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呼吸在一瞬間停止。腦子裏一片空白,伏明就這麽呆滞着站在原地。

蜻蜓點水般的吻轉瞬即逝,她很快感覺到秦承楚微冷的指尖輕輕觸碰到眼睫,遮住雙眸的手悄無聲息地放下。

有光照在微阖的眼睑,猛地睜開眼,伏明反射性地緊緊抓住秦承楚的手腕。

震驚,無措,看着眼前的秦承楚,伏明很想問他為什麽,可他神情自若的樣子卻叫她發自內心的惶恐。

她怕,她怕有些話一旦說出來,有些事就再也恢複不到原來的模樣。

她不想面對那種情況,也沒有勇氣面對。

望着秦承楚眼中清晰倒映出的自己,伏明嘴唇嚅嗫半晌,幾乎脫口的質問最終還是悄悄咽了回去。

低下頭斂去所有胡思亂想,再擡起時臉上表情已恢複平靜,緊了緊掌心手腕,她笑嘻嘻道,“秦公子,多謝你英雄救美。”

從最初的震驚,到惶恐,到最後的若無其事。放下遮住她眼睛的手後,從頭到尾,秦承楚只低垂着眼安靜的看着她,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直到她強作鎮定,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般笑着開口,他目光輕閃,也學着她樣子燦爛笑開,“嗯,恰巧路過。看見還欠我一條命的大夫有危險,順手就救回來了。”

“這樣。”

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話,伏明僵硬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這個,還要抓多久?”

場面因此尴尬起來的時候,秦承楚擡了擡仍被她抓在手心的腕,朝她促狹一笑。

“抱歉。”

觸電一般回過神來,伏明正準備松開手,卻突然順着兩人皮膚相接處察覺到秦承楚的靈脈與氣息似乎有些異常。

“你……”

剛才發生的一切登時被抛諸腦後,原本古怪的氣氛煙消雲散。伏明緊皺眉頭,疑惑地盯着秦承楚的手腕,心底閃過一絲異樣。

握着手腕幾步走到他面前站定,想進一步确認自己猜測的伏明,指尖朝他的脈探去。

誰知她剛有動作,秦承楚就慢悠悠地擡高被抓住的手。

意圖因此落空,伏明的視線在秦承楚與他擡高的手之間來回打轉,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她終于堅持不住,率先開口,“……你幹嘛?”

秦承楚挑眉,回答的也很爽快,“這是你該問我的問題?”

被噎的說不出話,伏明沉思片刻,決定換種方式問他,“這段時間有好好吃藥嗎?”

話題大轉彎顯然讓秦承沒反應過來,他神色莫測地盯了伏明半晌,才慢悠悠吐出一個,“嗯。”

眉頭因他的話皺的更緊,伏明不明白,如果她一直按時服用血丸,那不說好轉,他的舊傷最起碼也應該是維持原狀。可現今靈力與氣息做不得假,為什麽他的身體狀況在逐漸惡化?

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舊傷惡化的原因,沉浸在思考中的伏明,完全沒有注意到被她晾在一旁,笑容越來越深,眼中暗色卻越來越沉的秦承楚。

百思不得其解,只不斷列出各種可能性又一一推翻,伏明不小心便将心中念頭低聲呢喃出來,“為什麽會這樣?”

被她自言自語弄的一怔,秦承楚順口便接,“哪樣?”

伏明沒有隐瞞,很快答道,“你的傷在惡化。”

“所以?”

“所以我不明白,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視線落在依舊認真思考的伏明臉上,秦承楚收起嘴角笑,眼裏閃過一絲複雜。沉默片刻,不知抱着什麽心思,他突然問她,“我的傷惡化與否對你來說很重要?”

伏明聞言,古怪的瞅了他一眼,很想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因為什麽留在他身邊,“當然。”

她回答的太快,又絲毫沒有猶豫的意思,秦承楚見狀愣了一下,緊接着只覺心中有一塊地方突然就明快起來,眼中也泛起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真切笑意。

欲言又止望他一眼,伏明覺得他今晚應該是吃錯了藥。想揶揄他兩句又沒有開口,因為這是他自讨要環梳草那晚以來,這麽多天第一次發自內心露出笑。

也因此看着他清俊面容上彎起的嘴角與含着笑意的眉眼,她心跳突然就快了幾分。

怔在原地感受自己心跳,伏明眨眨眼,片刻也跟着笑開,“所以現在可以給我把把你的脈了嗎?”

……

直到最後,秦承楚也沒有把手腕再伸給伏明。兩人賞完燈後,一起回了府。腦中全是他那異常的靈力與氣息,伏明翻來覆去一夜也睡不着,下定決心必須好好檢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于是第二天一早,伏明吃過早點就直奔秦承楚的房間,打定主意今天必須逮到他。可剛踏進院子,一道熟悉身影便又出現在她視線中。

“怎麽哪都能碰見你。”

不耐煩的“啧”了一聲,伏明因煩心秦承楚的狀況而語氣不悅,“這次讓不讓開?”

