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雖然軟磨硬泡下好不容易跟着秦承楚一同去到了家主元烈的房間,但伏明還是被守在門口的管家“留”在了門外。
本想着用點小方法套情報。可放眼一望,四周那三步一人值守的架勢和好像直視前方,實則緊緊盯着自己的管家讓伏明只能收了心思老老實實等秦承楚出來,還因為等的太久站着發呆被他揶揄。
回到住處,即使知道兩人大概會談些什麽,伏明還是試着從秦承楚嘴裏問出兩人到底都交換了什麽信息。可不論她怎麽問,就是沒法從他嘴裏問出半點他們在房間裏的談話內容,氣的她幹脆不再理他。
不過從那之後,伏明還是在與白修鈞偶爾的閑聊中得知,自那日起,元烈身邊進出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并且,有變化的不止元烈。元家衆人,尤其是元烨,在那場談話過去之後對秦承楚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至少不會在見到他時,永遠擺着一副臭臉,想來元烈應該是叮囑過元家人收斂一點。
畢竟對于秦承楚這種化神期修士,和顏悅色的說些好話總比冷言冷語被他記恨上強。
時間就這麽一點點過去,直到十日到來,元烈同白修鈞承諾過的一樣站了起來。
他自如行動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府。
……
“聽說了麽,南閣元家前幾日出動了數十精英弟子闖入赤海樓老窩将這夥人屠了個幹淨。大快人心啊!”
“是麽?之前幾大門派不是一直在各處追殺赤海樓的人麽。殺了那麽久還沒殺幹淨,這次找到的真是老窩?”
“嗨,肯定是。沒把握怎麽會從到處追殺變成直接找上門滅門。”
“那倒也是……不過這事兒我們也管不了那麽多,吃菜吃菜。”
“……”
随着隔壁桌響起碗筷碰撞聲,伏明收回視線,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殺光了,是誰告訴元烈赤海樓的老巢。”
元烈徹底恢複前,伏明和白修鈞的行動一直受到監視。雖說可以随意出入,卻總有人偷偷跟随。而為了不引起元家人懷疑,伏明只能當不知道,想出門的時候還得靠秦承楚掩蓋她的氣息才能混出門。簡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直到元烈能自如行動後,元家的眼線消失,伏明才終于算是得了“自由之身”,于是尋了個空,就迫不及待地光明正大拉着秦承楚一起去酒樓吃茶點。
秦承楚聽完倒是不以為意,手指輕輕在杯沿有節奏的輕敲,“你就這麽肯定元烈殺的是赤海樓的人?”
聞言放下茶杯,伏明抿了抿唇看向秦承楚,欲言又止。
她該怎麽告訴他,不出意外,元烈已經和其餘的四大門派通過氣,其中就有林家的林泠這個位面破壞者。
中了位面世界無解的系統毒藥,本應必死無疑的元烈不僅活了下來,還出現在她面前,這意味着什麽她再清楚不過。那麽元家這次搗毀的,就絕不可能再是替死鬼。
“是因為我抓到的那個男人吧。”心不在焉的夾起一塊糕點,無法說出實情,伏明只能胡編亂造,“前幾天我在元府閑逛的時候,從一個被押解出府的人身上感覺到了他的氣息。”
“你還記得他的氣息?”
随意一問的語氣。
“當然,這人差點害的我們功虧一篑,能不記得嗎。”
心有餘悸地說完,下意識覺得有哪裏不對,伏明從一桌糕點中擡頭,就那麽撞進對面秦承楚似笑非笑的眼。
她突然就有些背後冒汗。
“幹,幹什麽。”
“陌生人的氣息你都能記得那麽清楚,我的氣息你記住了嗎?”
“這還用……”
?
糕點從筷中掉下,伏明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以為自己聽岔了。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些什麽,他卻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仿佛只是無心一問,坦蕩地讓她幾乎都要以為是自己思維發散想太多。
“為什麽問這個?”
