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推開房門,掃視了一眼一切如常的屋子,質問道:“一清早你在這裏幹什麽?”
霖面不改色,從容笑說:“找吃的。”
白冥嫌惡的看着他,“找吃的來這裏幹什麽?去城裏随便找個阿貓阿狗不就解決了麽?”
這話問的正中霖下懷,即刻他海天海地扯起來,“這你就不懂了,我把自己當人看,當然要過人過的生活,吃人吃的東西啦。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可是西餐店的老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餐吃人吃的東西。當然,你別看我是吸血鬼,我可是個素食主義者,我不吃雞肉、魚肉、鴨肉、貓肉、狗……”
“停停停!”白冥對霖的印象更加慘不忍睹了,“我就問了那麽兩句,你給我說了一堆。好了,好了,要吃人吃的去城裏,這船上除了鬼還是鬼,你以後也別在這裏瞎晃了,要是再被發現一次,我一定會求船主把你逐下船的。”
“是是是,受教了,受教了,我這就去城裏找吃的。”霖就這樣被白冥趕下船,直至确定白冥看不到他,他身形一閃,隐在了一顆大樹之後。
霖往嘴裏丢了兩顆血粒充充饑,登時精神百倍。他将視力擴大,目光直透入煜晟房中。
房中空無人影,霖四周掃了一眼也沒有發現銀槍的蹤跡。他閉上眼,集中精力,再次睜開時煜晟房中櫃子裏的東西便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銀槍,銀槍……”霖心中默念着這二字,終于有一瞥銀色赫然如眼。是銀槍,正藏在牆中的暗格裏。
銀槍已經找到,問題是怎麽拿到銀槍。霖一不會速步做不到來去如風,二不會空間瞬移做不到神鬼不知,三不會隐形術做不到掩人耳目。這偷銀槍實在是難道他這個機智過人、玉樹臨風的男人了。
他左思右想,唯有走水路,才能避開那守船的四只吸血鬼,讓在他這段他不在場時間裏,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到銀槍。霖當即決定,繞開大船所在的海域幾裏,潛入水中。
霖好歹是活了三千多年的吸血鬼,且又在這靠海的小城中生了三十餘年,游泳的本事還是有的。三四裏的路程,他只有游了十來分鐘就看見水中船身的黑影,圍繞着船身黑影來回擺動身子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虎魚。
混蛋,一心只惦記着銀槍,竟然将這些畜、生忘了。霖心底怒罵,這時那些虎魚似乎察覺到了送到嘴邊的美味,一條條成群結隊,張着長在唇上的尖齒快速搖動着尾巴朝霖游來。
霖趕緊向下潛,邊潛邊朝船身游去。他擴大的視力如同雷達,幫他掃描着船身以及底部隐藏的陷阱。如同這樣機關密布的船,相當于人背部死穴的船身兩側與船底,是絕對不會忽略安設機關的機會。
霖回頭望了望對自己窮追不舍的虎魚,雖然是魚就算是在它們的地盤,卻也比不上霖這只吸血鬼,這下它們是被霖遠遠抛在身後足有一裏之遠。
霖心裏稍稍松了口氣,一回頭,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中,數不清的森森利齒将他吓了個激靈,這些虎魚完全是前堵後追呀!他想繼續向下潛,可這吸血鬼畢竟不是魚,再次往海底潛了不過幾米,水中的壓力迫得霖又往上游。
他這麽一折騰,之前被他抛在身後的虎魚群也已經趕了上來。在前後兩股虎魚群彙合成一大批之後,一大波魚群争先恐後如蜂擁般朝霖湧來。
魚群攪動着水流,使霖無法自由控制身體。霖想往魚群之上游去,卻力不從心。
無數排閃着寒光的森冷白牙,一閉一張碰的咔咔直響,如同大力落下的刀閘。霖已經想象到,那般鋒利的尖齒咬骨頭,肯定就像咬餅幹棍一樣嘎嘣脆。
霖已經無處可躲,他就像一跟水草一樣被水流牽扯在水中,上不去也下不來,只能眼睜睜看着魚群來勢洶洶。這一下,霖總算明白,煜晟他們為何只在水底安排這樣的一些魚作為防衛,正所謂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就算是霖這樣修為高深的吸血鬼,也奈何不了海裏生海裏長的兇殘家夥。
大波魚群洶湧而來,眨眼就将霖吞沒。魚群包裹着霖,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它們密密麻麻地快活的擺着尾巴。過了有一會兒,就看見有一絲血紅色,從魚身之間的縫隙中飄出來,轉眼被水流沖散。漸漸地,更多的血流如不寬的紅綢,從人形輪廓各處飄灑出來。
