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夕陽将別院鍍上一層朦胧的橘輝,我從水榭外的湖面上躍到水榭裏面,在梅子否跟前站定,擡頭笑望着他道: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找阿兄,逛夜市放花燈,人多才熱鬧嘛。”
上元燈節,火樹銀花,如此人間煙火,我向往時不曾有機會參與其中,而下我如阿兄所言,福壽安康,自得好好體會一番。
阿兄忙于公務,我已好幾日未見到他了,這乍一打眼,叫我吃了一驚。
“阿兄!你到底幹什麽去了?!有靈力護體還能如此清減,別告訴我你只是熬夜而已!”我很是愠怒,想去探查他的身體,卻因修為不及而被他的力量阻隔在外。
“無事。”他輕描淡寫岔開話題道,“天色已暗,燈會将至,你不和他一道出去逛麽?”
我竄到他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道:“我們一道出去!”
“我有些乏倦,便不去了,你去吧。”
他的臉色确實不好,并非推诿。我有些擔憂,但阿兄看着溫和,固執起來比誰都倔,打定主意不同我說,我也沒有辦法。
“那好吧,阿兄你好好休息。”
與阿兄作別之後,我來到青耀殿,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麽也說不定。
我找了一圈,在正殿的屋頂上找到了他,他懶懶地躺在斜面上閉目養神,我道:
“青耀,你可曉得阿兄最近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青耀睜開一只眼睛,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
“阿兄看起來很是清減……”我皺眉道,“可是做了什麽極耗靈力的事?或者碰上什麽極厲害的人物與之交手了?”
青耀坐直了身子,一手搭在屈起的膝頭上,一手撐着瓦面。
“你這丫頭的想象力着實有些貧乏,真沒趣。”他皺眉盯了我好一會兒,忽地聳了聳肩,用像是失望,又像是放棄地口吻說:“你問那麽多做什麽?還是好好做你阿兄無憂無慮的好妹妹吧!”
這算什麽回答?!
“你什麽意思?”我氣結道,“青耀,就算你對我有什麽不滿的地方,事關阿兄,你也該放下成見不是嗎?他畢竟也是四殿尊主,是桀州的支柱,你難道不關心他的身體是否有恙?”
青耀站起來準備離開,我攔在他的面前,他擡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道:“放心,你阿兄既沒做什麽極耗靈力的事,也沒碰上什麽極厲害的人物與之交手,不過是情緒低落罷了,天長日久的,誰沒有碰上幾回?”
“真的?”我對他的說法很是懷疑。
“阿珩自你回來以後便不曾離開過青宮,能碰上什麽變故?”青耀沖我揮手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就不要學你阿兄那般自尋煩惱了。”
話音将落,人已消失的沒影沒蹤。看他的态度,想來阿兄确實沒有大礙。不過阿兄在煩惱什麽,以至于形容消減呢?
我暗自琢磨,繼而失笑——即便和阿兄親如半身,對我們彼此而言,也不是毫無秘密的透明人。阿兄已不是當年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了,我該給他空間讓他自行排解才是,盯得太緊,反讓他越加困擾吧。
我輕嘆一聲,暫且将阿兄的事放在一邊,欲返身時,手腕被人給抓住了。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梅子否皺眉道,“以後不要再靠近青耀。”
“唔,我阿兄不準備出去,咱們走吧。”我催動靈力,往山下的城鎮禦風而去。梅子否緊随其旁,神色微冷,“玥兒,青耀非你兄長,但凡行事,不會顧慮你的意願。與你而言安危不定,有那些前車之鑒,你還沒有教訓?”
我咬唇道,“阿兄能有今天,全托他的一路輔助……”
“我只是叫你離他遠些,不要單獨跟他見面。”
我有些沮喪,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青耀的問題,着實是個棘手的問題。沉默片刻,我問:“你以前同他有過節嗎?”
我總覺得青耀對梅子否的敵意很大。
“于公于私,不過是立場不同,人心向背而已。”梅子否垂眸道,“興許也是前世的孽緣,從始至終,便不對付。”
“……青耀他确實不喜五岳神州的修真門派,也反對真魔修好。”我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之前截殺一事,可能與他有關,但阿兄不要我插手此事,他有把調查結果告訴你麽?”
或許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所以我在面對他時,難免疾言厲色,不如過去那般有耐心了。我不曉得這是不是恩将仇報,畢竟青耀的立場擺在那裏,我的指責,不過是出于私心。
梅子否見我愁眉苦臉的,嘆道:“都過去了,別再糾結。”
“嗯,他若再尋你的麻煩,就算我打不過,也讓阿兄幫你揍他!”