按捺下狂亂起來的思緒,伏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
“因為我想問。”
似惡作劇般朝伏明湊的更近,秦承楚聲音裏多了些笑意,“為什麽支支吾吾,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聽出他話裏的揶揄,伏明突然就生氣了,狠狠瞪他一眼僵着聲音回,“記不住。”
本以為這回答會讓秦承楚冷臉,沒想到他卻往椅背一靠,笑着彎起眼,“是麽?倒也不奇怪,畢竟在飛行法器上還差點襲擊我。”
腦海中閃過景象,鼻間似乎都嗅到那時的香氣。惱意倏地消失,伏明登時手足無措起來,“那是因為……”
“不過沒關系,我記得你的。”
大腦因他的話一瞬空白,耳邊只剩下了秦承楚最後輕飄飄的那句話,伏明緊緊捏着筷子,近乎倉惶的移開視線。
不能給予希望,就不該有所回應。
伏明一再這麽告訴自己。
不敢,也不願去想秦承楚究竟什麽意思,伏明沉默着,任由最後一個字落下,桌上陷入一片讓人有些窒息的安靜。
不敢看他的表情,她低着頭專心對付桌上的點心,直到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她趕緊趁機接話,氣氛才漸漸活絡起來,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般。
……
回到元府時,已經有人在門口等了許久。見伏明和秦承楚出現,他轉身朝兩人鞠了一躬,“家主請兩位上翠竹閣一敘。”
沒有多問,兩人對視一眼,便跟着傳話人去往翠竹閣。一路無話,心知白修鈞大概也已經在翠竹閣,隐約知道元烈叫兩人去的目的,伏明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下意識捏緊拳頭,正出神,卻感覺手背突然被人輕輕一點,微涼的觸感讓她瞬間回神。循着動作源頭望去,秦承楚的臉映入眼中。
“怎麽,去趟茶樓回來你的膽子就變小了?”
聞言一怔,反應過來的伏明只覺又好氣又好笑,“茶樓還沒那麽大本事收走我膽子,你多慮了。”
“是麽。”秦承楚似笑非笑斜她一眼,重看向路面,“那就專心走路。”
彎彎繞繞好一段終于望見翠竹閣标志性的竹樓檐角,侍者則在離竹樓還有一小段路的距離停了下來,示意兩人自行前往後離開。
即将進入竹樓時,裝作看不見秦承楚挑起的眉梢,伏明故意慢他數步落到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入房中,元烈和白修鈞已坐在廳中等候多時。
“秦府主。”
見兩人到來,元烈朝秦承楚微一颔首,“請坐。”
秦承楚從善如流地坐下,伏明則緊跟在他身後,輕手輕腳站定。一心想就這麽當根木頭樁子立到談話結束時,他卻突然回頭,以眼神示意她坐到自己旁邊。
瞬間變成全場焦點,尤其感受到白修鈞眼中的震驚和不可置信,伏明背後發毛,不敢再躊躇,立馬拉開凳子坐了下去。
伏明落座後,秦承楚才似滿意般收回目光,直接了當道,“元閣主,找我有什麽事。”
欲言又止地瞥了眼落座後便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伏明,見秦承楚和白修鈞都對她的存在沒有意見,元烈猶疑一瞬,最後還是決定開口,“秦府主,你提供的方法确實有用。”
“所以結果是?”
“……沒有任何渡月府的人參與。”
空氣倏地安靜下來,在場除了元烈,沒人意外這個結果。看着對面說完就沉默下來的男人,秦承楚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桌面,場間一時只剩這個聲音。
元烈則謹慎地觀察着秦承楚的一舉一動。
污蔑渡月府與赤海樓蛇鼠一窩,給渡月府帶去了無數的麻煩,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完全是自己這邊不分青紅皂白的作為所致。而又因為自己中毒的原因,陰差陽錯讓秦承楚進了元府,徹底知道了所有秘密,他只能老實認栽。
本以為秦承楚會借此發作一番,敲詐好處。可那天的談話中,他卻告訴自己,只要徹底洗清渡月府冤屈,他可以既往不咎,繼而給了方法讓自己去辨認哪些是真正的渡月府才能造成的傷害,然後就沒了下文。
這讓元烈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他不是沒想過聯合其他四大世家借滅赤海樓的名頭将渡月府一起滅掉,可渡月府的厲害,幾十年間,他們是領教過的。加之秦承楚深不可測的修為,元烈思量再三,還是不敢冒着被報複的可能去下手,只得作罷。
于是他按照秦承楚的話去做,收集證據,洗刷渡月府的冤屈。可之後呢?秦承楚會不會改口提別的無理要求?
他不知道。
元烈越想越煩躁,就這麽等待着秦承楚的下文時,對面的人終于不緊不慢的開口:
“如此。”
淡淡的聲音打破凝固的氣氛,元烈卻更加緊張。
什麽叫“如此”?
相較于因被抓住把柄而陷入被動境地,忐忑不已的元烈,秦承楚倒一直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元府主找我來,難道僅僅只為了這件事麽?”
聞言一怔,反應過來秦承楚真的信守承諾,沒有再提別的要求,元烈暗暗松了一口氣,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自然不是。我請秦府主您來的真正原因,是為了現在要說的另外一件事。”
“我代表南閣與其他四個門派,請秦府主您與白先生一同去百宴園小聚一番,希望您能賞光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