一條虎魚從從人形輪廓的胸前落下,像一塊石塊一動不動,圓睜着眼珠,魚身還被捅了個大洞,內髒一半在洞內一半挂在肚皮上。随着一條虎魚的死,緊接着有兩條、三條更多的虎魚從霖身上脫落。
很快,那些死去的虎魚便成了同伴的佳肴,一群接着一群的虎魚離開霖金色的身體,果斷抛棄了這個崩牙的異變人。
死去的虎魚并不多,融入海水中的血很快就被水流沖散。這正是霖所想的,倘若殺了太多虎魚,就怕魚的屍體和血液會浮上水面,引來船上的人猜疑。
沒有解除異變人的狀态,一身金光閃閃的霖直接朝船底游去。這次,一路還算太平。
通過透視眼看到的船身兩側,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百倍。從外看,船身兩側除了濕婆神的浮雕有些詭異吓人,其他的倒也和普通船只沒兩樣,但是浮雕的木壁內側,卻藏着不為人知的精密連環機關,牽一發而動全身。
霖将視力擴及整坐海上閣樓,此刻甲板上除了那永遠不變的四個守衛再無其他人。視力進入房內,紅瞳所看見的是煜晟正在一樓大廳中主持着會議,到場的有白冥、澈玄、澈靈還有那個怪老頭。
他們在讨論什麽?心裏閃過一絲疑問,但霖很快就将注意力轉移,趁着現在他們都在開會,抓緊時機偷銀槍。
霖選擇從右側船身爬上船,右側之上即是閣樓的背面,可供藏匿的地方多,經過的人少,不易被發覺。他将右側船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确定了一條能夠不觸發機關就到達船上的路。
他迅速往上游,在接近船身時,右手一把扣住濕婆神雕像的頭部用力一帶,身子如條魚往上躍,左腳的腳尖踩在濕婆神的腿上半分,只能是這麽半分,若在踩進去一分一厘,船身的機關就會一觸即發。
霖将頭露出海面,四下環視一眼,海上風平浪靜。抓緊時間,他左腳輕輕一蹬,右手作力一拉,身子滕然出海躍起兩丈高,然後像條壁虎一樣貼服在船壁上。霖看了一眼那四個吸血鬼,他們一動不動,看來還沒有發現他,這樣一來,他更大膽了。
眼看着就要達到甲板,霖在使力往一竄,一個翻身輕松落在甲板之上。
但即使是輕松,那守船的四人也聽到了輕微的落地聲,四人中的兩人即刻往聲音的的方向跑來。只見一條虎魚不知怎麽地躍到了甲板之上,在地上掙紮敲擊着甲板,發出沉悶又輕微的聲音。
那兩人一眼便看明白,其中的一人立馬抓起虎魚仍回了海裏,又重新走回崗位。
霖就躲在通往地宮的房間裏,看見兩個守衛離開,他才從房中出來,輕手輕腳的繞到閣樓前匆匆往二樓奔去。
将要進入煜晟的房間時,霖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推門而入。掃視了房中一圈,這裏的外觀和他所住的房間并無二至,除了多了女人家用的妝臺。
霖直接奔至到妝臺前,将手朝鏡面伸去,發生令人驚詫的一幕發生了,指尖在觸及鏡面的那刻,明晃晃地鏡面上泛起層層銀色的漣漪。他的手快速穿過鏡面,目光早已盯住鏡面後牆上的暗格中的銀槍上。
将掩蓋暗格的磚頭從鏡面中拿出來,霖再次将手伸入鏡面中。指尖觸到銀槍的一刻,霖心裏一喜,一把握住銀槍,手指不小心碰到安置在銀槍之後的某個不明物體。
霖沒敢輕舉妄動,他将視力投射到銀槍之後。忽然地,呼吸都在這刻止住。
銀槍之後擺着一個藍色錦盒,那個錦盒霖再熟悉不過,那正是他少時送個煜晟的定情禮物,竟然還在,三千多年了竟然還在。
松開銀槍,霖伸手去拿那只錦盒,他手顫抖着,心中說不清是激動還是酸楚。
三千年物是人非。錦盒之中的銀翼鑲珠發簪卻如三千多年前亮麗如新,銀色的羽翼散發着皎潔而淡然的光芒,三顆玉珠并排嵌在翼上溫潤而安靜,從這根簪子的每一處,都能看出發簪的主人是有多用心保存着這根發簪。
三千多年了發簪依舊保存的這麽好,可是人心呢?
三千年也只如白駒過隙,寒來暑往,萬物變遷,而人心能否如昨?
霖并沒有讓自己深陷往事不能自拔。他收起錦盒,将其放回原處,拿出銀槍重新封好暗格,迅速離開房間。
紅瞳中煜晟等人的會議還沒有散,霖如來時一樣蹑手蹑腳下了閣樓竄到樓背後,又按照來時的步子貼服着船身悄無聲息潛回海中。
銀槍到手,這一切看似都還比較順利。
在接近午時之時,霖提了兩袋吃的悠哉悠哉地穿過樹林,朝海上閣樓走來。經過木橋時,他特地将兩袋吃的在那四人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嘗嘗?”
那四人不理他,連眼珠都不眨一下。霖聳聳肩,“算了,我一個人吃獨食更痛快。”
剛跨上甲板,一股不同于以往的氣息迅速将霖包圍,正當他疑惑着,怎麽這個點了都還不見煜晟他們任何一人,這會目光正巧不經意瞟到了閣樓頂層。在那層唯一的一間房門外,靜候着地正是他們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