娃,其實是某個藝術家的知名作品,拍賣價超過7位數。
又比如頭頂上這盞乍一看像蜂巢一樣的燈,也是某位大師之作,價值六位數。霍臨晞對他哥的審美沒什麽太大意見,就覺得如果是他,可能同樣的效果裝修成本能少掉七個零。他哥和霍存勳一樣,習慣于用零的多少來表達感情。因此霍臨晞當年二話不說接受了他哥這份兄弟情,當天就住下了。
霍臨晞平時很忙,住的時間不多,難得有在房間裏待一天的時候,他終于把各種藝術品收藏觀賞了一遍後,看了眼投影在床頭的時間:真人秀一期五分鐘後該播出了。
他的傷口過幾個小時就需要上一次藥,時間也差不多了。他走去洗手間,對着鏡子自己扯開紗布,然後拿着一罐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