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伏明粗略掃了一眼,被派來翠竹閣增援的人大約有十數個,個個鬓發散亂,臉上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口。沾滿塵土的殘破的衣服上,幹涸發黑的血跡也不知是他們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想來前邊戰局的混亂程度比起翠竹閣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各個人的氣息或多或少都因為之前的戰鬥和急匆匆趕來的原因有些散亂,但依舊可以看出這被選來的十數人修為都不低。最前面的領頭人,修為更是已經到了金丹後期的程度。

趕來的一衆護衛顯然沒有想過自己可能已經沒有了發揮作用的餘地,領頭人環視一周,發現想象中需要他們支援的翠竹閣其實早就結束了戰局,連戰場都快打掃幹淨,臉上的表情變得格外精彩。

随手拍上一個路過的護衛肩膀,領頭人低聲問了他幾句。無意去聽他們對話內容的伏明裝作一副懵懂樣子,只當不知道。

然而從護衛那欲說還休的眼神,到領頭人看着自己和秦承楚的表情從無謂到凝重,她大概也能猜出兩人的對話內容,心裏不免犯起嘀咕。

好在領頭人和護衛說完話之後,并沒有對他們做什麽,只是轉身從隊伍中點出一個人,對他囑咐幾句完,就示意他離開。

做完這一切,領頭人朝伏明與秦承楚低頭抱了一拳,便徑自開始指揮身後隊伍加入仍在忙碌的翠竹閣護衛打掃戰場,不再搭理兩人。

事情到這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伏明暗暗松了一口氣,瞥了眼身旁的秦承楚,他則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被虜的黑衣人。

既不能幫護衛打掃戰場,又不好去打擾正在解毒的白修鈞,伏明想了想,還是決定還是先盡自己身為“藥童”的職責。她扯了扯秦承楚衣袖,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回翠竹閣門前繼續守門。

然而剛回到門邊,就有穿着淡藍長袍的一男一女朝他們走來,又一言不發的在兩人身旁數步遠的距離停下。

前腳說完悄悄話後腳就有人來一起守門,元府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不是念在白修鈞仍在為元烈解毒,伏明相信自己和秦承楚這會兒已經在元府大牢了。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伏明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站在門邊開始放空。

安靜下來的夜晚漸漸彌漫起寒意,伏明搓了搓手臂,看着前院的護衛打掃好戰場後,原本就藏在翠竹閣附近的暗衛無聲隐了回去,剩下的護衛則在領頭人的安排下,将翠竹閣包圍的如同鐵桶一般。

終于,直到所有響動徹底消失,翠竹閣恢複它本來的寂靜,等的犯困的伏明終于聽到身後的房間裏傳來走動的聲音。

剛踏出門就對上伏明一雙激動的眼睛,滿身疲憊的白修鈞吓得渾身一激靈,求助似的望向正抱着胳膊站在一邊看戲的秦承楚。

“你出來的再晚點,她可能就要蹲大牢了,反應大點不奇怪。”

秦承楚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讓白修鈞更雲裏霧裏,“在說什麽……”

“別理他。”急急出聲打斷兩人雞同鴨講般的對話,伏明越過白修鈞朝房間裏探頭,“你剛才沒傷着哪吧?解毒順利嗎?”

“嗯。多虧了你。”見伏明話裏沒有提那顆藥的意思,白修鈞想問什麽又忍住,“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就沒有順不順利一說了。對了,那人呢?跑了?”

“怎麽可能跑得了。”聞言讪讪一笑,伏明指指站在一邊的秦承楚,“所有刺客都被收拾幹淨了。”

幾乎是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白修鈞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不願相信般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以“藥童”的身份和我一起來的。”

“是扮作藥童的護衛。”伏明糾正。

“但你們兩個的目的應該是保護我,而不是來當打手。”終于注意到不遠處的藍白袍子男女,白修鈞一臉挫敗的閉上眼。

伏明心虛的移開視線。

“他們,”白修鈞指指那一男一女,“是因為你倆來的。”

“……嗯。”

空氣倏地安靜下來,白修鈞臉上的表情讓伏明有些不忍。但想到一切的犧牲都是為了讓渡月府洗脫罪名,以及盡可能保存活着的人,她還是硬起心腸當沒看見。

“算了。”煩躁的來回踱了兩步,白修鈞還是認命般地嘆了口氣,“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

“?”

