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希望自私的隐念有傳達到

關押地點所在的監控在事發時莫名損壞,等到監控室的工作人員打完瞌睡醒來,慘劇已經發生。

同棟大樓有好事的學生趕到現場圍觀,在負責人提示嚴禁外傳前将現場照片和視頻發到校群組,當場惹得不少膽小的學生尖叫着退出光腦。

校園群組裏,不少學生嚷着要回家。

聯大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惡□□件,然而這麽血腥還是頭一遭。找出兇手前,他們不願意繼續待下去。

相比校園裏出現兇殘殺人犯,更讓學生們感到恐懼的是,他們用光腦聯系親友,得到的反饋幾乎都是“不用緊張,學校會處理”。

個別學生的親友這樣反應不出奇,當一個又一個學生接連吐槽起這一點時,學生們逐漸意識到不對勁。

親友連線時說話表情僵硬,連內容都一樣,簡直像錄播的複制粘貼。

新的恐慌在蔓延,有學生提議,“家住附近的要不趁機回去一趟?很奇怪,我昨天跟爸媽說周末回家,他們竟然讓我近期就留在學校。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聯大的封閉式教學以嚴格出名,除了每個月有一個周末可以離校,其餘時間除非直系親屬去世、本人結婚,不然都得在學校裏度過。

“可惜,這個月的出校機會用掉了。”

“出校機會還在,但是!我人沒了!剛才給家裏聯系周末回去的事,居然也說留校。讓爸媽來學校探視也不答應,親生兒子就這樣丢學校不管了?已經開始害怕,不會出什麽事吧?”

“我家也是!準備直接回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屠翔飛被殺後的這個夜晚,聯大考勤系統收到數量“可觀”的請假申請。除了日常每月一次的周末假期,學生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忽然都在這一天黃昏時分病危,必須趕緊回去送終。

為了離開學校一探情況,只能委屈已經去世的上上輩直系親屬“爬起來”再病一次。

不光只學生發現奇怪,聯大紀律委員會在屠翔飛被殺後聯系司法機關說明情況,希望對方能立即介入調查,得到的回應卻仍然是讓學校自己處理。

這說的什麽話?哪有學校自己處理兇殺案的?刑事案件不都交給司法機關?

更想不到的是,即使學校高層出面聯系相關部門,也沒能給司法機關施壓,整件事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詭異。

事出反常必有妖。兇手身份未知的情況下,宜暫時将其控制在學校內。

聯大當即頒布校令,在司法機關正式接手案件,排查完不在場證據前,拒絕一切學生的請假,如有探視,以全程錄像為原則。

學生們叫苦不疊,紛紛向學校反應情況。跟兇手“同一個屋檐下”,他們也害怕。

哪怕想讓親友探視,親友不願意來有什麽辦法。整個聯大仿佛跟外界隔絕,他們現在不像學生,更像被囚的嫌疑犯。

既然光腦聯系縷縷遭拒,學校表示第二天白天将派老師出校報案,務必讓司法機關接手案件,這才暫時壓下學生們的輿論。

深夜,高樓黑漆漆的紀律委員會辦公室裏,穆晚戴着手套,就着微弱的燈光半蹲在屠翔飛的屍體前檢查情況,淩寒負責放風。

整棟大樓因為發生命案而拉起警戒線,無論是損壞的監控還是死狀凄慘的屍體,通通保持原狀。

學生們害怕屍體不敢靠近,眼下附近沒什麽人。

辦公室由獨立的兩間房連接,屍體所在的房間只有一張桌子,兩條椅子用來問詢,隔壁房間好幾張書桌整齊排列,用來辦公。

校方之前搜查過,隔壁辦公的房間沒有丢失東西,而屠翔飛的屍體則遠離桌子和另外兩把椅子,如同展品一樣“陳列”在椅子上。

眼前屍體黑洞洞的眼眶邊緣模糊、皮肉綻裂,內裏空無一物。嘴唇被整片削掉,露出森森白齒和牙龈。鋼筋一端紅的血、白的腦花糊出一層漿。五官被破壞得已經看不大出活着時的原貌,要不是提前知道,這會兒已經很難僅憑外貌分辨出身份。

死狀凄慘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止謀殺那麽簡單,而是直指洩憤。那麽會是誰呢?遭受暴力的受害人?或是被牽連出來的加害者?

按說受害人沒有這麽大的能量,否則不會輕易被欺辱。從概率上分析,加害者是兇手的可能性更高。

屠翔飛的屍體上沒有明顯外傷,只手腕處有捆綁痕跡。

穆晚仔細檢查屍體垂在椅子兩側的十指,若有反抗,指甲縫可能留有線索。

屠翔飛生前實在算不上個愛幹淨的人,指甲裏填着的灰垢很容易混淆皮屑。

穆晚抓起屍體的手指放在鼻端輕嗅,一時間眉心微蹙,瞳孔收縮。

淩寒沒錯過她表情上的細節,“怎麽了?”

