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32章

◎落胎藥◎

季語白與季國公兩人對望一眼, 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董丞相聲音如惡鬼獰笑:“這是我在城外找到一隊死士,他們自稱青衣衛。衆所周知青衣衛原隸屬于平陽公府,于多年前皇上解散了青衣衛。誰承想, 這麽多年過去,青衣衛并未解散還好好的在城外操練着。我随後命人細致搜查,并羁押相關人員。從他們那處搜出了龍袍,兵械,還有不少與外族勾結的書信。”

她揮揮手,門外幾人擡了個大箱子進來。

董丞相話猶未盡,季國公雙目圓睜, 暴吼:“你含血噴人!”

清流一派周侍郎這下啞口無言,若平陽公府真做了那樣的事,她絕不會助纣為虐。她将目光落在季語白臉上,那是一臉的無語加震驚。周侍郎冷靜下來, 深谙季國公的為人潑皮卻忠義, 又于多日前她聽自家女兒提過季語白的詩作, 能做出那樣高潔詩作的人必定是君子, 結合剛剛朝堂發生的誣告事件,周侍郎想明白其中關竅挺身而出:“董丞相莫不是賊喊捉賊!”

鎮國公看不上平陽公府一群莽子,心裏鄙夷,就她那腦子打打仗還可以,真要盤算謀朝篡位估計借十個腦仁都謀劃不出來。接着她視線往季語白身上看,這小丫頭的氣度比她母親好上不知道多少度。她偶然聽聞了季語白念出的那些詩作,驚豔非常。不論如何, 今日必将跟董丞相鬥上一鬥保下季語白:“這朝堂不是你董相的一言堂, 嘴巴一張, 就要咬死人。”

······

朝堂上再次争論起來。季語白臉上猶如刷了一遍又一遍的青漆, 她猶疑看着一箱箱擡進來的東西,箱子敞開,書信和龍袍只占了一個小角落,而更多的是兵械。

為何要擡這樣多的兵械上朝,真的只是為了證明平陽公府謀反麽?

她呼吸紊亂,腦子急速運轉,好像有什麽想法從眼前一閃而逝···

這個想法很重要!

朝堂上吵得更為厲害,董丞相主張将平陽公府衆人羁押天牢。鎮國公、周侍郎以一敵百舌戰群雄,莫說還有胡欣衣的母親胡寺卿等等人。

她們式微,聲音卻有力量,如穿破黑暗的曙光,閃耀着正義的光亮!

季語白已經完全陷入沉思,跪在地上捆綁着的青衣衛絕無可能是真正的青衣衛,她們是董丞相找來誣賴平陽公府的,這點毋庸置疑。

這些‘青衣衛’跪在地上,毫無悔改認錯之意,反而一身殺伐血腥氣質濃郁得快凝出實質,只有經年累月殺人才能積累起來。

如此大費周章從宮門外請來‘青衣衛’,又帶着大量的兵械進朝堂。

所以,董丞相到底有什麽毒計!!!

“哈哈哈···”董丞相瘋癫笑起來:“老朽原本只想找季語白一人算死賬,不過既然天堂有路,你們不走,那就別怪我手段殘忍了!!!”

耳旁炸雷,季語白從沉思中驚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

迅雷不及掩耳,她身體被什麽東西一撞,偏倒一旁。她站立的位置被宮玉桑替代!視線如同墜着千斤重的鐵石艱難緩慢的一點一點挪到宮玉桑身上。

一把刀刺到宮玉桑的右胸口,鮮血從嘴角溢出來,他喉嚨裏發出破鑼聲:“小心。”

天地間萬籁俱靜,季語白仿佛聾了般,心髒停止了跳動。

世間萬物都變成了黑白色,只餘宮玉桑胸口那抹鮮紅。季語白一腳踹飛了持刀的‘青衣衛’,邁步接住了倒下去的宮玉桑。宮玉桑落在季語白懷中,痛苦的捂着肚子,漂亮的臉扭曲起來:“痛。”

“董丞相謀逆!”

一聲聲尖利的叫喊聲刺破蒼穹。

那些個剛剛跪在地上的‘青衣衛’們抽出兵械開始屠殺大臣,血液飛濺金黃的梁柱染紅。有些保持中立的大臣莫名其妙的就送了命,一雙眼睛寫滿了冤屈。金容的眼中浮現出極限的掙紮,好似在做什麽極難的選擇題。

而金容統領的禦林軍們仿若靈魂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靜靜的站在遠處,對裏面的死傷完全不管不顧。

寶座上的皇帝不知何時又昏睡了過去,君後站在她身邊,焦急叫喊。

青竹和紅竹兩人有功夫在身,一左一右格擋上前的‘青衣衛’。

慘叫聲,呼救聲,哭鬧聲,碰撞聲綿綿不斷,此起彼伏。

一切變故猝不及防,發生在眼前!