氣氛肉眼可見的變得奇怪,伏明暗道不妙趕緊轉移話題,“重點就在這裏。”

說罷拉着秦承楚站到白修鈞身後,她擡手打了個響指,圍繞在三人間的結界消散。原本在一邊站的筆直的男女,這才像是剛看到白修鈞般向他走來:

“白公子,夫人請您到前廳一趟。”

“……”

感覺被狠狠瞪了一眼,伏明眼神一飄看風景,用只有白修鈞能聽到的音量低聲安慰道,“我們剛才是救場不是當幫兇,他們應該不會拿我們怎麽樣的。別擔心。”

像是終于找到正當借口提那顆藥,白修鈞趕緊趁機和伏明提條件,“我幫你們解決闖的禍,你要告訴我那顆藥丸的配方。”

“……成交。”

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達到目的的白修鈞邁出的步伐都輕快許多,二話不說就跟着藍袍男女去了前廳。

暴亂剛停,空氣中還飄着淡淡的血腥味。領路的兩人走在前頭,三人跟在後面,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百無聊賴地看着沿途景色漸漸出神的當口,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伏明循着肩上的重量看去,這才發現白修鈞不知何時走到她旁邊,正皺眉望着不遠處的元府護衛手裏擡着的擔架。

擔架上躺着個渾身染血,已經昏迷過去的人。

“怎麽了?”伏明問。

“那個人身上的傷口,是渡月府獨有的劍法造成的。”

随着護衛的身影漸漸走遠,白修鈞收回視線。

白修鈞發現異常,打破謠言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伏明按捺住激動起來的心佯作平靜道,“這事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眼見為實。”

似乎沒想到伏明會是這個反應,白修鈞斜她一眼,轉頭問秦承楚,“你看清楚了嗎?”

“何止看清,我方才還好好的領教了一把。”

秦承楚笑,“領教”兩字的音咬的格外重。白修鈞聞言蹙起眉頭,“一模一樣?”

“把式雖熟,但實際交手便能發覺異常。”視線随着話飄遠,秦承楚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以假亂真卻足矣。”

氣氛變得沉默,白修鈞猶豫了半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有熟面孔嗎?”

“你說呢?”

……

引路的一男一女将三人送到前廳後,由早就等在門口的管家領着他們走進去。

剛進門,嘈雜着的前廳立刻安靜了下來。滿室的目光或隐蔽或直接的掃在三人身上,饒是伏明早有心理準備,在這些目光下也變得不自在起來。

沉默沒有維持太久,很快,首座上的元夫人一聲輕咳,伏明頓覺交織在身上的視線消失,緊接着她溫柔而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

“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請白先生坐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如夢初醒般動了起來。有人讓出自己的位置示意白修鈞坐過去,又被他拒絕:

“夫人找我所為何事?”

見他不坐,元夫人微微一笑,也不勉強,“方才赤海樓一夥人在府上作亂,翠竹閣也沒有幸免。而雖然平定了亂局,”

說到這,她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白修鈞身後,“但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卷土重來。于是我們便趁先生解毒完的空檔将先生請來,怕稍後他們再來作亂,傷了先生。”

“如此,多謝夫人一番好意。”白修鈞朝元夫人微一颔首。

元夫人擺擺手,“不必言謝。真要細說,元家還要多謝先生的兩位藥童。若不是他們,翠竹閣怕是要有更大的損失。還有家主……”

話還沒說完,她身旁離得最近的二公子元烨突然拍案而起,“說到底,赤海樓的存在根本無從尋起,反倒是這夥人使出的渡月府獨有招數所有人有目共睹。事到如今,我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聯合其他門派打上渡月府,叫他們給個說法!”

