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戚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想了什麽,折騰了多久。第二天醒來時,他已經被海水沖到了沙灘上。他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飛回洞中。
洞裏寂靜無聲,正對着洞口的藤席是掀開的,用石板掩蓋的洞也被揭開了。
高卓從來不會這麽粗心,每次他從這裏離開都會将洞中一切複原,這一次他是想告訴戚墨,他去城裏了。
戚墨坐在洞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暗淡無神的雙眼眺望的遠方的海面。
今天是個陰天,海面上迷霧蒙蒙。沒有陽光的日子,大海就像是失去了生機,看不到波光粼粼,也沒有海鳥低空掠過,只有深藍色的海和蒼白的霧。
忽然地,蒼白的霧氣裏一點深黑如飛鳥竄出,又隐入霧中。這種稍縱即逝的現象,并沒有被戚墨所察覺,他依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眼神空洞的盯着一處。
濃霧中的黑點時隐時現,似乎有什麽大家夥在向這片海域駛來。漸漸地,濃霧被黑色切開,躍出濃霧的黑色嶄露頭角。
在這一刻,失神已久的戚墨終于注意到了那只大家夥。那是一搜龐大的帆船,外表漆黑,古色古香像極了武俠電視中的官船,卻比官船更為氣派龐大。船上立着十根粗壯的桅杆,挂着與船身顏色相同的帆布。
帆船靠的越近,就連船身的浮雕也看得清了,長而高的船身雕滿了各種姿态的濕婆神像。這種神像戚墨曾在圖書館中看到過,便是略知一二。這是印度教中三大神之一,毀滅之神。
船漸行漸近,已經能看到甲板,甲板上的物體清晰可見,但奇怪的是,這麽大一艘船甲板上卻沒有一個人。如此詭異的帆船,漂浮在海中的濃霧裏,就像是從異世界裏開來的。
黑色的船身切開深藍色地海面,卷起層層怒濤。在快靠近懸崖時,帆船停了下來。船身上的多個機關同時啓動,從船身兩側伸出多根鋼柱直紮海底,船身向四周攤開架在鋼柱上形成平面。船帆像撐開的傘自動向十根桅杆收攏,一寸寸黑布嵌入杆身的暗格裏,待帆布全部收好,十根桅杆同時緩慢向下收縮。
船艙隆起,甲板漸漸下凹,一個四方挂着紅紙燈籠的八角木屋慢慢上升,木屋下面的一排房間也逐漸凸出來。第三層、第二層已經完全露出甲板,而第一層正面的大堂、背面的雜屋也随之顯露出來。
甲板凹至與船身形成的平面對齊,四周立時樹起繞船一周的雕花木欄。最後,一條黑色的木制長橋從船頭伸出,筆直延伸至沙灘,貼在橋底另一面的兩側扶手,同時立起。
在各種機關的共同工作下,一幢雕欄玉砌的古代樓閣,只消片刻功夫就屹立于海中。
戚墨目瞪口呆了片刻,立馬想到:難道這就是眠雪口中的另一個吸血鬼組織。單看這陣勢,就已知來頭不小。
對于現在的戚墨來說,只要是吸血鬼那就是敵人。敵人現在既然紮根在這裏,那這個壁洞是住不下去了,得趕緊找到高卓告知情況。
戚墨捏起栓着藤席一角的一根不起眼的棉線,趕緊跳近暗道。他将暗道的石板重新改好,握着棉線的手輕輕一拉帶動藤席,一角被翻開的藤席,立即複位整潔無異。
邊走戚墨邊思索:這種時候大叔會去哪裏?難不成在洞中枯燥的太久,去城裏的花街柳巷找樂子去呢?這種想法生出,戚墨很快就否定了它:大叔身上那股窮酸味隔着兩條街都能聞到了,不可能,不可能。難道去親戚家呢?大叔在這城裏有親戚嘛!最終,戚墨想到了唯一的一個可能,高卓去父母的墓地了。
與此同時,基地五層議政室正在召開,有關于海上肅清者傳回來的最新情報商讨會議。
碩彥站在大屏幕前,屏幕上是一張一只大船從白霧中微露頭角的照片,他指着照片說:“這是海上肅清者最後發來的信息。這張照片發完之後,再也無法聯系到他們。只有一種可能,因為這艘船,他們死了。上一次突襲時,敵人就曾說過會進行第二次登島,就現在情況來看,這艘船就是第二批吸血鬼。但是現在我們只知道他們來了,卻不知道他們到底在這座島的哪方。”
議政員中,周芙挺身而出,“碩彥大人,搜查工作本來就是搜索隊的,我願意親自前往搜查大船的下落。”
碩彥當即決定,“沒問題,你現在就去準備。其他各議政員,加強自己區域地警備力量,時刻提防。就此散會。”