“沒事,不太好聞。”她搖搖頭。

因為這個一本正經的回答,淩寒險些笑出聲。穆晚無論做什麽都十二分地認真專注,哪怕碰到驗屍這種活。

這樣的穆晚是他喜歡的模樣。明知道必然不好聞還湊上去,“敬業”到過分可愛了。

穆晚檢查過一圈,沒有發現更多線索。從監控失去信號到屍體被發現,整個虐殺過程持續時間不長,看得出來兇手非常冷靜。

她直起腰正想說“沒找到線索”,忽然被拉着閃身到隔壁房間。

淩寒一手撈住她的腰,一手給房門留出一條縫,以此看到隔壁的情況。

不久後,走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透過窗戶玻璃沒看到樓棟前門有人靠近,顯然來人避開了前門保安,跟他們一樣“見不得光”。

“庾默哥,要不別去看了,我們又不懂,去了也查不出什麽。而且要是被發現的話就慘了……”

“怕什麽?被發現就說沒見過死人,練膽來了。人不是我們殺的,沒必要害怕。”

說話聲響着,門被推開,一男一女閃入房間。

方庾默手持微弱的光源,身後跟着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穆晚看過交換生資料,女生是玩家之一,名叫林恩鹿。

這會兒方庾默放開林恩鹿的手朝屍體靠近,光源照清屠翔飛屍體的瞬間,林恩鹿發出低聲驚呼。

盡管通過光腦已經看過屍體圖片,可是在夜裏親眼見到,恐怖加倍。

方庾默趕緊回身用手捂住她的嘴,“噓,不怕,有我在。”

林恩鹿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險些闖禍,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怯怯點頭。

看來這兩個人也是來調查屠翔飛死因的。一百名玩家也就方庾默的通關決心最大。

穆晚和淩寒通過門縫觀察着外面的情況,淩寒的手還放在她的腰上,從剛才起就沒有挪開過。

門外方庾默盯着林恩鹿的眼睛,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語氣認真,“小鹿,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熟悉,也許我們現實世界裏認識。回去後能去找你嗎?”

林恩鹿顯然沒想到他會在眼下的場合說這些,眨眨漂亮的大眼睛,“也許我現實世界不長這樣,名字也是假的,怎麽找?”

“你叫林恩鹿,我叫方庾默,哪怕只是游戲ID,只要有心一定能找到。長什麽樣不重要,我看重的是感覺,眼睛能直抵心靈,我喜歡你的眼神……”方庾默低頭吻上去。

許是本來也對方庾默動情,林恩鹿主動回吻。

穆晚看得出來方庾默口味重,只是沒想到口味這麽重,當着屍體的面也能調情。

非禮勿視,她有意挪開視線,只稍一動,淩寒放在她腰上的手向另一側滑去,将她環住。

兩人這會兒有動靜會被發現,她戴着手套剛接觸過屍體,不好去碰淩寒的手。這個人就是逮住機會和她親近。

淩寒就在身後,整個人也貼得更近。明明隔着衣料,穆晚卻覺得腰上被環住的位置、整個後背燙得厲害。她嘗試掙脫,淩寒卻将下巴放在她的頭頂,用力将她圈得更緊。

這會兒的淩寒就像條執拗的大狗,頑固地将心愛的玩具護在懷裏,不容分離。

門外方庾默和林恩鹿吻得認真,漸粗的氣息在黑夜裏越發清晰。

穆晚仰起頭,想用眼神示意淩寒松開。

一個人擡頭,一個人低頭,四目相對。

盈亮的月光透過窗戶傾灑進來,雖然是深夜,彼此卻将對方眼睛裏的光彩看得分明。

方庾默有句話說得沒錯,“眼睛能直抵心靈”,此時此刻,穆晚能從淩寒的眼神裏讀出他的眷戀。明明生了一張冷情臉,偏偏眼神那般熱烈。

穆晚不敢再對視下去,正想低頭避開,額頭印上一個猝不及防的吻。

淩寒趁她“敗北”前偷襲。懷裏柔軟的身體因為額心一吻而僵硬,卻沒有下意識掙脫“束縛”。

身體的反應最誠實,淩寒嘴角不受控地上揚。

頭頂的男人眼神泛開笑意,如風吹化料峭寒冰,也吹散炙燙酷熱。

與淩寒的對視偶爾會讓她心悸,一如當下。

她心知純粹的事物最能惑人,淩寒望着她的眼神就是。穆晚移開目光低下頭,心中清楚于她而言最難的,可能不是逃生,而是淩寒。

淩寒仍舊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明明剛才與她視線相對,親吻過也擁抱着緊密相貼,他卻依然仿佛被漫天烏雲壓得喘不過氣來。

方庾默的話明白提醒他,他和穆晚隔着的不是物理上的距離,而是真實和虛拟。穆晚不是易璇那種“真愛至上”,寄希望一次次重返游戲找尋愛情寄托的人。她冷靜、自給自足,哪怕有過片刻動心,也不會為誰停留。包括他。

期待越多越不安,淩寒如此慶幸遇到穆晚,又如此痛恨求而不得。

門外方庾默和林恩鹿吻得難舍難分,情難自禁,已經将彼此能摸到的地方摸個遍。

“正事沒辦呢?”林恩鹿松開方庾默,柔聲喘氣。

方庾默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調查,他的目的本來也不是驗屍,“換個地方辦正事!”

兩人心照不宣,含情脈脈摟着離開。

房門關閉,腳步聲漸遠,辦公室重歸寂靜。

穆晚正想脫離淩寒的懷抱,頭頂傳來低沉的嗓音,“再抱一會兒。”

她沒再動,任由身後的人沉默着不松手,如占有也如攀附。

或許沒了男孩時的羞澀,或許心思早已揭曉,淩寒久久沒有松手。

等了許久,穆晚低聲開口,“一會兒是多久?”聲線穿過夜的清晖,也穿過深秋的冷,缥缈得有些不真實。

淩寒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落下兩道陰翳,聲音輕如月光下的浮塵,“永遠……”

他不确定穆晚有沒有聽到,不過卻既希望自私的隐念有傳達到,又希望穆晚對他的貪婪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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