雖然無人附和,但元烨說完後在場所有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顯露出了遲疑,因為他的話不無道理。

若只有散修被殺也就罷了,可如今越來越多的大能被襲擊殒命,死者身上那些渡月府獨有劍法才能造成的印記自然不可能再被忽視。就算元府不提,其他大門派總有一天也會找上門來。

想到這,伏明不自覺有些焦躁。朝身旁掃了眼,卻發現身為話題中心的秦承楚不僅面色不改,甚至嘴角還泛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由怔了一下。

“阿烨,你沒事吧!”

耳邊突然傳來低低一聲驚呼,讓剛出神的伏明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循聲望去。

只見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元烨,此刻被元逸塵攙扶着,像是在忍受什麽極大的痛苦般臉色蒼白,額角滿是冷汗,緊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無妨。”

推開元逸塵,元烨将手伸出,露出沾染上血色的白繃帶,“只是方才的傷口仍有些滲血。”

說是“有些”,然而沒了手的壓制,鮮血很快将纏的厚厚的繃帶染濕,接着一滴滴落在地上,彙成小小一汪。

人群小聲地嘈雜起來,元夫人平靜的表情閃過一絲擔憂,管家匆匆走向大門,準備找大夫來包紮。眼看廳裏即将混亂起來,白修鈞朝元烨走了過去,“我來看看。”

廳中因這淡淡一句話安靜下來,白修鈞幾步上前蹲下,一層層解開緊緊纏繞的紗布,露出其中皮肉翻卷的猙獰傷口。

大概查看了一番傷口後,他臉上表情忽然變得有些遲疑,“這是……”

“嗯。是渡月府的劍法。”盯着那深長可怖的傷口,元烨神色冰冷。

流月劍法,渡月府的獨門絕技。由它造成的傷口若包紮不得法,則無法愈合,只能剜掉整個傷處,是相當陰險的招數。而像流月劍法這樣的招法,渡月府裏幾乎是随處可見。

如此棘手難纏,再加上化神期的秦承楚坐鎮。也正因為如此,大多數宗門才輕易不願招惹渡月府。

但身為渡月府的常客,白修鈞對怎麽處理這樣的傷口可以說駕輕就熟。示意元烨把手放在桌上,他打開随身的藥箱,開始處理傷口。

猙獰傷口在他娴熟輕巧的動作下漸漸收斂愈合,場中緊繃的氣氛也慢慢緩和下去。

接着,不知是想在元夫人面前讨巧,還是真的對赤海樓的行徑深惡痛絕,坐在下位的一個虬髯大漢突然甕聲甕氣的開口:

“還好白先生出手,二公子的手才得以免去剜肉之痛。渡月府無德,我們與他本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他們竟反倒幫着賊子對付我們,實在是可恨至極!”

話音落下,零零碎碎的應和之聲響起。見秦承楚依舊沒有反應,伏明氣不打一處來,幹脆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聽見。就在這時,一直低着頭專心處理傷口的白修鈞突然輕輕“咦”了一聲。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見元烨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伏明心一緊,上前兩步湊到白修鈞旁邊,“怎麽了?”

視線移到元烨的手,伏明這才發現血肉模糊的傷口雖然已經處理幹淨,但血卻不知為何依舊流淌不止。她蹙眉,不由疑惑出聲,“血怎麽止不住?”

“不知道,但我确實是按平常的方法止血。”

正當兩人面面相觑時,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秦承楚終于淡淡出聲,“你是按渡月府的方法治傷不假,但傷人的劍法卻不一定學到流月劍的精髓。”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場中所有視線一時也聚集在秦承楚身上。密集的目光中他眼皮都不擡,踱到兩人旁邊,伸手朝傷口一指,再向上一勾:

“他經絡裏有走岔的靈力在亂竄,你當然止不住血。”

随着秦承楚的動作,一縷細細的淡灰色靈力自傷口處升騰而起。他兩指輕搓,靈力随之消失,“繼續。”

順手從地上的藥箱取出工具,白修鈞飛快的包紮起傷口。随着元烨的手一圈一圈被纏上紗布,終于反應過來的衆人,看着秦承楚的視線變得有些古怪。

“敢問這位小友如何知道這些?”