臺階上的玉環聞聲抖了抖身子,一臉怨怼瞪着她。可雖然滿臉不服氣,躊躇半晌,最後仍是低着頭讓出房門的位置,想來應該是上次被吓得不輕。

見玉環讓出位置,伏明收回視線不再與她糾纏。然而剛擡腳準備走過去,卻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伏姑娘留步。”

一聽這聲音伏明就樂了,擡起的腳落回原地,她擡頭,望向緩步而出的人影。

林泠站在房門處,朝她笑的一臉溫和。

直到這一刻,伏明終于确定臺上那清冷孤高的人,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這府中的女主人。

然雖說林泠本就是這個位面世界的另一位位面之子,原劇情中的女主角。但她其實并沒有,至少在伏明看來,與秦承楚并沒什麽感情基礎。

因為目前為止,幾乎所有的重大事件與轉折,她都沒有參與其中。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幾經波折,她依舊來到了秦承楚身邊,甚至還讓脾氣古怪的秦承楚縱容她到幾乎能讓她占據了他大半時間的程度。不得不說,兩人之間的羁絆,确實厲害。

感嘆着,伏明心情有些複雜,面上卻極有禮貌,“怎麽。”

似是抱歉的笑笑,林泠扭頭看了看房中,頗有些為難道,“承楚兄此刻不方便見人,伏姑娘若是有什麽事可說與我聽,稍後我再替你轉告他。”

自從來到渡月府,原本總是冷着一張臉的林泠,變得溫和許多,以至于連拒絕的話語聽着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她有禮而疏離的拒絕了伏明與秦承楚見面的要求,絲毫沒有從門口讓開的意思。

伏明卻不懂她意思。此刻不方便?有什麽好不方便的,不方便見你林泠為什麽還在他房間?

這麽想着,伏明望着上方一主一仆,心中只覺得有一種奇異的別扭。她能理解林泠與秦承楚的交好,卻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讓人接近秦承楚。

如今他靈脈與氣息都出了問題,在有可能舊傷複發的情況下,自己卻被林泠攔在外面,不能了解他的情況。

昨晚被攔了一次,今天又被阻在門前,伏明越想越氣,聲音都不自覺變得生硬,“我知道林姑娘你與府主交情匪淺,但我同他之間有些事不方便經旁人口傳遞。所以煩請你讓開,我進去親自說。”

說完,伏明敏銳的察覺到林泠眼裏極快的閃過一絲冷意,又迅速恢複如常,仿佛剛才只是她眼花。

因此心下一緊,卻無暇顧及,因為只等她開口回應。而就在這時,房內傳來秦承楚的聲音,“阿泠,讓她進來。”

這聲音打破了原本緊張的氣氛,林泠頓了頓,想說什麽,又忍了忍什麽都沒說,只側身一閃讓開了過道。

秦承楚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這讓伏明稍稍放下心,也因此突然意識到他剛才說的話,于是惡寒地抖了抖。阿泠阿泠,這麽親密的稱呼從他口中說出來,總讓伏明覺得他被附了身。

帶着腦子裏的紛雜念頭走了進去。從林泠身旁路過時,伏明笑着朝她點頭示意,她也還以一禮,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進了屋,伏明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桌邊的秦承楚,他着一身白衣,身上披了一條滾金邊的黑色袍子。垂着頭,一手托腮,另一邊手搭在托腮的手臂上,桌上一本書攤在他面前。

陽光從旁邊的窗照進來,順着窗格照在他臉上,他卻動也不動,如同感覺不到般。如果不是手裏書頁不是翻起,伏明還以為他就那麽坐着睡着了。

大概是此時尚早,所以還未束發。漆黑的頭發披散在他腦後,有幾縷順着動作滑落在肩頭,伏明忍不住就想伸手替他把頭發收攏整齊。

大概是這樣直接的想法讓她的目光也變得直接而不加掩飾,在原地站了沒多久,秦承楚就擡起頭,好像猜到她在想什麽般,朝她輕笑一聲,語氣慵懶,“過來替我束發。”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明明來這裏的目的很明确也很緊急,可在見到眼前的光景的一剎那,伏明又覺得想說的,想做的,似乎都沒有那麽急切了。

發了一會兒呆,她甩甩頭很快回神,幾步走到秦承楚身後。雙手撫上他的長發,才發覺手邊沒有束發的工具。

“你的發冠放在哪?”

仍在翻書的秦承楚指指窗下的桌子。伏明走過去打開桌上放着的木盒,從中随意取出一個銀色發冠。又随意掃了眼盒子裏的東西,突然注意到其中放着一盒包裝精美胭脂。

也許是要送給林泠的禮物吧。

這麽想着,伏明垂下眼睑,原本準備關上盒子的手頓了頓,才将木盒關上。

得了發冠,她返回秦承楚身後繼續束發。他的頭發很滑,色澤如墨,如上好的錦緞讓她愛不釋手,梳子輕輕梳下,發上的光澤随着她的動作游走。

定定神,伏明開始将發絲攏起準備束發。可這邊收來一束發,另一邊就從手心滑出來。她試了幾次,都沒能把散落的墨絲束好。

感受着身後的她手忙腳亂的動作,秦承楚低聲笑了出來,身體因此朝前傾了傾,伏明好不容易才收好的發絲又統統滑落。

“……”

實在無法,伏明決定不跟秦承楚和他非常不給面子的頭發計較,轉頭求助外援04,最後在小道具的幫助下,她才終于将頭發束好。

指尖掠過耳邊的發絲,陽光照在秦承楚的耳朵,有光忽地反射而出。被那光芒刺了眼,伏明晃晃神,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光的源頭是他的耳玦。

耳玦上深綠色的翡翠隐隐流動着光華,讓人移不開眼。手中動作不停,伏明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開了口,“耳玦……很漂亮。”

說完就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因她話怔了怔,繼而身子輕輕地顫抖起來,秦承楚憋着笑回她,“嗯,沒錯。”

氣氛再度沉默下來,找不到話題,伏明不知道再問什麽才能讓秦承楚願意讓她了解他的情況。畢竟要來硬的,她對上他,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越想就越急,越急就越想不出來。用發冠固定好半束起來的頭發,伏明拼命想翻出一個話題,卻怎麽都無果。

也就在這個時候,拿發冠時木盒裏的那盒胭脂在她腦海一閃而過,來不及思考,她随着那畫面就問出了聲——

“那盒胭脂,是你送給林泠的禮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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