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做菜的!”杜雲馨打量着他熟練的動作。
雷靖揚正在檢查蒸鍋上的鲈魚,聽她這麽一說,咧嘴一笑:“我十八歲就出來打工了,什麽事都得自己來,街上的飯菜不如家裏做的,所以就自己學着做飯了。”
老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她看得出這姓雷的年輕人的确是實打實喜歡自己女兒,而女兒好像也沒反對,似乎有戲。原本她還在擔心女兒沉浸在上一段感情裏走不出來,沒想到上天還是厚愛自己這孤兒寡母的。
“你老家哪裏的?父母都做什麽工作?……”杜雲馨開始查戶口。
雷靖揚一五一十規規矩矩的作了回答。
等到如期終于鼓起勇氣出來查看時,杜雲馨已經把雷靖揚查了個底掉,稱呼也開始變得親切熟稔:“這丫頭有時候就是一根筋,靖揚你得多擔待點。”
“媽媽你放心,她的小脾氣我也通通都喜歡。”雷靖揚嘴甜的沒邊兒,逗得杜雲馨越看越滿意。
如期躲在門外聽着二人談話,咬着唇偷笑……
杜雲馨離開前完全默認了雷靖揚的未來女婿身份,也自動把起初見到的那一幕轉化為年輕人小別勝新婚的激情燃燒。
她先前聽到柳荷說月兒要結婚了還羨慕來着,沒想到自家也快了,一高興,忍不住一邊走路一邊唱起了多年沒唱的黃梅戲。
“如期媽,今天心情挺好的啊?”有熟人跟她打招呼。
“如期找了個男朋友,人還不錯,兩人感情好着呢!”杜雲馨看見是老鄰居蔡奶奶,便喜滋滋的分享這個好消息。
“那就好,說不定過不久咱們都有喜酒喝了。”蔡奶奶笑眯眯的回應,拉過她手轉了個面,湊近她耳邊小聲道:“我瞅着你家門口站了個人,老半天了!”說完眼神往後瞟了瞟:“怕是壞人,你注意點,有什麽事就大聲叫,街坊鄰居都聽得到。”
杜雲馨回頭看了一眼,對蔡奶奶點點頭:“謝謝你,我知道了。”
別了蔡奶奶,往家裏走去,她住的是個老小區,房子都是磚石結構的獨棟獨院,每家造型各個不同,頗有特色。這還是她的外公外婆留給她媽媽,她媽媽又留給她和如期的,上百年的老房子了,如今這一片兒被規劃為懷舊保護的對象,經常有畫家和攝影愛好者過來采風。
她站在自家門口,左右看了看,沒看到蔡奶奶說的人,心裏嘀咕着可能是那些采風者,便沒放在心上,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剛要進屋,身後突然冒出一個略帶滄桑的呼喚:“美雲!”
杜雲馨手一抖,鑰匙掉到了地上。
藤編玻璃幾上,香茗一杯,輕煙袅袅。一只骨節修長的手将杯中緩緩端起,露出袖口處精致典雅的袖扣。手的主人深嗅了一口茶香,露出笑容來:“你還記得我喜歡喝什麽!”
相比起男人的随意,杜雲馨坐在一側的單人圈椅上,雙手握得死緊,緊抿的雙唇洩露出她的緊張。聽得男人這麽篤定的話語,她不由得擡頭看看他,解釋道:“我外公喜歡喝碧螺春,雖然他不在了,但是我每年都會備一些。”
男人一怔,快速的反應過來笑了笑:“原來是這樣!”雙眼卻在她臉上不住的探尋,似乎要發現什麽。
“傅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杜雲馨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美雲,你我之間已經變得這麽生疏了嗎?”男人的語氣掩不住的失望。
“傅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杜雲馨沒有回答他,依舊重複自己的問題。
男人看了她半晌,眼中閃過好幾種神色,最後卻歸于了平靜,覆上一層高傲的冷漠:“塵兒不見了,我聽說他先前來找過你們,想問問你們見過他沒有?”
“沒有,我們都沒有見過他。”杜雲馨搖搖頭,一口否決。
“真的沒有?”男人似是不信,轉頭在屋子裏巡視了一圈:“如期呢?她怎麽不出來?”