大概是今晚的損失讓元家人下意識對這些事情敏感起來,下首座的一個中年男人欲言又止了半晌,還是問出了衆人都想問卻不便問的話。

後背不自覺冒出冷汗,伏明飛快瞥了眼秦承楚,見本以為或多或少會有些不快的他此刻卻面如平湖,心裏突然就警鈴大作。

“我這藥童天賦極高,一直跟着我在渡月府抓藥看診,耳濡目染下注意到這些事并不稀奇。”

不等伏明開口,白修鈞已經從旁插話,狀似無意地替秦承楚回答了問題。說完,他朝問話之人看去,元夫人也面無表情的剜了那人一眼。

見勢頭不對,那人讪笑着閉了嘴。反而是上位坐着的元逸塵聽出秦承楚的話外之音,皺起眉頭:

“這位小友剛才說“不一定學到流月劍精髓”是什麽意思?衆人身上的傷是我們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有假?”

這問題讓秦承楚瞬間變成衆人的中心。他卻不為所動,只睨了眼元逸塵,反問,“親眼所見既是真?”

元逸塵被問的一怔,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怒意,又隐忍下來,“若我府上死去的衆人屍體還不算真,那如何才算得上真?”

“死的人再多,假的也不會變成真的。”

“……你!”

“大公子稍安勿躁。”

聽到這終于抓到機會插嘴,白修鈞打斷兩人的對話,“我這藥童雖說口氣不善,但所言确實非虛。這些招數,的确不一定是渡月府的手筆。”

見說話的是白修鈞,雖然依舊有些不忿,但元逸塵還是放緩了态度,“白先生可有證據?”

“跟我來。”

話音落,白修鈞轉身朝門外走去,伏明拉着秦承楚跟在後面,元逸塵與元烨對視一眼,也一起離開。剩下的衆人面對穩坐上首的元夫人,在廳內一時進退兩難。

朝管家使了個眼色,元夫人率先起身。最後一群人魚貫而出,很快來到白修鈞所在的地方。

“來這裏幹什麽。”

跟着在白修鈞站定的地方停下,被濃烈血腥味刺的皺眉的元逸塵,看着地上排列整齊又殘缺不全的屍體,語氣不善。

沒有回答元逸塵的話,白修鈞面不改色的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旁,“大家應該知道,我與渡月府府主一直私交甚篤。包括今次,你們也是從渡月府所在的山下将我請來。對于其府中衆人的招式,我不說一清二楚,但也算是大體知曉。”

白修鈞說着,随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殘枝挑開屍體的衣襟,露出胸口上刀刀見骨的傷,“但這次這些人身上的傷口,卻和我見過的,渡月府中人造成的傷口不甚相像。如這道刀口——”

手中樹枝點點最靠近心髒,也是最深的刀口,他繼續道,“表面上看是渡月府之人的手筆,然而經由我手救治過,同樣被這招所傷的傷者,傷口卻比這要幹脆利落的多。不會有整個被破壞,血肉翻卷的情況。”

“還有這個。”話落,他轉身指向後面一具渾身淩亂條條血痕的屍體,“雖然痕跡相差無幾,但相比我見過的同樣招數,力道過大,且不精細。此人因脖頸處的裂口而亡,然這一招若是熟練,這人是不會有被劃頸的機會的。”

白修鈞還想再說,元逸塵卻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白先生,逸塵覺得,您方才說的那些,根本證明不了什麽。”

“理由。”白修鈞神情冷了下來。

“這夥人生性狡猾。沒人知道這些破綻會不會是他們故意露出來的。”

“再怎麽故意,習慣不可能随意隐藏,這些手法明顯是不熟悉渡月府的人所為。”

“也許這次的襲擊裏沒有非常熟悉渡月府招式的人。”

“你是說赤海樓大到可以随意挑選熟悉或不熟悉渡月府招式的人?”