說話的功夫,我們已到了凡人聚集的地方,一個叫“丵”的小城。
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人頭攢動,熏火缭繞,空氣中散發着檀香的味道,兩邊攤位上挂着許多形狀各異的花燈和各種小玩意兒,還有賣吃食果品的。
我暫時顧不上這些東西,因梅子否所過之處,總有男女或偷偷窺視,或明目張膽往他的臉上瞟來瞟去。與他美麗的幾乎發光的臉龐相比,我的心情就有些不太美麗。我在一個攤位前買了張狐貍面具扣在他的臉上,哼笑道:
“我既帶你出來,自要負責你的安全,未免叫路人看殺,你可不許摘下來啊!”
話音剛落,我的臉上也被他扣了張面具。
“彼此彼此。”他将一只貓兒形狀的花燈塞到我的手裏,自己提了只普通的棱角燈,“我們去城外河邊。”
今夜宵禁開放,來城外河邊放花燈的人絡繹不絕,還有供人泛江的船只可以租賃,船頭還挑着精巧別致的各式宮燈,瞧着也蠻有意思。
“我們租條船到江上放燈。”我拉着梅子否的衣袖來到租船的老翁面前,交付租金之後,便用靈力禦使船只向江面而去。
江面上飄着淡淡白霧,袅袅渺渺中隐現昏黃的燈火。我悠然跪坐在船頭,傾身将寫好期願的花燈置于水面側頭看向梅子否。
“你寫了什麽願望?”
“說出來便不靈驗。”
他依然戴着那張狐貍面具,我瞧不清他的神色,但他好聽的聲音帶着一股天真的意味,執着而認真。我心中一動,深覺良辰美景不可負,是該鼓起勇氣坦白心意了。我摘下面具,亦擡手将他的面具掀到一邊,在他略帶疑惑的目光下,我故作鎮定道:
“怎麽辦啊梅梅,我好像又一次心悅與你,想同你再續前緣好不好?”
眼見着梅子否的目光由疑惑陡然醞釀出攝人心魄的黑色風暴,我困在其中不能自拔。鬼使神差,我仰頭吻在了他淡而潤澤的唇瓣上,那唇瓣柔軟而炙熱,燙的我神智略略清醒了一些,正欲“鳴金收兵”撤離“作案現場”,卻被他猛地揉進了暖香熏然的懷抱裏。
“唔……梅梅,你輕點兒,喂!放開我……”
被他樓的快要窒息,我難受的抗議着,他卻充耳未聞,反而一手托着我的後腦勺,瘋狂地啃噬着。我臉色漲紅,理智告訴我應該推拒,但我的雙手卻不受控制地攀住了他的脖子。這欲拒還迎的動作,不知是讓他還是讓我潰不成軍,最後一絲理智也消失殆盡。
懵懵懂懂,在飄搖的船艙裏,我迷離看到船頭的那盞小燈颠來倒去,晃的人丢魂失魄,心如擂鼓。
透過極光與迷霧,我看到他額前汗濕的烏發映照着剔透薄暈的肌膚,連淺淺玉白的眼皮都染上薄粉。饒是他冷如冰雪之花,清如寒潭幽水,此時風情,也豔麗到了極致。
不知今夕何夕,很久以後,足夠我從失措赧然到一覽無餘面面相對時也能淡定如斯,反過來揶揄他。而事後的梅梅可就矜持多了,逗起來很有意思。
“梅梅,你讓我想起一句話來。”我趴在他的胸口上,眯眼笑問,“你曉得是什麽話麽?”
他一手放在我的腰間,一手摩挲着我的側臉,低聲道:“不知。”
我拽了拽他松松垮垮的白色寝衣,一字一句道:“穿上衣服是君子,脫掉衣服是‘禽獸’。”
梅子否身體一僵,大手将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前,不叫我看到他的表情,我樂的大笑。
“梅梅呀,你怎麽這麽可愛!哈哈!我方才可是看到你害羞臉紅了!”
惱羞成怒的梅子否身體一番,低沉的聲音帶着無奈和警告:“你還有力氣取笑,再來如何?”
我擡手推開他越靠越近的俊顏,連忙求饒。
“我錯了,梅梅你最好了,可不要再欺負我了。”察覺到他起了興致,我趕緊轉移話題,“再不回家,阿兄怕是會擔心的,快點起來!”
