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街上已經沒有什麽車,夜翼酒吧卻是人頭攢動。
燈光暧昧,有人在随着音樂搖擺,目光迷離而陶醉。
二樓的卡座,霍峋整個身子陷在柔軟的真皮大沙發裏,閉着眼睛聽柳不危說話。
“霍少,你知道嗎,我查了虞氏所有的員工,真的是一個一個查的,根本就沒有這麽一個小女孩,是從來沒在別人面前唱過歌的。”
霍峋沒說話,等着柳不危繼續往下說。
柳不危有些興奮,眼睛亮晶晶的,“這讓我怎麽甘心,霍少又不可能聽錯,肯定是有這麽個人的。接着,我又想辦法搞到了虞氏的監控,就今天的監控從早上有人出現,到咱們離開為止,一幀一幀的看那監控畫面。”
“真的讓我找到了!”柳不危激動地一拍茶幾。
霍峋睜開眼睛,眸光平靜,淡淡地看着他。
“不是虞氏的員工,是虞總的妹妹!今天早上跟虞奚一起來的公司。她就很奇怪,本身是從事音樂的,作曲在圈子裏很有名,但從來沒有在人前開口唱過歌。” 柳不危搓了搓手,“肯定是她,沒跑了!”
“虞奚的妹妹?”霍峋修長的指尖在沙發上輕輕點了兩下。
柳不危的臉頓時垮了,“霍少,這可就有些難辦了。”要是虞氏的員工,花些錢肯定能挖到手,讓她随時陪在霍少身邊,頭疼了就随時聽她唱歌。
“虞奚對這個妹妹吧……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柳不危搖搖頭,“虞奚比虞音大六歲,據我的調查,虞音是收養的。養父母意外去世,死前拉着姐妹倆的手,把虞氏公司一分為二,三成給了虞奚,七成給了虞音。”
霍峋挑了下眉頭,“親生的倒只有三成?”
柳不危:“就是啊,可虞奚二話沒說,才十八歲就挑了公司大梁,九年了,從來沒在公司財務上動過手腳,姐妹倆那叫一個要好。”他嘆了口氣,“霍少,估計虞奚舍不得讓她妹妹陪着你。”
這可不是花多少錢就能搞定的。姐姐不會為了錢賣妹妹,妹妹被寵着長大,也不會為了錢賣自由。
這件事有點難辦。
霍峋狹長的眼眸眯了起來,指尖慢慢地摩挲着沙發扶手。
……
陽光燦爛,破開前兩日的陰沉,也穿透了窗簾。
虞音皺了皺眉,翻了個身,拉着被子蒙住了頭。又睡了個把小時,她才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
已經九點,虞奚肯定已經去了公司,估計見她睡得沉,就沒有叫醒她。
洗漱過,虞音下了樓,看到一樓的人,打了個招呼:“張姨。”
張姨是家裏的保姆,已經在這個家做了十幾年了,她不住在這裏,早上過來給姐妹兩個做早飯,收拾家務,下午五點做好晚飯留在廚房就離開了,沒事的時候就在一樓的客房休息。她也是看着虞音長大的,見她揉着眼睛下樓,笑道:“音音,早飯有粥有蝦餃。”
“要蝦餃!”虞音聲音都拔高了一度。
張姨笑眯眯地把蝦餃擺在餐桌上,看着虞音吃光光,心滿意足又有些遺憾,“要不要張姨再偷偷給你做一份?”虞奚管得嚴,虞音吃飯要葷素搭配,也不能暴飲暴食,一份蝦餃真沒多少。
虞音還真的有點動心,猶豫了一下,又慢慢搖搖頭,“算了,讓姐姐知道,咱們兩個都得挨訓。”
張姨笑了一聲,虞奚雖然年紀也不大,但板着臉訓人還是有些吓人的。
“張姨,我出去一會兒。”虞音推着院子裏的自行車出了大門。
張姨心領神會,笑眯眯地:“去吧去吧。”小姑娘這是偷偷去小區的超市了,買上愛吃的冰淇淋或者薯片什麽的,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吃完,包裝塞到小區的垃圾桶,就算虞奚再厲害,也發現不了。
虞音在心裏又過了一遍新曲子,越想越滿意,自行車拐過一道彎,前面猛地跑出來一個人。
“呀——”虞音叫了一聲,及時地捏住了剎把,那個高大的身影剛剛碰到她的前車轱辘,就啪叽一下倒在了地上,幹脆利落。
虞音:“……先生,你是在碰瓷嗎?”
霍峋:“……”
虞音:“先生,我這是自行車,碰瓷有點說不過去吧。”
霍峋:“……”
躲在暗處的柳不危都快要笑得抽過去了,眼見着躺在地上的霍峋悄悄睜開眼睛,給他來了個死亡凝視,柳不危身子一僵,連忙跳了出來。
“霍少!”柳不危誇張地驚叫着:“天啊,霍少你怎麽被車撞了?!”
虞音:“我沒撞到他,就那麽挨了一下,他就倒地上了。”她剛想指出這位顯然是在碰瓷,就見躺在地上的霍少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虞音:“……!!!”
柳不危臉色煞白,“完了!完了!霍少身體本來就不好,五髒六腑全有問題,被你這麽一碰,肯定大半條命都沒了,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身體極度虛弱的人還真是挨不住硬生生摔這麽一跤,這一下虞音也慌了,“我叫人送他去醫院。”
柳不危彎腰将霍峋背了起來,“不用叫車,我們的車就停在附近,小姐,你幫我扶着他一點。”
他看起來年紀小,身材卻高大,背着霍峋一點兒都不吃力,小步朝前跑着。虞音把自行車扔到路旁,從側面扶着霍峋的胳膊。
隔着一層薄薄的襯衫,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男人線條緊致的肌肉,還有那冰冷的體溫。
這麽熱的天,這麽冷的身體……
不會真的要死了吧?
虞音又慌亂又內疚,強忍着淚水,跟着柳不危跑得氣喘籲籲。
聽着她幾乎要喘不上來氣,霍峋捏了捏柳不危的肩膀。
柳不危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好在已經到了車旁,把霍峋放到後座,柳不危看看虞音,小姑娘已經憋得眼圈通紅,倒是沒掉眼淚。
“小姐,麻煩你在後座扶着他,別讓他掉下來。”柳不危說道。
虞音點點頭,進了車子。
霍峋側身蜷縮在後座,占得滿滿當當,只有腰腹前面凹着,空出一小塊地方。
虞音只好坐在這塊凹處,倒是正好擋住了霍峋,不會讓他掉下來。
這輛車是勞斯萊斯幻影,大概價值千萬。男人身上穿的是高定襯衫,看着不起眼,卻是低調的奢華,手上的腕表更是頂奢品牌。對方的身家應該比虞氏還好,所以不會是來綁架她的。
男人高大俊美,即便閉着眼睛,但那濃密的長睫,高挺的鼻梁,線條淩厲的下巴,無一不說明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這樣一個有錢有顏的男人,又怎麽會來碰瓷她呢?
難道真的這麽巧,他身體極度虛弱,又正好碰到她騎着自行車拐彎?
他面色蒼白,唇上沾了一點血跡,紅得刺目。
虞音看看前面專注開車的少年,慢慢地把手指伸到了霍峋的鼻子下。她的指尖有些顫抖,直到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繃緊的脊背才松了下來。
勞斯萊斯一路疾馳,駛進了夜翼私立醫院。
“肋骨斷了兩根,脾髒破裂……”虞音呆呆地看着醫生的嘴一張一合,半天才回過神來,艱難地開口問道:“那他……有沒有危險?”
醫生表情沉痛,“要是健康人,也沒什麽大事,但霍少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麽一弄……唉。”
虞音簡直要被他這一聲頗有靈性的“唉”給吓得暈過去,從包裏翻出自己的卡,“醫生,不管花費什麽樣的代價,請務必醫好他!”
躺在病床上“瀕死”的霍峋點了點柳不危的後背。柳不危連忙攔住虞音:“不用了,說起來這件事并不怪你,你也是無妄之災,能陪着我們來醫院已經很好心了,千萬不要再破費。”
一旁的醫生徑直将霍峋推進了手術室,虞音和柳不危兩個在走廊推讓,柳不危堅決不肯讓虞音付錢。虞音正苦惱,手機響了,她接了起來,。
“張姨。”聽到熟悉的聲音,虞音的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了委屈。
“音音你在哪裏?!”張姨焦急萬分,虞音一般出門偷吃也就半個小時,這次過了一個小時沒回來,她不放心出門去找,結果在路邊發現了虞音的自行車倒在地上。
“我騎車碰到了人,送他來醫院了。”虞音解釋。
張姨一聽她沒出事,頓時不急了,“自行車能碰傷人嗎,還要送到醫院去,別是碰瓷吧。”
虞音怏怏地:“張姨,別管了。”
挂了電話,很快虞奚就打了過來,“音音,在哪家醫院?”
虞音知道這事瞞不過虞奚,乖乖地把地址報了:“夜翼私立醫院。”
“夜翼?”不知怎的,虞奚心裏有股不詳的預感,“音音別急,等着,姐姐馬上就到。”
一個小時後,霍峋身上纏了繃帶,被送進了頂級VIP病房,柳不危跑去辦手續,虞音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等霍峋醒來。
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狹長幽黑的雙眸緩緩睜開,看到虞音,那黑眸陡然迸發出灼人的亮光,他聲音顫抖,激動無比:“老婆,你終于肯回到我身邊了!”
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