“……”

心知兩人一時争論不出什麽,伏明将視線轉到不遠處的屍體。

相比于剛到時被熏得頭昏腦漲,待過一會後她已經能适應原本沖天濃烈的血腥氣味。目光在一排排屍體上來回梭巡,盡管已經在渡月府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可面對這些屍體,她一樣分不清他們身上的刀傷有什麽疑點,更何況是很少與渡月府打交道的衆正派?

正漫無目的地思索着,眼睛卻突然瞄到一具有些奇怪的屍體。與別的的屍體身上各種武器造成的傷痕相比,他身上的傷更統一。

但真正讓她注意到這具屍體的原因,是他身上那些遍布的絞殺式的傷口。那是渡月府的人極少使用的,保命的殺招,出手必致死。

可這具屍體真正的致命傷,卻是胸口的血洞。渾身上下的絞殺痕跡,生疏而淩亂,仿佛只是為了輔助胸口的一擊。

原以為這人是翠竹閣那邊的護衛,胸口的一擊應該是被秦承楚的無差別攻擊造成的。可伏明準備問他時,卻發現他也若有所思地在看着那具屍體。

不是秦承楚幹的?

伏明腦子裏突然“嗡”地一聲。

原劇情中,怎樣的鐵證才會讓如此堅定自己觀點的元家人,徹底相信渡月府是被栽贓的?

她怔,望着那具屍體久久沒有說話。

“白先生,你說的再多,這些細微的差別也證明不了什麽。這件事還是到此為止吧。”

這邊與白修鈞争了半天,誰也沒辦法說服誰,元逸塵氣的不願再說,幹脆一甩袖轉移話題。

心煩意亂時,眼角餘光瞥見盯着屍體發愣的伏明,他跟着望去,那具略顯古怪的屍體便出現在眼中。

“在看他?”元逸塵指指那具屍體。

心念微動,回過神的伏明瞥他一眼,決定讓他來結束這場栽贓陷害的鬧劇,“嗯。他的死法總覺得有點古怪,和別人不一樣。”

“你也這麽覺得?”沒想到伏明觀察的那麽仔細,元逸塵眼裏閃過一抹詫異,“照理來說,今夜夜襲元府的除了赤海樓,便是渡月府的人。府裏人若是受傷,也該出自這兩門派之手。”

“可他身上的傷,卻叫人看不出到底是哪個門派的。或者說……其實我曾見過類似的傷口,但——”

“但天差地別。是麽?”

打斷元逸塵的欲言又止,秦承楚替他說出剩下的話,“烏木鎖,一觸即纏,絞死為止。只要見血,就能在方圓數裏內緊緊糾纏目标,被殺死的人全身都會留下絞痕。”

“速度極快,纏上目标後會立刻将之絞死或是吸幹全身鮮血,很少有人會被纏上再被別招殺死。而他的死因,卻是胸口的血洞。”

元逸塵不語。

渾不在意他的反應,秦承楚繼續道:

“烏木鎖這招,渡月府裏的人很少會用到,這個人身上的痕跡又如此生疏粗糙,以至于你隐隐辨認出來,但不敢下定論。”

“……”

“加之方才和白修鈞的那番辯論。你早就清楚渡月府與赤海樓之間不一定有聯系。所以你明明覺得他身上傷痕眼熟,卻沒有說出來,也不打算說出來。是麽?”

話落,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精彩。元夫人皺緊眉頭看向元逸塵,從他的态度中得到答案後,沉默下來。

沒人敢打破此刻的氛圍,伏明悄悄伸手攔住作勢解釋的白修鈞,靜靜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氣氛凝固到令人窒息,元逸塵緊盯着秦承楚半晌。良久,才終于開口,“你為什麽知道這些。”

“為什麽。”

饒有趣味的重複這三個字,秦承楚彎起嘴角。

身上的僞裝霧般消散,随着他的面目漸漸清晰,所有人的表情,皆從一開始的愣怔,變成了震驚和不可置信。有動作快的,甚至已經做出防禦姿勢,将元夫人護在身後。

絲毫不将這些反應放在眼裏,看着對面早已呆在原地的元逸塵,秦承楚笑的如沐春風:

“明白了嗎?”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