眠雪躺在床上,閉目凝神,她已經将聽力擴散好久,努力尋找着遙遠記憶中的一種聲音。如果那晚看到的人真是飛羽,有些話她想找到她問個清楚。
城郊的一處墓地。綠野如茵,一株株蒼勁的柏樹将一塊塊蒼白的石碑整齊有序的隔開。無論一個人曾經或家財萬貫或豐功偉績,到頭來也不過只占了這裏的一畝三分地。
在這塊墓地的一角,站着一個黑衣黑褲的男人。他将懷中的鮮花,放在一塊合葬的墓碑前,然後靠着墓碑點了一根煙抽起來。
看着天邊絲絲縷縷的雲絮,男人滄桑的目光悵然而遙遠,“喂,如你所願,我替你将你兒子教出來了,可是那家夥都不管我叫師父的,真是和你一樣狂妄一樣笨。不是我說你,你十三年前要是沒抽那麽一下瘋,我這會也娶妻生子了,指不定咱們還會成為親家。都怪你,不僅搶了我的小師妹,還害我打了這麽多年的光棍。現在你兒子出師了,我的任務也算完成。等看着他給你們報了仇,我可能就再也不會來這裏了。畢竟,在這裏的每一段時光都不算快樂。”
香煙被高桌夾在指間自顧自的燃燒着,等他回過神到時,香煙已經燒出了大半截煙灰。将煙灰抖落,高卓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圓圈,煙圈悠悠向上然後散開。在若有若無的煙圈之後,一個血紅地身影進入了高卓的視線。
那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身紅衣,外表看去二十出頭的年紀,臉頰削長瘦骨嶙峋,一雙眼睛冷冷盯着高卓,周身籠罩着肅殺的氣息。
女人來的悄無聲息。高卓叼着煙,他習慣性地将手放進風衣口袋裏,冷冷嘆道:“世風日下,大白天也出來晃蕩了。”
女人說:“沒有晃蕩,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一陣冷風從墓地中刮起,帶着腥臭卷着幾片枯葉、幾縷灰塵,飄飄搖搖将聲音吹散。
在這女聲出口的一瞬,基地中的眠雪終于捕捉到了她心中苦尋已久的聲音。驀地,她睜開眼睛,拖着疲倦的身體離開基地。
高卓從衣兜裏抽出手夾着煙,“等我幹嘛?難不成想找我談人生?”這話說完,高卓自己戲谑着答道:“我喜歡比我年輕的小姑娘,你太老了咱們不合适。更何況我不搞跨種族的虐戀。”
女人冷笑,“死到臨頭了,嘴可真夠貧的。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透露一下,我是你們獵魔人中賞金最高的吸血鬼之一。”
高卓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大驚。如同吸血鬼一樣,獵魔人也有自己的組織,而獵魔人靠着加入組織,第一時間得到吸血鬼的信息,然後殺死吸血鬼,得到賞金用來生存。
在獵魔人的組織中,賞金最高的吸血鬼也就代表着危險性最大。賞金最高的吸血鬼并不多,只有二十來個,但是這多年來,高卓從未見過那一排吸血鬼照片中少過一人。
高卓心底暗忖:這個吸血鬼會是誰?
不等他多想,女人驟然出手,單手一揮,一排血色飛镖瞄準了高卓。
高卓丢下煙頭快速翻身,右手抽出風衣口袋中的銀槍,朝着女人開了三槍。火彈急速飛馳,女人即刻閃身,三顆火彈擊中地面,炸起一堆碎石。
女人不給高卓喘息的機會,這次雙手齊揮,二十多只血镖對準了高卓全身上下。高卓不敢懈怠,左手拿出銀槍,一對銀槍同時開火,快速打出二十來槍,每一顆火彈快速迎擊血镖。在二人之間,火彈與血镖狹路相逢瞬時炸裂,爆炸的沖擊力将高卓與女人都彈開了幾米遠。
穩定身形,女人雙手合掌在拉開,五列密集的血镖懸浮于雙掌之間,高卓抓緊時機對準了她的眉心打出一槍火彈,與此同時女人雙手向上一揮,血镖如雨向高卓飛來。
在火彈将穿透眉心之時,女人擡起右掌攔住火彈,在接近掌心還有五厘米的時候,火彈像是遇到一股無形的屏障,阻礙着它不得繼續前進。
火彈在原地高速旋轉,産生高溫,隔着阻力灼燒着女人的掌心,漸漸地女人掌心之中出現一個小黑點,黑點燃起散發着焦味的絲絲青煙。倏然,女人眉頭一皺,瞬間将火彈握住捏碎,攤開時一股黑灰被風吹散在空中。
而在這幾秒之前,血镖籠罩着高卓從天而降。他眼疾手快雙槍齊開,一顆火彈瞄準一只血镖,兩者在他在頭頂、身邊相擊爆炸。一顆顆火彈爆裂,火光燃燒中血光飛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