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系統機械的播報着：
【經過吸收過濾，宿主增長異能——】
【幸運值+0.025。】
【你是否總是哀嘆命運的不公，徹夜祈禱？】
【現在你一切都不用煩惱和憂慮了，因為現在，你，就是最幸運的！你是站在光圈裏的幸運兒！你是衆佛憐憫關照的對象！你将擁有無限機遇！】
系統用它的機械音歡快的播報着。
【但是……這個異能具有随機性哦。】
【你可能一輩子都觸發不了一次，也有可能時時刻刻都幸運。】
【這個異能具有混淆性。幸運觸發時，系統無法檢測或播報，宿主只能根據生活經驗猜測是否觸發哦。】
【經過系統評判，恭喜宿主解鎖獲得成就：可有可無，微不足道的異能。】
秋晞：“……”
系統播報完之後，秋晞的頭發從幹癟的眼球落了下來，漂浮在水中。
秋晞回頭，看向雲姞。
雲姞身上有道亮眼的柔光，腿部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長着皺紋的觸手，從河面假佛處伸來。
雲姞的面目僵硬，似乎剛剛到尖叫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輕撫着鵬飛的額頭，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從眼角懸挂的淚珠看出來，她對鵬飛十分不舍。
雲姞看見秋晞，肩膀塌了下來，就像一個正在強忍眼淚的人，突然在陌生的世界裏見到熟悉的人一樣。
“你……說得對，是我錯了。”
雲姞的聲音有點哽咽。
“轟——”
海底的大佛忽然搖晃了起來。
一只長着人臉的昆蟲從幹癟的眼球，掀開眼球的薄膜試探的爬了出來。
秋晞的心提了起來，似有所感，往深不見底、漆黑的海底看去。
海底掀起一注又一注的龍卷風。
但是仔細看去，龍卷風是由密密麻麻的蟲子組成。
它們長着人臉，如饑似渴的獰笑着，仿佛終于沖破了封印，要沖上岸去飲血吃肉。
秋晞不自覺的滑動了一下腳步，擡頭，想要漂浮上去，看看岸上的情況。
但是雲姞腿部的觸手遠遠的擋在她飄浮往上的路上，明擺的不想秋晞走。
秋晞看着悲傷的雲姞，不經的皺了皺眉頭：
“不怪你，你只是太心急了。如果你沒有遇見污染物，可能也能像其他的母子一樣，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不……” 雲姞搖了搖頭，顫抖的手拍了拍沉睡鵬飛的後背，“我怎麽……沒有去發現他的優點呢？他本來……是個很好的孩子。”
“我本來……只是希望他好，這些年，是我沒有關注他的狀态。”
“原來他的苦難……都是我帶來的。”
“鵬飛真的是一個好孩子，換了任何一個孩子，都忍受不了我這麽可怕的母親。”
秋晞看着已經變成污染物一部分的雲姞，對雲姞還殘留着對鵬飛的情感感覺匪夷所思。
系統也在她大腦裏啧啧感嘆：
【人類真是一個很複雜的動物。】
【渺小的人類，情感可以居然沖破一切限制，這可能就是人類文明能在隕石撞擊、蟲災天災下生存下來的原因吧。】
無數的怪物從海底鑽出來。
秋晞懷疑如果不找到辦法制止，整個貧困星都會成為這種蟲子的巢穴。
雲姞低頭看了看周圍蟲子卷起的漩渦。
她終于放開了睡着的鵬飛。
鵬飛在光圈裏，蜷縮了起來，宛如在母親子宮裏一樣。
雲姞靠近了秋晞，與秋晞面對面，近得鼻尖都要觸碰到彼此。
秋晞在這麽近的距離看着雲姞，一瞬間，秋晞産生了一種雲姞悲憫天人的錯覺。
秋晞不經對自己突然出現的這個想法感覺到驚訝。
她為什麽會覺得污染物會有憐憫這種情緒。
雲姞的手輕輕搭上秋晞的肩膀：“我願意……去挽救這場災難。”
“你能不能幫我照顧鵬飛，讓我……走的放心一點。”
秋晞的心髒像突然被人用手緊緊抓住一樣，喘不過氣來。
她眼睛微微睜大，在水裏，看不出淚珠。
“……好。”
秋晞輕聲應許，短短的一個字，卻猶如千金重，讓她哽咽，喉嚨酸楚。
雲姞移動到佛頭眉眼中間那塊舍利子旁。
幾個長着人臉的怪物被雲姞吓得煽動翅膀飛了上去。
那塊舍利子很小，大概只有成年人兩個巴掌那麽大。
雲姞用自己鋒利的指甲撕裂了她的下半身。
鮮血從斷肢處漫了出來。
雲姞很痛，不知道什麽信念撐住了她，她強忍着疼痛，好似她親手切下的，只是給孩子燒的紅燒肉那麽簡單。
她掀開眼球的表皮。
自己強硬的擠了進去。
斷肢碰到堅硬冰冷的石像，雲姞哆嗦了一下。依然用自己的傷口使勁的往裏面擠去。
“……雲姐。”
秋晞看不下去，她沒有辦法想象，一個成年人，怎麽擠進那個狹小的洞口。
“咔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
緊接着，骨頭斷裂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在水裏，聲音傳播速度是1500米每秒。