季國公揚手一刀劈開了舉刀靠近周侍郎的‘青衣衛’,口中罵道:“你是木頭啊!就不知道躲一躲嗎?”

周侍郎硬着臉:“我要能躲過,還杵在挨砍?‘青衣衛’不是你家以前管着的嗎?能不能好好管管!”

季國公吼道:“你蠢哪!她們砍我砍得興奮不已,你看她們哪點像我家養的了!她們是假青衣衛!”

周侍郎:“你也太遜了,好歹是三軍統帥,打過外族,幾個假青衣衛都搞不定!”

鎮國公表情不虞,一腳踹飛了‘青衣衛’:“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閑功夫吵?”

胡寺卿躲在鎮國公身後,道:“就是!咱們一早團結點,還能讓董賊膽大妄為至此!”

“馬後炮,少說一句能憋死你!”周侍郎道。

“嘿!你怎麽不識好人心呢!”胡寺卿不爽了。

“諸位嬸娘先對付董丞相成不成?”太女太傅張少卿好一陣無語看着幾個争吵的人,年歲都過半百了,鬓邊泛着白,還跟小孩子似的趁口舌之快!

···

季語白這邊機械撕開衣袍,緊緊包住宮玉桑胸口,血液減緩流出速度,望着難受得宮玉桑她心抽抽的難過:“你幹嘛替我擋刀?明知道我有武藝,能躲得過的!”

“腦子一空,什麽都沒有想,就那樣做了。”宮玉桑虛着聲音說道,眼底含着算計。季語白沒看出他是故意撞上去挨刀的,一直以來謀劃的流産事故就這樣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這個孩子流掉後,終其一生季語白都會有愧于他,憐憫他,疼惜他,宮玉桑這筆買賣不虧的!

季語白不知道宮玉桑的盤算,心急如焚抱起臉色發白的宮玉桑在青竹紅竹掩護下朝着寶座跑去,那裏又皇室近衛,這些人是死忠侍衛,只要有一口氣就一定會保護好皇帝和君後離開,宮玉桑跟着她們會安全些。

她剛邁上臺階,君後尖叫喊起來,他頭發有些蓬亂沒有了以往端莊的儀态:“不要過來!”

董丞相現下勝券在握,控制住了皇宮,最大的目标是殺了季語白,誰跟她在一起,誰就是活靶子。

季語白喉嚨咕隆幾次,才啞聲道:“我不會靠近你們,但求君後帶大殿下離開去醫治。”

傷口還未完全止住,溫熱的鮮血沾滿了季語白的手。她手在發抖,身體都在抖,快抱不住宮玉桑了。

懷中的宮玉桑絲絲抽痛,他望向寶座上的君後,眼中帶着不确定的期頤,這裏太過危險,他确實有離開的心思:“君父···”

“我先送皇上離開,再派人來接桑兒。”君後大概是察覺自己剛剛失态了,立刻整理聲音,找了個托辭。她指揮着近衛背着皇帝,起步往朝堂門外走。

宮玉桑眼中的期頤一點點抽離,灰敗在眼底蔓延開來,他從來都是一顆好用的棋子呀!在傻傻的盼望着什麽呢!

“他懷着孕,又流了好多血,留在這裏會死的。”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滴滴答答的從季語白臉頰劃過,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快看不清楚東西,她哽咽出聲。

“桑兒福大命大不會死的。季小王爺請好好照顧皇兒,老身感激不盡。”君後說了幾句場面話,急匆匆的就帶着皇帝離開。

“君後,您–”不能走啊!

話音在口中回蕩,君後幾人只剩下幾個虛渺的背影。守門的衛兵見是皇帝稍作遲疑,還是讓了路。

寶座旁空了,季語白心涼透了,寶座上寫着正大光明的金色匾額泛着冷光折射進了她的眼中。

寒意從發脹的眼中流進血液,牢牢攥住了她的心髒。

君後心狠至此!

皇室狠心至此!