梅子否這才罷休,整好儀容,他将小船收入儲納,我幹咳一聲,只當沒有看見。找到了租船的老翁賠付了船錢,我和梅子否返回青宮。
一入青宮地界,阿兄便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我很是心虛,正要解釋為何連日不歸,梅子否語不驚人死不休,對阿兄道,“是我考慮不周,唐突了玥兒,望青尊同意我和玥兒盡早成親。待五岳神州和桀州修好正式公布,我和玥兒再舉行結道大典。”
阿兄臉上溫暖的笑意陡然消失,換上了咄咄逼人的冷意,我還是第一次見他變臉變的如此之快。他沒有看向羞急交加的我,而是面無表情地盯着梅子否。
“适聞慎微門主劍術超絕,不才想要領教幾招,敢請賜教。”
阿兄說的很是客氣,卻叫我聽出了刀光劍影的森然。梅子否點頭答應,我急的跺腳:“不要打!阿兄,是我纏着他的!”
我以為這樣說來,能夠轉移阿兄的怒火,阿兄和梅子否動起手來,若是沒輕沒重的,不管誰受到傷害,都讓我難以接受。
但阿兄和梅子否在我話音未落時,便從我面前消失了,他們有心将我撇開,我也找不見他們。
我癱坐再地上,看着遠天發了半天的呆,待梅子否和阿兄再回來時,我一擡眼,就見梅子否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阿兄倒沒有挂彩。
他沒有阻止我用靈力查探,曉得他只受了些皮外傷,我松了口氣。阿兄這時對我說:“現在這皮相,你瞧着可還順眼,若嫌醜陋,後悔還來得及。”
我目光游移,小聲道:“阿兄,你妹妹是那樣沒有內涵的人?”
阿兄曬然,大約被我如此明目張膽的告白堵的啞口無言。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便轉身走了。
我看向梅子否時,發現他已經用靈力消褪了臉上的瘀傷,又恢複了煥然光彩。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微垂着眼眸,睫毛下若隐若現的目光恍惚而悠遠,流轉着我所無法理解的滄桑意味。我湊上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梅子否嘆了口氣,幽幽道:“玥兒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一直都是。現在看來,也是很好。”
我翻了個白眼,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麽?到底是誇我還是怎麽着?
“成親一事,你跟阿兄商量的怎麽樣了?”
梅子否的眼中多了幾分暖意:“二月十五宜嫁娶,是個吉日。”
“這麽快!”
“你不願意?”他緊跟着問。
“也不是……”我聳了聳肩,“好吧,既已商量好了,我便接受再不到一月時間,便結束了自由獨身的現實吧。”
“做我妻子,與你自由無礙。”他伸手輕觸了下我臉頰,“你永遠都是自由的。”
我……姑且相信他的甜言蜜語。
自成了待嫁新娘,周圍的人都忙碌起來,只我一天到晚百無聊賴,游手好閑四處閑逛,經常聽到有人猜測梅子否是什麽身份何許人也。作為蒼梧掌門的身份自是不能公之于衆,就連他的俗家姓名也未曾流傳,哪怕跟四位殿主,也只說了俗字“釋之”。
他也甚少露面,忙着籌備婚禮,阿兄更是忙碌,我已十幾日沒見着他了,一直到大婚前夕,阿兄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而梅子否在臨近婚期這數日以來,開始形影不離的跟着我。我其實蠻高興的,只是有些納悶而已。
“你幹嘛總是跟着我?”我嬉笑道,“該不會一瞬不見如何三秋?”
“以免再有人劫走我的新娘。”
“你是指青耀?放心吧,我看他對你已經放下成見了。”我正說着,有使女送來嫁衣讓我試換。我瞥了梅子否一眼,見他沒有回避的意思,便将使女遣退,側首笑問,“你是想留下來替我寬衣解帶?”
梅子否呼吸微亂,臉上略一掙紮,擡手在房中設下禁制,便逃也似地出了內寝。我樂不可支,換好衣服之後,來到外殿在他跟前轉了一圈:“好看嗎?”
“好看。”他啞聲道,目不轉睛地将我鎖在眼底。
他看的如此專注,讓我很是得意,還有些飄飄飄然,便想到阿兄面前顯擺顯擺,梅子否阻攔道:“你身穿嫁衣,未蓋蓋頭的模樣,只我可以看見。”
唔……算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便依他所言。
雖然活了六百多年,翌日便要成親,我還是不能淡然處之,失眠到了半夜,快要睡着的恍惚之間,我好像看到了阿兄的身影。
難道我已然入夢?否則他如何能悄無聲息來到我的身邊,梅子否就在外殿守着呢。
不過來人是阿兄的話,梅子否定也不會出聲阻攔就是。
我的思緒有些遲緩,阿兄開口道:“阿寶,我要走了。”
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趕忙起身拽住他的衣袖,觸手可及,并非幻夢。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如果不看他的表情,我一定如此篤定。但他歉然的神色沒有絲毫玩笑的跡象,這讓我很是不安,“我明日便要成親,你若有事在身,不能等婚禮結束?”