所以任何聲音在水裏都無比清晰。
人臉蟲煽動翅膀的嗡嗡聲，水流湧動的聲音，骨頭斷裂的咔嚓聲在這片雜亂的聲音裏面，微不足道，卻足以震撼人心。
人臉蟲附在水面上，把射入水底的光線一層一層的擋住。
黑暗從遠處遮歸來，宛如烏雲擋住了太陽。
黑暗籠罩秋晞，還要往前蔓延。
最後一縷亮光照射着那一尊滿天大佛，也要即将黑暗。
忽然，黑暗不再蔓延。
最後的那縷亮光照射在佛頭上。
雲姞已經把自己塞進去了，頭部卡在那個窟窿上，微微凸起。
擠壓的鮮血直流的頭部宛如一顆鮮紅的舍利子。
光明照射在上面。
剎那間，光輝透過層層的蟲子，從水面上照射進海底。
光明驅散了黑暗。
漫地的蟲子掙紮着噗嗤着翅膀飛去，最終化成了粉末，消散在原地。
原本深不見底的水底變得透徹光亮，黑暗中詭異恐怖的大佛此時變得的慈悲仁愛。
雲姞用自己的□□堵住了污染物的窟窿。
“秋晞！”
丁映夢的聲音從水面上傳來。
幾個人穿着潛水服游了下來。
其中有個人遞給秋晞應急水下呼吸設備。
秋晞穿戴好之後，就看見尤爾的副官急切的游到大佛頭部，立刻派人封鎖尋找。
【他們是在找那顆眼瞳。】
【如果是生命法庭的人找到這顆眼瞳，這顆星球都會被剛剛的人臉蟲啃食殆盡。】
【生命法庭的人藐視生命，多可笑啊。】
秋晞沒有在意系統提到的生命法庭，水底發生的事，只有她知道，她會一直掩藏在自己的心底。
她游到鵬飛的身邊，給鵬飛戴上呼吸面罩，帶他游上了表面。
尤爾幫助秋晞把鵬飛拖了上來，收拾殘局，呼叫救援人員。
遍地都留下戰争過後的痕跡。
一切仿佛都随着這場戰争而結束。
學校休整了幾天之後重新開學，畢竟畢業班的時間耽誤不起。
秋晞再次走進教室裏，所有人都認真的看書。
他們一直生活在貧困星，只是從小被教導認真學習看書，但是并不知道走出去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在這次戰争中，他們見識到了，雖然他們沉浸在佛母的幻境中，當了敵人。
但是醒來之後，看見戰場的那些英姿飒爽的軍人，那些先進的武器，他們感覺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們感覺自己像井底之蛙一樣，他們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終于知道為什麽父母總是叫他們看書了，原來走出去之後，能看見更大的世界。
丁映夢有時候會看一下光腦。
秋晞看向她的時候，她熱情的跟秋晞介紹：“賽博許願又更新了！”
秋晞一激靈：“？”
丁映夢趕忙解釋：“不知道怎麽回事，那次污染物事件之後，賽博許願居然沒有消失，反而變成一個論壇，活躍在各個地方。”
秋晞趕忙看向丁映夢的光腦。
丁映夢解釋：“就像這個博主，她是三等公民，平常在網絡上發一些視頻，有一個學醫的人通過賽博許願論壇告訴這個小姐姐好像身體不太好，建議她去查查，結果這個小姐姐真的查出問題來了。”
“還好發現的早，現在這個小姐姐身體沒什麽大問題了。”
“那個學醫的人在賽博許願的論壇特別火，被稱為賽博華佗。”
秋晞：“……這是賽博……問診？”
丁映夢猛得點了點頭：“這些賽博華佗不是一個人，是很多人，他們通過遠程網絡非專業流程問診分析，給了我們很多建議，救了很多人！”
“現在賽博許願論壇名聲大噪，別的貧困星遇見一些緊急的問題都能在上面尋求得到幫助。”
丁映夢劃着光腦：“你看這個賽博華佗說的。”
秋晞慢慢讀出這個賽博華佗的評論：
“我每次遇到疑難雜症，自己解決不了的，會去找我的同學們查資料相互求證，然後找導師确認，才會給出建議。”
丁映夢感慨：“這樣的賽博許願真美好，這就是賽博與醫學最完美的聯動了！”
莫向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秋晞身後，插嘴道：
“不止，這個賽博許願很火的，我也下載了，有些人有遺憾，發表在賽博許願上，有人看見了也會幫他完成的。”
“比如這個。” 莫向晨劃到了一個新論壇。
那個是一個明星，他是一個Beta，有一個從小性腺缺陷的人是他的粉絲，在那個粉絲死之前，他把自己想見一面那個明星的願望發在賽博許願的論壇上。
最後那個明星看見了，專門去了一趟粉絲的星球陪他走完了最後一程。
下面還有一張圖片，很糊，看起來是偷拍的，明星帶着鴨舌帽，看不見臉，他緊緊抱着一個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後頸已經腐爛，全身蒼白，看起來活不了多久了。
“估計這就是賽博許願存在的真正含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