“魚魚,你哭了。”宮玉桑虛弱的用指腹擦了擦季語白下眼睑的眼淚,一顆淚珠落在他得指尖,晶瑩剔透。他将指尖放入口中,季語白流的眼淚是鹹的,可他嘗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胡說,我哪有哭。”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季語白快速掃眼四周,耳旁喧鬧哭喊聲如數灌入耳朵。她視線落在寶座後的一方空間,那裏暫時無人過去有方小隔間,裏面物什一應俱全,平日供病弱的皇帝休息處理公務,大概是走得急,皇帝的私章都未拿走,清寂的立在一方桌子上。

此處,正好可容宮玉桑躲避。

她抱着宮玉桑朝着內裏跑去,将他小心翼翼放在隔間裏的軟塌上,她檢查傷口,所幸傷口已經停止了流血,只有少許血絲滲出來。

探手進入宮玉桑衣襟,從裏面掏出一個瓷瓶。她見宮玉桑服用過一段時間了,據宮玉桑說是禦醫開的保胎藥。小小的玉瓶子,她都捏不穩,掉落了兩次。顫抖着指尖捏開木塞,倒出藥丸,結果不成半瓶全倒在地上,淅瀝瀝全落在在身上、地面上。季語白眼淚吧嗒吧嗒流的更兇了,心肝腎像被人拿根棍子在裏面捅,全身都在發痛。她像對待稀世珍寶般,捏起裙袂上的四顆藥丸,送到宮玉桑嘴巴。

血跡沾到了她指尖,她感覺指尖快冰凍了,僵硬着無法動彈:“吃了它。”

宮玉桑肚腹傳來一陣陣抽痛,冷汗浸濕了頭發,他抿緊了嘴巴,突然想到什麽,瞳孔微縮,眼中生出少有的決絕:“今日吃過了。”

這裏面瓷瓶裏面不是保胎藥,是落胎藥。一天吃一顆,吃了小半月了,胎像已不穩。他如今受傷體弱,一次四顆下去,肚子的孩子就真的沒了。

臨到門口最後一腳,

這一刻,他後悔了。

好像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忽然就動搖了。

季語白從未辜負他,從未虧待他,從未欺辱他。而他的血親卻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入懸崖,摔得筋骨斷裂啊。

‘季語白’三個字在嘴巴裏咀嚼,身上很痛,甜味在口腔中蔓延,破開了塵封的心房,一束光照進去,那裏亮起來,剎那間開滿了勃勃生機的鮮花,散發出歡喜的甜香。

“你開始宮縮了···,不吃保胎藥容易···”季語白眼淚流的快成了白簾子,說不下去了。她喜歡宮玉桑,也喜歡這個還未見面的孩子。

她一直滿心歡喜的盼望着與這個新生的小生命見面。

“魚魚,你別擔心,孩子會沒事的!”宮玉桑忍着痛誘哄的着說道:“我不會拿孩子開玩笑的,你相信我。”

季語白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了那日季父在祠堂裏的話,一字字一句句緩緩再腦海中冒出,她嘴巴裏艱難擠出幾個字:“你是不是–

不想要這個孩子?”

宮玉桑慌了,肚腹又是一陣抽痛,臉像刷了一層白|粉,他盡力周旋:“魚魚,我沒有不要這個孩子。”

“那你為何不吃藥!”季語白心如刀割,控訴的紅着眼睛,有那一刻,她覺得季父說的是對的。宮玉桑對她根本沒有真心,一切都只是做戲而已。

有口難言!

宮玉桑被什麽東西堵了嗓子。

悶悶的情緒像一把尖刀紮入季語白的心髒,痛的無法自抑。她收斂起混亂的情緒,撫摸宮玉桑蒼白的臉,低聲道:“吃了它。”

“肚子已經不痛了!真的,沒騙你。”宮玉桑眼瞳巨震,臉白如紙,又慌又亂。

“最後一遍你吃不吃?!”這些情緒刺痛了季語白,仿佛驗證了宮玉桑不肯要孩子的實情,眼中難過溢于言表,多說一句話,都覺得累!

宮玉桑心如刀絞,一個聲音在心底猙獰大笑:如果孩子出了問題,魚魚不會原諒他了吧!

謀算多年,他終于體會到了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打得血淋淋的痛楚。

吃了,孩子會流掉。

不吃,季語白會對他失望。

兩難之下,他緊緊咬住的唇驀然被打開。

“不求你有十分真心,但如果你對我有一分真情就乖乖聽話!”季語白心放在火上炙烤,她為了孩子,只得捏開嗚嗚掙紮的宮玉桑的下巴,四顆藥悉數落入宮玉桑口中,苦澀在宮玉桑口中噴湧而出。

心髒快被苦澀的味道揉碎了,掰爛了,痛得令宮玉桑窒息。

眼淚從眼眶子裏一顆接一顆的冒出來,他哭過很多次,都是有目的的假哭。

這一次他真的哭了,眼淚止不住的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果!

作者有話說:

這章夠虐麽?【問號臉】

ps:三次元忙,明天請假一天哈,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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