“來不及了。”
梅子否這時來到內寝,站到我的身邊,他道:“心魔已渡,飛升将至,萬千年來第一人。”他拉起我的手輕輕一捏,“玥兒,你該為他高興才是。”
阿兄衣袂飄飄無風自動,天地元氣開始向他彙集,在他周身,慢慢萦繞出氤氲柔和的光暈。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措手不及,竟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張合。
“我已讓青耀接任青宮之主,這桀州你無需背負,禮成之後,去留随心。但在你渡劫之前,桀州永遠是你的庇護。”他摸着我的發頂說:“阿寶,執而無為,為而不争。得失皆同,方終方始。不要難過。天外相逢終有期。”
一股強大而溫柔的力量從他掌心灌入我的紫府,打開了塵封的“匣子”,那力量引導着我遺失的記憶,順理成章,我想起了一切。可我已經顧不上旁的,我想告訴阿兄,渡劫飛升,與天同壽,可喜可賀啊——可我說不出來,所有的力量,都在克制自己那不争氣的眼淚。
“嗯……”我只勉強擠出一個音節,一絲笑容,朝他點點頭。
“阿寶便交給你了。”我聽到阿兄這樣說道。我冰涼的手被梅子否包在手心,我聽到他字字擲地說:“生死相随,不離不棄。”
阿兄在虛空一劃,憑空出現一道極光璀璨的裂縫,刺的我差點流出了眼淚。
“玥兒,還在發呆?該道別了,不要徒留遺憾。”梅子否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如當頭棒喝。我沖到阿兄面前,頭發和衣擺被裂縫中吹出的飓風扯地獵獵作響。深吸一口氣,縱使千言萬語,此時也只燦然一笑道:“阿兄保重,後會有期。”
“保重。”阿兄溫柔地看了我最後一眼,身形沒入虛空,那裂縫眨眼閉合。
我看着空蕩蕩的內寝,心裏也空蕩蕩的。
梅子否将呆然不動的我攬入懷中,低聲道:“婚禮……暫且擱置,我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婚禮照舊。”我有些脫力,恍惚道,“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很不習慣。但我總會習慣,後會有期……叫我措手不及。”
我說的語無倫次,梅子否将我樓的更緊了些,憐惜道:“難過的話,就哭出來。”
“但我現在不想哭了,只想睡覺。”
他将我抱到床上,輕拍着我的後心。
“那就睡吧。”
我蜷縮着沉入夢鄉,夢中我回到了童年,那美好的時光消除了我旅途的疲憊。耳邊回蕩着歡聲笑語,無憂無慮的,那是我的笑聲。夢裏我愛的人齊聚一堂,沒有曲終人散,沒有生離死別。
我的心,便是永恒不變的夢鄉。是花開不敗的樂土。
婚禮之前,太陽初初升起的時候,梅子否将我從夢中喚醒。我看到他滿目憂慮,擡手揪了下他垂散下來的烏發:“今天可是咱們的大喜之日,笑一個,我的新郎。”
梅子否憂慮未消,低聲道,“不要勉強自己,婚禮可以取消,日後再舉行結道大典也是一樣。”
我心中的悵然被他的話沖散了不少。這個傻瓜,一點沒變啊,還是那個口是心非的大騙子!
我輕輕一笑:“我已經想通了,阿兄春秋無限,我便永遠不會失去至親。宇外茫茫能否相逢,有緣我幸,無緣我命。道法自然,不必強求。只要他安然于世,便足夠了。”
我心中已不餘悲傷,只有感念。
“花臺殿的雪月之夜,你說能夠治好我的心疾,如今早已兌現。謝謝你。”我問,“可是啊梅梅,你的心疾,我能夠治得好麽?”
如今的我,透過回憶的帷幕看見初遇雪夜的他,好像能看到他心髒的缺口,那裏填滿了悲傷。我不知緣故,不求因果,但望他能擺脫魔障。
梅子否一怔:“你想起來了?”
“是阿兄送給我的祝福。”我笑盈盈道,“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梅子否低頭看着我,眼裏的暖意如冷梅破雪,豔麗逼人。他執起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處,菱唇微翹,語帶笑意。
“早便好了。”
那眸中盛滿了細細碎碎的晨光,是暖春的朝陽,從蔚藍的天空傾瀉下來,嘩啦一聲,帶起一陣晶瑩剔透的風,發出悅耳的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