“傅先生!”杜雲馨面色一沉,交握的雙手扭得近乎發白:“如期現在談了個男朋友,感情很要好,根本沒心思見傅家的任何人,請你不要再懷疑了。更何況,就憑我和如期兩個女人,根本奈何不了傅少爺,您找人找到我這裏來無疑是撲空。”
“你……”男人猛的站了起來,似是受不了她的語氣,眼中除了憤怒,還有責備。
“如果沒有別的事請你趕快出去。”杜雲馨也站了起來,無畏的迎上他的目光:“還有,希望傅先生可以好好管教自己的兒子,別成天放他出來找事,破壞別人的生活。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哪天把我們娘倆逼急了,別怪我将你們傅家那一堆爛糟事都抖出來,要不好過,就大家一塊兒不好過。”藏在身側的雙手不住的松開又握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怒還是恨,一番話說完,連牙根都在顫抖,雙眼卻死命盯住眼前的男人,一絲也不放松。
“好,好,”男人聽了她的話,臉上立時忽青忽白,一時指着她聲音陡然變大:“金美雲,你果然夠無情無義,你姐姐說的對,我就不該過來。”說完一甩衣袖就要離開。
“姐姐?”杜雲馨忽而發出一聲冷笑,快步上前攔住了男人的步伐,眼神也變得憤怒起來:“傅華笙,我看你和金美言真是天生一對,倒打一耙這招運用得真夠娴熟的,你們有什麽資格說別人無情無義?這麽大言不慚你就不覺得惡心嗎?而且我媽只生了我一個,從沒什麽姐姐,想必是你記錯了。”
傅華笙被她眼裏毫不掩飾的鄙夷給刺得倒退了兩步才站定,整了整衣裳,強作鎮定道:“你少說這些狠毒話,表面上要跟傅家斷絕關系,實際上還不是要女兒姓傅,這樣就算你們離開了傅家,她也依舊是我的女兒,以後傅家的財産繼承她都有份。”
杜雲馨聽了不怒反笑:“我說你這人怎麽就那麽自以為是把人都想的跟你們一樣呢?我沒給她改姓是因為我根本不在意,她不管姓什麽身體裏終究流着你的血,是你的女兒。不過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馬上給如期改,把您那尊貴的`傅`姓裏面的甫給去了,将那`寸`扶正,姓付,付錢的付,您看成嗎?”她笑得諷刺而恣意,看在傅華笙眼裏如同針刺,不敢再回話,躲開她打開門落荒而逃。
“別再讓我看到你,惡心!”杜雲馨追在後面罵了一句,然後大力的關上了門。“嘭!”的一聲震天響,久久在屋內回蕩。
她慢慢走回圈椅,歇了歇,拿起傅華笙喝剩的半杯茶水倒進了衛生間的下水道,又擠了點洗潔精給泡上,這才覺得緩過氣來。
……
姚月兒坐在甜品店裏,呆望着對面的傅如期,面前玻璃碟子裏的冰淇淋球已經化成了一灘液體。
“你真不記得了,我還以為吉祥跟你說過呢!”傅如期看着她一臉不可思議。
“他……他這幾天提都沒提過,我一直以為是嘉嘉她們打電話讓他來接的我。”姚月兒磕磕巴巴的消化着如期講的事情。
“嘉嘉?”如期聽到這個名字,冷笑了一聲:“她跟那些混蛋都是一夥的,還有你另外一個同事叫什麽舟的,都不是好東西。要不是雷靖揚把他的工作全部對我攤了牌,我還不知道這場綁架跟他也脫離不了關系。”手上一使勁,不鏽鋼的小叉子差點讓她給按彎了。
“你說我怎麽那麽蠢?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傅塵出錢請他的手下來找我和我媽,我他媽居然理解成了他英雄救美,真是白癡。”傅如期咬牙切齒的說着,眼眶冒火:“他還騙我媽說十八歲就出來打工,打什麽工?打了無數場架,混成了黑社會的頭頭。”
“那天晚上要不是吉祥,我跟你只怕都兇多吉少,”傅如期想到那天的槍對着自己就後怕,如果沒有吉祥,自己恐怕都死了好幾回了,還連累了姚月兒。
“這不都沒事了嗎?你別再多想了,”姚月兒見她情緒激動,趕忙安慰她:“按雷靖揚說的,他那個兄弟連他也騙了,他沒日沒夜的趕回來,生怕你出事,這說明你在他心裏是第一位的,比手足都還重要,他斷手斷腳都要緊緊抱着你。”
如期聽着她的形容,不由得好笑:“這話聽起來不知哪裏怪,不過是那個理,不然我這幾天也沒資本冷淡他,讓他好好反省反省。”臉上頗有些小得意之色。
“那就是了。”姚月兒笑了笑,心裏卻開始凝重:以吉祥的能力,讓瞿銘和傅塵過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完全沒問題,只是這是倆大活人,說沒就沒了也太說不過去。她想着等會回去了抓着吉祥好好問問,看這兩人究竟去哪裏了?
正想着卻被如期扯了扯袖子:“快看外面,好像是你的同事!”姚月兒順着她說的方向看過去,不期然見到了林采薇,正在街上跟一個高個子男人拉拉扯扯,嘴裏在說着什麽,臉上有些為難。
作者有話要說: